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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際距離和策略創造性對人際情緒調節的影響

2025-01-13 00:00:00姚雨佳顏之悅林慧慧陳靜全宣雨陽
心理學報 2025年1期

摘 "要""本研究采用行為學實驗和事件相關電位(ERP)技術考察不同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創造性對人際情緒調節效果的影響。結果發現, 與由陌生人提供的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相比, 由好友提供的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指示語會誘發更大的SPN波。不僅如此, 在使用好友提供的策略調節自身情緒后, 個體的愉悅度顯著大于使用陌生人提供的策略, 但兩種條件下個體的LPP波幅沒有顯著差異。不管提供者是好友還是陌生人, 在使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后, 個體的愉悅度和喚醒度均顯著大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同時產生更大的LPP波。上述結果表明, 相較于人際距離, 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在人際情緒調節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而人際距離的作用在更高質量策略的調節效果中凸顯。

關鍵詞""人際距離,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 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策略創造性, 人際情緒調節

分類號""B849: C91

1 "引言

當感到難過時, 你可能會向他人傾訴以獲得安慰。你有兩個選擇:好友對你更加熟悉, 但他/她上回勸你“多喝熱水”; 網絡上的人你不曾相識, 但有時卻能恰好“戳”到你。為了能使自己盡快走出“情緒陰霾”, 你需要作出選擇。那么, 到底是安慰你的人更重要, 還是安慰你的內容更重要呢?在何種條件下你的情緒才能更好得到調節呢?

改變一個人對情緒的看法不僅發生在個體內的內省和反思中, 也能夠發生在與伙伴的互動中(Horn amp; Maercker, 2016)。作為社會關系網絡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好友是個體人際情緒調節的主要來源之一。有研究發現, 接觸好友的手能有效抑制被試視覺皮層對厭惡刺激的加工, 減輕厭惡情緒(Kawamichi et"al., 2015)。甚至只是知曉好友在隔壁房間觀看同樣的圖片, 被試就能體驗到更多的積極情緒。研究者認為, 這可能是因為該情境喚起了被試與好友接觸時的記憶或想象, 從而激活其獎勵系統。好友能使個體獲得更多支持和安全感(Wagner et al., 2015)。然而, 這一現象可能并不僅僅局限于人際距離較近的好友, 人際距離較遠的他人可能也會對個體的行為產生較大影響(Burt, 1997)。例如, 相較于好友, 陌生人的建議對被試的消費偏好影響更大(Dong amp; Saini, 2023; Zhao amp; Xie, 2011)。元分析結果也表明, 從1999年到2019年, 中國社會陌生人之間的合作行為呈現出上升趨勢(苑明亮 等, 2024)。也有研究發現, 相較于獨自一人, 有他人在場就能降低被試的負性情緒體驗(Xie et al., 2023), 表明即使人際距離較遠, 他人可能也會對個體調節自身情緒產生較大影響。目前少有研究直接對比好友和陌生人對個體人際情緒調節的影響。僅有的一項研究發現, 相較于陌生人, 被試會更信任自己朋友提供的支持, 從而獲得更好的人際情緒調節效果, 也會使其與言語工作記憶、語義加工、認知共情相關的外側前額區和頂區產生更大激活(Morawetz et al., 2021)。因此, 人際距離對人際情緒調節的影響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另一方面, 我國有“君子不以言舉人, 不以人廢言”、“不管黑貓白貓, 抓到老鼠都是好貓”等俗語,"暗示了個體可能不是以人際關系的親疏作為采納建議的標準, 建議的內容可能更為重要。在生活中, 好友提供的情緒調節策略似乎也不能無時無刻都起效。例如, 當你沒趕上回家的火車, 又急又惱想要尋求好友的安慰。他/她讓你冷靜點先去排隊改簽補票, 接著勸你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這非但沒讓你的情緒好轉, 反而更傷心了。看你還是很傷心, 他/她又說沒趕上火車也是好事, 可以先在火車站吃點東西, 不用餓著肚子坐車, 這才讓你的情緒得到了紓解。其實, 這也暗示了情緒調節策略的種類(如上例中的表達抑制lt;“冷靜”gt; vs. 認知重評lt;“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gt;)或內容(如上例中的兩種認知重評lt;“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vs. “不用餓著肚子坐車”gt;)可能會影響人際情緒調節效果。認知重評策略是通過改變一個人對負性刺激的心理定勢和原有信息的處理模式, 重新表征和構建對當前情境的認知達到對負性情緒刺激的重新理解(武曉菲 等, 2022)。以往研究發現, 認知重評策略在人際情緒調節中能發揮較好的作用。例如, 夫妻之間的共同重評(co-reappraisal)策略增加會與女性更少的抑郁癥狀相關(Dworakowski et al., 2022), 其人際情緒調節效果好于共同沉思(co-brooding) (Horn amp; Maercker, 2016)。但傳統、常規性的認知重評策略可能存在重構程度不夠高、條件效果不明顯的缺陷。因此, 有研究者提出了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概念, 相較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后者指征更新穎、更具創造性、更適配于當前情緒刺激的認知重評策略(武曉菲 等, 2022)。研究證實, 無論是讓被試自我產生策略(Wu et al., 2017)還是由外界引導策略(Wu et al., 2019), 高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比常規性重評策略有更好的情緒調節效果。但上述研究并未在人際情緒調節情境下進行, 也并未比較人際距離在其中的影響。因此, 本研究嘗試比較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對人際情緒調節效果的影響, 回答上文提出的“是安慰你的人更重要, 還是安慰你的內容更重要?”這一問題。

