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古鎮保護發展的同質困境與治理路徑

摘要：歷史文化古鎮是中華文脈和精神傳承的重要載體，開展文化遺產保護傳承有助于建設文化強國和增強文化自信。在保護發展實踐中，多元主體行動直接影響著古鎮保護的效能。借鑒協同治理理論可構建一個包含“協同啟動—協同目標—協同反思”邏輯的系統分析框架。以上元觀古鎮為典型案例，科學審視歷史文化古鎮在發展中面臨的同質化難題。目標長效機制缺失、主體協同聯動斷層、資源供給結構失衡以及服務需求定位偏差等現實問題，可從頂層規劃、政府支持、商業策劃和文化挖掘四個維度探究其深層原因。借助強化整體規劃、凝聚各方共識、整合多方資源及滿足廣泛需求等方法為古鎮保護發展提供新策略。

關鍵詞：歷史文化古鎮；同質化；協同治理；鄉村振興

一、問題的提出與文獻綜述

隨著中國經濟的迅猛發展，居民生活水平顯著提升，生活需求變得多樣化，旅游業得到快速增長，尤其是鄉村旅游產業發展十分迅速。歷史文化古鎮作為城鄉地域系統中的關鍵節點，可以滿足現代城市居民對鄉愁和田園生活的向往，因而古鎮旅游得到了許多社會民眾的認同和喜愛。此外，發展古鎮旅游業也能為鄉村振興提供新途徑，同時引導深度挖掘和利用鄉村文化資源。然而，類似于其他旅游產品，古鎮同質化現象日益顯著，顯現出“千鎮一面”的趨勢[1]，不僅削弱了古鎮的獨特性，還限制了其發展潛能。為此，深入探討歷史文化古鎮在保護進程中出現的同質化問題及成因，并設計相應的優化策略成為當前重要的研究命題。

（一）歷史文化古鎮保護發展現狀

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過程中，歷史文化古鎮憑借其獨特的歷史沉淀成為鄉村產業振興的關鍵推動力和突出亮點。面對當代社會加速變遷的情形，公眾越發傾向于尋求遠離都市喧囂、彰顯安寧氣質的生活空間。歷史文化古鎮以其歷史悠久的街巷布局和古樸的建筑風貌等元素成功吸引了眾多游客，為游客們提供擺脫現代快節奏生活的精神避風港。與此同時，人們對歷史文化的探索渴望和對獨特體驗的追求也推動著歷史文化古鎮旅游業的迅速發展[2]。實踐中，部分地方政府看到歷史文化古鎮的旅游發展機遇，制定了一系列扶持性政策以挖掘其潛能，包括增加財政投入、建立文化研究機構和支持開展文化活動等措施。但在對歷史文化古鎮的保護發展過程中，也顯現出了諸多挑戰。例如，如何解決商業擴張與文化遺產保護之間的平衡問題。過度商業化有可能侵蝕村鎮古樸風貌和文化氣息，甚至威脅到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宏觀上，政策制定者與開發主體在規劃發展藍圖時，可能會忽視地方特色及歷史資源，缺乏切合實際的規劃與保護措施。微觀上，許多歷史文化古鎮采用了近乎一致的游憩模式和旅游產品，例如仿制品販售、藝術展覽和參訪當地博物館等活動，加劇了旅游產品和服務形態的同質性。因此，如何在保護歷史文化古鎮中保持并強化其獨特性仍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

