人工智能時代背景下的非遺呂劇藝術的文化傳播路徑探究

【摘要】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基礎和前提，因此堅持文化自信、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興盛，其路任重道遠且至關重要。呂劇作為中國傳統文化與非遺之精粹，面臨受眾面狹窄、觀眾群體萎縮、戲曲傳播困難的境地。本文論述呂劇的表演特征、歷史延續、困境成因，梳理人工智能背景下呂劇的發展態勢，探討人工智能介入呂劇的技術手段和多維模塊（視覺元素、唱腔劇本、表演動作），從而得出結論，不斷解構呂劇的典型特征和挖掘人工智能技術之優勢，使兩者互補與耦合，方可助推呂劇在新時代的廣泛傳播和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呂劇；文化傳播；非遺藝術；地域文化

【中圖分類號】J825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32-0041-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32.010

一、“呂劇”的表演藝術特征與面臨困境

呂劇曾名“化妝揚琴”“琴戲”，指的是山東地區最具有代表性的地方戲曲劇種，自清末以來在山東幾十個地方劇種中就影響力而言獨占鰲頭。呂劇藝術發展至今日已經具有百余年歷史，在吸納了齊魯文化精髓的同時，呂劇藝術也受到黃河三角洲農耕文化的影響。時至今日，呂劇藝術不但是新中國八大劇種之一，亦是齊魯大地濃厚底蘊與璀璨文化的結晶。

呂劇在悠久的歷史長河中如其他劇種的發展歷史相似，都是由曲牌聯套到板腔體的轉變。呂劇由“山東琴書”演化而來，1900年由民間藝人時殿元首創，將山東琴書段子《王小趕腳》由坐唱的形式改為化妝演出。清光緒二十六年，時殿元的“同樂班”完成了首場演出。而后，時殿元對五十余部山東琴書劇本進行了化妝演出改編，因過去揚琴藝人多是夫妻搭檔，所唱內容又是兩口子的故事，故稱“呂劇”。呂劇的表演特色在于唱腔結構簡單，樂器配置以墜琴、揚琴、二胡為主。二胡的柔美音色與主樂器墜琴的搭配高低互濟、相得益彰。搭配結構簡單、淺顯易懂的念白唱詞，使呂劇具備區別于其他劇種的獨特藝術特色。從動作表演與舞臺美術的角度，呂劇與其他戲曲藝術相比較為寫實，更加還原現實生活中的原有動作。可以說，呂劇在表演方面更加追求自然質樸的藝術風格。20世紀中期，呂劇便開始了現代戲的嘗試，20世紀50年代，新編現代呂劇《李二嫂改嫁》的演出受到人民群眾的廣泛喜愛。此后，呂劇藝術在幾十年內都深受其影響，轉而拍攝起符合時代背景的現代戲，除演員還保留呂劇唱腔之外，表演動作與舞臺設計都摒棄了傳統的一桌二椅與程式化動作，換成了更為現代化的寫實布景機關裝置與更加寫實的表演動作。不可否認，現代戲的改變是一把雙刃劍，在戲曲藝術走入下坡路的時候，現代戲的改編無疑是對江河日下的呂劇藝術注入了新鮮血液。在20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現代戲的改編使呂劇依舊在山東地區有廣泛的受眾群體。而電視媒體的傳入，使得呂劇藝術開始搬向銀幕。但另一方面，新編現代戲對傳統呂劇的表演形式拋棄過多。戲曲文化的精髓在于寫意，僅保留唱腔而放棄傳統程式化動作的新編呂劇在文化傳承的角度講無疑是對呂劇藝術的一種損失。

隨著全球化的深入，西方戲劇與電視劇、電影與短視頻的涌入和興起，更多的觀眾逐漸將目光投向了更加獵奇且具有視覺沖擊力的視覺文化形式中。年輕人崇尚更新潮時尚的娛樂形式，戲曲文化在如此大背景之下逐漸受到了沖擊。觀眾數量的急劇下滑引起的連鎖反應之一便是傳統劇目面臨著失傳的困境。對于呂劇藝術而言，現代戲的改編無疑是在戲曲日漸衰落的過程當中加入了一針強心劑，但依舊受到了劇烈的沖擊。《大眾日報》2022年11月12日的《呂劇三問》一文中采訪了山東省散文學會副會長陳謹之，通過陳謹之先生調查發現，日照呂劇團僅剩十余名在編演員，年齡均在四十歲以上，山東省唯二開設呂劇班的學校也面臨著招生困難的境地，2018年首演的呂劇《鐵門關》花費二百余萬，僅排演兩場。截至目前，呂劇也面臨著觀眾群體日漸萎縮、唱腔劇本老化的局面。

