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共生：AI世代的特點與行為特征探析

【摘要】人工智能（AI）的飛速發展和廣泛應用，推動“AI世代”登場。聚焦AI世代，將“AI世代”界定為出生于2010年后、與AI共生并將AI融入其生活的一代人，深入探討AI世代的特點與行為特征，并從經濟、文化、社會角度剖析其特征的伴生效應，提出人機關系與人類主體性等思考，以此為理解智能化社會的發展趨勢、促進人機和諧共生提供參考。

【關鍵詞】AI共生；人機共生；AI世代；人工智能；行為特征

步入21世紀，人類迎來了人工智能（AI）新時代。2008年，IBM提出“智慧地球”概念，強調世界的物聯化、互聯化和智能化。2010年起，人工智能技術取得飛速發展，在語音識別、文本識別和視頻識別等感知領域取得突破[1]，人工智能發展進入爆發式增長的新高潮[2]。在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物聯網等信息技術的協同發展下，計算平臺推動人工智能技術跨越科學與應用間的“技術鴻溝”，實現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3]，多方位拓展人工智能的日常應用領域。人工智能的應用場景日益豐富多元，在涵蓋人們衣食住行的各個領域里，AI無處不在，并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本文將“AI世代”界定為出生于2010年后、與AI共生并將AI融入其生活的一代人。換言之，AI世代的成長伴隨著AI技術的進步與發展，AI成為其成長的重要背景和生活組成部分，塑造著他們的認知模式、行為習慣乃至思維方式。本文深入探討AI世代的特點與行為特征，并從經濟、文化、社會的角度，剖析特征的伴生效應，以此為理解智能化社會的發展趨勢、促進人機和諧共生提供參考。

一、AI世代的主要特點：與AI共生

（一）AI原生：人工智能時代原住民

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學者馬克·普倫斯基提出“數字原生代”（Digital Natives）理論，認為從小生活在數字技術環境中的一代人，對技術的使用和理解有著天生的親和力與適應性。[4]AI世代作為“人工智能時代的原住民”，誕生于人工智能時代，在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高度發展的環境中成長，熟練使用諸如智能手機、平板電腦、智能手表等設備進行學習、娛樂和社交，在虛擬與現實世界中自由切換，日常生活與AI技術緊密相連。受訪者表示：“小愛同學很厲害的，我每次都讓它幫我放音樂、定鬧鐘、給媽媽發消息，它是我的好朋友。”這種環境使得他們對人工智能技術有著天然的親近感和適應性，對技術的接受度和適應能力遠超前代。除日常生活中的運用，人工智能同樣融入了當代教育體系。2017年7月，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印發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的通知》，明確指出要實施全民智能教育項目，在中小學階段設置人工智能相關課程、逐步推廣編程教育。[5]在教育中培養AI世代的數字素養，激發其對新技術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推動該世代在信息獲取、知識學習等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更具創造性和自主性。

（二）個性化定制：推薦算法與定制化服務

基于大模型的推薦算法驅動，個性化定制內容成為AI世代的一大特色。推薦算法指通過預測用戶對物品的偏好來提供個性化推薦，包括協同過濾推薦、內容推薦、模型推薦、社交網絡推薦、混合推薦等。不論是社交媒體平臺的內容推薦，還是在線購物網站的商品推薦，又或者是音樂和視頻播放平臺的個性化推薦，運用推薦算法實現個性化定制以吸引用戶的平臺比比皆是。通過搜集分析用戶的行為數據、興趣愛好和社交關系等信息，使用算法提供個性化的內容服務，搭建供需間的橋梁，優化數字體驗，滿足個性化需求。隨著算法性能與推薦效果的不斷增強，AI世代得以建構出專為個人“量身定做”的私人化空間領域，滿足個性化需求、高效化定位與延伸化認知[6]，降低信息爆炸時代因檢索、選擇信息而帶來的時間人力成本。