在人際情緒調節過程中, 個體有接收他人情緒調節策略的重要環節。這一環節是在重新評估情感內容之前進行的準備過程, 可采用額中央區的刺激前負波(Stimulus-Preceding Negativity, SPN)來反映期間的變化(Moser et al., 2009; 鄭琰 等, 2022)。該腦電成分反映了個體對刺激的預期和準備, 通常出現在線索提示等需要個體喚起動機或注意投入的“前刺激”階段(Brunia et al., 2011)。如果個體經由線索的提示對接下來的刺激準備越充分, 期望越高, SPN的波幅就越大(Pornpattananangkul amp; Nusslock, 2015)。例如, 與僅提示觀看負性圖片的線索詞相比, 提示被試采用減少不愉快的方式來調節自己看到負性圖片時情緒的線索詞會引起更大的SPN波(Moser et al., 2009)。這可能是由于先驗經驗和以往知識已在情緒內容出現之前就參與了情緒調節過程, 而個體在等待刺激出現時就會通過提前激活部分參與認知過程的神經基質來提高認知過程的效率(van Boxtel amp; B?cker, 2004)。也有研究發現, 相較于無獎賞條件, 當出現有較大可能獲得獎賞的線索時, 個體的SPN波幅更大(Fuentemilla et al., 2013; Pornpattananangkul amp; Nusslock, 2015)。還有研究發現, 個體在等待更感興趣的潛在約會對象對自己的評價時會誘發更大的SPN波(Zhang et al., 2022)。上述研究結果均表明, 當對之后出現的刺激有更多期待時, 個體似乎會投入更多的關注, 反映在SPN上就表現為波幅更大。與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相比,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憑借其獨特性和新異性(武曉菲 等, 2022), 能在負性刺激出現之前給個體更多的期待, 因此可能會誘發更大的SPN波。

而晚正電位(Late Positive Potential, LPP)被認為與新異性刺激加工有關, 反映個體對其加工動機增強, 注意資源投入增加(Schupp et al., 2000; Schupp et al., 2003)。有研究發現, 與中性刺激相比, 個體對情緒性刺激的LPP波幅更大(Schupp et al., 2000), 表明個體對情緒刺激加工更深(Dunning amp; Hajack, 2009)。由此, LPP的波幅就被用來驗證情緒調節有效性(Kennedy amp; Montreuil, 2021), 其波幅下降能反映負性情緒的下調(He et al., 2020; Sch?nfelder et al., 2013)。例如, 當使用認知重評策略進行調節后, 個體對負性圖片的LPP波幅會減小(蔡阿燕 等, 2016; 許莎 等, 2021; 姚雨佳 等, 2020)。目前尚無研究直接關注策略創造性和人際距離對人際情緒調節過程中情緒體驗者LPP波幅的影響。自我調節相關研究表明, 相較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能使個體獲得更有適應性的生理反應(姚海娟, 王琦, 2023)。這就暗示了使用創造性策略調節情緒可能會使個體的LPP波幅下降。但另一方面,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具有新異性等特點(武曉菲 等, 2022), 也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喚醒個體加工動機, 使其投入更多的注意資源, LPP波幅也可能上升。因此, 創造性認知重評的情緒調節效果亟待進一步研究。

