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社會資本理論強調關系是產生價值的重要資源。文章從內外部社會資本視角出發,基于社會資本的三大來源探析美國高校國際組織人才推送中的社會資本積累狀況。研究發現,美國高校在打造社會資本內部關系網絡的同時,善用社會資本外部關系網絡,尋找“關鍵人物”助力;在動機層面,通過規范引領與信任維護,推動與用人單位關系的穩固持久;在資源層面,提升社會資本存量,依靠信息資源、發展資源和環境資源加強國際組織人才推送保障。對此,文章認為高校國際組織人才推送工作是一項著眼未來的長期工程,高校需要扎實積累內外部社會資本,從而提升人才推送的長期績效。
關鍵詞:美國高校;人才推送;社會資本;國際組織
中圖分類號:G642" " " " "文獻標志碼:A" " " "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5.01.03
一、 問題提出
當今世界,國際組織對于全球治理有著重要意義,而國際組織人才更是一國話語權和影響力的重要體現。習近平主席指出:“今天的中國,是緊密聯系世界的中國。”[1]作為全球治理領域的后起者,中國更需要加大人才培養和推送的力度,使得人才儲備與世界大國的地位、身份匹配,更好地發揮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2]作為國際組織人才的孕育之地,高校承擔著人才培養重擔的同時,還需將培養的國際組織人才對口推送到國際組織,這種人才推送工作看似是普遍意義上的職業指導工作,卻發揮著更廣泛的影響,實現了與國際組織的聯通。高校與國際組織產生有效互動,建立起有助于向國際組織推送人才的合作關系,是人才推送工作中隱性且重要的社會資本。
20世紀早期,美國高校紛紛建立國際關系領域相關的學院,專門負責國際問題研究,而在聯合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高級官員中,近40%的人擁有美國高校的教育背景。美國高校在國際組織人才推送方面占據絕對優勢,依托于高校的人才推送路徑值得關注。其中,美國高校的國際關系領域相關學院表現突出,以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為例,2020年8%(約54人)的畢業生入職國際組織[3]。除了畢業生就業數據反映了美國高校在國際組織人才培養和推送方面的突出表現,高校的職業指導工作也同樣發揮重要作用。杰西·巴特里克·戴維斯(Jesse Buttrick Davis)是最早在學校系統中引入職業指導理念的人之一。19世紀末20世紀初,他開始關注學生的職業指導問題。當時美國正處于工業化進程快速發展階段,社會職業結構發生巨大變化,學生對于未來職業的困惑日益增多。他提出學校有責任幫助學生了解不同的職業領域,從而做出更合適的職業選擇。他主張將職業指導融入學校教育的常規工作中,而不是將其作為一個獨立的、邊緣化的活動。[4]基于美國高校國際組織人才培養和職業指導領域兩方面的發展成效,本文認為美國高校的國際關系領域相關學院是開展國際組織人才推送研究的合適對象。基于對近五年來畢業生就業數據的篩選,本文選取8所美國高校的國際關系領域相關學院,分別是:美國喬治城大學沃爾什外交學院、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普林斯頓大學伍德羅·威爾遜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哥倫比亞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塔夫茨大學弗萊徹法律與外交學院、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同時,通過社會資本理論視角,分析美國高校如何建立和使用社會資本提升國際組織人才推送效率,從而為我國高校國際組織人才推送提供思考。
二、社會資本理論內涵界定
