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物流賦能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理論基礎、機制分析和實現路徑

關鍵詞：數字物流；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產業結構升級；固定效應模型

摘 要：我國農村地區人口眾多，消費市場潛力巨大，其消費市場的擴大將促進國內供給體系升級和轉型。數字物流作為連接生產與消費的關鍵紐帶，不僅提升了農村居民的消費品可得性，還促進了農產品的上行發展，對推動農村居民消費、釋放我國內需潛力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以我國2010—2021年278個地級市和4個直轄市的面板數據為基礎，通過建立面板固定效應模型、中介效應模型、門檻效應模型，實證檢驗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研究發現：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具有正向影響；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過程中發揮著部分中介效應；同時，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過程中發揮著門檻效應；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存在不同區域、不同發展階段、數字物流不同維度、不同消費升級水平的異質性。

中圖分類號：F7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2435（2025）01-0100-13

Digital Logistics Enables Rural Residents to Upgrade Their Consumption： Theoretical Basis， Mechanism Analysis and Realization Path

Key words：digital logistics；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upgrading；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fixed effect model

Abstract：China's rural areas have a large population and huge potential for consumer markets. The expansion of their consumer markets will promote the upgrading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domestic supply system. Digital logistics， as a key link connecting production and consumption， not only improves the accessibility of consumer goods for rural residents， but also promotes the upward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It has a very importan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in driving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and releasing China's domestic demand potential. Based on panel data of 278 prefecture-level cities and 4 direct-administered municipalities in China from 2010 to 2021， this paper establishes panel fixed effect model， mediating effect model， and threshold effect model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impact of digital logistics on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upgrading and its mechanism. The study finds that digital logistics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upgrading;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plays a partial mediating role in the process of digital logistics driving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upgrading; at the same time，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plays a threshold effect in the process of digital logistics driving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upgrading; the impact of digital logistics on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upgrading exists heterogeneity in different regions， at different stages of development， in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digital logistics， and at different levels of consumption upgrading.

一、引 言

拓展農村消費、優化內需體系是我國建立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關鍵支柱，也是推動我國經濟穩步增長的重要著力點。我國農村地區人口眾多，消費市場潛力巨大，其消費市場的擴大將促進國內供給體系升級和轉型。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要著力擴大內需，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因此，如何充分挖掘農村居民消費潛力，推動消費結構升級，促進國民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成為當前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當前中國經濟增長正處于由要素粗放型驅動轉向技術創新型驅動轉型的關鍵階段。1隨著數字化技術在各領域的廣泛應用，數字物流作為傳統物流業與數字化技術融合的產物，通過信息技術和物流網絡的結合，消費品能夠實現從生產者到消費者的快速、精準配送，減少了中間環節和物流成本，為農村居民提供了更為便捷的購物渠道和更豐富的商品選擇。同時，數字物流也幫助農村地區的農民將自家生產的農產品更便捷地銷售到全國乃至全球市場，提升了農民的收入水平和消費能力。高效的數字物流網絡促進了農村消費的多元化和升級，不僅讓農民享受到更多樣化的商品，還推動了農村消費結構的現代化，改善了農村居民的生活品質，進一步促進了農村經濟的現代化。

國外學者有關數字物流與農村居民消費升級關系的研究相對較少，主要集中在物流過程中的橫向因素對消費的影響。物流基礎設施的建設完善可以更加高效地利用運輸資源，減少不必要的轉運和倉儲環節，從而降低物流成本，推動農村居民融入更廣泛的市場和商業環境，進一步提升居民消費水平；2同時能夠帶動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研發，開發出符合市場需求的新產品，滿足消費者日益多樣化的需求。物流過程是否便捷也會對居民的消費產生一定的影響，3物流服務以及體驗等因素，為消費者帶來了更多的選擇和價值，進一步釋放了消費潛力，推動消費市場的升級。

國內學者有關數字物流和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研究不斷增加，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直接影響。隨著數字化水平的不斷提升，數字物流作為新型物流模式，在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過程中發揮著積極的推動作用，4物流業的發展可以刺激消費，增加農村居民的消費行為，從而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5同時，數字化要素在推動消費升級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6數字物流的數據要素滲透和技術手段應用推動了物流效率的提升和物流成本的下降，進一步激發了居民消費潛力，推動了居民消費升級。7二是間接影響。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物流業能夠推動生產與消費的有效對接，幫助農村居民創造收入，8從而提升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同時，物流業能夠通過技術手段間接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推動農村居民消費水平提升，進一步促進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改善。1