綜上, 本研究采用情景模擬法結合ERP技術, 向被試展現由好友或陌生人為其提供的不同類型的情緒調節策略, 要求其根據策略指示調節情緒, 從而探究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創造性對情緒的調節效果的影響。本研究假設, 在行為指標上, 相較于陌生人提供的策略, 好友提供的策略能使被試的情緒愉悅度更高, 喚醒度更低; 采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進行情緒調節后, 個體的情緒愉悅度更高, 喚醒度更低。在ERP指標上, 與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相比,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在指示階段能誘發個體出現更大的SPN波; 使用好友提供的策略和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均會誘發個體在加工負性圖片時出現更小的LPP波。

2 "方法

2.1""被試

本研究獲得作者所在機構心理研究倫理委員會批準, 批準號為2023D004。本研究使用軟件G*Power 3.1.9.7計算實現重復測量組內效應所需樣本量, 設定效應量為0.25, α"= 0.05, 1 ? β"= 0.80, 計算得到最小樣本量為24。通過宣傳海報招募40名在校大學生參與實驗, 其中男性19名, 女性21名, 年齡為21.70 ± 1.80歲。所有被試均為右利手, 視力或校正視力正常, 未曾參與過類似實驗。在參加實驗前被試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在實驗結束后獲得報酬, 并知曉實驗真實目的。

2.2""實驗材料

2.2.1""情緒圖片材料

從中國情緒圖片系統(白露 等, 2005)中篩選得到負性圖片120張(愉悅度: MSD"= 2.90 ± 0.75, 喚醒度: MSD"= 5.82 ± 0.59), 主要包括受傷的人、蛇、蜘蛛和災難性場景等。

2.2.2""認知重評策略語句

3名應用心理學專業研究生編寫常規性和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語句各120條, 用于調節看到上述負性圖片誘發的情緒。預實驗邀請17名應用心理學專業學生對策略語句的創造性進行1~9點評分, 分數越高代表創造性越高。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 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得分(MSD"= 5.50 ± 0.65)顯著低于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MSD"= 6.80 ± 0.60; t(119) = ?20.68, p lt; 0.001, Cohen’s"d"= ?2.08)。例如, 負性圖片為綠蛇吐信子, 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語句為“攝影愛好者拍攝了一張蛇的特寫照”,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語句為“小綠蛇一不小心咬舌自盡了”。

2.2.3""青少年父母同伴依戀量表

同伴依戀是個體在與他人長期相處形成的情感聯結。有研究發現, 情緒調節策略與依戀存在相關(Zimmermann, 1999)。本研究探究不同人際距離對情緒調節效果的影響, 而人際距離帶來的影響可能和同伴依戀有關。因此, 本研究采用同伴依戀量表對被試的同伴依戀水平進行測量, 以此作為控制變量。該量表為青少年父母同伴依戀量表(Inventory of Parent and Peer Attachment, IPPA; Armsden amp; Greenberg, 1987)的分量表, 包括3個維度(信任、溝通、疏離), 有25道題, 5點計分。將部分題目進行反向計分再與其他項目的得分相加計算得總分。分數越高, 表明個體的同伴依戀水平越高。本研究同伴依戀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3。

2.3""實驗設計

采用2 (人際距離:好友、陌生人) × 2 (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被試內設計。因變量為被試在完成情緒調節之后的愉悅度和喚醒度, 以及由策略指導語誘發的SPN波幅和觀看情緒圖片誘發的LPP波幅。

