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分別采用獨裁者游戲和真實情景開展兩項研究,以探討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心理機制。結果發現,與受害者群體身份一致的個體,會對違規者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社會身份威脅在群體身份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群體身份認同調節群體身份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具體表現為,高群體身份認同水平的個體會做出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關鍵詞 群體身份;社會身份威脅;過度懲罰;第三方懲罰
分類號 B842; C91
DOI: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5.02.003
1 引言
人類社會中,人們主要采用懲罰違反規范者的方式,以維護社會規范(Schultz, 2022),保障公平正義和社會平穩運行(Hawkins et al., 2019)。相比于受害者直接懲罰違規者,第三方對違規者的懲罰更為常見(Lewisch et al., 2011),如法院公開審判施害者等。第三方懲罰(third-party punishment)是指未受到不公正事件侵害的旁觀者對違規者實施懲罰(曾康琳等, 2019)。此外,人們難免對違規者產生超過了公平或者理想程度的懲罰,即過度懲罰(Kamei, 2020)。而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會對罪犯、公民,乃至社會公平和效率產生負面影響,甚至可能造成群際沖突(Jacobs, 2014),已有相關領域的學者主張改善這種不合理的懲罰(Husak, 2020)。可見,分析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因素尤為重要,而且目前尚且缺乏關于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成因的研究,因此,本研究聚焦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因素及其機制。
研究者認為,個體存在內群體偏愛,下意識將自我歸為某一群體(宋仕婕等, 2020),給予內群體成員更多正面評價、積極情緒和資源支持(Everett et al., 2015)。然而面對外群體成員,個體表現出過于嚴厲的懲罰(Liu et al., 2018; Rabellino et al., 2016)。因此,過度的第三方懲罰可能受到群體身份的影響。我們也提出研究假設1,群體身份與內群體一致的個體,會對違規者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群體身份又是如何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呢?威懾理論(deterrence theory)認為,懲罰可以作為威懾,以預防違規者侵犯自己或內群體成員的利益(Delton amp; Krasnow, 2017)。當侵犯行為發生時,個體會把這種行為視為對自己或內群體成員的身份威脅(Boyer et al., 2015)。此外,群際敏感性效應(intergroup sensitivity effect)強調,相比于內群體,個體對外群體的批評反應更加負面(McCrea et al., 2022),并視為對自身社會身份的完整性和積極性的威脅或挑戰,即社會身份威脅(宋仕婕等, 2020),這會激發他們對外群體的反同理心、反感和歧視心理,甚至會加劇報復和攻擊等群際沖突(劉明紅等, 2017)。因此,我們提出研究假設2,社會身份威脅群體身份認同對個體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現實中,部分社會成員雖屬于某一社會群體,但內心深處并不認同該社會群體,這也使得他們對外群體違規者的懲罰力度更低(Brown, 2008)。這表明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也受到群體身份認同的影響。群體身份認同是指個體對自己所屬群體身份的認可和接納,包括將群體身份整合為自我概念的程度(Tropp amp; Wright, 2001)。研究表明,群體身份認同越高的個體,越會將群際沖突的威脅視為對自我概念的攻擊,從而感受到更多的威脅(Hoog, 2013),很大可能增加對違規者的懲罰力度,最終導致過度的第三方懲罰。反之,當個體不認同自己的群體身份,群體身份與自我概念整合程度低,其對于違規者的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會減少甚至消失。基于此,我們提出研究假設3,即群體身份認同調節群體身份對過度懲罰行為的影響,且只有對群體身份認同高的、群體身份認同為內群體成員的個體才會對違規者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綜上,本研究旨在探討群體身份影響個體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因素及其心理機制。本研究所有數據和實驗材料均通過開放科學框架Open Science Framework完成了預注冊,詳情參見https://osf.io/vqu5d/?view_only=383c0eb42d734eafa61b60bbe828c286。