二、人工智能背景下

戲曲藝術的發展現狀

隨著數字化時代的來臨，人工智能悄然走進了普通群眾的生活，在2024年北京國際車展上，奇瑞汽車展臺用真人模仿人工智能機器人表演的女車模“AI瑤瑤”引發了網友熱議，各大平臺點擊量超百萬。僅小紅書一條視頻文案，便達到了13萬的點贊。如此說明，隨著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人民群眾對文化的接受方式和審美悄然發生了變化，更多的觀眾開始熱衷于帶有“科技感”“現代感”的文化形式。對于中國戲曲這種綿延千年的藝術形式，其實早在2016年，德國的視覺藝術家托拜亞斯·格萊米爾（Tobias Gremmler）便開始了將當時具備科技感的數字藝術與中國戲曲相結合，格萊米爾的影像作品將京劇與數字化技術融為一體。利用動作捕捉技術，將戲曲的動作與服裝相結合。

在近些年，我國藝術家與社會群體在政策的支持下，也開始了人工智能與戲曲藝術的嘗試：大數據、虛擬數字人、全息投影、增強現實等多種數字技術開始為傳統的戲曲藝術賦能。在人工智能技術的伊始，在國內早在2011年黃梅戲《牛郎織女》中便開始了數字技術全息投影對傳統戲曲的融入，2019年，騰訊以手游《王者榮耀》為主題與越劇表演的結合，推出了游戲角色“上官婉兒”，受到了年輕人廣泛歡迎。2019年11月9日，基于游戲角色的首個越劇虛擬人演員“上官婉兒”亮相浙江小百花劇場，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也是戲曲藝術向年輕受眾群體邁出的重要一步。2021年，“梅蘭芳虛擬數字人”以近乎真人的形態登上了國家大劇院，成為我國第一個可實時交互的虛擬“智能京劇數字人”。從此，虛擬人便可以像真實演員一般在各個表演平臺進行演出。

綜上所述，國內外從學術層面與市場層面都開始了戲曲藝術與人工智能相融合的研究，但戲曲藝術如何與技術相融合一直是國內外學者與市場探討的重點。上海戲劇學院教授張偉品在《人工智能崛起與戲曲藝術未來》一文中曾經深入剖析了人工智能對戲曲藝術的影響。在當下，已經有高校與市場進行了人工智能技術的融入。張教授認為，利用人工智能技術進行戲曲劇本的編寫。雖技術尚不成熟，但編劇市場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另一方面便是舞臺美術，隨著midjourney人工智能視覺藝術的融入，使用人工智能平臺的網站與平臺便可以實現舞臺美術草圖，因此，未來舞臺美術設計也會因為人工智能的發展受到影響。在文章中，張教授提到只有表演藝術是在未來科技發展中無法被替代的。以演員本身為媒介的表演藝術具有即時性和非標準性，都是一種新的藝術而不是前一作品的模仿和復制。從以上市場案例分析可以得出結論：戲曲藝術若想在如今的數字時代重煥往日的榮光，受到更多年輕人喜愛，必將與人工智能技術相融合。在融合的過程當中，戲曲藝術工作者與開發人員應當明確人工智能技術是輔助戲曲藝術煥發新生的技術手段，明確主次關系，思考如何利用先進的技術展現戲曲藝術綿延千年和藝術精粹，如何使用西方的技術展現戲曲中動作、唱腔與舞臺中的寫意，才是我國戲曲藝術家考慮的重中之重。

