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規負責：以AI輔助完成課業、啟動創新

課程作業的AI用法

當前，高校文科課程作業多采用論文形式，學生可能會使用AI來完成作業。有時教師看到一篇課程作業寫得非常好，這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是由于存在AI加持的可能性，教師又擔心學生一味省事，只拿AI來完成，起不到知識訓練的作用，因而對AI的使用存有疑慮。

例如，一位教師收到課程作業，初讀覺得非常出色，文筆流暢、觀點鮮明、層次清晰。但稍一細讀，卻發現其中一些段落和句子明顯缺乏基本學術常識，存在不應該出現的錯誤。此外，這篇文章還大量引用了別人的觀點和材料，但是有的材料存在明顯錯誤，甚至是虛構的。結合此類情況可以看出，學生在完成課程作業時使用了AI。由于AI直接生成的文章內容表面讀起來流暢，如果教師沒有使用AI的經驗，也沒有時間和精力核實材料出處和相關知識點，那么，這篇文章完全可能被視為一篇合格的作業。

一些教師認為，使用AI讓學生學會了偷懶，并且影響了學術誠信。這種看法不無道理和依據。從上面的例子來看，學生明顯使用了AI進行“直接生成”，無論基本邏輯思路是否來自本人，其材料的真實性未得到保證，基本學術常識出現錯誤。這說明學生只是單純使用AI，并未對內容進行檢驗核對。這是否意味著學生只要使用AI完成作業就是一種偷懶，甚至是一種學術不端呢？的確，目前國內外有些高校是這樣規定的，也有些教師強烈反對學生使用AI，認定這是對知識學習的一種戕害。如果我們堅持這樣的觀點，就會發現，當學生越來越習慣于使用AI，學生與教師之間的“對立”將變成常態。

目前，生成式AI技術飛速發展，其在學術研究和教育領域的應用已成為新常態。一種新技術往往會帶來教育上的不適應，但解決問題之途徑往往是改造教師，而不會是改造學生。教師習慣性地堅守傳統學術規范，因為其學術訓練來自舊的科研傳統，新技術帶來的新變化很容易引發對傳統形態的沖擊，導致教師產生防衛心理。但堵不如疏，必須承認這一新變化，才能保持高校教學和研究的活力。我們需要告訴學生，怎樣正當使用AIGC（生成式人工智能），以維護學術誠信，因此，我們需要制定明確的使用規范，避免學生過度依賴或誤用AI技術，為學生在使用相關技術時提供明確的框架，以指導他們正確、合理地利用新技術。2024年6月，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聯合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發布《生成式人工智能學生使用指南》（下文簡稱“指南”）的初衷即如此。

因此，我并不反對學生使用AI，關鍵在于我們需要知道哪些使用是正當的，哪些是不正當的。鼓勵學生正當使用AI可以高效地完成學習，提高效率。在此基礎上，教師更要引導學生批判思考，培養其創新能力。

守規負責地使用AI

“指南”提出，當學生利用AIGC完成學業任務時，必須將由AIGC直接生成的內容與自己個人貢獻的部分清晰區分，并且標明AIGC在其學業成果中所扮演的角色。在此，我們遇到了一個關鍵性概念——“直接生成”。究竟由什么構成了“直接生成”？是指我們運用AI直接輸出的結果，抑或是指即便經過我們修改和調整后的內容，也應被視為“直接生成”呢？這一探討不僅關乎標注的準確性，更觸及了我們對技術介入學業的本質理解。

經過教師和學生的多次討論，我們最終的共識是：初次創作采用AI生成內容，隨后通過修訂、潤色和輔助編輯等手段進行完善，這些屬于后期處理，并不屬于“直接生成”。學生自己草擬一段文字，再利用AI進行輔助編輯時，由于文字表達內容屬于學生自己的創意，AI輔助編輯獲得的文字質量上升了，這同樣不屬于“直接生成”。什么是“直接生成”？就是依據AI進行內容創作，沒有經過事實核對和文獻核對，只將直接生成內容上交，這樣的課程作業是直接生成的。按照目前的AI水平，完全依賴AI生成的內容通常質量還是較低的，無法達到高水平的論文寫作或課程作業要求。當然，這并不排除之后AI在文字處理方面的水準會越來越高。