2 研究1 社會身份威脅在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中的中介作用
2.1 研究1a 社會身份威脅在自然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中的中介作用
2.1.1 研究目的
探討群體身份如何通過社會身份威脅影響個體過度的第三方懲罰,從而為個體合理維護群體成員利益提供思路。
2.1.2 被試
采用G*Power3.1軟件,設置中等效應量f=0.25,顯著性水平α=0.05,統計檢驗力1-β=0.85時,計算最小樣本量為146人。研究1a采用Credamo在線實驗平臺招募了160名被試,其中男性49名,平均年齡為29.23±8.64歲。
2.1.3 研究設計
研究1a中的群體為性別群體,采用單因素被試間實驗設計,自變量為群體身份,分為內、外群體兩個水平,因變量為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中介變量為社會身份威脅。參考Graham等人(1997)的研究,采用被試投入代幣數量測量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2.1.4 研究材料與過程
首先,采用改編自Fehr等(2002)的獨裁者游戲,開展預實驗,以探討分配不公引起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臨界值。采用Credamo在線實驗平臺招募了60名被試,其中男性31名,平均年齡為31.73±10.07歲。主試向被試表明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定義后,被試作為旁觀者(即第三方),觀看分配者如何劃分100枚金幣給接受者,而接收者無權否定或修改的情況。并回答在分配者保留多少金幣的數量下,會給予其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三個問題。最終,被試選擇“懲罰后分配者金幣數量等于接收者”的人數顯著高于其他兩項(χ2=29.1, plt;0.001),另外三題的平均值為69.72±7.57。因此,研究1獨裁者游戲情景中,將分配者所得金幣數量設置為70,將懲罰后分配者金幣數量小于接收者視為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然后,開展研究1a的正式實驗。獲得被試知情同意后,向被試呈現了與預實驗相同的游戲情景,新增了分配者和接收者的性別設定以操縱被試的群體身份,并隨機分配被試至不同群體身份條件。如,內群體條件下的女性被試,獲知的是一位男性將100枚金幣中的30枚分配給一名女性;而外群體下的女性被試,則獲知的是一位男性以同樣的方式將金幣分配給另一名男性。
接著,采用Berjot等(2012)編制的身份威脅評估量表(the Primary Appraisal of Identity Threat, PAIT)中社會身份威脅維度的4個題目(第2、3、10、13題)測量被試感知到的社會身份威脅。該量表在研究1a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2。
最后,向被試呈現懲罰規則,即可以使用主試賦予的10枚代幣開展干預。干預規則為每投入1個代幣,分配者就損失10枚金幣。比如被試投入4枚代幣,分配者就會被扣除40枚金幣,最終分配結果成為30(分配者):30(接收者)。再詢問被試“你與接收者群體身份是否相同?”以檢驗群體身份操縱情況,采用7點計分。
2.1.5 研究結果
開展獨立樣本t檢驗,考察群體身份操縱效果發現,內群體被試得分(M=6.84, SD=0.44)顯著高于外群體被試(M=1.12, SD=0.36),t(158)=90.91, plt;0.001, d=14.34, 95%CI=[5.60, 5.85],表明群體身份操縱成功。
不同群體身份類型下,被試的均值和標準差如表1所示。以懲罰金幣數量作為因變量,性別、年齡作為控制變量,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發現,群體身份的主效應顯著,相較于外群體身份的被試,內群體身份的被試有更多的懲罰行為,F(1, 159)=49.11, plt;0.001, η2=0.24。