三、“呂劇”的藝術特征

與人工智能技術的介入化合

呂劇與其他地方劇種所不同的最大特點便是其念白、曲調。呂劇演唱男女屬于同腔同調，男腔用真聲演唱，女腔用真假聲結合的方法處理，唱腔講究以情帶聲。呂劇起源于“化妝揚琴”，所以早期呂劇并無嚴格的行當之分，所以，與主要樂器墜琴的搭配形成的唱腔經過演員的不同處理，使得呂劇的唱腔能夠鮮明的塑造人物的舞臺性格特征。從視覺角度講，傳統呂劇服裝在根本上與其他戲曲服飾并無太大差異化，也是由“蟒、帔、衣、靠、褶”組成，但與其他戲曲服裝不同的是，呂劇服飾在紋樣及色彩方面和其他劇種有不同點。例如，呂劇演出時“官衣”的藍紫色運用。戲服、頭飾圖案紋樣更偏向于寫實，在整體的顏色運用中，呂劇的服裝也顯得色彩更加亮麗。可以說，呂劇特有的服裝與獨特的唱腔在視覺與聽覺上構成了一幅全方位的詩畫長卷，而這也是需要用全新的手段進行保護與傳播的藝術瑰寶。利用人工智能對呂劇藝術的介入，可以分為以下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為視覺元素的人工智能手段介入。當下的年輕受眾在視覺上更偏向具有強烈視覺沖擊的表達形式，色彩更為鮮亮，形式更為卡通化、扁平化的角色形象更為他們所接受。川劇之所以受到廣泛的關注，在進行劇本改良之外，對視覺上的改良與文創產品的開發也是川劇煥發生機的重要原因。呂劇藝術也是同理，只有在視覺上與現代文化接軌，才能使呂劇煥發新生。從視覺上講，呂劇藝術雖然進行多次改良，但比起直白的西方寫實藝術，呂劇的視覺表達還是偏向于寫意，而呂劇藝術最值得傳承與保留的特點便是其“留白”與“寫意”。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技術融入西方藝術的寫實優點的同時將呂劇藝術的寫意完整地表達出來，是藝術家值得研究的問題。使用Midjourney或者Stable Diffusion進行呂劇藝術圖片生成的時候發現，在人工智能平臺對于戲曲文化識別不清晰，甚至無法識別亞洲國家的具體形式，時常混淆中國戲曲與日本戲劇。在對AI的訓練過程中，人工智能不斷地對具體的戲曲服飾、紋樣進行理解，達到對呂劇紋樣、服飾精確表達的效果。AI技術與呂劇視覺中的寫意特點相結合。始終要保證呂劇視覺特點的充分表達，人工智能技術僅是一種新時代的再設計手法，在AI視覺設計的過程中應始終注意，在關鍵詞的輸入與圖片的疊加時始終將呂劇的服裝元素與色彩放在首位。如此才能真正意義上達到傳統與現代的深度交融，使呂劇文化在視覺上大放異彩。

第二部分為唱腔劇本中人工智能的介入。呂劇在學術上真正被專家所提煉的精髓之處在于其起源于“琴戲”的唱腔與劇本，呂劇和其他劇種不同的是，呂劇始終在隨著時代背景進行劇本改良，例如紅色革命題材呂劇《先驅·王盡美》《解文卿》等，著名的呂劇名段《李二嫂改嫁》也非往日“才子佳人、帝王將相”的傳統題材。從中可以看出，相對于其他劇種，呂劇在每個時期都注重與時代接軌，劇本帶有濃厚的時代特色。所以，利用人工智能參與劇本的編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結合世界上最新發生的時代熱點，緊貼國際化，使呂劇真正被更多不同的受眾群體所接受。現階段，越來越多的高校開始使用ChatGDP等人工智能工具編寫戲曲劇本。目前綜合ChatGDP、文心一言等十數種人工智能平臺的業內使用反饋可以得出結論，現在人工智能手段編寫戲曲劇本的程序尚不成熟，但隨著程序的迭代發展，截至2024年6月，使用ChatGDP5再進行人工智能編寫戲曲劇本可以發現，平臺程序可以編寫出較為標準的板腔體臺詞。可以預見的是，人工智能輔助呂劇劇本的編寫這一想法是可行的。甚至在不遠的將來，人工智能可以代替編劇的部分工作指日可待。而對于唱腔而言的人工智能創新也是必不可少的。在當下，越來越多的戲曲形式開始注重與流行音樂進行聯動，例如京劇與歌曲新編形成的流行歌曲《新貴妃醉酒》《牽絲戲》等受到了廣泛的好評。京劇新編歌曲《武家坡2021》一經發布便引爆了國內廣大市場，僅作者2021年上傳至賬號一年內單條作品點贊超過33.3萬，留言1.8萬條，并在隨后的幾年內得到了諸如蕭敬騰、曾黎等演員歌手的翻唱。由此可見，從新編京劇可以看出，戲曲與新文化的交融是必不可少的。當下人工智能的技術發展環境之下，音樂制作的門檻開始降低。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可以通過AI智能程序和平臺進行自由的創作。對于呂劇而言，其獨特的唱腔是最終區別于其他劇種的獨特藝術特征。創作者可以利用人工智能平臺進行呂劇唱腔與其他流行音樂的融合，達到短時間內的編曲合成。也可以利用呂劇的唱段進行輸入迭代，利用AI自身的理解功能進行理解運算，達到呂劇唱段與流行音樂的結合，貼合年輕受眾審美的特點要求。