綜上所述，數字物流和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研究日益深入，為本文提供了一定的研究基礎，但也存在一些可以思考的空間。第一，現有研究更多地集中于討論傳統流通業或物流業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少有研究關注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第二，現有研究多從省級面板數據出發，視角較為宏觀，從地級市視角探究二者關系的研究較少。第三，盡管學者們已證實物流業發展可以促進消費提質擴容，但對其內在機理的深入剖析仍不夠全面。因此，本文從2010年至2021年278個地級市和4個直轄市的面板數據出發，在詳細闡述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內在機理的基礎上，通過構建面板固定效應模型、中介效應模型、門檻效應模型等多維度實證分析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直接作用機制以及間接作用機制，以填補相關研究的空白，為進一步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提供了參考依據。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農村消費零星分散，訂單碎片化程度高，在數字物流興起之前高頻小規模訂單及倉儲前置大幅增加了運輸規劃的復雜程度，較高的物流運輸和協調成本極大地制約了品牌門店向農村市場下沉。近年來，以“左鄰右舍”“生活驛站”等連鎖社區店品牌為代表，在農村市場加速布局發展迅速。一方面，兩家門店采取加盟連鎖經營模式，不僅增加了農民就業和創收渠道，還優化鄉村產業結構。門店憑借龐大的店網點搭建自建O2O平臺，深化線上線下融合，通過提供“網訂店取、廠家直發、質優價廉”的商品，持續為平臺引流，不斷豐富商品品類，持續推出便民服務項目，如生鮮服務、水費代繳等，不斷賦能小店，帶動了農村居民消費層次的提高。另一方面，通過數字技術優化供應鏈和物流配送系統，通過智能調度和眾包模式克服了運輸規劃復雜和需求預測難度較大的困難，將商品從集中倉庫高效配送到各個農村門店，通過集中的倉儲和物流配送來降低成本并提高效率，將小店打造成消費者線下最高頻的消費場所。這一成功案例為本文理論機制分析提供了良好的現實基礎。

（一）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直接效應機制

一方面，數字物流打破了地域和信息不對稱的限制，讓農村居民能夠接觸到更多種類和更高品質的商品。數字物流通過先進的信息技術和大數據分析，實現了供應鏈的智能化管理和精準對接，2通過電商平臺和數字化物流系統，農村消費者可以輕松購買到城市中的優質商品，無論是食品、家電還是日用消費品，選擇范圍大大增加。同時，數字物流的高效配送系統讓這些商品能夠迅速、低成本地送達農村地區，提升了消費的便利性和靈活性。隨著商品品類和購物渠道的豐富，農村居民的消費觀念逐漸向城市居民靠攏，消費層次也隨之提高，從而推動了消費的升級。另一方面，數字物流不僅讓農村居民能夠購買更多的商品，也為農產品的上行發展提供了重要支持。借助數字化物流，農民能夠將自家種植或生產的農產品通過電商平臺迅速銷售到全國甚至全球市場，減少了傳統銷售渠道中的中間環節，3提升了農民的收入水平。這一過程不僅促進了農產品的價值提升，還幫助農村經濟與市場需求的連接更加緊密，推動了農村經濟的發展。農產品的快速流通與精準配送，提高了產品的銷售效率，同時也幫助農村地區的農民接觸到更高價值的市場，從而推動了農村消費結構的升級和經濟發展。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1： 數字物流能夠有效賦能農村居民消費升級。

（二）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間接效應機制

數字物流的廣泛開展，能夠整合社會資源，通過賦能產業鏈推動生產向高效、精準、綠色方向發展，促進了產業結構升級，進一步提供了多樣化、品質化的商品和服務，有助于提高農村地區的經濟活力和發展潛力，從而推動農村居民的消費升級。首先，從需求效應的角度看，數字物流可以提升農村產業的生產效率和市場競爭力，通過其所帶來的專業效應優化產業結構，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1推推動農村經濟從傳統的農業經濟向現代農業和服務業轉型升級，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和實現專業化生產提高生產效率，2從而增加有效供給，更好地滿足農村居民現有需求；同時，新產品、新服務和新模式的涌現不僅能夠激發潛在的消費需求，還可能催生全新的消費模式。其次，從收入效應的角度看，數字物流的不斷發展加速了我國新產業業態的形成，進一步降低了商品流通成本，推動了相關第三產業的轉型發展，3這一轉型升級為農村居民提供了更多就業機會和創業平臺，進一步促進了收入水平的提高。4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2：數字物流在促進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過程中，產業結構升級發揮著中介效應。

