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我和來自全國各地藝術界的同仁們,為參加李翔美術館落成開館的盛典,來到臨沂。
山東臨沂是一座有著近三千年歷史的文化名城。在這片古老而神圣的土地上,可謂是歷代名家迭出,數不勝數。被譽為書圣的王羲之,被譽為智慧化身的諸葛亮,被譽為天下第一楷書大家的顏真卿,他們的故鄉都是臨沂;而以“臥冰求鯉”聞名的孝道楷模王祥,首創珠算的天文學家劉洪,戰國時期的思想家、教育家荀子,被譽為中華第一勇士的秦代戰將蒙恬等等,臨沂都曾是他們的家園。那一長串的歷史名人,不僅是臨沂人的自豪,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李翔是一位從臨沂走出來的著名藝術家。今天,家鄉以他的名字命名建成的國家公益性美術館落成并投入使用,這使我深深感到,李翔美術館不僅給現今的臨沂增加了一座地標性的建筑,也會在臨沂文化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更令我感到震撼的是,李翔將自己不同時期創作的一百一十件代表性作品無償捐獻給臨沂,這些作品都是他多年來對藝術艱辛探索的心血之作,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早在二〇一七年,李翔曾將十幅書畫佳作捐贈給了山東美術館,這些舉動都為當今書畫界樹立起德藝雙馨的標桿。
我與李翔相識相知達四十多年,是心心相印的摯友。我比李翔年長十六歲,可以說,我是目睹李翔的藝術生命一步一步成長壯大的。
今天,我首先要說的是,“創新”二字一直是李翔國畫創作的“主題詞”,創新也是他藝術生命高翔的助推器。中國畫的“筆墨至上”,一向被國畫家視為金科玉律。當今的國畫家面對萬物萬有的絢麗多彩,因受“墨分五色”的禁錮,很難獲得創新的自由。為了向自然美接近再接近,李翔將色彩引入了國畫,他將色彩請上了“君主”之位,而將水墨降為“仆從”。多年來,李翔博觀約取,一方面在傳統國畫的“墨山”上探驪得珠,一方面在歐美的“畫海”里采珊拾貝。有道是“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意思是說聽了千種曲子才知道哪種曲調更為美妙,使用過千把寶劍才知道哪把寶劍更為鋒利。李翔靠著非凡的悟性,超人的韌性,在傳統與現代的坐標上尋找著國畫創新的契合點。
李翔的繪畫成就,先是在人物畫創作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在人物畫中,李翔除了追求構圖的新穎外,他以書入畫,將國畫的筆墨線條與西畫的色彩光感,相互滲透,相互洇潤,使宣紙上的人物畫產生了油畫般的視覺沖擊力。《扎西平措上尉和阿爸阿媽》《原鄉》《民以食為天》《母親·母親》《南海·南海》等等,都已成為讀者和評論家們眾口交譽的名作。李翔靠人物畫,在畫界已是“天下無人不識君”了。我記得李翔在北京中國美術館舉辦畫展時,幾位外國朋友在他的畫作前久久佇立,嘖嘖稱奇。
李翔少年時代,曾飽經磨難。磨難對于普通人來說是真正的苦難,但對于藝術家而言,則是最好的學校和人生導師。感人至深的藝術品,歷來都是藝術家從心靈杯盞里流出的情感“晶體”。李翔的軍旅人物系列和農村人物系列,稱得上是歷史的切片,生命的頌詩。這些畫作,既是畫家本人的心靈史,也是當代軍人和農民的心靈史。