社會資本指的是內部的關系(即內部社會資本)以及與外部的聯系(即外部社會資本)的總和。“社會資本”的概念最早由漢尼芬在1916年提出,用來解釋社區參與對提高學校表現的重要性。[5]1986年,布爾迪厄首次對社會資本進行正式界定并推動其在社會學領域的廣泛使用,他認為社會資本是實際或潛在資源的集合體,社會關系是有價值的資源。[6]社會資本理論在人力資源開發和教育科學領域直到最近十年才逐漸被認識和運用,而能否有效實現促進就業的最終目標,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各級各類社會關系的質量,“關系”在美國高校推動畢業生入職國際組織方面發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阿德勒和勒溫對于內外部社會資本的定義進行劃分,確定了社會資本的三大來源:機會、動機和能力。機會代表有建立網絡交換社會資本的機會,動機代表有建立社會資本的意愿,能力代表關系網絡背后的資源,前者屬于社會資本的結構范疇,后兩者屬于社會資本的內容范疇。[7]本文從內外部社會資本視角出發,基于社會資本的三大來源,分析美國高校內外部社會資本的積累情況,聚焦社會資本的建立與使用如何轉化為學生求職國際組織的優勢。
三、 打造高校社會資本內部關系網絡:
整合與凝聚
社會資本的機會來源主要是通過建立關系網絡來創造交易社會資本的機會,這也被認為是社會資本的結構部分。建立網絡的一個理想結果是通過建立和保持能夠提供相關資源的聯系來提高推送能力,既有助于團體內部的團結,促進共同行動,又利于挖掘團體外部的人脈資源,發揮更加廣泛而深刻的作用。美國高校職業指導工作的中心是學生,高校內部關系網絡的建立是圍繞學生展開的,包括發揮統籌作用的職業發展中心、職業導師群體和學生社團組織。內部網絡的重點在于整合一系列資源,聚焦國際組織人才推動工作實施行動。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是職業發展中心立足深度交流,打通國際組織人脈。美國高校的職業指導工作發展較為成熟,職業發展中心也是美國高校打通國際組織推送的重要渠道,拓寬國際組織人脈的重要組織者,這種組織者的形象既表現為需要引領職業導師來共同踐行學校的人才發展目標,又表現在采取多樣的活動形式來開展職業指導,特別是為學生編織國際組織人脈網絡,幫助學生求職國際組織。一方面,職業發展中心的內部會定期開展職業咨詢會來謀劃學生的職業發展,從探索技能、興趣和價值觀等來制定個人職業規劃,到討論國際事務中的相關部門、領域和雇主,再到確定潛在的聯系人來促進工作或實習的有效檢索,最后到簡歷、求職信和其他申請材料,以及面試的準備。另一方面,職業發展中心開展國際組織發展方向相關主題的小組活動,哥倫比亞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的職業發展中心組織的職業小組和研討會活動主題包括國際發展、人道主義事務或在聯合國工作等,幫助學生更好地了解未來的國際組織職業道路,該校的華盛頓特區職業會議上,學生被介紹到華盛頓特區與校友和相關專業人士直面溝通[8];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更是通過邀請雇主開設技能課程的方式建立了與雇主之間穩定的溝通渠道[9]。從深度交流走向實地考察,職業發展中心也讓關系的建立更加穩固。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助力學生走進雇主的辦公室,開展面對面的訪問交流;舉辦行業活動,將小部分學生與雇主相聯系,討論行業中的機會和經驗。職業發展中心在促成外部互動,進而建立關系網絡方面發揮著不可忽視的統籌作用。
其次是職業導師聚焦職業輔導,與學生達成雙向互動。從社會資本的視角出發,職業導師對學生進行職業指導的主要目的之一是提升學生的自我營銷水平。畢業生展示自身工作價值是雇主推斷畢業生未來工作表現和對組織價值的重要依據,這也可稱為學生在向雇主傳遞“經驗信號”(Experiential Signaling)。[10]由于國際組織工作的特殊性和復雜性,國際組織更傾向于招收有相關國際工作經驗的畢業生,而這也意味著國際事務學院的畢業生要向國際組織傳達更深刻的“經驗信號”。國際事務學院的職業導師要幫助學生探索職業興趣,了解自身求職優勢,建立個性化的職業目標,傳授一定的溝通技巧。同時人才推送工作的順利開展還取決于職業導師與學生之間的連接程度。美國許多高校的職業導師都與學生通過郵件、職業研討會和工作坊等方式保持一定頻率的交流,幫助學生建立新連接,創造更多的推送機會。雖然職業導師的社會資本發揮依賴于自身意愿,但正因為學生與職業導師達成了一種信任且默契的互動關系,職業導師的社會資本也就能夠自然過渡到學生。