第三種介入方式為戲曲表演動作的人工智能技術介入。呂劇作為地方劇種之精粹，與視覺表演行當“生旦凈丑”相似的是，以“唱念做打”為主的獨特的程式化的表演動作也是其獨特的藝術精華。網絡游戲《原神》中原創人物“云堇”一經亮相便得到了國內外受眾的喜愛。在外國視頻網站Youtube上僅八小時便破了百萬，在濃濃的戲曲風格的刀馬旦人物造型設計之外，京劇表演動作的融入也是其成功的重要原因。“云堇”角色先后融入了刀馬旦的“清場花”“亮相”等數種動作，得到了國內外受眾的廣泛歡迎。由此可以看出，表演動作在與數字藝術得到充分融合后深受廣大年輕群眾歡迎。當下人工智能技術發展至今日，藝術創作者可以利用AI人工智能動作捕捉技術對戲曲動作進行創作。例如利用人工智能動捕技術對老一輩的呂劇表演動作進行深入的模仿訓練，不僅能還原出原汁原味的表演動作，還可以使年輕的戲曲演員在人工智能技術的加持之下快速掌握復雜的呂劇動作，經過動作捕捉的呂劇表演動作也可以搭配虛擬數字人技術，運用到游戲、電影創作中，加快呂劇藝術的整體傳播。呂劇表演動作在當下利用人工智能手段去進行深度挖掘與再創造，使之在保留傳統韻味的同時，煥發新的活力。

四、人工智能時代呂劇藝術的

傳播手段

隨著時代的發展，自媒體平臺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越來越重要，傳統的戲劇、戲曲演出場次逐年減少，越來越多的地方劇種陷入了受眾面日趨狹窄的境地。想讓呂劇這種地方劇種在新媒體時代下煥發新生，只有抓住年輕受眾的喜好這一途徑。從人民資訊網、光明網等權威網站提供的信息數據分析得知，當下年輕人更注重可交互的媒體傳播方式。所以，應當借助人工智能技術，構建全新的互動體驗模式，讓古老的戲曲文化在現代社會中煥發新生。

呂劇藝術煥發新生首先是傳統戲劇舞臺演出的顛覆，傳統呂劇演出多半是以鏡框式舞臺演出為主，在加入人工智能手段后進行舞臺的交互式改造。通過AR（增強現實）與VR（虛擬現實）的加入，觀眾可以身臨其境地置身于呂劇演出的場景中，無論是繁華的市集還是古樸的庭院，都能以第一人稱視角親身體驗劇情的起伏跌宕。而AR技術則可以將呂劇元素與現實世界巧妙結合，比如在博物館、公園等公共場所，通過手機掃描特定圖案即可觸發呂劇相關的AR表演或知識介紹，讓呂劇藝術隨時隨地觸手可及。其次是依靠山東省呂劇院、地方劇院等政府團體進行線上線下混合的沉浸式體驗場所進行針對性傳播，利用數字技術與人工智能生成藝術等手段營造出身臨其境的觀影體驗。不但可以線下體驗沉浸式的實景演出，還能線上掃碼交互，與虛擬角色進行互動，實現呂劇全方位傳播的演出盛宴。

綜上所述，在人工智能的浪潮下，呂劇藝術與人工智能的融合不僅僅是技術與傳統藝術的融合，更是媒介的革新。人工智能的介入，不僅為呂劇這一古老藝術形式插上了科技的翅膀，使之跨越時空的界限，觸達更廣泛的受眾群體，更在保留其文化精髓的同時，賦予其新的生命力和創造力。重要的是，人工智能與呂劇藝術的融合還需要新一代年輕的觀眾群體與藝術家保持敬畏之心和創新精神，在享受科技帶來的便利和樂趣的同時，也要時刻銘記呂劇作為地方劇種所承載的文化價值和歷史使命。在傳承中創新、在創新中傳承是我們應該堅持的原則和方向。只有這樣，呂劇藝術才能在人工智能的浪潮中煥發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五、總結

呂劇的表演特征自然質樸、還原現實，具有濃烈的齊魯地域特色，其傳播困境同時代發展息息相關，技術變革和媒介發展一方面助推社會生產和文娛傳播，也使非遺和古樸的藝術形式隱沒于“技術浪潮”之下。人工智能技術同呂劇并非對立之態，可“借勢而為”。智能技術的程序生成化、虛擬模態化均可“移植”或“注入”到非遺的再創作中。

本文探討了人工智能介入呂劇的技術手段和多維模塊，未來在視覺元素生成、唱腔劇本創作、演繹動作重現等多方面均可賦予深度的技術介入。通過解構呂劇的典型特征和挖掘人工智能技術之優勢，兩者可實現互補與耦合（文化性與技術性互補、地域性和前沿性耦合）。呂劇藝術作為流傳百年的藝術瑰寶，新時代必將以人工智能技術為翼，綻放出璀璨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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