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分別考察群體身份認同為內、外群體被試的懲罰金幣數量與代幣數量4的差異。結果發現,外群體身份的被試,其懲罰金幣數量顯著小于4,t(85)=?2.59, p=0.011, d=-0.39, 95%CI=[?0.75, ?0.10];而內群體身份的被試,其懲罰金幣數量顯著大于4,t(73)=6.49, plt;0.001, d=1.09, 95%CI=[1.14, 2.16]。說明群體身份認同為內群體的被試存在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社會身份威脅方面,相較于外群體身份的被試,內群體身份的被試的得分顯著更高,t(158)=7.23, plt;0.001, d=1.15, 95%CI=[0.98, 1.72],即內群體身份的被試感知更多的社會身份威脅。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群體身份顯著預測社會身份威脅(β=-0.99, t=-7.08, plt;0.001),群體身份(β=-0.82, t=-5.15, plt;0.001)和社會身份威脅(β=0.16, t=2.04, p=0.04)顯著預測過度的第三方懲罰(見表2和圖1),表明社會身份威脅在群體身份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2.1.6 討論
研究1a主要證明了當個體的群體身份認同為內群體時,會對違規者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同時,社會身份威脅在其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這支持了研究假設1和研究假設2。
研究1a采用的群體身份是自然群體,即被試本身所具備的群體身份。研究1b試圖采用小群體范式(minimal group paradigm, MGP),即按照任一標準,如給被試貼標簽等方式(溫芳芳, 佐斌, 2018),采用隨機性、排除文化背景和生活經驗干擾等優點的方式來分配個體而形成群體(Tajfel et al., 1971),以進一步驗證研究假設1和研究假設2,增加研究結果的穩健性。
2.2 研究1b社會身份威脅在小群體范式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中的中介作用
2.2.1 研究目的
旨在檢驗小群體范式下,群體身份與內群體一致的個體對違規者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結果是否仍然成立,以提高研究的內部效度。
2.2.2 被試
同研究1a,研究1b采用Credamo在線實驗平臺招募了160名被試,其中男性66名,平均年齡為29.59±8.37歲。
2.2.3 研究設計
同研究1a。
2.2.4 研究材料與過程
首先,獲得被試的知情同意后,采用顏色方格占比評估任務(Tidwell et al., 2016)操縱被試的群體身份。該任務包含三幅顏色方格圖像,每幅圖片都由隨機分布的紅黃兩色各28塊網格組成,被試需要根據第一印象,在三秒內回答哪種顏色占比更多。若被試認為紅色多,則賦予被試紅色敏感群體身份。
明確被試理解如研究1a采用的獨裁者游戲(Fehr et al.,2002)后,將被試隨機分配至內、外群體條件。如,內群體身份條件下,獲知黃色敏感群體成員將100枚金幣中的30枚分配給了紅色敏感群體成員;外群體身份條件下,則是獲知黃色敏感群體成員以同樣的方式分配給了另一位黃色敏感群體成員。最后,被試完成與研究1a相同的后續內容。社會身份威脅評估量表在研究1b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4。
2.2.5 研究結果
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內群體被試得分(M=5.07, SD=1.28)依舊顯著高于外群體被試(M=2.68, SD=1.11), t(158)=12.65, plt;0.001, d=1.99, 95%CI=[2.02, 2.77],表明群體身份操縱成功。
研究1b被試的均值和標準差如表3所示。采用方差分析發現,群體身份的主效應顯著,內群體被試比外群體被試有更多的過度的第三方懲罰,F(1, 159)=27.61, plt;0.001, η2=0.15。
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外群體身份被試懲罰金幣數量顯著小于4,t(76)= ?2.04, p=0.045, d=-0.33, 95%CI=[?0.98, ?0.01];內群體身份被試懲罰金幣數量顯著大于4,t(82)=5.24, plt;0.001, d=0.82, 95%CI=[0.85, 1.87],即僅有內群體身份被試存在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同樣的,內群體身份被試在社會身份威脅上的得分也顯著高于外群體被試,t(158)=6.44, plt;0.001, d=1.02, 95%CI=[1.03, 1.95],內群體被試感受到更多的社會身份威脅。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群體身份顯著預測社會身份威脅(β=-0.92, t=-6.41, plt;0.001),群體身份(β=-0.62, t=-3.79, plt;0.001)和社會身份威脅(β=0.18, t=2.16, p=0.033)顯著預測過度的第三方懲罰(見表4、圖2),表明社會身份威脅部分中介作用成立。