（三）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非線性效應機制

數字物流促進了新產業新業態的形成和發展，推動產業關聯和技術擴散，進而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有利于培育新業態、新場景和新消費模式，引導消費供給，推動供需更高水平的動態平衡，加強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積極作用。但是，產業結構升級到一定水平后，數字物流進一步推動產品的快速迭代和升級，加速了傳統產業全產業鏈的重塑，可能導致產業空心化現象，影響價值分配轉移和終端需求變化，抑制供給端的創造引領效應，從而限制了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能力的提升，物流業的發展對不同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存在差異。5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3：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具有非線性影響，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過程中發揮著門檻效應。

（四）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異質性效應機制

首先，不同地區的經濟基礎、交通網絡、市場需求存在差異，這些因素決定了數字物流在不同地區的應用效果和推動力度。6其次，地區間的數字物流基礎設施、技術應用水平以及市場供給鏈的成熟度存在差異，這些因素直接影響了數字物流對提升消費品質和多樣性的實際效果。最后，農村居民在消費觀念和習慣上存在差異，因此對消費升級的需求和接受程度也不同。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4：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存在不同區域、不同發展階段、數字物流不同維度、不同消費升級水平的異質性。

三、研究設計

（一）計量模型設定

1. 基準模型構建。為檢驗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直接影響，本文構建了以下基準模型：

[LnCit=α+βLnDLit+γLnXit+λi+?t+εit ] （1）

在上述模型中，[i]為城市，[t]為年份；[LnCit]為被解釋變量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包括農村居民消費水平（lnC1）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lnC2）兩個變量，便于從“質”和“量”兩個維度加以考察；[LnDLit]為解釋變量數字物流；[LnXit]為控制變量，[λi]和[?t]為地區和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2. 中介效應模型。以進一步探究數字物流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中介傳導機制為目標，探討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與農村居民消費升級之間是否扮演重要的中介角色。借鑒溫忠麟等（2004）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1構建了以下中介效應模型：

[LnCit=α0+β0LnDLit+γ0LnXit+λi+?t+εit ]" （2）

[LnInduit=α1+β1LnDLit+γ1LnXit+λi+?t+εit] （3）

[LnCit=α2+β2LnDLit+η2LnInduit+γ2LnXit+λi+?t+εit ] （4）

在上述模型中，[LnCit]為被解釋變量農村居民消費升級，[LnDLit]為解釋變量數字物流，[LnInduit]為中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LnXit]為控制變量；[α0、α1、α2]為常數項，[β0]為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總效應，[β2]為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直接效應，[β1、η2]為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中介效應。

3. 門檻效應模型。根據本文的假設，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可能呈現非線性特征。本文以產業結構升級作為門檻變量，借鑒了Hansen的思路，2構建了以下特定的門檻回歸模型：

[LnCit=α+β1LnDLit×I（LnInduit≤γ1）+β2LnDLit×I（LnInduitgt;γ1）+δXit+εit] （5）

本文考慮到產業結構升級可能存在多個門檻值，故設定特定多門檻回歸模型如下：

[LnCit=α+β1LnDLit×I（LnInduitlt;γ1）+β2LnDLit×I（γ1≤LnInduitlt;γ2）+……+βnLnDLit×I（LnInduit≥γn-1）+δXit+εit] （6）

在上述模型中，[γ1、γ2…γn]代表門檻值，[I（·）]代表指示函數。若括號中的表達式為真，[I（·）=1]，否則[I（·）=0]。這意味著在不同的情況下，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邊際效應會有所不同。

（二）變量測度與說明

1. 被解釋變量。農村居民消費升級（[C]）。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可分為兩個方面：一是消費水平的提升；二是消費結構的改善。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借鑒朱佩芬的方法，3使用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來表示。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越高，說明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越高。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參考王芳和胡立君（2022）的方法，4用農村居民非食品支出占農村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來表示。這一比重越大說明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越高級。