2.4""實驗流程

為保證情境真實性和操作有效性, 實驗邀請被試和他的好朋友一起來參加實驗。在實驗準備階段, 主試會將被試、好友和陌生人(由研究團隊中另一名主試扮演)一同帶入準備室中。主試先確認被試和陌生人彼此不認識, 接著告知被試需要在接下去的實驗中需要根據好友或陌生人為他們挑選的策略來進行情緒調節。好友和陌生人會在準備室為被試選擇合適的情緒調節策略, 被試則進入實驗室先填寫同伴依戀量表并稍作等待。與此同時, 被試的好友被告知真實實驗目的, 情緒調節策略實際由程序隨機選取, 無需另作選擇, 但需要配合主試讓被試相信策略是由其本人所選。在被試填寫完同伴依戀量表之后, 好友與陌生人一起進入實驗室, 告訴被試他們已為其挑選了策略, 進一步讓被試相信策略確實是好友和陌生人所選。此外, 在實驗程序的策略指導語界面添加被試好友和陌生人的真實姓名, 以提高情境真實性。

實驗程序改編自鄭琰等人(2022)的研究, 使用E-Prime 2.0編寫, 流程如圖1所示。屏幕背景為黑色, 注視點和指示語皆為白色。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現“+”注視點500 ms。接著, 在屏幕中央隨機呈現常規性或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指示語, 要求被試按照該指示語對即將呈現的負性圖片進行情緒調節。

同時, 屏幕左上角告知被試此策略是由好友或陌生人為其選擇的(實際為隨機呈現), 共維持3000 ms。在500~800 ms的緩沖界面后, 屏幕呈現負性圖片5000 ms, 被試需按照之前的策略指示語調節情緒。最后, 在500~800 ms的緩沖界面后, 被試需對自己此時的愉悅度(效價)和喚醒度進行1~9打分。

在正式實驗前, 被試需完成5個trial的練習, 以保證充分熟悉任務流程。正式實驗由4個block組成, 每種條件30個trial, 共120個trial。在實驗過程中, 被試佩戴腦電設備, 同時收集腦電數據。因此, 實驗全程要求被試始終保持頭部不動, 避免因頭部晃動影響腦電數據的收集。同時, 要求他們的視線在屏幕上, 避免將注視點從圖片的情緒顯著部分轉移開。

2.5""數據記錄與分析

采用64導Brain Product腦電系統記錄腦電變化。將連接左側乳突作為參考電極, 垂直眼電(VEOG)與水平眼電(HEOG)均為雙極記錄, VEOG和HEOG電極分別置于右眼眼下、右眼外側。頭皮電阻降到5 kΩ以下, 濾波帶通為0.05~100 Hz, 采樣頻率為500 Hz。自動矯正眼電偽跡, 剔除波幅超過± 150"μV的試次。

行為數據由E-Prime軟件采集, 導出至SPSS 23.0進行統計分析。腦電數據由Recorder采集, 由Analyzer 2.0進行分析。數據分析發現其中一名被試腦電結果異常, 因此只將其行為數據納入分析, 腦電分析時剔除。基于以往研究將SPN量化為300~"2000 ms的時間窗內Fz的平均波幅(Kelley et al., 2019), 本研究對SPN的分析以策略指示語出現為時間零點, 以指示語呈現前200 ms作為基線進行矯正, 考察300~2000 ms時間窗內Fz的平均波幅。同時, 以往研究表明, LPP在中心?頂葉及后中線最為明顯(Hajcak amp; Nieuwenhuis, 2006; Moser et al., 2009)。因此, LPP的分析以負性圖片出現為時間零點, 以圖片呈現前200 ms作為基線, 考察300~"1500 ms時間窗內的8個電極點(Fz、CPz、Cz、C3、C4、P3、P4、Pz)的平均波幅。

3 "實驗數據

3.1""數據預處理

在操作性檢驗方面, 在實驗結束后, 主試詢問被試是否知曉實驗真正目的, 所有被試均未懷疑實驗被操縱。因此, 自變量操縱有效, 所有被試的數據被納入后續分析。將同伴依戀與情緒愉悅度和情緒喚醒度分別進行相關分析, 結果發現同伴依戀與情緒愉悅度相關不顯著(ps"gt; 0.05), 因此在后續分析中不考慮同伴依戀對情緒愉悅度的影響。而同伴依戀與好友?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的情緒喚醒度(r = 0.40, p = 0.01)、陌生人?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的情緒喚醒度(r = 0.31, p"= 0.05)、陌生人?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的情緒喚醒度(r"= 0.39, p"= 0.01)均呈顯著正相關, 因此在分析情緒喚醒度結果時將同伴依戀納入控制變量。