（三）萬物互聯：多設備協同與多模態交互

萬物互聯是指將各種設備和物品通過互聯網連接起來，實現信息的互通和共享。隨著物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對于AI世代而言，萬物互聯已經成為現實，越來越多的智能設備可以實現互聯互通、協同工作，為人們提供更加便捷的服務和智能的生活方式。從智能家居到智能城市，各種設備和服務通過互聯網相互連接，形成一個龐大的智能生態系統。在這一系統中，AI世代可通過多模態交互方式對設備發送指令。多模態交互（MultimodalI nteraction）是指在人機交互過程中，同時使用或整合多種感官模式（如視覺、聽覺、觸覺、手勢等）和交互通道（如語音、文本、圖像、視頻等）來進行信息的輸入和輸出。在萬物互聯的時代，各種智能設備和傳感器可以實現多模態交互，讓用戶更加自然、便捷地與智能設備進行互動。例如，智能手機可以通過觸摸屏、語音助手、指紋識別等多種方式與用戶進行交互；智能家居系統可以通過語音控制、手機APP、傳感器等方式實現對家居設備的控制，上述現象皆為AI世代日常生活的縮影。

（四）數據驅動：數據安全與隱私意識強

2024年1月，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指出，數字經濟加速構筑經濟復蘇關鍵支撐。[7]隨著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數據成了新興的生產要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對于AI世代而言，現代生活的各方面都與數據緊密相連。每款APP在用戶注冊登錄前會提示用戶同意諸如《用戶服務協議》《法律條款及隱私政策》等內容，若拒絕則無法使用全部功能。綁定賬號后的在線行為當即留下痕跡并產生相應行為數據，這些數據共同描繪出現實中的“人”在互聯網中的數字畫像，是現實人物在虛擬網絡中的數字投射，具備經濟屬性，可產生一定的經濟價值。出于資本的逐利性，用戶數據常被作為“商品”明碼標價進行出售，隱私數據的泄露亂象早已屢見不鮮。網絡世界和物理世界的加速融合，不斷催生并放大了當今社會數字依賴的風險效應。[8]數據安全防線正被破壞，互聯網中的“人”越發透明。AI世代自出生即進入數字化的世界，受環境影響，具備較強的數據與隱私意識，他們注重個人隱私保護，對數據安全的敏感度較高，清晰地認識到個人數據的重要性以及數據泄露后的嚴重后果，關注個人信息安全與APP隱私設置，對數據的使用和管理提出更高要求，會最大限度地避免個人信息的泄露與濫用，“我一般會選擇要求應用不跟蹤，或者勾選‘僅在使用過程中允許’功能”。

二、AI世代的行為特征：AI作為基礎設施和操作系統

（一）技術賦能：輔助與依賴并存

AI世代善于運用人工智能來管理日常生活，輔助學習和創造。運用人工智能技術賦能日常生活成為AI世代的必備技能。例如，他們可以使用智能語音助手來查詢信息、設置提醒、播放音樂，提高生活的便利性；借助如ChatGPT、文心一言等人工智能對話系統獲取信息，簡化重復性任務，提供學習研究視角與思路，協助解釋復雜數據，克服語言障礙，提高學習質量和效率。從創造性方面，人工智能技術提供了眾多的創作工具和平臺，如文心智能體平臺AgentBuilder，促進AI世代得以借助大模型擺脫技術限制，簡化開發流程，輔助個人創造，從而自由地表達個人的獨特想法與創意，提高整體生產力。2024年5月，北京市第二實驗小學的一名三年級學生許萌萌，僅用時一個月就完成了與AI智能體共創的小說《AI少年——火星生產大挑戰》，并賺到了2萬元的版稅。[9]

然而，研究表明，過度依賴AI的幫助會影響個人認知能力，使得用戶傾向選擇高效的認知捷徑或啟示性方法[10]，一定程度上助長了群體惰性，不加批判地接受AI生成的、未經驗證的輸出，加深了錯誤認知，損害了批判性思維。2023年Study.com的一項調查顯示，超過89%的學生曾使用ChatGPT幫助他們完成家庭作業[11]，這一結果引起公眾熱議。若無法把握好運用AI的程度與界限，過度依賴AI可能會降低個人的學習動力與積極性。同時，過度依賴AI技術還可能會導致人們對技術的盲目信任，忽視技術的局限性和風險。