最后是通過成立圍繞國際議題的學生社團組織,自主拓寬社會資本網絡。學生個人專業人脈網絡的規模和實力與就業推送結果有密切聯系[11]。學生可以通過自建專業性社團組織,形成一個學生自治的專業人脈網絡,逐步增強與社會互動的能力,實現大學階段的“社會化”。正如帕特南提出,公民協會的數量和參與度反映了社會資本的豐富程度。[12]美國高校的各類社團組織也在一定程度上呈現了該校的社會資本狀況,校方大多都給予充分支持,鼓勵學生圍繞特定的國際發展主題建立社團或者網絡組織。如普林斯頓大學伍德羅·威爾遜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不僅將性別問題納入學院課程,還鼓勵學生主導成立性別與政策網絡學生社團,通過具體活動幫助學生深入理解“性別作為公共政策中的變量”。同時,邀請校外專業人士到校園開展下午茶形式的演講等活動,促進學生將性別和政策問題結合現實開展討論。[13][14]學生社團可充分利用已有的校友資源并進行多種形式的拓寬,如該學院成立的伍德羅·威爾遜政治網絡(Woodrow Wilson Political Network),吸引了對政治學和國際事務感興趣的學生參加,為學生提供一對一的校友匹配、個性化的培訓和人脈支持。[15]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鼓勵學生在學生政府協會(Student Government Association)任職 [16],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鼓勵學生任職研究生會(GSC)[17],都是在激發學生的團隊領導力。可見,學生社團組織是貫通“圣賢書”與“窗外事”的重要方式,也是學生結合自身能力與外部建立有效關系的重要路徑。[18]
四、善用社會資本外部關系網絡:
尋找“關鍵人物”助力
正如布迪厄組織理論的分析,在解構組織之后,應進一步分析組織如何被嵌入更大的社會結構中。高校的外部關系網絡反映了高校能夠產生的外部影響,而這有助于了解高校建立外部關系的能力。在內部關系網絡有效協調,形成合作凝聚力的基礎上,高校需要進一步發展外部關系網絡,通過校友發展與國際組織的間接關系,與雇主正面溝通來發展直接的合作關系,從而充分挖掘關系背后的資源。
一是全方位挖掘校友角色效用。美國高校一直以來都十分重視校友群體,分布廣泛、有所成就的校友是美國高校最強有力的外部社會資本之一。例如,美國喬治城大學沃爾什外交學院的校友聚焦在有眾多國際組織入駐的華盛頓特區,不僅有美國本國的領導人、外交官,還有一大批在國際舞臺上產生影響的國際組織官員,2021年共邀請超過150名雇主兼具校友參加校園演講。[19]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充分發揮新興技術行業校友會、地方校友會等組織的作用,實施“更美好的未來”(BFP)職業影子計劃,將學生與全球10個城市的校友相匹配。學生與校友的交流互動可分為正式和非正式兩種類型,其中,正式交流包括與校友的信息訪談、模擬訪談、圓桌會議、小組對話以及研討會等。例如,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讓學生與校友單獨會面,謀劃學生的職業發展路徑,并讓校友就學生的興趣和背景如何適應國際組織相關領域等提供具體的反饋與建議。[20]除此之外,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的多方職業交流的主要邀請對象為校友,讓學生獲得更加豐富的信息和多視角下的觀點。[21]非正式交流主要包括午宴、晚宴和其他方式,如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和公共事務學院每年召開的面向校友的社交招待會;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組織學生與全球各地的校友參與休閑聚會;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將校友讀書俱樂部作為連接點。[22]這些交流看似沒有求職指向性,但有利于學生與校友建立更為親密的關系,從校友處獲得真實的職業經驗和信息。例如,弗萊徹法律與外交學院的學生可通過職業信息小組與校友對話,就國際組織相關領域的就業方向直接提出問題。[23]這同樣也利于學生獲得來自校友的職業指導,在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學生可在早餐或午餐時間與校友進行非正式會面[24],討論職業生涯。更有甚者,將這種非正式會面發展成固定項目,如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開展的“與校友共進晚餐”計劃2010年以來已成為學生職業體驗的一部分。[25]