3.2""人際距離和策略創造性對被調節者主觀情緒體驗的影響

以情緒愉悅度為因變量, 人際距離(好友、陌生人)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為自變量, 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描述性結果見表1)。結果發現, 人際距離和策略創造性的交互作用邊緣顯著, F(1, 39) = 3.68,"p = 0.06, η2p"= 0.09。簡單效應分析(如圖2)發現, 采用好友選擇的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調節情緒后的愉悅度要顯著高于采用陌生人選擇的創造性策略(p = 0.01, η2p"= 0.15), 而采用好友選擇的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與陌生人選擇的常規性策略不存在顯著差異(p = 0.34)。人際距離的主效應顯著(F(1, 39) = 5.37, p = 0.03, η2p"= 0.12), 被試采用好友選擇的策略調節情緒后的愉悅度顯著高于采用陌生人選擇的策略。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主效應顯著(F(1, 39)"= 6.65, p = 0.01, η2p"= 0.15), 被試采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調節情緒后的愉悅度顯著高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以情緒喚醒度為因變量, 將同伴依戀作為協變量, 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為自變量, 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描述性結果見表1)。結果發現, 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主效應顯著(F(1, 38)"= 4.58, p = 0.04, η2p"= 0.11), 被試使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調節情緒后的喚醒度顯著高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人際距離的主效應(F(1, 38) = 0.20, p = 0.66)和兩者的交互作用(F(1, 38) = 0.05, p = 0.82)均不顯著。

3.3""人際距離和策略創造性對被調節者腦電反應的影響

3.3.1 "SPN波幅

以SPN波幅為因變量, 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為自變量, 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描述性結果見表2, 波形圖見圖3, 地形圖見圖4)。結果發現, 兩者的交互作用顯著, F(1, 38) = 4.94, p"= 0.03, η2p"= 0.12。簡單效應分析發現, 采用好友選擇的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誘發的SPN波幅顯著高于采用陌生人選擇的創造性策略(p = 0.01, η2p"= 0.15), 而采用好友和陌生人選擇的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誘發的SPN不存在顯著差異(p = 0.57)。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主效應顯著(F(1, 38) = 15.43, p lt; 0.001, η2p"= 0.29), 采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后誘發的SPN波幅顯著大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人際距離的主效應不顯著, F(1, 38) = 3.40, p = 0.07。

3.3.2 "LPP波幅

以LPP平均波幅為因變量, 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為自變量, 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描述性結果見表3, 波形圖見圖5, 地形圖見圖6)。結果發現, 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主效應顯著(F(1, 38) = 10.89, p =0.002, η2p"= 0.22),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誘發的LPP波幅顯著大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人際距離的主效應(F(1, 38) = 0.74, p = 0.40)和兩者的交互作用(F(1, 38) = 0.58, p = 0.44)均不顯著。

4 "討論

4.1""由不同人際距離人群提供不同創造性調節策略的情感動機

本研究對指導語呈現階段ERP波進行考察,探究了300~2000 ms時間窗內的反饋相關負波SPN在不同實驗條件下的差異。SPN被認為能夠反映對即將到來的刺激的注意朝向、準備和預期加工。在給予行動反饋之前, SPN被認為是情感或動機效價的指標, 和個體對刺激事件的期待和準備有關。有研究發現, 當情緒調節的指示語為減少負性情緒時的SPN波會比增加負性情緒更大, 這是因為在減少負性情緒條件下與個體的預期一致, 個體能在此