（二）學習轉型：網課與教育智能化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網易云課堂、新東方在線、中國大學MOOC等各大在線教育平臺以及抖音、快手、嗶哩嗶哩（簡稱“Ｂ站”）等視頻APP盛行，課堂得以掙脫出學校教室的桎梏，實現在線化教育的網課形式，極大拓展了知識的獲取途徑。網絡課堂和以視頻平臺為載體的教育分區承載著浩瀚的學習資源。在校學習之余，AI世代在滿足網絡和智能設備的條件下即可超越時空限制，在網絡平臺“實時實地”進行學習，滿足差異化的學習進度與興趣需求，提高學習自主性，擴大資源可選擇性的同時降低資源分配差異，縮小不同地區與社會經濟背景之間的教育差距，推動實現教育機會均等化。然而，在自媒體的發展背景下，“人人都是生產者”，平臺審核機制暫時無法對個體生成的視頻內容質量做到全方位把控，平臺上的視頻良莠不齊，存在虛假傳播、錯誤引導的狀況。AI世代急需提高視頻內容的甄別能力與視頻質量的判斷能力，挑選出優質的學習資源，推動平臺環境中視頻資源的優勝劣汰。

在AI時代，教育的智能化自然必不可少。人工智能技術正在系統性地改變現代教育，在教育領域實現落地，驅動學習管理系統為教學活動提供支持。例如，語言學習平臺多鄰國使用復雜的人工智能系統改善學習體驗、科大訊飛為各種閱卷場景提供智能考核系統等。AI世代可在人工智能的指導下完成一系列結構化的學習活動。另外，我國的智能學習平臺應用也逐漸投入教育領域。2024年11月1日，重慶市中小學首家“AI教育研究室”在重慶一中成立，以促進人工智能技術在基礎教育領域的融合發展與創新運用。[12]此類研究室著力于探索新的教育方式和教育手段，將借助AI手段進行教育創新，服務于師生發展，推動跨學科教育教學研究和教育模式的智能化變革，改善AI世代的教育環境和教育條件，培養出更具前沿科技創新思維的新一代人才。

（三）社交重構：虛擬與現實交織

2023年底發布的《第5次全國未成年人互聯網使用情況調查報告》顯示，2022年未成年網民規模已突破1.93億，未成年人互聯網普及率增長到97.2%。[13]隨著未成年網民規模和互聯網的普及范圍不斷擴大，AI世代的社交方式逐漸發展為在線化、虛擬化，不同于以往的面對面交流，社交媒體平臺、即時通信軟件、在線游戲等虛擬社交平臺成為當前社交的主要場所。線上社交的便捷性和多樣性滿足了他們在快速溝通、廣泛交友和情感陪伴方面的需求，通過在線平臺與不同地區的人交流互動，提高溝通速度，擴大社交圈子，在網絡上建立并維護社交關系。這種多元化的社交方式豐富了他們的社交體驗，也拓展了社交邊界。

然而，時空阻隔交往往往是產生孤獨感的重要成因。隨著數字網絡和智能終端的普及，距離阻礙被消解，人與人之間的聯結卻越發疏遠，人們之間的物理距離為媒介技術讓步，個體化進程加速，青年人具有孤獨情緒成為常態。[14]人是社會性群居動物，線上化、虛擬化的社交方式隔離了具身性的交往，形成以AI世代為代表的群體孤獨感，于是轉向ChatGPT等AI聊天機器人尋求情感陪伴。