2. 解釋變量。數字物流（DL）。數字物流是一個綜合性指標，本文參照《中國城市數字經濟發展報告（2021年）》中對城市數字經濟競爭力指數的測度，同時結合相關文獻研究，從數字物流創新要素、數字物流基礎設施、數字物流產業發展、數字物流應用能力、數字物流需求要素、數字物流政策環境6個維度共15個三級指標構建了數字物流發展水平指標體系，并運用熵值法對2010年至2021年278個地級市和4個直轄市的數字物流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具體內容如表1所示。

3. 中介變量/門檻變量。產業結構升級（Indu）。產業結構升級指產業結構由低層次向高層次演進的過程或趨勢。本文借鑒孫晶和李涵碩等學者的觀點，1選選用第二產業以及第三產業的增加值與GDP比值進行衡量。

4. 控制變量。選取人口狀況（Popu）、金融發展水平（Fin）、貿易開放程度（Open）、人力資本水平（Edu）作為控制變量。人口狀況（Popu），借助各地市的人口密度進行衡量，人口密度越大，越有助于擴大農村消費市場，促進消費升級；金融發展水平（Fin），使用每年年末各地區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與GDP的比值進行衡量，金融業的發展有助于銀行擴大業務范圍，滿足消費者多樣化的需求，同時為企業、農戶創業提供資金支持，促進產品種類增加和消費升級；貿易開放程度（Open），采用地區進出口總額與GDP的比值進行衡量，貿易開放程度的提升有助于商品種類的增加以及價格的合理化，可以滿足農村居民的多樣化需求，激發農村居民的消費潛力；人力資本水平（Edu），采用普通本?？萍耙陨先丝跀蹬c全市常住人口的比值來衡量，人力資本的提升通常會帶來消費觀念和理財能力的改善，為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帶來重要作用。

（三）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本文采用了2010—2021年278個地級市和4個直轄市的面板數據。為了確保數據的可靠性，剔除了數據缺失嚴重的烏魯木齊、三沙市等12個地級市，剔除了由于行政區劃調整的巢湖市、儋州市等5個地級市。變量數據來源包括《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各省份統計年鑒、各地級市統計年鑒、各地級市統計公報，以及國研網數據庫、中經網數據庫、EPS數據庫等。對于部分存在缺失值的數據，采用了線性插值和相鄰平均法進行調整填補，以確保數據的完整性。為了消除異方差的作用，對所有變量取對數值，以確保回歸模型得到穩定的結果。詳細的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線性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由于豪斯曼（Hausman）檢驗的結果拒絕了原假設，故選擇個體時點雙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分析。結果表明，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結構都具有顯著的正向推動作用（均通過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假設H1得到充分驗證。此外，從系數大小上來看，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大于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0.159＞0.036，0.154＞0.034），表明數字物流更有助于提高農村居民消費水平。

（二）穩健性和內生性檢驗

1. 穩健性檢驗。首先，從數據角度出發，鑒于直轄市和省會城市在社會、經濟等方面與中國其他城市存在明顯差異，因而進行剔除，增強結果的穩健性。其次，從控制變量的角度出發，通過刪減控制變量中的金融發展水平是否能使模型更穩健。最后，從計量方法的角度出發，采用LSDV估計方法進行估計，以驗證更換計量方法后模型是否保持穩定。經檢驗三種情況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雖然與前文中的實證結果略有差異，但系數符號基本一致，顯著性水平沒有明顯變化，實證結果具有良好的穩健性。

2. 內生性檢驗。一方面，從計量模型的角度出發，數字物流與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問題。因此，本文將數字物流和所有控制變量均滯后一期納入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滯后一期的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仍然是正向顯著的。另一方面，借助工具變量法處理內生性問題。采用數字物流一階滯后項（L.DL）作為工具變量，并利用2SLS方法重新估計了模型1，回歸結果通過了“不可識別”檢驗和“弱工具變量”檢驗，證明了本文所選工具變量的有效性，結果顯示，數字物流始終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產生顯著正向影響。

