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起空難引發全面排查

2024年歲末，全球民航業很不太平，連發兩起致命空難。

12月25日，阿塞拜疆航空公司的J2-8243航班在哈薩克斯坦阿克套市附近墜毀，造成38人死亡，29人幸存。

阿塞拜疆官方的初步調查顯示，失事客機被俄羅斯“非故意”擊落。該客機在俄羅斯境內遭遇來自地面的射擊，飛機尾部受損嚴重，由于飛行員的勇敢精神和專業素養，飛機在穿越里海后降落在哈薩克斯坦，近半數乘客得以生還。阿方向俄方提出包括認錯和賠償在內的三個要求。

12月29日，一架正在著陸的飛機在韓國的務安國際機場偏離跑道，撞上了圍欄外墻，客機起火，除2人獲救，機上其余179人遇難。

這起韓國最嚴重空難發生于短短六分鐘之間。2024年12月29日早上8時57分，失事飛機與鳥群相撞，六分鐘后，在起落架沒有打開的情況下，以機腹在跑道中部著陸，最終撞到機場圍欄而爆炸起火。事故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為原因導致，目前調查正在進行中。

針對兩起空難，中國民航局在2025年1月3日表示，正督促全行業全面排查治理隱患，包括及時對航空公司可能受影響的航班進行安全風險提示并調整航線航路計劃，確保安全運行；強化鳥擊風險防范的針對性有效性；全面排查跑道安全隱患等。

兩起空難都不涉及中國公民。失事飛機的飛行信息記錄系統（俗稱“黑匣子”）都被找到，大型跨國調查已經開展。由于事故慘烈，在中國以及全世界都引發巨大震蕩，一場關于航空安全的大調查正在進行。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先后就兩起飛機失事向相關國家領導人致慰問電。12月26日，習近平就阿塞拜疆飛機失事造成人員傷亡向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俄羅斯總統普京、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致慰問電；12月29日，再次就韓國客機失事向韓國代總統崔相穆致慰問電。

習近平表示，謹代表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對遇難者表示深切哀悼，向遇難者家屬致以誠摯慰問，并祝愿傷者早日康復。

阿塞拜疆飛機被俄羅斯“非故意”擊落

當地時間2024年12月25日，J2-8243航班從阿塞拜疆巴庫飛往俄羅斯格羅茲尼，最終在和兩個城市隔著一整個里海的哈薩克斯坦阿克套市近郊墜毀，造成38人死亡，29人幸存。

墜毀的飛機為巴西航空工業公司生產的E190型客機，機齡為11.4年。機上共有67人，包括37名阿塞拜疆公民、16名俄羅斯公民、6名哈薩克斯坦公民和3名吉爾吉斯斯坦公民，另有5名機組人員。

“客機是被俄羅斯擊落的。我們并不是說這是故意的，但它是被擊落的。”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在12月29日接受阿塞拜疆電視臺采訪時表示，初步調查結果顯示，客機在俄羅斯境內格羅茲尼市附近遭受地面防空系統的誤射，還遭受了電子干擾，導致飛機幾乎完全失去控制能力。

阿利耶夫指出，失事飛機機身上有許多孔洞，乘客和機組人員在空中被穿透機艙的異物所傷，幸存的機組人員和乘客也證實了外部物理和技術干擾的存在。飛機尾部因地面射擊而嚴重受損，可完全排除鳥群等其他原因。

基于此，阿方向俄方提出三個要求：道歉、承認罪責、追究責任人的刑事責任并支付賠償。阿利耶夫說，第一個條件已被滿足，希望其他條件也能被接受。

12月28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就阿航墜機事件通電話，就“失事客機悲劇發生在俄羅斯領空”致歉，向遇難者家屬表達深切慰問。兩國領導人還討論對空難進行徹底和全面調查并追究責任的必要性。

根據俄羅斯克里姆林宮披露的兩國領導人通話內容，阿塞拜疆客機按照準確的時間表飛行，其間曾多次試圖降落在格羅茲尼機場。當時，格羅茲尼等地遭烏克蘭無人機襲擊，俄防空系統正進行反擊。

阿利耶夫說，事故還有許多問題需得到澄清，包括為何客機不能降落在格羅茲尼、電子戰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客機的控制、客機何時被地面擊中？

民航客機被擊落的悲劇歷史上曾發生數次。最近一次是北京時間2014年7月17日晚，馬來西亞航空MH17客機被一枚山毛櫸導彈擊落，在烏克蘭境內墜毀，機上298名乘客及機組人員全部遇難，成為民航史上迄今為止被擊落客機中遇難人數最多的一次災難。

阿塞拜疆航空表示，機組人員的專業精神是挽救29名乘客生命的關鍵。執飛此次航班的飛行員經驗豐富，機長飛行時長超過1.5萬小時。同時失事飛機此前曾在2024年10月進行了全面檢修，順利通過了技術檢查。