五年一屆的全國美術作品展覽,李翔以人物畫三度參展并三次獲獎,這在當時的中青年畫家中,堪稱鳳毛麟角。此后,李翔把主要的創作精力放在了淡彩山水畫的創作上。宇宙萬物,一切都是靈動的、奇妙的、新鮮的。人的身上,蘊含著大自然的全部因素。只要人有意,山水自有情。在李翔眼里,山有神,水有靈,樹有神,草有靈。李翔以赤子之心,用心靈親吻著山山水水,絕不像有些“南窗戲墨”的畫匠,帶上照相機到一些山水勝地轉悠一圈,拍上一些照片,歸來后即倉促成篇。李翔的山水,鮮寫名山大川,多繪閑山野水。他的淡彩山水畫,無一不是對著大自然的天然美,動態美,對景寫生完成的創作,沒有一幅畫是重復的。創作時,那矗立的丹崖,那凝翠的叢林,那金黃的谷垛,那漂動著白練的小溪,那抖動著藍色綢緞的湖泊……在突然的際會中,都成了李翔生命的一部分,在山水與心靈的相互感應中,化作了李翔本人的心靈圖景。
李翔的淡彩山水畫,既有斗方小品,也有“寬銀幕”式的巨幅,無論大小,絕無千篇一律之感。我曾看到,懸掛在人民大會堂的高3.5米、寬8米的《泰岱朝暉》,也曾看過懸掛在廣州國際會議中心的高8米、寬13米的《碧海長虹》,都是李翔淡彩山水的鴻篇巨制。
李翔的創作從人物畫到淡彩山水畫,作為國畫創作的一種“李翔現象”,早已引起眾多美術評論家的高度關注。有人稱李翔的造型能力,“可與西方大師‘骎骎爭驅’”;有人曰:“李翔的創新具有導向性、示范性”。針對李翔淡彩山水畫創出的“新語體”,有評論家更是褒揚有加:“李翔山水畫是對新美學原則的一種重建”,“淡彩山水畫是李翔獨有的藝術符號”,對這些評價,我深以為然。
李翔善書法,既能楷書又能隸書。但最能代表他書法藝術成就的是他的章草。他的書法曾一度被他繪畫的巨大成就所掩蓋。李苦禪先生云:“書至畫為高度,畫至書為極則。”這些都是在強調書法對繪畫極端的重要性。
李翔對書法的研究與重視,幾乎與他對繪畫造型與色彩相等同。章草由秦篆漢隸衍化而來。劉漢之初,三公九卿,遇有急事向皇上稟奏,便將漢隸草寫。漢章帝劉炟即位后,喜此書體,便命臣子奏疏修本時均采用隸書捷寫,由于漢章帝對這種書體的提倡,遂得名“章草”。
二十多年前,我每至李翔畫室,常見他的案頭上,擺有《古典章草字帖》和現代章草大家王蘧常的《章草范式》,他案幾下的廢紙簍里,也常扔有寫好又撕掉的不稱意的書法。李翔將魏碑的拙樸酣暢和唐碑的端莊典雅糅進了章草,呈現出柔中有剛的筆墨意趣。對李翔的書法,曾兩度獲得中國書協舉辦的五年一屆的中國書法最高獎“蘭亭獎”得主、書法名家龍開勝,這樣評價李翔的章草:“李翔的章草去做作,少修飾,無俗態,多高古,讀來大雅拂面,大拙其形,機藏萬象,悠然而成高姿。”放眼當今國畫界,善書法者甚少,這不能不是一大遺憾。李翔正是書與畫并重,方使得他在變革中國畫時,有了足夠的底氣和堅實的依托。
黃賓虹曾說:“畫貴有靜氣。”我認為,這五個字,應是判斷一切中國畫優劣的關鍵之所在。看李翔的人物畫及山水畫都毫無浮躁之氣,他的畫作給人以尊貴,發人以高致,引導人們從浮躁、輕狂、偏狹,趨向善良、寬厚與寧靜。
良心是情感之聲,情感是靈魂之語。李翔把“真實,真誠,真情”作為繪畫與做人的準則,使其人品與畫品互為表里。
作為杰出的書畫家李翔,其創作正處于鼎盛時期。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李翔的書畫藝術創作會不斷地給我們帶來新的驚喜,我們也堅定地相信:李翔美術館不僅是一個藝術展示的空間,美育教育的大課堂,更是一個傳播藝術文化、促進中外藝術交流的平臺。未來,李翔美術館會借力所在城市的區位優勢,成為連接藝術家與公眾、傳統與現代、本土與國際的新橋梁,為臨沂人民帶來更多元、更深入的藝術體驗與美的熏陶,讓更多人了解和欣賞到優秀藝術作品的同時,激勵更多美術界有志者奉獻出更多有著創造性和創新性的作品。
(選自2024年11月24日《臨沂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