（三）機制分析

在模型（1）中，數字物流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具有明顯的正向作用；模型（2）中數字物流的回歸系數也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物流對產業結構升級的促進作用是正向顯著的，為驗證假設H2提供了合理的基礎；模型（3）中數字物流和產業結構升級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傳導機制中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占比66.69%，驗證了“數字物流→產業結構升級→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傳導機制。同時，在模型（4）中，數字物流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具有明顯的正向作用；模型（5）中數字物流的回歸系數也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物流對產業結構升級的促進作用也是正向顯著的；模型（6）中數字物流和產業結構升級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傳導機制中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占比84.02%，驗證了“數字物流→產業結構升級→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傳導機制。同時，通過Sobel檢驗，對中介效果的顯著性進行了測試，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Sobel檢驗的p值均通過顯著性檢驗。然后采用Bootstrap檢驗方法進行檢驗，在95%的置信區間內均不包含0?；谝陨向炞C分析，假設H2成立。

（四）門檻效應檢驗

首先，本文采用Hansen提出的自舉法（Bootstrap）進行了300次反復抽樣，1從結果表7可以看出，在單一門檻的情況下，產業結構升級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F統計量對應的P值為0.003，通過1%的顯著水平的檢驗；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F統計量對應的P值為0.027，通過了5%的顯著水平的檢驗。而在雙重門檻的情況下，產業結構升級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F統計量對應的P值均未通過10%的顯著水平的檢驗。綜上檢驗結果表明，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存在產業結構升級的單一門檻效應。

進一步以數字物流為門檻變量進行面板門檻回歸模型分析，結果如表8所示。從農村居民消費水平來看，產業結構升級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門檻作用的單一門檻值為4.121，當產業結構升級較低（lnIndu≤4.121）時，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回歸系數為1.016；當產業結構升級超過門檻值（即lnInd＞4.121）時，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回歸系數為1.066。從農村居民消費結構來看，產業結構升級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門檻作用的單一門檻值為4.264，當產業結構升級較低（即lnIndu≤4.264）時，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回歸系數為0.165；當產業結構升級超過門檻值（即lnIndu＞4.264）時，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回歸系數為0.1162。這表明隨著產業結構升級，其對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產生的推動效應效果下降。

五、進一步分析

根據前文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異質性效應機理的分析，本文從四個方面：地級市的區域分布、發展階段、數字物流維度以及消費升級水平，探討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異質性影響。

（一）基于不同區域的異質性分析

將樣本城市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檢驗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是否在不同地區存在差異，具體回歸結果如表9所示。從回歸結果來看，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促進效應在西部地區最大，其次是東部地區，而西部地區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的促進效應并不明顯。這一現象可能的解釋是，中部地區相對于東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低，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也較低，數字物流在中部地區更容易發揮其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推動作用。西部地區在數字物流普及程度上存在明顯滯后，數字基礎設施的發展能力相對較弱，這不利于產業結構的改善和產品多樣化發展，可能導致農村居民消費升級過程中數字物流的帶動效應尚未顯現。

（二）基于不同發展階段的異質性分析

不同的發展階段可能會導致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存在差異。2017年，G20漢堡峰會明確指出包括數字物流在內的數字化經濟活動對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至關重要，同年“一帶一路”高峰論壇中也提出要大力發展數字物流，這對此后數字物流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因此，本文以2017年為時間節點，將樣本劃分為起步階段和增長階段，研究數字物流在不同發展階段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差異，相關分析均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結果顯示，在起步階段，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以及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促進作用較小甚至不明顯，影響系數分別為0.078和0.005；而在增長階段，數字物流顯著促進了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影響系數分別為0.109和0.029。這說明隨著數字物流進入增長階段，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知識與技術、數據與人民生產生活的融合程度不斷加深，數字物流對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積極作用日益顯著。1

（三）基于數字物流不同維度的異質性分析

將數字物流拆分為數字物流創新要素（lnDL1）、數字物流基礎設施（lnDL2）、數字物流產業發展（lnDL3）、數字物流應用能力（lnDL4）、數字物流需求要素（lnDL5）、數字物流政策環境（lnDL6）六個子系統，分別考察不同維度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帶來的差異，相關分析均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從回歸結果來看，數字物流基礎設施（lnDL2）、數字物流產業發展（lnDL3）以及數字物流政策環境（lnDL6）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正向效應，影響系數分別為0.103、0.081、0.130和0.028、0.008、0.025；數字物流創新要素（lnDL1）、數字物流應用能力（lnDL4）以及數字物流需求要素（lnDL5）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效應為負向效應，限制了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提升和消費結構的改善。

