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坍塌的巷口守候

美只是事物的一半

星星雕刻著天空

然后把光輝作為多余的部分

拋下來

光輝，只是事物的一半

東方既白，一個女孩打開《百年孤獨》

是喜歡，是在等候一份愛情

還是出于純然的孤獨

孤獨，只是事物的一半

此刻，飄起了雪

城市變靜

如若雷電交加，人間是另一種靜

靜，只是事物的一半

一記無聲的巨響，一次遙遠的失事

引發無盡猜測與哀傷

災難在高處，在海底，在血液里

死，不是終點，死只是事物的一半

推動另一半。悲情所喚起的愛

不安所喚起的愛，無始無終

愛，只是事物的一半

另一半在消減，也在瘋狂擴張

不幸總會成功，苦難總會成功

成功，只是事物的一半

另一半依舊是成功

失敗，自成一個世界

于是

有了懷疑

有了反叛，有了自由

有了黃昏的嘆息和勞作后的幽寂

有了懺悔

也有了真理和美

真理，只是事物的一半

美，只是事物的一半

另一半將黑夜提到天的高度

秋風真好，我又一次辜負這好——給S秋風真好，就像一場無形的叛亂，

一個魅惑而又不必皈依的宗教。

秋風真好，不禁想起一位風一樣的

復旦友人。不知為何中斷了往來，

卻兀自愛著他的輕狂，他的決絕與恨。

無緣對飲，索性模仿一下他的修辭：

秋風真好，我又一次辜負這好。

放棄收獲，也放棄播種。

秋風真好，我又一次辜負這好。

共同的朋友移民到美元或楓葉，

奔跑在毛茸茸的聲名里，抑或已回到塵土。

傳聞他已財務自由，不再寫詩，不再憤怒，

不再用一個句子去切割雨中的鋼索。

秋風真好，我又一次辜負這好。

誰看過這張照片嗎？一你眼睛大大地盯向鏡頭，

就像一只蜻蜓想要飛出某個夏天。

你的背后是個小吃攤，

一位老人坐在那里。

她手持湯匙，呼吸均勻，

不在意近旁有一個美女和一架相機。

你知道她在背后，你若有所思。

你穿得清爽，她厚實嚴整，

你們不屬于b1/kU4VwPlEZ5w8pjgoj+JiYc3hTxQHJCV909FVozHM=同一季節

而屬于同一時代。弄堂有弄堂的現實，

字跡有字跡的主義：

“保護環境衛生，雞鴨要圈養。”

這是中國特色標語中

最缺乏文采的一個，

卻又具具體體，

令市中心和鄉村交換了腰肢。

幾根電線因為捆縛著屋宇

而捆縛著天空。

一輛自行車或永久，或飛鴿，

疊加于黑與白之間。

另一位老人背著手，

身子向前微傾，

以靜止的方式緩緩走出鏡頭。

二

此前，你談到了愛情，

此后，你去買了一把雞毛菜。

照片的秘密往往在照片之外。

三

這一切在一部小說中消逝，

在另一部小說中隱秘地復活，變形。

四

精彩的照片就是一封情書，

或一份來自未來的遺囑。

烏鴉喝水

烏鴉發現石子已不易得，終究銜了一顆，

丟進生活這只瓶子。墊腳看了看，又丟進

一顆……隨著水位的不斷上升，

它更加饑渴，

能感到水在呼吸，在以世間最小的聲音

呼喊。

石子不發一語——無形的瓶子越來越

穩固了。

我從未成為那家早餐店的第一名顧客

我從未成為那家早餐店的第一名顧客

無論去得多么早

今天，無端失眠

披衣踏入一門之隔的凌晨四點

城市像真的睡著一樣

大街像真的睡著一樣

早餐店的燈光晃動夜色

板凳圍住桌子

電扇左顧右盼

蒸籠呼吸緊促

豆漿邀請蔥油餅

一枝火焰原地奔跑

一口大鍋在為面團和粢飯做思想動員

我看見另一個我

坐在時間的拐角，低著頭

認認真真飲下一杯透明的苦酒

向一碗小餛飩彎曲

沒有月亮

夜便成了斜坡

星星們用力向上爬

天空，遼闊

光速，慢了

上海街頭

短促的出租車

向一碗小餛飩彎曲

閃著，亮著

尾燈，爐火

春過永嘉路

出瑞金醫院門診部，北行再西轉，

永嘉路上，一個睫毛長長的

姑娘，正在認真地吃蔥油餅。

旁邊的青年男子注視著她，

目光清空，仿佛世界初成。

她不說話，他想說什么又兀自止住。

她吃東西的樣子像一個仙女在回憶。

春日微寒，萬物透明。

救護車的警笛由遠而近，她自輪椅上

坐直，陽光從她的半條腿上靜靜流下來。

“巴黎三城”之春

她將從此歸來，就像從此遠去？

一片天空被性別的風舉過頭頂

我所能回憶的僅此而已：一個人走了

破日記為風鼓掌，汽笛的速度神圣

也許我一直在追隨，盡管早已深諳：

即使行至千里，我終將被放棄或者

自棄。南京路上夢到母親的花園

絲瓜下的手臂，小花貓和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