（二）歷史文化古鎮同質化問題研究梳理

隨著歷史文化古鎮旅游熱不斷升溫，學術界對這一領域的關注也逐步加深。當前，解決歷史文化古鎮在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問題，特別是緩解同質化帶來的不利影響，已經成為學術研究的焦點之一。相關研究涵蓋了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深入思考保護歷史文化古鎮的戰略價值。保護歷史文化古鎮不僅是國際社會的共識，也是我國城鄉建設的關鍵議題[3]。古鎮承載著深厚的歷史底蘊和豐富的文化遺產，不僅能夠凸顯歷史文化特色和精神內核，還能夠對傳統文化的科學保護與創新性發展提供新思路[4]。此外，古鎮在發揮文化資源優勢、培育特色產業[5]，以及實現農業強盛、農村美麗和農民富裕等方面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6]。二是科學評估歷史文化古鎮的發展成效[7]。隨著古鎮數量的不斷增多，研究焦點開始轉向對現有項目實施成敗的研判[8]，并構建了多維度的評價指標體系[9]，主要圍繞環境資源、資本配置、基礎設施建設、特色產業發展等方面進行評估，以更客觀地判斷歷史文化古鎮的發展水平，并依此制定更具有針對性的政策[10]。三是系統反思歷史文化古鎮發展的現實困境。目前，歷史文化古鎮旅游業在內容開發、產品創新、規劃的綜合性和科學性以及管理運營等方面遇到諸多難題[11]，其中同質化問題尤為嚴重，這一問題在古鎮的商業活動[12]、文化內容開發[13]以及項目設施建設[14]等方面尤為明顯。這些問題不僅損害了古鎮特色，也削弱了游客對地方文化的真實體驗。

由上可知，當前國內關于歷史文化古鎮的研究日益豐富，但古鎮同質化問題的探討與分析仍然明顯不足。現有研究更多集中在宏觀建設的反思，而對同質化成因的科學分析卻明顯較少。為此，緊扣古鎮發展的同質化問題，借助協同治理理論，力求在以下兩個關鍵維度取得研究新突破：一是深入研究同質化問題產生的根源，并從差異化發展的角度出發，系統研究歷史文化古鎮的發展模式；二是嘗試提出一個破解同質化問題的新視角，以上元觀古鎮為例，通過構建“協同啟動－協同目標－協同反思”的理論分析框架，力圖洞察古鎮同質化現象的內在機制，以期為我國歷史文化古鎮的特色發展之路提供有效引導。

二、理論解構與分析框架

協同治理的核心宗旨在于優化資源配置、提高治理效率以及增強社會各界的參與度。通過應用這一理論來自主性構建分析框架，嘗試提出一種全新分析視角，對歷史文化古鎮的差異化發展進行有效審視，以解決古鎮在發展過程中普遍存在的同質化問題。

（一）理論解構：協同治理理論

20世紀70年代，德國物理學家赫爾曼·哈肯深入研究了協同問題，并發展了協同學理論[15]。20世紀90年代，該理論與公共管理學中的治理理論相融合，孕育出協同治理理論。主旨在于深入研究政府、市場和社會如何協同合作，其目標是建立更為靈活、民主和高效的治理模式，以解決社會問題[16]。首先，協同治理理論明確闡述了多元參與的核心原則[17]。相較于傳統治理模式中政府主導的局面，協同治理理論主張社會組織、企業和個人等主體也應當參與公共事務的治理。通過多元主體的協作治理能有效解決傳統單一中心治理模式的問題，確保治理更為包容、民主，全面地反映各利益方的聲音，從而更全面地應對社會問題。其次，協同治理理論強調治理目標的共識性[18]。通過合作與協商，不同利益相關者可以達成廣泛一致的共識，最大限度地維護和增進公共利益，確保各方承擔起自身責任，為實現更全面和長期的方案而努力，有助于建立信任、減少分歧，更有效地應對社會挑戰，促進公共利益的實現和維護。最后，協同治理理論強調了治理資源協同的重要性[19]。不同治理主體在政治、經濟、文化、技術等方面擁有不同的治理資源。通過整合和相互補充資源，可以促進治理資源的協同增效，為整體系統解決社會問題以及實現治理目標提供支持，推動社會朝著更加可持續和協調的方向發展。

（二）差異化發展與協同治理理論的內在契合

古鎮差異化發展與協同治理的理論在多維度顯現出內在一致性，并在多領域得到了實施與體現。具體來說，協同治理理論倡導多元主體參與和合作，而古鎮的規劃布局、文化繼承和旅游業發展恰恰需要地方政府、企業、社會團體及當地居民等利益相關者的廣泛參與。在此框架下，地方政府扮演著引導性的角色[20]，商業機構則負責投資和經營管理，社會團體及居民則具體參與到文化遺產保護中。再者，協同治理理論突出對整體社會利益的重視，專注于資源優化配置及治理效能提升，而這一理念亦反映在古鎮發展之中。古鎮保護與發展的過程中，強調在資源運用上更為精確和克制，憑借著各方力量聚合，實現經濟、社會和文化等多方面的綜合性發展。此外，通過對該理論構架的解析及運用，能夠深刻挖掘古鎮的文化資本和發展特質，建立具有特色的發展理念和實際操作指南。這種全景視角促進了古鎮規劃朝向更科學和靈活的發展路徑，增進發展的多元性和持續性。總之，古鎮差異性發展與協同治理的理論共鳴，呈現出相互增益與共生共長的格局。將協同治理的理論精神及實踐融合至古鎮發展之中，既能夠釋放古鎮內在的發展潛力，又有助于推動治理模式的創新轉型及效率優化，走向可持續的未來。