2.2.6 討論
研究1b在1a的基礎上,采用小群體范式將被試群體身份做出了人為劃分,得出與研究1a相同的研究結論,進一步支持了研究假設1和研究假設2。由于在現實生活中,研究1的獨裁者游戲情景并不常見,為此,研究2采用更為貼近現實的情景進一步驗證,同時探討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邊界條件,擴充對群體身份認同為內群體成員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理解。
3 研究2 群體身份認同在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中的調節作用
3.1 研究目的
探討群體身份認同的調節作用,從而增進有關群體身份對個體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理解。
3.2 被試
采用G*Power3.1軟件,標準與研究1相同,計算最小樣本量為201人。采用Credamo在線實驗平臺招募244名被試,刪除極端數據3人,最終241名被試的數據納入分析,其中男性112名,平均年齡為30.02±7.48歲。
3.3 研究設計
采用2(群體身份:內群體、外群體)×2(群體身份認同:高水平、低水平)的兩因素被試間實驗設計,其中群體認同為調節變量,參考學者Andrew和David(2007)的研究,將其以四分位數劃分為高、低兩個水平,因變量為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3.4 研究材料與過程
首先,征得被試知情同意后,讓被試選擇自己戶籍類型(城市/鄉村)。采用Leach等(2008)編制的內群體認同量表,測量被試對于自己戶籍類型的群體身份認同。該量表為7點計分,分數越高表示被試群體身份認同越高。該量表在研究2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
接著,讓被試閱讀經多名心理學研究生評定并修改的戶籍情景材料,其內容為在某次直播中某博主就戶籍話題發表的攻擊性言論。如內群體身份為農村戶籍的條件下,被試得知與自己戶籍類型相同的農村戶籍的網友,遭受來自城市的博主有關農村的言語攻擊;外群體身份下,得知與自己戶籍不同的城市戶籍的網友,遭受來自城市的博主展開有關城市的言語攻擊。
之后,所有被試被告知經專家結合平臺違規條例決定,該主播被判決罰款10萬元。經注意力檢驗后,被試被詢問合適的處罰金額以測量其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最后,通過被試回答“你與這位粉絲群體身份是否相同?”檢驗群體身份操縱情況。
3.5 結果
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在群體身份操縱檢驗問題上,內群體身份被試得分(M=6.16, SD=1.09)顯著高于外群體身份被試(M=2.06, SD=1.13), t(124)=20.72, plt;0.001, d=3.69, 95%CI=[3.70, 4.48],表明群體身份操縱成功。不同條件下,懲罰金額(單位:萬元)的均值和標準差如表5所示。
以群體身份、群體身份認同為自變量,性別、年齡為控制變量,懲罰金額為因變量進行兩因素方差分析發現,群體身份的主效應顯著,內群體身份下的被試(M=16.81, SD=14.59)比外群體身份被試(M=13.40, SD=9.12)的懲罰程度更高,F(1, 120)=6.97, p=0.009, η2=0.06。群體身份認同的主效應顯著,高群體身份認同的被試(M=16.87, SD=11.73)比低群體身份認同的被試(M=13.41, SD=9.00)懲罰程度更高,F(1, 120)=12.12, plt;0.001, η2=0.09。且兩因素交互作用顯著(見圖3),F(3, 122)=4.82, p=0.03, η2=0.04。
簡單效應分析發現,當群體身份認同水平較低時,無論內外群體身份,個體的懲罰金額無顯著差異,I-J=0.65, p=0.76, 95%CI=[-3.49, 4.79];當群體身份認同水平較高時,相比外群體身份被試,內群體身份被試的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更高,I-J=7.11, plt;0.001, 95%CI=[3.02, 11.21]。
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高群體身份認同下,內群體身份被試的懲罰金額顯著大于10,t(31)=3.90, plt;0.001, d=0.96, 95%CI=[4.13, 13.19];其余條件下被試懲罰金額與10無顯著差異,psgt;0.21。結果表明只有高度認同內群體身份個體才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