在“指南”的規定中，直接生成的內容不能超過全文的20%，相較于國際標準，這一比例較為保守，對學生提出了較高的要求。坦白講，我們缺乏直接的比較基準，這無疑是一大難題。在沒有既定參照的情況下，設定20%的標準或許帶有冒險性質。然而，我們借鑒了一個相似的準則——學術論文完成后的查重率。若論文查重率超出20%，則必須進行大幅度修改或面臨不通過的風險。我們正是基于這樣的類比，制定了這一具體規定。據筆者所知，某些具體實踐中，這一比例可能在10%～40%之間，將直接生成內容定在20%，相較之下更為審慎。

在課程的框架內，對學生進行必要的AI訓練是至關重要的。只有通過恰當的培訓，學生才能真正掌握利用AI提升自己學術素養的能力，而不是簡單地依賴它們來完成作業。否則，這種行為很容易演變為欺騙。學生需要通過自己的學習，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指導AI完成目標，這時學生擁有比當前的學習更為豐富的思考和創造性。

師生在課堂上運用人工智能技術時，必須遵循原創性和誠信的基本原則。然而，對于其應用的界限尚需經歷一段時間的探索乃至試錯。我們所建立的使用規范并非一朝一夕即可完善，大學課堂中仍需持續地對這些標準進行優化與調整。無論是學生還是教師，都應迅速掌握人工智能的應用技巧。作為首批使用者，我們的知識水平或許正以驚人的速度提升。不過，部分知識可能會逐漸過時，而另一些知識則始終不可或缺。究竟哪些知識是不可或缺的？在實際應用過程中，我們又該如何判斷哪些知識已不再適用或僅在特定情境下才應被運用？這些特定情境究竟指什么？其背后遵循的原則又是什么？這些問題都是未來高等教育領域亟待探究與解決的關鍵課題，這將是一個深入到各個具體學科領域的持續探索的過程。

與AI相融的未來學習

AI重新塑造教育，未來的學習模式將被重新定義。未來的大學將不再局限于傳統的教室和實驗室，學習將變得無處不在。學生和教師將通過智能設備和平臺與全球的知識庫相連，從而可能實現無邊界的學習。人工智能將成為人們學習過程中的得力助手，幫助他們更高效地獲取知識，更深入地理解世界。

韓愈《師說》有云：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強于弟子。這句話同樣適用于當今高等教育，學生不一定比教師水平差，教師也不一定要比學生強，“聞道有先后”而已。在人工智能輔助下，未來的學習將是一個師生共同進步的過程，教師引導學生進入新學科，學習新知識，共同探索未知領域。

實現這一美好藍圖需要許多步驟，需要不斷優化方案，幫助學生實現未來的愿景。目前，建議學生在學好主干課程的同時，修習兩門感興趣的微專業，以培養跨學科思維，這是邁向未來藍圖的必要一步。

在人工智能時代，最重要的是思維方式和創意。在人的學習與成長中，創意不會被辜負，人工智能使得創意變得更加重要。知識的習得方式將發生變化，以往需要不斷重復某些知識以鞏固記憶，而現在有了人工智能，學生需要深入理解關鍵性知識，把握學科主干結構，并與人工智能協作，讓人工智能幫助完成細節或發現新的關聯。這是一種新的想象力，人機協作的想象力，同時也大幅提升了創意，發現了新觀點、新方向、新組合。

過去，優秀的學者被認為需要有良好的記憶力，即所謂博聞強記。隨著互聯網的發達和人工智能的崛起，記憶力的重要性可能會逐漸降低，而創造性地發現其中的新關聯變得越來越重要，這就是創意。博聞仍然非常重要，但這種“博聞”更多地跨越本學科，向幾個相近學科邁進。“強記”則演化為對關鍵知識點的記憶，而非對那些細節材料的記憶。

有質量的失敗比單純的記憶背誦更為寶貴。人工智能在這一探索旅程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它不僅是一個輔助工具，更是連接學生與未知世界的橋梁。通過與人工智能的協作，學生們能夠更迅速地分析數據，更深入地理解復雜概念，并在創造性思維上獲得新的啟發。這種協作超越了技術層面，它促進了創新思維和問題解決能力的共同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