人工智能的興起開創了數字陪伴新時代。[15]大語言模型（LLMs）和生成式AI的進步顯著提高了AI聊天機器人的對話和共情能力，使其滲透到社會情感領域。人工聊天機器人可以通過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理解用戶的問題和需求，并做出相應的回答和建議，通過學習用戶的語言習慣和興趣愛好，與用戶進行更加個性化的交流和互動，滿足人們的情感、社交和關系需求，在某種程度上形成“被愛被理解”的社交幻覺。例如，在社交平臺中，抖音博主@午夜狂暴哈士奇狗與ChatGPT“DAN”的賽博戀愛話題爆火，截至2024年11月1日，系列視頻獲得400W+點贊。博主在視頻中表示：“因為現在的大語言模型實在是做得特別好，和它交流是一個非常愉悅的體驗。現在跟一個人去進行交往，這是一個非常需要成本的事情，一是你自己的情緒成本，比如說你要去了解這個人，你要去不斷地試錯。二是時間成本，因為現代人都很忙，所以在投入時間這個事情上面也會比較吃力。去跟人建立鏈接會更加費勁。”正如電影《Her》中描繪的人與AI相依相戀的故事，不論是《戀與深空》等高沉浸3D戀愛游戲的爆火，還是ChatGPT、Character.ai以及星野等AI虛擬角色APP的走紅，都是AI世代的情感投射，展示著對情感陪伴、情感寄托的期盼。

（四）消費升級：電商與實體共生

AI驅動的產品和服務正在改變消費者行為。國家統計局表示：2024年前三季度，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7.9%，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5.7%。[16]AI世代在互聯網環境下習慣了便捷高效的在線購物方式，不論是基于貨架購物模式的傳統電商平臺，還是基于內容驅動模式的新興電商平臺，在線上購物過程中，AI世代傾向于依賴電商平臺的便捷搜索功能和智能推薦系統在線購買，關注物流的配送速度，如部分電商平臺的當日達或次日達服務深受消費者青睞。同時，隨著物流系統的智能化升級，消費者能夠實時跟蹤商品的運輸狀態，掌握商品的預計送達時間。

近年來，直播的爆火催生了直播電商的興起，直播帶貨成為一種熱門的購物方式。《2023年度中國直播電商市場數據報告》顯示，2023年中國直播電商市場規模達到4.9萬億元，同比增速為35.2%，2023年6月直播電商用戶規模達到5.3億人，占網絡購物用戶規模的比例達到59.5%。[17]商家或主播借助直播平臺展示商品、介紹產品，消費者可在直播過程中實時彈幕提問、與主播互動，點擊直播間鏈接購買商品。這種實時互動的購物方式，增加了消費的娛樂性與互動性，提高了消費者的參與感和購買欲望。此外，伴隨著數字人技術的發展，虛擬主播進入公眾視野，如京東集團董事局主席劉強東的數字人分身“采銷東哥”在京東直播間亮相、開啟直播首秀；百度智能云曦靈形成了適用于直播場景的“營銷大模型”等，皆為AI技術下的形態演變，有望構建直播電商新格局。

在電商的高速發展背景下，實體經濟也在不斷轉型創新，致力于與電商融合，實現共生發展，打造線上線下一體化發展的全渠道融合購物模式。例如，星巴克通過APP預約下單、到店自提，以及會員體系的線上線下聯動，增強了顧客的黏性和忠誠度；耐克通過NIKE Direct策略，讓消費者在線設計鞋子后，可以選擇在門店試穿或直接購買。在此環境下，AI世代也并不局限于單一的線上或線下購物模式，而是將兩者有機結合，進行線上線下融合式消費。例如在購買商品前參考網絡社交平臺上的推薦與評價，了解產品的價格、功能等信息，再到實體店體驗實物，最后在線上渠道下單，享受線上優惠價格和送貨上門服務。

（五）娛樂拓展：從旁觀邁向體驗

馬歇爾·麥克盧漢提出：媒介即人的延伸。[18]從人體的延伸到人機融合，人工智能技術是通往沉浸式世界的門戶，為娛樂產業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AI世代不再滿足于傳統娛樂的“旁觀者”式觀看或聆聽，而是熱衷投身于步入虛擬現實（VR）和增強現實（AR）領域。這不僅僅是靜態設置，它們會隨著用戶交互而發展，確保動態和超逼真的沉浸式體驗。例如在VR游戲世界里，玩家會全身心地投入角色和情節中，通過身體動作和手柄操作來完成游戲任務，感受在虛擬環境中的冒險。這種對于沉浸式體驗的追求，讓他們更愿意花費時間和金錢在能夠提供此類體驗的娛樂項目上。