阿塞拜疆媒體稱，機組人員“戰斗”到了最后一刻，成功地駕駛失事飛機穿越里海，在距離阿克套機場跑道僅3公里處迫降，飛機差一點就要墜落在機場附近一處村莊的居民樓上，機組人員及時將飛機轉向航空港附近，從而避免了更多平民傷亡。有幸存者對空乘人員給出清晰指令、避免機上乘客出現嚴重恐慌情緒表示感謝。

機長克什尼亞金（IgorKshnyakin）、副機長卡里亞尼諾夫（AleksandrKalyaninov）以及乘務長阿利耶娃（HokumaAliyeva）不幸遇難。乘務員阿薩多夫（ZulfugarAsadov）、拉希姆利（AidanRahimli）目前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阿利耶夫在12月29日簽署法令，追授三名遇難機組人員“阿塞拜疆民族英雄”

稱號，兩名受傷的機組人員被授予“拉沙達特”一級勛章。

由于此次失事飛機由巴西航空工業公司制造，客機黑匣子已被送往巴西首都巴西利亞，由巴西航空事故調查和預防中心進行分析，最終數據將交給負責本次事故調查的哈薩克斯坦航空事故調查局。

鳥擊疑云中的韓國空難

2024年12月29日，韓國務安國際機場發生空難。

失事飛機是從泰國曼谷飛往務安的濟州航空7C2216航班，機上有175名乘客和6名機組人員，共181人。事故中2人幸存，其余179人遇難，這是韓國本土發生的罹難人數最多的空難。

執飛機型是波音737-800WINGLETS（窄體機），機齡15.3年。從最近30天的飛行記錄來看，如果不失事，原計劃在12月29日執飛濟州到北京大興的往返航班。濟州航空成立于2005年，是韓國規模較大的廉價航空公司，運營著東南亞等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國際航線。

失事航班是由韓國當地中小旅行社安排的“五天三夜”曼谷圣誕假期包機，大多數機上乘客剛剛結束泰國之旅而返回韓國。這些乘客主要為光州和全羅南道地區居民，其中50歲及以上乘客有103人，不少人舉家出游，年齡最小的只有3歲，最年長的遇難者80歲。

短短六分鐘里，飛機在降落階段墜毀。韓國方面初步推測，此次空難是由飛機撞上鳥群引起。

當天8時57分左右，韓國務安國際機場控制塔向7C2216航班發出鳥情預警；8時58分左右，機長發出“Mayday”的緊急求救信號；9時左右，飛機試圖在19號跑道著陸；9時03分左右，飛機在起落架沒有打開的情況下，以機腹著陸，最終沖出跑道，撞到機場圍欄而爆炸起火。

鳥擊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航空不安全事件。根據國際民用航空組織（ICAO）統計，鳥擊對航空器發生撞擊最高的部位是發動機，其次是機翼、駕駛艙玻璃和機鼻等。飛機的駕駛艙玻璃和發動機葉片等部位如果發生鳥擊，比較容易引發飛機損毀。

多位業內人士向《財經》指出，因為鳥擊較為常見，飛機設計以及飛行員培訓中都已充分考慮相關情況，制定應急預案。但失事飛機降落時的姿態并非正常，現場視頻畫面顯示，飛機是在起落架未正常放下的情況下使用機腹迫降，也沒有展開襟翼進行減速，同時飛機在跑道中部而非起點降落。

失事客機為何沒有按照常規操作規范在空中盤旋和評估，而是選擇直接“機腹降落”，有多種可能性。

有專家認為，可能鳥擊導致兩個發動機同時失效，或者是否出現其他重大險情；也有可能是飛機在降落過程中起落架發生故障；還可能是機組人員在慌亂中操作失誤；另外的調查方向是空中交通管制員和飛行員之間是否存在通信問題。

此外有觀點認為，此次事故出現重大傷亡，與機場安全防范不到位有關。務安國際機場事故跑道盡頭設置了一個航向臺混凝土設施，與客機相撞，才釀成了爆炸起火的嚴重后果，引發廣泛質疑。

韓國媒體認為，飛機故障、跑道長度短、對鳥擊風險的認識不足、機場運營經驗不成熟等都有可能是導致這一悲劇發生的因素。韓國代總統崔相穆2024年12月30日要求對韓國航空運營體系進行安全檢查，并全面革新韓國航空安全體系。

濟州航空行政總裁金二培（KimE-bae）就事故致歉，對于墜機原因他表示尚不清楚。金二培進一步表示，飛機沒有事故記錄，亦無故障征兆，公司將與調查人員合作，以支持死者家屬作為首要任務。濟州航空空難是該航司成立以來第一起致命事故。

目前，韓國當局已經尋獲失事飛機的黑匣子，送往美國進行分析。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飛機制造商波音公司和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的調查人員已經前往韓國參與事故調查。

“這次事故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必須從這一點開始說清楚。”12月30日，在韓國全羅南道務安國際機場，罹難者家屬公開質問韓國政府。