（三）分析框架：古鎮差異化發展模型構建

古鎮差異化發展涉及一個多維復雜的過程，其目標在于制定全方位而獨特的發展規劃，以確保古鎮在保留其特色的基礎上實現可持續發展。地方政府對文化遺產保護和扶持政策的實施以及游客對原生態生活體驗的追求，構成了古鎮振興的基本支柱。然而，在發展過程中由于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極易導致古鎮深陷同質化境地。因此，需要基于協同治理理論檢視古鎮在發展中面臨的各項難題。古鎮差異化發展的協同治理涉及多方要素，包括目標協同、主體協同、要素協同和服務協同，這些要素可為古鎮的持續性發展提供堅實支撐。追求差異化發展目標并不是盲目建設，而是以一定發展目標為導向，形成古鎮差異化發展格局。為實現從同質化向差異化轉變，古鎮在推行協同治理時，需要樹立自我反思的思維模式，能夠對治理實踐中遭遇的阻礙與挑戰進行反思，從而進一步深入探索導致發展同質化的根本原因，在此基礎上形成相應的對策與措施。綜上所述，為實現歷史文化古鎮的差異化發展目標，有必要提出“協同啟動－協同目標－協同反思”的理論分析框架。基于該框架主要實現兩個分析目標：一是探討如何通過目標協同、主體協同、要素協同和服務協同來促成歷史文化古鎮差異化發展格局。二是保持對已有行動的“自反性”，通過不斷的管理自省與戰略調整，實現共治管理體系的動態優化與提升。具體分析框架見圖1。

三、同質困境：基于上元觀古鎮的案例分析

上元觀古鎮位于陜西省漢中市，具有悠久的歷史傳承，歷史可追溯至明代，經歷近400年滄桑。自201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在城鄉建設中加強歷史文化保護傳承的意見》以來，上元觀古鎮積極啟動保護和復興計劃，致力于挖掘和保護傳統文化，成功復建2座傳統院落，建設3個展覽館，包括衡家大院、紅四方面軍會議舊址等。憑借古樸典雅的建筑風貌和豐富的文化遺產，成為游客尋訪歷史足跡的熱門地。然而，受城市化迅速推進和現代化沖擊的影響，盡管上元觀古鎮已經采取一系列措施來保持其獨特性，但仍然難以避免地被卷入同質化趨勢浪潮。鑒于此，通過實地調研、半結構化訪談等方式，從多維度深入分析上元觀古鎮在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協同困境。

（一）目標協同受阻：長效機制缺失

促使古鎮設定發展高目標的原因包括從響應國家層面的政策需求到滿足文化傳承、促進經濟發展和保持生態平衡等多方面因素，但在實地調研中發現，單純設定文化傳承高目標并不足以達到預期效果，而目標協同才是目標得以實現的關鍵決定因素。然而，上元觀古鎮在規劃與發展過程中過于強調短期經濟目標，缺乏對古鎮長期可持續發展的戰略規劃，導致了許多問題的累積。首先，盡管上元觀古鎮以其豐厚的歷史文化資源吸引著大量游客，但是其配套基礎設施未能有效擴展以適應日增的需求。由游客數量激增引起的交通、住宿、餐飲等基礎服務的供需矛盾，導致旅游基礎設施不足。古鎮僅有兩家旅店，住宿條件較為簡陋，難以充分滿足游客的居住需求；非正規的街頭小販未能提供滿意的餐飲服務。其次，環境污染問題也是古鎮發展的一大隱患，由于過度開發導致古鎮及其周邊自然環境惡化。地方政府引入水泥廠、化工廠等高污染性企業，工業廢水和廢氣排放等問題不僅破壞了當地生態環境，同時嚴重影響居民的生活質量。第三，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問題顯得尤為突出。商業化趨勢的盲目追求忽略了對傳統文化全面維護的長期需求，導致古鎮的歷史文脈和傳統技藝面臨消亡的風險，致使獨具魅力的文化面貌逐漸模糊不清，也使得新生代對于傳統文化的認知與認同逐步減弱。