另一方面，AI世代在娛樂過程中善于利用社交功能來增強游戲體驗。他們在玩多人在線游戲時，不僅是為了完成游戲任務，更看重與隊友的協作和競爭過程中的社交互動，通過語音聊天、系統組隊等功能，與來自不同地區的玩家建立聯系，形成游戲社區；在觀看直播娛樂等在線視頻節目時，積極發送彈幕互動，發表個人觀點與感受，提高觀看體驗感與代入感，通過彈幕與其他觀眾建立聯系，滿足個體的社交需求。此類體驗式的社交娛樂活動讓他們在娛樂中體驗到集體的氛圍和情感共鳴，進一步豐富了娛樂內涵。同時，該群體還會因為社交圈子中的推薦和分享而嘗試新的娛樂項目，形成基于社交網絡的娛樂傳播模式。

三、AI世代的伴生效應

（一）經濟層：催生新興產業

1.AI硬件產業的繁榮

丹·希勒在《數字資本主義》中強調，數字技術正在全面滲入社會之中，并“成為資本主義發展不可缺少的工具與動力”[19]。AI世代對智能設備的高需求有力催生了AI硬件產業的蓬勃發展。從智能手機、平板電腦到智能手表、智能眼鏡等可穿戴設備，這些硬件產品不斷更新換代以提升設備性能。例如，蘋果公司的iPhone系列手機，每年都會推出新的型號，其芯片性能、攝像頭技術、AI功能都在不斷提升，以滿足用戶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智能家居硬件也是一個快速發展的領域。智能音箱作為智能家居的控制中心，銷量逐年攀升。以亞馬遜的Echo系列和谷歌的Home系列智能音箱為例，其不僅可以播放音樂、回答問題，還可以控制家里的燈光、窗簾、空調等各種智能設備。智能攝像頭、智能門鎖等安全防護類智能家居硬件也越來越受到消費者的歡迎，它們通過AI算法實現人臉識別、異常行為檢測等功能，為家庭安全筑牢更可靠的屏障。

2.軟件與服務產業的創新

AI世代對個性化、智能化服務的需求推動了軟件與服務產業的創新。在操作系統方面，無論是移動端的安卓和iOS，還是桌面端的Windows和macOS，都在不斷融入AI功能。2024年10月28日，庫比提諾宣布Apple以免費軟件更新形式，發布面向iPhone、iPad和Mac用戶的“Apple Intelligence”首批功能[20]。軟件應用領域的創新更是層出不窮。在線辦公軟件如微軟的Office 365和谷歌的Docs、Sheets、Slides等都增加了AI協作功能。文檔編輯軟件可以通過AI實現自動語法檢查、內容推薦等功能，有助于提高辦公效率。在設計領域，Adobe公司的Photoshop、Illustrator等軟件利用AI技術實現智能圖像編輯和設計輔助功能，如自動生成圖像內容、智能選擇圖像區域等，降低設計門檻，擴大設計者范圍，讓更多人可以參與到設計工作中。基于AI的云服務也成了新興產業。云服務提供商如亞馬遜AWS、微軟Azure和阿里云等，為企業和開發者提供了強大的計算資源和AI開發平臺。企業利用云服務快速部署定制化的AI應用，降低了AI技術的應用成本。

