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餅、巴蜀荔枝……白居易的人生美食地圖

中唐詩人白居易，字樂天，晚號香山居士、醉吟先生。白居易祖籍山西太原，唐代宗大歷七年（公元772年）正月，出生于河南新鄭。《賦得古原草送別》是白居易年少時備戰科舉考試的習作，也是他的成名之作。

長安充腸皆美食，容膝即安居

年少時的白居易曾因戰亂和父母在外為官等因素，輾轉于越中、洛陽、長安等地。唐德宗貞元二年（公元786年），白居易來到長安，拜訪了當時的名士顧況。顧況看見白居易的姓名，忍不住調侃他：“米價方貴，居亦弗易。”你的名字叫“居易”，但長安的米價這般貴，想站住腳跟可不容易呀。

可當顧況看到白居易所寫的《賦得古原草送別》時，大為震撼：“道得個語，居即易矣。”能寫出這樣的詩句，想在長安站穩腳跟也就不難了呀！

不過，白居易直到27歲時才進士及第，從此走上仕途。

唐憲宗元和二年（公元807年），白居易進入翰林院成為翰林學士。這時的白居易，對于食物并沒有太多要求，能填飽肚子的，對他來說便是美味，能容身的地方，就是好的居所：“充腸皆美食，容膝即安居。”

雖然在這一時期，白居易對于美食的要求不高，但咱們還是可以猜測一下：白居易應該特別喜歡長安坊間的胡餅。

唐朝的餅，類型極其豐富，胡餅是唐人最愛的食物之一。胡餅類似于燒餅，最早由西域傳入，因餅上常撒芝麻等配料，因此也叫“胡麻餅”，但白居易覺得最好吃的，大概是輔興坊的胡麻餅。

忠州嚼疑天上味，嗅異世間香

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白居易被任命為忠州（今重慶市忠縣）刺史，他在第二年到任。

白居易在京城為官時，曾有一位叫楊歸厚的朋友，白居易前往忠州為官，楊歸厚正在與忠州相鄰的萬州擔任刺史。這位“楊萬州”請白居易品嘗了萬州產的“盧橘”，也就是枇杷：“江果嘗盧橘，山歌聽竹枝。”

初到忠州，白居易還有些不太習慣，因為忠州當時的農業生產條件不理想，下飯菜也少。不過，白居易沒有被簡陋的條件嚇住，他開始自學烹飪技藝，而且還學著制作自己在長安時愛吃的胡餅。

隔壁的“楊萬州”聽說后饞得不得了，白居易趕緊打包給他寄去，還不忘問上一句：“嘗嘗這味道，是不是和長安輔興坊賣的胡麻餅有得一比？”

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爐。寄與饑饞楊大使，嘗看得似輔興無。

——《寄胡餅與楊萬州》

忠州盛產水果，尤其是荔枝。荔枝是熱帶水果，喜濕熱。在唐代，忠州所在的巴蜀地區曾是荔枝的主產區之一。《唐國史補》里就提到：“楊貴妃生于蜀，好食荔枝。”

因為巴蜀當時就產荔枝，楊貴妃吃過，才知道荔枝的味道多美。白居易來到了盛產荔枝的忠州，怎能不大飽口福？他同樣分享了自己的快樂，給隔壁的“楊萬州”也寄了些過去，并忍不住夸道：

早歲曾聞說，今朝始摘嘗。嚼疑天上味，嗅異世間香。

——《題郡中荔枝詩十八韻，兼寄萬州楊八使君》

白居易是飽了口福，可荔枝極其容易變質，在當時，連見過荔枝的人恐怕也不多。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夏天，白居易收到了調令。為了向大家介紹荔枝，他讓畫工將荔枝的美好形象繪制了下來，并親自為其作序，序的開頭便提到“荔枝生巴峽間”。

不久，白居易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忠州。

洛陽稻飯紅似花，調沃新酪漿

唐文宗太和三年（公元829年），白居易因身體原因，領了一個“太子賓客”的閑職，回到了洛陽，居住在履道里的宅子中。

白居易晚年體弱多病，腿腳不靈活了，聽覺和視覺也嚴重衰弱。唐武宗會昌二年（公元842年），妻子楊氏為白居易張羅了一桌豐盛的菜肴：

魴鱗白如雪，蒸炙加桂姜。稻飯紅似花，調沃新酪漿。佐以脯醢味，間之椒薤芳。

——《二年三月五日齋畢開素當食偶吟贈妻弘農郡君》

吃的是紅米飯，下飯的是魚。魚是清蒸的，加上肉桂、生姜等香料調味。紅米飯上澆上了用動物乳汁調制的調味醬，再加上些其他小菜，并以花椒和薤菜添香。薤，即咱們今天說的藠菜，或藠頭。聞著飯菜香氣，白居易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山妻未舉案，饞叟已先嘗。”吃著可口的飯菜，看著眼前和自己一樣滿頭白發的老伴，白居易心生感激，不由得放下碗筷，握緊妻子的手：“偕老不易得，白頭何足傷。”

晚年的白居易，時時回憶起自己年輕時去過的那些地方。他還會回味那些吃過的美食，想起陪伴過自己的好友。比如他曾回想起江州的鮮魚與美酒，追憶起自己在大雪天里呼朋喚友喝小酒的逍遙時光：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問劉十九》

（摘自《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