（四）基于不同消費升級水平的異質性分析

采用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探討數字物流對不同農村居民消費升級水平的影響差異，通過選擇10%、25%、50%、75%、90%等五個代表性分位數點進行檢驗。研究結果顯示，從農村居民消費水平來看，當分位數低于75%時，數字物流會顯著促進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提升，并且隨著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提升，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促進作用會逐漸增強，影響系數分別為0.095（10%）、0.121（25%）、0.146（50%）、0.153（75%）。這充分表明，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對數字物流的依賴正在逐步加深，隨著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持續提高，數字物流對農村消費水平的賦能作用也逐漸提升；當分位數處于90%處時，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系數由0.153減小至0.129，這可能是由于隨著數字物流的不斷發展，市場競爭日益激烈，使得數字物流在提供商品方面的優勢被削弱。

六、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研究發現：（1）數字物流的發展顯著促進了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提升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改善，數字物流每提高1%，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平均提高0.154%，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平均提升0.034%。（2）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的傳導機制中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分別占比66.69%和84.02%。（3）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物流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過程中發揮著單一門檻效應。（4）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作用具有顯著的區域異質性，中部地區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賦能作用最大，其次是東部地區，西部地區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暫無顯著促進作用；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作用具有發展階段異質性，在增長階段，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促進作用顯著為正；從數字物流的不同維度來看，數字物流基礎設施、數字物流產業發展以及數字物流政策環境是賦能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核心維度；從分位數回歸來看，數字物流對不同農村居民消費升級水平的影響存在差異。

（二）政策建議

基于上述結論，為進一步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強化數字物流在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中的關鍵作用，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加快數字物流基礎設施建設，強化數字物流對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賦能作用。首先，擴大物流基礎設施覆蓋。增加在農村地區的投入，擴展和完善數字物流基礎設施網絡，包括物流園區、配送中心和倉儲設施等，確保農村地區能夠獲得高效、可靠的物流服務，為農村居民提供便捷的購物和銷售渠道。其次，提升數字化水平。通過應用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先進技術優化物流流程，提高物流運作的效率和精準性，為農村居民提供更便捷、高效的物流服務。優化農產品上行通道，利用數字物流技術，構建農產品上行的快捷通道，通過數據分析和預測，實現農產品與市場需求的精準對接。最后，完善農村物流服務體系。提供包括快遞配送、農產品上行、生活用品下鄉等在內的綜合物流服務，進一步完善農村物流服務標準和監管機制，保障服務質量，進一步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

第二，深化農村產業與數字物流的融合發展，發揮產業結構升級的中介作用。首先，發展農產品電商、農產品深加工、鄉村旅游等新興產業。通過數字物流的支持，提高這些產業的效率和競爭力，從而帶動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其次，加強產業鏈上下游的協同合作。數字物流能夠提升供應鏈的透明度和管理效率，進而促進產業鏈上下游企業之間的協同合作。這種協同合作可以推動農村地區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提高產品質量和服務水平，進一步刺激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最后，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通過數字物流的支持，推動建設具有發展優勢和發展潛力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帶動農村地區的產業升級，促進農村經濟的發展。

第三，充分了解農村居民消費需求，規避產業結構升級的門檻作用。首先，要對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進行深入地了解和分析。通過市場調研和數據分析，掌握農村居民的消費習慣、偏好以及消費能力，為產業結構升級提供有針對性的指導。其次，適度控制升級速度。在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時，要注重穩定性和可持續性，避免過度追求產業發展的速度和規模，注重產業發展的質量和水平。最后，精準定位產業。依據當地資源稟賦、產業優勢和市場需求，精準確定產業升級的方向和重點領域，重點支持農產品加工、物流配送、電子商務等產業，確保產業升級與數字物流的融合度和協同效應。

第四，依托多層次異質性特征，充分釋放數字物流紅利。首先，對于中部和東部區域，要保持數字物流當前的優勢條件，繼續提升數字物流發展水平。對于西部區域，要給予一定的資金、技術、人才支持，加大對西部地區的教育投入，加強農民數字技能培訓，深化數字物流基礎設施建設，切實推動西部地區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其次，加強政府作用。政府應出臺相關政策，引導和激勵社會資本投入農村數字物流基礎設施建設，增強數字物流紅利作用，同時提供財政、稅收等支持措施，降低農村物流運營成本，推動數字物流向增長階段不斷發展，激發市場活力，促進產業發展，推動農村居民的消費升級以及農村經濟的穩步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