（二）主體協同虛化：成員聯動斷層

上元觀古鎮的可持續發展問題是一個涉及政府、文化傳承機構和民眾等多元主體的復雜系統。在這個系統中，各相關方的協調合作顯得至關重要，古鎮的繁榮與傳統文化的保護需要各方共同努力。政府在這一過程中擔當引領角色，市場則起到輔助作用，而民眾的參與是推動古鎮傳統文化保護、傳承和發展的關鍵力量。實踐中協同不足問題可能成為古鎮可持續發展的障礙。首先，經濟效益與文化保護之間的不平衡是一個顯著問題[21]。在文化政策的制定與實施環節，地方政府往往更偏重于刺激經濟增長，采用消費主義策略吸引游客及資本注入，這與致力于文化傳承的機構間存在策略分歧。例如，拆除古舊建筑，建設外觀一致的古鎮商業街區可能引致激進的商業化現象，進而蠶食古鎮原有的文化精髓。其次，投資導向偏差是協同斷層的另一表現。地方政府在投資決策上更傾向于旅游配套設施和商業環境的提升，而在基礎設施建設、文化遺產保護及社區可持續發展等方面的投入相對不足，這限制了古鎮文化氛圍與文化內涵的進一步豐富。最后，主體間溝通參與不足也是制約因素之一。政府、文化傳承機構和民眾之間的信息傳遞存在障礙，導致難以了解彼此需求和期望。政府單方面規劃和執行保護政策難以取得理想效果，如果其他成員缺乏對政策制定的積極參與，可能會忽略一些關鍵問題，削弱主體協同效果。

（三）要素協同懸浮：供需結構失衡

古鎮建設是一項涉及人力、財力、物力等多種要素配置的復雜工程[22]，此工程依仗多方資源的高效協同以及團隊間的緊密協作，以提升效率、優化資源利用，并加強團隊凝聚力，最終達成整體目標。然而，在協作執行過程中，資源需求與供應之間出現不均衡，由此產生若干挑戰。這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資源分配的非均衡現象表現在對上元觀古鎮的保護與開發方面。自2018年以來，上元觀古鎮大力挖掘紅色文化資源并且大規模建設紅色文化展館，但對于傳統民俗文化保護的投入相對不足，導致人流、物流與信息流向特定區域傾斜，而忽視了對傳統文化館區的利用率與人氣的提升。其次，古鎮旅游業的不可持續性體現在過度商業化[23]，忽略了文化傳承和環境保護的重要性。為了吸引游客，上元觀古鎮引進了一些與本土文化不符的商業項目，弱化了原有的文化特色并使其逐漸成為一個泛化的旅游景點。最后，由于未能有效協調傳統與現代文化之間的關系[24]，古鎮所承載的文化及歷史價值逐漸消退。隨著商業化和游客需求的變化，代表歷史文化的傳統手工藝、節慶活動等元素逐漸失去了先前的重要地位。這不僅減弱了當地居民對于文化的認同感，也降低了游客對于深層文化體驗的追求，最終導致古鎮逐漸演變為僅提供基本游憩功能的場所，而非飽有文化底蘊的歷史旅游勝地。

（四）服務協同缺位：需求定位偏離

在古鎮的發展中，服務協同已成為至關重要的商業策略，在確保各主體之間緊密合作以達到顧客服務目標中扮演了核心的作用。這種形式注重于整合跨領域的資源與專長，旨在更加高效地滿足顧客需求，并提供定制化的解決策略。服務協同在實踐操作中可能遭遇多種阻礙。首先，在推廣策略方面，不能明確定位游客需求可能導致市場策略針對性不足。盡管上元觀古鎮憑借獨特的文化資源和豐富的歷史背景吸引了大量游客，但服務提供者對游客深度文化體驗需求的理解不足，往往過于注重商業盈利而忽略挖掘文化體驗的深度。其次，未能精準定位目標訪客群，進而不能為不同年齡、興趣和需求的客戶提供差異服務，導致服務內容和營銷活動無法準確觸及目標客群。最后，在信息傳遞領域面臨信息流通不暢的困難，服務供應商在信息解釋和管理方面存在不協調的現象。上元觀古鎮依賴導游服務和歷史文化信息系統等多個信息渠道和平臺來支持旅游服務，但由于缺乏信息一致性，很容易導致信息丟失或被錯誤理解，影響信息管理的有效性。若未能建立良好的信息共享和團隊協作基礎[25]，信息遺漏或錯誤傳遞的情況可能變得更加普遍，最終對訪客的整體體驗產生負面影響。