不安全事件增多

濟州航空航班失事的第二天，2024年12月30日，濟州航空飛機再發生安全事件。

當地時間上午6時37分，一架載有161名乘客的波音737-800飛機從韓國金浦機場起飛前往濟州島。起飛不久后，機組發現起落架故障，遂通知返航，于7時25分平安落地金浦機場。

這兩起事件涉及的是同一型號、同一年份生產（機齡15年）的波音737-800型客機。需要指出的是，濟州航空為韓國最大的廉價航空公司之一，共運營40架飛機，均為波音737系列飛機，平均機齡達到14.8年，機隊使用統一機型是全球廉價航空的常見操作，有利于降低維護以及各項成本。

兩起事件發生后，韓國國土交通部宣布，將對韓國國內現有的101架波音737-800型客機進行全面特別檢查。

波音公司未回應被調查一事，此前回應稱正在與濟州航空就2216航班事宜保持聯系，并隨時準備為他們提供支持。波音對失去親友的家庭表示深切的哀悼，始終掛念著乘客和機組人員。

鑒于濟州航空客機多次發生起落架故障，韓國國土交通部還將對這家航空公司展開嚴格安全檢查。韓國警方在2025年1月2日表示，由于涉嫌職務過失致死，已對濟州航空金二培等兩名相關人士發布禁止出境令。

除了兩起導致人員傷亡的嚴重空難，2024年末還有多起航空安全事件，引發公眾廣泛擔憂。

2024年12月28日晚間，加拿大航空快運公司一架支線客機在斯坦菲爾德國際機場著陸時發生事故，飛機在跑道上滑行時左側起火，所幸機組人員和73名乘客無大礙。加拿大航空公司發言人表示，該航班在著陸時出現“疑似起落架問題”。該飛機為加拿大德哈維蘭公司生產的DHCDash8-400型渦輪螺旋槳支線客機。

當地時間2024年12月28日晚，荷蘭皇家航空公司波音737-800客機從挪威奧斯陸飛往荷蘭阿姆斯特丹，起飛后不久出現液壓故障，隨后緊急改道降落在奧斯陸桑訥菲尤爾機場，降落過程中飛機偏離跑道并滑進一旁的草地，機上182名乘客和機組人員均安全無恙。

再早前的2024年12月23日，瑞士航空一架空客A220-300客機因發動機故障和客艙冒煙，導致一人身亡。飛機載有74名乘客以及5名機組人員，由兩臺普惠PW1500G發動機提供動力，當時發動機出現了技術故障，濃煙進入了駕駛艙和客艙。飛機在奧地利機場緊急降落，事故造成12名乘客及2名機艙服務員受傷送院，其中一名機艙服務員傷勢嚴重，在醫院深切治療部搶救一周后宣告不治身亡。

坐飛機還安全嗎？

坐飛機到底安不安全？近期再度成為輿論熱點。

需要指出的是，盡管近期民航安全問題看似頻發，但根據航空安全網統計，2024年全球共發生了190起航空安全事件，相較于2023年的213起，有所減少。

從統計數據來看，據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的數據，過去十年，民航總體事故率從2014年的每百萬架次2.06起事故，降至2023年的每百萬架次0.8起事故。得益于飛機技術的提高以及管理水平的加強，全球的航空安全性不斷進步。

2023年甚至成為全世界民航史上飛行最安全的一年。據國際航協統計，在飛機執飛次數（3770萬架次）較2022年同比增加17%的前提下，2023年沒有發生一起噴氣式客機損毀或致乘客傷亡的事故。

再從近期提及最多的波音機型來看。波音737-800機型是波音737第三代機型波音737NG家族中的一款機型，該家族其他機型為737-600、737-700和737-900。

該型號飛機于1997年投入商業運營，2019年6月完成最后一架交付后停產，是波音歷史上持續生產時間最長的機型之一。波音737NG系列飛機已經生產交付超過7000架。根據航空安全網統計，該型號飛機共發生了1991次安全事件，1104人在事故中喪生。

與波音737NG對標的空客A320家族，于1988年交付。截至目前A320飛機共發生了2222次安全事件，共造成1495人喪生。

從統計數據上來看，沒有哪一款機型可以確保百分百的安全，但從長時間、大范圍統計數據來看，資深機長陳建國對《財經》表示，現在每1.5秒就有一架737飛機起飛和著陸，同時也有一架320起飛和著陸；全球有近1萬架737和1萬架320飛機的保有量；在任何時候，在天上都有將近6000架737和320飛機在飛行。全球飛行事故發生率的相對值還是非常低的。

對于個人來說，要想坐飛機提高安全性，系好安全帶是最為重要的。中國民用航空局發布的資料顯示，在飛機起飛、降落或遇到空中氣流顛簸時，乘客都必須系好安全帶。安全帶不僅可以防止乘客身體前后沖撞受傷，還可以防止飛機急速下降時乘客受慣性作用被向上拋起。

此外，不攜帶易燃易爆物品上飛機、認真收看安全提示、熟悉救生衣位置、了解安全撤離路徑、迫降撤離時不攜帶行李和尖銳物品等行為也將提升乘機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