3.6 討論
研究2的結果也表明,內群體身份成員的懲罰行為高于外群體身份成員,這與研究1的結果一致,進一步支持了研究假設1。本研究還發現,群體身份認同在群體身份類型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中的調節作用,具體而言,只有高度群體認同為與受害者群體身份一致的內群體,才產生對違規者的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支持了研究假設3。
4 總討論
4.1 討論
兩個研究的結果均表明,相較于外群體身份,當知曉內群體成員遭受不公正對待,內群體身份的個體會產生過度的第三方懲罰。不過,研究1中的外群體身份被試的懲罰數值顯著低于合理懲罰數值,表明懲罰不足;而研究2中外群體身份被試的懲罰數值則和合理懲罰數值無差異。對此我們推測,這可能與被試在研究2中的卷入程度更高有關。研究發現,個人對不公平事件的卷入程度越高,就越有可能懲罰違規者的力度更大(Falk et al., 2005)。
研究1還探討了社會身份威脅的中介作用,研究1a和1b均發現社會身份威脅在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部分中介作用,這符合威懾理論和群際敏感效應的解釋。Greenaway和Cruwys(2019)也發現,共同的群體身份會增加彼此的同情心,致使個體更可能將外部威脅被視為對自己和群體的威脅,從而增加個體攻擊行為(Silva et al., 2024);本研究結果與McCrea等(2022)的研究結論也相似。他們表示,當批評來自于外群體,而且針對的是內群體時,內群體身份的個體會不惜高昂代價,對外群體做出最大懲罰,這種懲罰與感知到的社會威脅高度相關,支持了社會身份威脅的中介作用。
研究2在研究1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群體身份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邊界條件。我們發現群體身份認同的調節作用,支持了研究假設3,這一結果也與以往研究研究成果一致。如研究發現,高群體認同的個體更有可能選擇增強性的群體認同策略,從而增加個體采取措施懲罰外群體成員(Assche et al., 2020)。相反,低群體認同者受個人因素的影響更大(Barreto amp; Ellemers, 2000),群體身份對其懲罰其他群體的影響也較弱。
4.2 意義與展望
理論貢獻層面,本研究拓展了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理解,還進一步支持了第三方懲罰中內群體偏愛效應的存在(王益文等, 2014; Rabellino et al., 2016)。正如挫折攻擊理論所揭示的(Berkowitz, 1989),本研究表明群體身份如何影響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由于個體將社會身份威脅視為挫折源,容易產生過激的攻擊行為(Bertsch et al., 2020),而產生這一效應的邊界條件正是個體對自己的群體身份認同。
實踐意義方面,本研究結果提示,對于個體而言,通過認知控制可以降低個體攻擊行為(Wilkowski et al., 2010),即正視并矯正過度的第三方懲罰,有利于個體調整自身行為,并理性維護群體權益。其次,社交媒體報導不公正事件,應減少群體身份線索提示,以降低群際情感兩極分化(Wakefield amp; Wakefield, 2023)。最后,培養群體差異之外的共同價值觀的群體融合,將有助于減少群體身份差異之間的摩擦,以構建和諧社會(Hornsey amp; Hogg, 2000)。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首先,群體身份認同為自我報告方式,可能存在社會贊許效應(Mortel amp; Thea, 2008)。其次,可能存在其他中介變量同樣可以解釋群體身份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如憤怒反芻。研究者發現,個體對內群體成員遭遇不公平對待的了解越深入,不僅會產生憤怒情緒(王婧怡, 張珊珊, 2020),更容易產生摧毀理性的憤怒反芻效應(Pedersen et al., 2011),進而增加個體不顧后果的過度的第三方懲罰(Denson, 2013)。未來研究需要進一步探討其他可能的中介機制。最后,本研究只關注了群體身份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未來研究可以探討其他個體因素對過度的第三方懲罰的影響,如同理心(DeScioli amp; Kurzban, 2009)、世界公正信念(賀雯等, 2021),情景公開性(姚佳雯, 丁芳, 2023)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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