四、歷史文化古鎮面臨同質困境的深層病因

歷史文化古鎮是國家歷史與文化的重要載體，承載著豐富的歷史記憶[26]，展現了一個地區獨特的文化魅力，保護和傳承古鎮文化，就是保護國家的文化根脈，確保歷史的連續性和文化的多樣性。但是當前歷史文化古鎮所呈現的種種問題制約其健康持續發展，究其原因有頂層規劃滯緩、扶助資源趨同、商業策劃欠缺以及資源挖掘不精準等一系列因素。

（一）頂層統籌規劃滯緩

頂層設計是一種全局性的系統謀劃，旨在為戰略規劃提供實施路徑。優質的頂層設計必須同時具備系統性[27]、時效性[28]和導向性[29]三個特征。聚焦上元觀古鎮，其對傳統文化資源挖掘的不充分和相關政策落地困難等問題，很大程度上與頂層規劃推進遲滯相關。首先，戰略制定是頂層設計中的核心環節，而戰略構思過程涉及諸多復雜性和不確定性。這體現在決策層對環境動態的敏感度不足、信息搜集與分析的渠道存在阻礙以及不同層級決策主體之間協同調控不充分等方面，特別是在勾勒古鎮發展藍圖的過程中這些問題愈加凸顯。由于這些管理梗阻，該類戰略常常展現出應變不足以及在對策調整方面表現出遲滯性，致使整體規劃缺乏靈活性。其次，執行力是頂層設計的關鍵，對戰略規劃的貫徹執行程度有直接影響。盡管政府制定了眾多政策旨在支持古鎮的可持續發展，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往往會因為執行力不足、監督機制松弛或者政府部門之間協調不暢等原因，導致政策推廣的速度和效率受到限制。此外，績效評估與激勵體系的缺失亦是造成古鎮規劃滯后的諸多因素之一。在沒有切實可行的績效評價系統的情況下，古鎮的高級管理人員對決策和戰略規劃的緊迫感不足。如果激勵機制未能與古鎮的遠景目標及戰略規劃保持一致性，管理層可能更傾向于將焦點放在短期內可見成效的項目上。

（二）政策扶助資源貧乏

歷史文化古鎮的發展是近年來備受關注的話題，政府在其中扮演了積極的角色，通過一系列政策支持促進古鎮的經濟繁榮和文化傳承。盡管政府實施了一系列幫扶措施，但古鎮發展中仍普遍存在資源短缺的問題，這種短缺在以下兩方面表現得尤為明顯。一方面是資金短缺。長期的自然侵蝕和人為破壞導致眾多古建筑等文化遺產急需修復和保護，盡管政府已實施多項政策并提供財政援助，但是由于數量龐大、政府財政有限以及投資回報周期長等多重因素，古鎮在保護文化遺產和修復古建筑方面仍然面臨嚴峻挑戰。同時，農村金融供給不足，供給渠道狹窄，導致金融供給與古鎮發展需求之間存在錯位和斷裂[30]，農村金融體制改革滯后進一步加劇了古鎮資金不足困境。另一方面是專業人才短缺。人才資源是古鎮發展的核心要素，因為傳統文化的傳承需要專業人才進行深入研究和有效保護[31]。長期以來，古鎮勞動力呈現出老齡化、空心化、文化程度低和發展動力不足等特征。常住居民的文化素質難以有效滿足古鎮發展的需求，這從整體上導致了古鎮勞動力在數量與質量上的不足。政府雖在培養相關人才方面投入了一定資源，但由于這一領域的專業性和復雜性，培養出的專業人才數量較為有限。綜合而言，資金短缺和人才匱乏已經成為制約古鎮文化傳承和保護的瓶頸因素。