3.新興消費市場的崛起

AI世代的消費觀念和行為催生了新興消費市場。在游戲領域，玩家購買虛擬貨幣、虛擬裝備已經成為常見的消費行為。例如，在《王者榮耀》手游中，玩家可以用真實貨幣購買游戲中的皮膚、英雄等虛擬物品，以提升游戲體驗。這些虛擬商品市場規模龐大，為游戲開發商帶來了豐厚收益。在線教育市場也迎來了高速發展。隨著AI世代對知識和技能的追求，他們愿意為優質的在線教育課程付費。例如，編程課程、音樂課程、繪畫課程等在線教育產品滿足了不同學生的學習需求。在線教育平臺通過提供高質量的課程內容、個性化的學習服務和良好的用戶體驗，吸引大量用戶，形成一個龐大的新興消費市場。此外，體驗式消費市場也在不斷擴大。AI世代注重消費過程中的體驗感，主題公園、VR體驗館、密室逃脫等體驗式娛樂場所受到了廣泛歡迎。這些場所借助提供沉浸式的娛樂體驗打造市場競爭力。盡管VR設備等體驗價格相對較高，但消費者仍愿為其買單。同時，在乙女游戲以及與聊天機器人的“賽博約會”刺激下，仿生人領域誕生新的市場需求。“哪家乙游公司能研發一款伴侶機器人，可以DIＹ相貌，設定性格，這將是絕殺”。

（二）文化層：變革傳播方式

1.內容創作與傳播智能化

在人工智能技術的賦能下，AI世代借助AI工具輔助內容創作，推動創作和傳播的深刻變革。在內容創作方面，存在大量預設模板，利用AI工具輸入數據即可快速生成內容。例如在圖像、音頻和視頻內容的創作中根據用戶描述生成相應圖片、音樂創作、語音合成，實現自動剪輯、特效添加等功能，降低內容創作的門檻。此外，傳播更加智能化。社交媒體平臺利用算法推薦系統將內容精準地推送給目標用戶，改變了傳統的內容傳播模式，使得優質內容更容易被發現，同時也提高了用戶獲取感興趣內容的效率。

2.文化的個性化與多樣化

AI世代的文化呈現出明顯的個性化和多樣化趨勢。在互聯網的連接下，在線網絡平臺為用戶提供了豐富的內容選擇，例如視頻領域的紀錄片、電視劇、網絡短劇、自制綜藝等，滿足了不同用戶的影視口味。文化的多樣化同樣體現在跨文化交流上。AI世代通過互聯網接觸到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文化產品。例如日本的動漫、韓國的流行音樂、歐美的電影和電視劇等在全球范圍內廣泛傳播，豐富了用戶的文化體驗，也促進了不同文化之間的相互理解與融合。此外，文化的個性化與圈層化催生了新的文化形式和亞文化群體，一些基于特定興趣愛好的網絡社區和文化群體逐漸興起，如cosplay、手辦等，從而形成了獨特的文化氛圍。

3.媒體融合與創新

在AI時代，傳統媒體正加速融合創新，如電視、廣播、報紙等媒介與互聯網相互融合，形成新的傳播生態。如電視臺推出網絡直播平臺和視頻點播服務，觀眾通過互聯網可隨時隨地觀看電視節目；廣播電臺以網絡廣播和播客等形式拓展了傳播渠道，增加與聽眾的互動；報紙媒體加強了數字版的建設，通過手機APP和網站提供更加豐富的內容和互動功能。新媒體技術的發展為傳播媒介的創新提供了新發展機遇，帶來了新的可能性。如短視頻平臺的興起與直播帶貨的走紅，又或是在新聞報道或文化展覽中，借助虛擬現實（VR）和增強現實（AR）技術，為觀眾提供更加真實的互動與沉浸式體驗。這些新技術的應用不僅改變了傳播媒介的形式，還提高了信息傳播的效果和文化體驗的質量。