之前在做更多的準備, 因此導致了SPN波幅的增大(Moser et al., 2009)。

本研究發現, 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對SPN波幅影響的主效應顯著, 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與人際距離的交互作用也顯著, 即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下, 好友的策略會誘發比陌生人策略更大的SPN波, 而采用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時, 好友和陌生人策略卻沒有產生這樣的差異。這可能是因為實驗中使用的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與被試日常使用的策略類似, 對被試來說在觀看策略線索提示后對隨后刺激的期待就不如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 因此策略提供者是誰就不那么重要了。而面對更新異的創造性策略, 個體對好友提供的策略有更多的信任, 對策略的接受度也更好, 因此, 當創造性策略與好友關聯, 被試也會更愿意嘗試好友提供的策略并對創造性策略有更高效、更充分地使用, 個體在有了準備優勢后就會誘發更大的SPN波(Moser et"al., 2009; 鄭琰 等, 2022)。此外, 也有一種可能的解釋是與陌生人的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相比, 好友的創造性策略是更加符合參與者的預期的, 個體會更期待好友提出的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 也會對其有更多的興趣和關注。

此外, 本研究還發現, 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在情緒愉悅度上也存在顯著的交互作用。結合上述腦電層面的結果, 共同說明采用創造性策略時人際距離帶來的差異可能會受到被試對策略的接受度和預期準備的影響。Beck等(1979)的理論認為, 創造性重評是對事物意義的重新構建和表征, 一旦構建形成可以更好對抗消極的想法與生命早期根深蒂固的功能失調的信念。但其重新構建的過程明顯比常規性重評的思路更為復雜。有研究者認為, 個體更容易將好友視為親社會的他人, 能創造一個安全、與社會聯系和親密的環境(Beckes amp; Coan, 2011), 不僅如此, 被試對自己的朋友提供的支持有更多的信任(Morawetz et al., 2021)。可能源于對好友策略的信任和過去經驗中好友在人際中提供的安全感和支持, 被試也會更愿意接受好友的創造性策略, 并在此基礎上能對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有更高效的使用, 個體能有更高的愉悅度。

4.2""不同人際距離和不同創造性策略對人際情緒調節的執行效果

本研究發現, 與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相比, 高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能喚起更大的LPP波。究其原因, 這可能是由高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帶來的高情緒喚醒水平所造成的。LPP對情緒喚醒度具有高度敏感性(Hajcak amp; Olvet, 2008; Schupp amp; Kirmse, 2021), 喚醒度較高的情緒圖片會誘發更大的LPP波(Schupp et al., 2000)。雖然以往研究發現, 認知重評策略能降低被試的情緒體驗強度(Goldin et al., 2008; 李奕, 2021; 王敬欣 等, 2015), 使用認知重評策略之后個體對負性圖片的LPP波幅也會減小(蔡阿燕 等, 2016; 許莎 等, 2021; 姚雨佳 等, 2020)。但Wu等(2019)的研究則發現, 與常規性策略相比, 高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更有趣, 能使個體有更高的喚醒度。結合本研究發現采用創造性情緒調節策略的被試情緒喚醒度和愉悅度均顯著高于采用常規性策略的被試, 因此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可能會使個體產生了喚醒度更高的正性情緒, 從而造成LPP波出現更大程度的正向偏轉。

另一方面, 上述結果也可能與創造性認知重評本身的較高認知屬性有關。有研究者認為, 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提供了新穎而深刻的重新解釋, 這種視角的變化能使個體跳出常規思維(Wu et al., 2021)。個體在情緒調節過程中將新的解釋框架與情緒相結合, 可能會產生豁然開朗的感受, 與頓悟類體驗相似(Wu et al., 2017)。研究發現, 頓悟在發生之前需要完成一定的準備過程。在此過程中, 個體將謎語和謎面聯系理解, 需要耗費更多的心理資源, 也會誘發更大的P300波(邢強, 張忠爐, 2014)。在本研究中, 個體在情緒調節的過程中將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與情緒刺激聯系理解, 可能也需要消耗更多的心理資源, 因此LPP波幅會比常規性策略條件下更大。

此外, 腦成像研究認為, 杏仁核激活減少是情緒調節有效性的指標之一。個體杏仁核的活躍水平與情緒調節有效性呈負相關(Goldin et al., 2008; Kanske et al., 2010)。有研究表明, 認知重評策略的使用能降低個體杏仁核的激活水平(程利 等, 2009)。但Wu等人(2019)研究發現, 高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的使用會使個體杏仁核的激活程度增加。這可能是由于高創造性使被試對負性圖片產生了積極的情緒體驗, 因此杏仁核激活水平升高。無獨有偶, 另一項研究也發現, 指導兒童進行認知重評調節能有效降低兒童的消極情緒體驗, 同時增強杏仁核活動。研究者認為, 指導性的認知重評策略比通常材料更有說服力, 兒童在調節負性情緒時可能更容易產生愉快的感覺, 杏仁核也因此得到更強的激活(Dougherty et al., 2015)。上述結果都可以為本研究有關策略創造性對人際情緒調節過程中情緒喚醒水平和LPP的影響提供研究進一步的佐證。