（三）商業整體策劃欠缺

在歷史文化古鎮保護中，整體性的商業策劃旨在最大限度地發掘和利用當地文化資源，促進本地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并確保商業活動的長期盈利。然而，當前在商業規劃方面存在一些問題影響了古鎮的可持續發展、文化傳承和游客體驗。一是缺乏整體規劃。古鎮在傳統文化熱潮中迎來新機遇，但很多企業各自為戰，導致缺乏整體規劃。分散的發展模式使企業間合作性差，容易引發同質化問題，商業布局混亂、業態分布不合理，資源利用不充分。二是旅游產業結構單一，發展后勁較為乏力[32]。雖然各個古鎮最初都對旅游產業給予了高度關注，但單一性的產業結構容易被模仿和替代，從而使得古鎮缺乏足夠的競爭力，最終導致產業效益相對較低。從長遠的發展角度來看，過于單一的產業結構不僅不利于古鎮的健康發展，還對地方經濟的蓬勃發展造成制約。三是缺少知名旅游品牌打造。上元觀古鎮致力于生產面向廣泛游客群體的旅游產品，這種開發模式使農村旅游資源的利用效率和創新水平較為有限，未能充分挖掘古鎮內在價值。加上缺乏充足的管理經驗和旅游資源創新能力[33]，進一步制約了古鎮旅游產品的品牌塑造和推廣力度，旅游市場宣傳方對古鎮類旅游景點的介紹明顯不足，尤其在產品品牌推廣策略上更為欠缺。

（四）文化資源家底不清

歷史文化古鎮的文化資源是一個國家和地區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面對現代化的浪潮以及多元文化力量的交織，部分古鎮在其文化資產的規劃與管理方面表現出了較為模糊的定位[34]，這一問題對文化傳承與發展構成了挑戰。首先，對于文化資源的價值認知明顯不夠。受時間推移及反復修繕的影響，傳統文化資源的完整性遭到削弱，導致古鎮固有的文化要素日漸式微。這種現象阻礙了對古鎮文化深度的挖掘，也削弱了旅游者對古鎮內在文化深度的全面認識與體驗。其次，文化資源的潛在價值未得到充分挖掘。歷史文化、民俗傳統以及傳統工藝等文化要素凝聚了地方歷史與智慧精華，是居民生活藝術的體現。但為了適應市場需求，不少古鎮在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維護方面出現了缺失和疏漏，導致對本土傳統文化認識的模糊化，使古鎮在市場競爭中失去了其獨有的文化特色。再者，在文化資源管理方面經驗不足，在某種程度上導致了文化資產的流失與破壞。地方政府未能全面認識到文化資源的價值，未建立起一套完備的文化遺產保護與管理體系。在制定保護策略時，缺乏長遠且科學的規劃，一些應當被妥善保護的文化元素遭到忽略甚至是破壞，這進一步加劇了文化資源的碎片化、無序性和不可持續性問題。

五、歷史文化古鎮發展策略設計

歷史文化古鎮旅游市場的良性發展需要各利益共同體達成“互利互惠”的建設目標，其發展受長效機制、成員聯動、要素供給、游客需求等多重因素的影響。古鎮發展中出現的各種問題，歸根到底是因為頂層規劃滯后、扶助資源貧乏、商業策劃欠缺以及資源家底不清，破解這些難題需要強化總體部署、凝聚多元共識、整合多方資源以及回應廣泛需求。