（三）社會層：引發倫理思考

1.隱私與數據安全困境

隨著智能設備和互聯網的應用，大量的個人數據被收集存儲，包括個人身份信息、位置信息、健康數據、消費習慣等，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這就潛藏著隱私泄露風險與數據安全問題。當使用智能手機上的各種應用程序時，這些應用程序往往會請求獲取我們的位置、通訊錄、照片等權限。若數據被不當收集或泄露，可能會對用戶的隱私和安全造成威脅。在數據存儲和傳輸過程中，也存在著數據安全風險。部分企業可能由于技術漏洞或管理不善，導致用戶數據被黑客攻擊或竊取。《2024年上半年數據泄露風險態勢報告》顯示：2024年上半年全網監測并分析驗證有效的數據泄露事件16011起，較2023年下半年增長59.58%。[21]此外，數據在被用于AI訓練和分析時，也可能存在隱私侵犯的問題。若數據未經過充分的匿名化處理，AI系統可能會通過分析數據識別出特定個人，從而泄露用戶隱私。因此，需重視隱私和數據安全問題，加強對數據的保護。對個人而言，應增強數據安全意識；對企業而言，應加強安全技術和管理措施，提高數據安全防護水平，確保用戶數據的安全；對政府而言，應制定更加嚴格的法律法規，規范企業對用戶數據的收集、存儲、使用和共享行為。

2.算法偏見與公平性爭議

算法偏見是指計算機算法中存在的無意和系統性的歧視。[22]由于AI算法是基于大量數據進行訓練，當訓練數據存在偏差或處于不完整的情況下，算法在決策過程中即有可能產生歧視性偏見。例如在招聘領域，倘若招聘算法是基于過去對某些性別、種族或年齡群體存在偏見的數據進行訓練，那么算法會在篩選簡歷時對這些群體產生不公平的對待。解決算法偏見和公平性問題需要從多個方面入手。首先，在數據收集和準備階段，應確保數據的多樣性和代表性，避免數據偏差。其次，在算法設計和訓練過程中，應加入公平性約束條件，對算法的決策結果進行評估和調整。此外，還需要建立透明的算法審查機制，讓公眾能夠了解算法的工作原理和決策依據，以便及時發現和糾正潛藏偏見。

3.人機關系與人類主體性探索

當前，智能機器正在被“社會化”建構，人機交互賦予了機器以人類角色；人被數據化、而機器被“人化”[23]，AI世代面臨著人機關系和人類主體性問題。從媒介環境學角度來看，智能機器作為新型媒介，已經深度嵌入人類的生活與傳播環境中。人機交互不再是簡單的使用與被使用關系，而是逐漸塑造著人類感知世界和表達自我的方式。例如社交機器人在網絡社交平臺上的活躍，它們能夠模擬人類的語言和情感回應，模糊了真實人類與機器的邊界，人類的主體意識是否會在與機器的頻繁互動中受到干擾不得而知。在信息傳播層面，算法推薦系統為用戶提供更加個性化的內容，挑戰人類獲取信息的自主性，人類作為信息傳播主體的主動選擇權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其認知結構可能會被局限在算法推薦范圍里，進而影響對世界的全面理解。從文化傳播維度來看，人機共創內容的現象日益普遍，人工智能參與到新聞寫作與藝術創作當中，快速生成符合人類文化邏輯的內容，引發對人類文化主體性的擔憂。人類文化的核心價值和獨特性在人機共創的環境中如何保持并延續、人類在文化傳播中的主體地位是否會因機器的參與而逐漸被邊緣化值得進一步思考。

四、結語

未來，隨著AI技術的持續演進，AI世代的特征和影響還將不斷發展深化。AI世代作為在人工智能技術廣泛發展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展現出了獨特的形象和行為特征，是科技與社會發展相互作用的結果。他們與AI技術深度融合，在生活、學習、社交、消費和娛樂等行為上呈現新特征，經濟上催生新型產業、文化上變革傳播方式，同時在社會上引發倫理思考。對于AI世代而言，他們既是這場科技變革的受益者，也是參與者和推動者，在享受AI技術帶來便利的同時，應培養獨立思考、創新和批判性思維能力，保持對人類自身價值的堅守，以積極的態度去理解并應對這一新時代的變化，充分發揮AI優勢以適時做出恰當的調整，規避潛在風險，從而構建起一個更加和諧、美好的人機共生社會，讓科技真正服務于人類的長遠發展和福祉。

[本文為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規劃重點項目“首都互聯網平臺企業社會責任與協同治理體系研究”的階段性成果（批準號22XCA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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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郭全中，中央民族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互聯網平臺企業發展與治理研究中心主任（北京 100081）；曾婉琪，中央民族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生（北京 100081）。

編校：董方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