5 "結論

本研究采用情景模擬法的行為學實驗和ERP技術, 探究人際距離和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對情緒調節效果的影響。結果如下:(1)人際距離對愉悅度的主效應顯著, 在使用好友提供的策略調節自身情緒后, 個體的愉悅度顯著大于使用陌生人提供的策略; (2)認知重評策略的創造性對愉悅度和喚醒度的主效應均顯著, 不管提供者是好友還是陌生人, 在使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后, 個體的愉悅度和喚醒度均顯著大于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3)與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相比, 高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能喚起更大的LPP波和SPN波; (4)若策略均為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 與陌生人策略相比, 好友策略調節后的SPN波幅更大, 且自我報告愉悅度更高, 但若策略均為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 人際距離在SPN波幅和愉悅度上的差異不再顯著。

上述結果表明, 好友提供的策略的人際情緒調節效果較陌生人更優。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相較常規性認知重評策略而言達成的人際情緒調節效果更好。人際距離的作用在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條件下表現更為明顯, 人際距離可能通過個體對創造性認知重評策略的接受程度影響情緒調節的效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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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luence of interpersonal distance and the creativity of strategies on interpersonal emotion regulation

YAO Yujia, YAN Zhiyue, LIN Huihui, CHEN Jingquan, XUAN Yuyang

College of Educ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310023,"China

Abstract

Emotional"regulation is not a lonely individual struggle; rather, it happens in the context of relationships.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is an"important form"of emotional regulation. Social baseline theory suggests that interpersonal distance is partly a function of the energy benefits conferred by social relationships and that when intimacy is maintained or re-established, the brain becomes less alert to potential threats. Prior experience makes individuals prefer to receive social support from friends rather than strangers, and social support provided by friends has a more beneficial effect on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is a more effec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y than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is. However, little is known about the effects of the creativity of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and interpersonal distance on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Therefore, we manipulated the interpersonal distance and creativity of strategy in"the context of interpersonal emotion regulation and examined the question “when"you are comforted, which is more important: ‘the person who is comforting you’ or ‘the words they use’?”.

In this study, we used behaviour experiments and event-related potential"(ERP) techniques"and adapted 2"(interpersonal distance: friend, stranger) ×"2 (the creativity of strategies: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 to examine the influence of interpersonal distance and cognitive reappraisal creativity on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In the experiment, the participants were primed with"negative picture stimuli and then used strategies involving"objects with different interpersonal distances"to regulate their negative emotions. The participants were"asked to record their emotional valence and emotional arousal after engaging in emotional regulation, and the strategies involving different objects were all from the same strategy pack. The experiment included 4 conditions, with 30 trials for each condition, for a total of 120 trials. In addition, the Stimulus-Preceding Negativity (SPN) and Late Positive Potential (LPP) were detected in this study to further test the effect on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This study involved a behavioural experiment via a scenario simulation method and ERP techniques.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 The emotional valence of participants was significantly greater after using the strategies provided by friends than after using those provided by strangers. Regardless of whether the provider of a certain strategy was a friend or a stranger, participants using the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y experienced significantly greater emotion valence and arousal than did"those using the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y."Compared with the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y, the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y evoked larger LPP and SPN waves. In addition, when all the strategies used were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the SPN amplitude and self-reported valence were greater when the strategy was provided by a friend. However, when all the strategies used were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the differences in SPN and the valence of interpersonal distance"were no longer significant.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strategies provided by friends have greater effects on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than those provided by strangers do. Compared with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lead to better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The effect of interpersonal distance"is more important in the context of a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y. Interpersonal distance may have a greater influence on the effect of interpersonal emotional regulation in the context of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Keywords "interpersonal distance, creative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ordinary cognitive reappraisal strategies, creativity of strategies, interpersonal emotion regul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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