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回甘（組詩）

核 桃

白露時節，核桃的青皮裂開了

到了收獲的季節

收核桃，可以等核桃一枚枚掉落

無風掉得少，有風掉得多

收核桃，可用木桿一下下敲

核桃紛紛落下，最后集中收撿

每天在樹下拾自然掉落的核桃的人

過的是一種生活

選定日子爬上樹一桿桿打核桃的人

過的是另一種生活

把核桃收回家，是交易

是食用，是把玩，是雕刻

是人與核桃的不同相處方式

僅僅是食用，也因人而異，各不相同

如果在白露之前就買賣核桃，那是青皮交易

青皮核桃，是還沒有做好下樹準備的核桃

強扭，搶市，就得付出代價

把你的手染黃，那是核桃給你點兒顏色看看

意外重逢

意外重逢，如一把利刃

切開三十年歲月的包裹

讓我們彼此看清，當年

青澀表皮里愛之真純

意外重逢，又匆匆離別

猶如把一枚塵封的干果

投入沸水之中，沖泡出來

滋味苦澀回甘，茶湯濃重

意外重逢。如果

這時可以一鍵重啟

還原人生。我和你

是猶疑，還是秒動

一條魚咬鉤之后

把魚從水里釣上來

沒有帶回家

送給岸邊開飯店的老板

不僅僅是一個善舉

飯店老板把魚放養池中

有自己的盤算

魚被他人偷走

是一個意外。老板判斷

熟人作案，瞅準了

他忙碌的時間下的手

被釣離水面的剎那，魚

就清楚了自己最后的歸宿

它只是沒有想到

從水庫到餐桌的過程

還這么復雜

這么曲折

魚的被放之生

一整夜

和同伴被囚在一個水桶里

總在心驚膽戰，極度恐慌

早晨，聽到“放生”的只言

不知這是他們啟程的儀式

誤以為世界末日到了

雖然魚的記憶力有些糟糕

卻忘不了，被放之生的緣起

昨天被捉的經歷

一路顛簸，千番搖蕩

瀕臨絕望之際，無所適從之中

被粗暴地丟棄在一片水域

魚擺了一下尾，知道自己還活著

鼓了三下鰓，確定只是經歷了一場虛驚

游了五圈之后，明白這里不是原來的家

被強制當了一回演員

落了一個在背井離鄉中

殘度余生的結局

紙窗時代

在木窗欞上，糊上一層毛頭紙

擋蚊蟲襲擾，風吹雪欺

也是一層隔斷，有了它

才有了自家的空間私密

風吹日曬雨淋，到了初冬

紙窗上就有了許多裂縫和窟窿

冬至前換上一層新的

就歡歡喜喜迎接新年

日子好了，房屋高了，窗戶大了

窗戶紙也被玻璃所代替

有時還挺懷念紙窗時代

懷念那一捅即破的簡單和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