（一）強化總體部署，明確階段發展任務

在歷史文化古鎮的發展過程中，清晰的規劃和分階段實施是確保其持續繁榮的基石。在此認知下，制訂并實施階段任務的行動指南，成為保障這些文化遺產所在地區繁榮與活力的關鍵策略[35]。總體規劃不僅可以有力推動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同時也能為經濟增長與整體社會發展奠定堅實基礎。因此，建立一個全面而精確的規劃框架尤為關鍵。古鎮發展規劃團隊應深入剖析古鎮歷史脈絡、文化傳承、經濟結構和社會特色，全面評估資源、深度診斷現存問題和挖掘潛力優勢，以形成科學合理的綜合性發展規劃。再將發展任務拆解為一系列可行的階段任務并清晰劃定各階段的界限與職責。例如，在早期階段，發展重點應集中于基礎設施建設和文化資源整合。地方政府宜出臺具體措施，增加資金投入，以提升古鎮基礎條件、居民生活品質及整體形象。同時，文化資產的整合與活化亦至關重要，如通過建立文化廣場等方式強化文化傳統感，為未來文化活動與旅游業的發展奠定堅實基礎。中期階段的工作焦點宜轉向擴展和提升旅游業務，如開發旅游景點、規劃旅游路線、發展特色商業和優化餐飲服務等。緊要之務是利用古鎮獨特文化元素創造和推廣具有吸引力的旅游產品吸引游客。同時，建立完善的客戶服務系統，為游客提供愉悅而難忘的旅游體驗。后期階段則更應關注古鎮的系統管理和運營[36]。建立科學的管理制度對于古鎮長遠發展至關重要，不僅需要健全管理條例以規范不同利益方行為，還須確保古鎮發展秩序和文化遺產安全。此外，還需重點致力于完善管理結構，培養專業管理團隊，并持續提升管理效能，以確保古鎮可持續發展。

（二）凝聚多元共識，構建主體協商體系

為實現振興歷史文化古鎮的目標，各地不僅要在提升古鎮管理能力方面不遺余力，還應積極凝聚多元共識，嘗試構建多元主體協商體系，有效支持古鎮的振興工作。此時，建構一個容納多方利益訴求的制度性協商平臺變得尤為關鍵[37]，該機制需超越固定不變的共識，形成一個能適應外部變化的動態、適應性強的系統。參與方諸如地方政府、商業組織、社區及文化機構等均應互相協作，通過各種溝通媒介，諸如研討會和在線社交網絡等，確保各利益主體均有充分的機會表達他們的觀點并建言獻策。具體而言，地方政府應當承擔規劃與引領的角色，不僅要保護本地的文化遺產，也要為經濟增長創造機遇。政府可以通過制定適當的政策法規來界定文化村鎮的守護范圍及未來發展路徑。還可以通過稅收優惠、財政補助等激勵措施[38]，鼓勵私營領域和社區參與到文化古村的維護及更新。企業家們應注重可持續發展，將保護和傳承地方傳統融入其經營理念。通過與地方居民和文化傳承人的緊密合作，開發能夠體現地方獨特性的產品和服務，以吸引更多游客及投資。官方機構和商業實體應當主動同社區形成緊密關系，傾聽并吸收居民的意見。在規劃和決定性議程中，關注居民的直接利益，提高他們的參與意愿及歸屬感。通過舉辦公眾大會、進行問卷調查等手段，增進居民的參與積極性，達到共治共享的發展效應。最后，對游客需求的深刻洞察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能夠幫助明確文化村鎮的成長方向。通過建立游客服務中心、規劃一系列文化體驗活動、提供多語種導游服務等方式[39]，不僅能滿足游客需求，同時能確保文化傳承的持續性，進而實現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

（三）系統整合資源，創設核心產業鏈條

為了加強歷史文化古鎮的發展動能，保留其獨特的地方特色，有必要將古鎮及其周邊區域作為一個整體看待。通過將各類資源活化利用和創新發展，形成具有核心競爭力的系統性產業鏈條[40]，從而為古鎮旅游注入新活力。首先，對古鎮內的文化資源進行深入研究和系統性梳理，揭示出古鎮文化資源中蘊含的深厚底蘊與獨特精髓，使之成為對外傳播和展示古鎮魅力的基礎資料。在此基礎上，將當地民俗文化、文物古跡、特色手工藝等零散的資源進行有效歸納與整理，挖掘它們之間可能存在的內在聯系，從而形成古鎮發展的協同效應，使得各個部分相互支撐、共同繁榮，從而推動古鎮整體向著更具特色的方向發展。其次，專注于創設和維護一個核心的產業鏈條。該策略包含多個領域，如手工藝品制作、高質量的文化旅游服務、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以及地方美食的挖掘。地方政府可以通過實行教育培訓計劃和提供財政支持等措施，促使企業進入這些核心產業，構建一個完備而健全的產業生態系統。同時，科技創新對于傳統文化的繼承與提升產業鏈的活力同樣重要[41]，應考量如何將高新技術與地方傳統融合發展。在市場推廣方面，有效運用數字營銷工具對于提升古鎮的知名度尤為關鍵。借助社交媒體和在線旅游平臺可以有效提升古鎮的市場魅力，這已成為資源整合和市場拓展的關鍵策略之一。線上與線下服務的有效互動可為游客提供便捷的預訂體驗，增強客戶滿意度，還能提升復訪率。在培育產業鏈的同時，強化教育和技術培訓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視。本地人才培養對于商業繁榮具有決定性影響，是古鎮可持續發展的根本。針對導游、工藝人員、文化繼承者以及酒店行業管理人員的專業化培訓對于提高古鎮服務水平和豐富游客體驗至關重要。

（四）回應廣泛需求，活化利用特色文化

現代社會的多元化趨勢使人們對文化、娛樂、生活方式等有更為多樣化的需求。社會的多樣性增長以及對不同文化、娛樂選擇和生活方式的需求日益旺盛，決定了需要采取差異化的策略以迎合這些變化。歷史文化古鎮在迎接這些多元化需求時，不應守著古舊的模式，而應主動集成現代元素，營造出融合歷史與現代的新穎旅游體驗。可以通過舉辦各式文化節慶、推出新奇的娛樂項目和創新旅游路線的形式來體現。對于擁有獨特傳統文化底蘊的古鎮來說，“活化”意味著要賦予古老文化以新的生命力[42]，并通過創新來適應現代社會需求的演變，深度挖掘和展示古鎮獨有的文化特色是吸引游客并保持其興趣的關鍵，也是防止古鎮同質化趨勢的重要策略。可以將傳統文化與現代教育和科技相結合，創造吸引人的文化產品和體驗。一方面，將古鎮文化融入學校教育，設計相關課程內容，讓學生能夠更深入地了解和體會古鎮的傳統、歷史及特色。安排學生參與文化實踐活動，如實地考察、手工藝體驗及節慶等，提升對傳統文化的了解。此外，還可倡導學生參與志愿服務，促進學校與古鎮之間的雙向互動與交流。同時，通過融合數字技術與古鎮傳統文化，利用虛擬技術等為游客打造沉浸式的文化體驗。運用移動應用程序或特殊裝備，讓游客可以在虛擬環境中體驗到歷史場景的復原、虛擬展覽品以及歷史人物形象，深入感受古鎮文化的底蘊。還可以通過社交媒體平臺分享精彩的古鎮照片、視頻和故事，宣傳古鎮的獨特之處，以吸引更廣泛的關注和參與。此類創新行動不僅增強了古鎮的文化吸引力，也有助于保護和傳承珍貴的文化遺產。

六、結語

旅游已成為大眾的基本需求，大眾旅游需求的個性化趨勢迫切要求歷史文化古鎮實施差異化發展，以提升旅游供應的品質。歷史文化古鎮作為傳統聚落文化的重要載體，肩負著傳承歷史、展示文明、促進文化繁榮的重任。因此，有必要以歷史文化名鎮為研究對象，首先從古鎮面臨的同質化發展難題入手，采用協同治理理論的視角，從目標協同、主體協同、要素協同和服務協同四個層面進行詳細分析。其次，通過對上元觀古鎮在追求差異化過程中面臨的治理難題進行密切關注，深入剖析古鎮同質化問題背后的根本原因，包括頂層設計、資源配置、商業運營策略以及文化資源累積等多個方面。最后，提出了聚焦古鎮差異化發展的行動策略，旨在加速開拓古鎮可持續發展的新路徑。這一分析框架的構建和應用旨在引發學界對歷史文化古鎮同質化問題的全面關注，并為未來相關研究提供參考。但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研究的適用范圍有限。歷史文化古鎮的特色化發展需要建立在擁有良好的文化底蘊和適宜的旅游開發條件的基礎上，而并非所有古鎮都具備實現特色化發展的條件。二是雖然提出了一個基于協同治理理念的理想模型以推動古鎮的差異化發展，但如何在現實操作中將這種差異化轉化為實踐仍是需要進一步探討的課題。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智慧社區建設中“數字懸浮”的形成機理與治理策略研究”（24CZZ034）；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陜西鄉村治理數字化轉型機理潛在風險防范研究”（2023F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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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雙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