二是多渠道建立雇主關系網絡。雇主走進校園是幫助學生與未來就業機構建立直接聯系的重要方式。雇主的全面參與是學生接觸行業并獲得實習與工作的絕佳機會。美國高校在推動學生與雇主的關系建立方面層層遞進。其一,與雇主之間建立先展示、再互動、再互訪的短頻、高效關系。效率最高、機構參與最多的方式主要有職業招聘會、職業博覽會。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國際研究學院每年秋季會在華盛頓特區校園舉辦一年一度的職業博覽會[26]。其二,在展示階段之后與雇主互動。邀請機構到校內演講,讓學生與實習和工作崗位進行更加契合的匹配。美國喬治城大學沃爾什外交學院在2021年共邀請了超過150名雇主參加校園演講[27]。其三,互動后的互訪。雇主去往學校與學生會面,了解學生的同時,學生也能深入組織內部獲得真實體驗。例如,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實施的學生現場考察計劃(Site Visit Program)[28],每次組織10~50人即將畢業的學生到有招聘意向的國際組織現場考察,包含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組織,讓學生有機會與組織內部人士進行交流溝通。另一種與雇主的互動關系建立是實施“駐地雇主計劃”,即讓雇主成為學生職業指導,同時就相關問題展開合作,形成互促的穩定關系。例如,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開展的駐地雇主(Coaches-in-Residence)計劃[29],從歷年的招聘機構中邀請來自包括國際組織、政府機構、跨國企業、非營利組織等的高管和專家,與學院簽署駐地職業指導協議,讓學生從潛在的雇主那里持續獲得求職反饋與建議,以及對于該職業領域的獨特見解。
五、推動社會關系網絡穩固而持久:
規范與信任
從阿德勒的個體心理學和勒溫的團體動力學角度,關系網絡建立背后的意愿達成是由個體的內在動機(如追求卓越)和外在環境因素(如社會場的壓力和誘導)共同作用的結果,而動機水平則是衡量個體在這個過程中積極性和投入程度的關鍵指標。[30]美國高校建立起豐富的利于國際組織人才推送的社會資本,而這些社會資本得以建立的原因和動機同樣值得關注。這種動機好似一種自然而然的約束,具體表現為規范與信任[31],兩者在表現形式和建立方式上有所不同,規范是有形的,通過具體的規章、條例顯現;而信任是無形、看不見、摸不著的,并且在具體的互動中產生。動機不僅影響社會資本的產生,還影響社會資本的持續時間,工具性動機下的社會資本不可能是持續的資源。
在規范引領方面,高校的國際組織人才培養目標與模式旨在培養出能夠勝任國際組織工作的人才,而將這些國際組織人才更好推送到國際組織則是職業指導工作的重點,高校形成了從培養人才到推送人才的規范。同時,規范又進一步細化為如何為學生制定職業目標,從而描繪美好的職業圖景。這恰恰是高校與學生建立起共同信念,從而推動后期職業指導工作順利進行的動機表現。美國高校在助力學生建立職業目標時,不僅有學院辦學宗旨為代表的總體目標作為標桿,更考慮到學生成長規律的分階層目標和按個性化需求設定的個體目標。[32]本文選取8所案例高校國際關系領域相關學院的辦學宗旨為樣本進行詞頻分析,結果顯示,其人才培養目標大抵圍繞兩方面:一是積極應對全球挑戰,掌握解決全球問題的知識和方法;二是培養下一代具有影響力的國際事務者、國際領導者,為參與國際事務做準備。在這樣的理念引領下,學生對投入國際發展事業、進入國際組織工作,更容易產生職業期待。社會規范成為一定的社會結構,或形成一定的規范制約時,受益的不僅僅是那些做出努力的個人或群體,而是這個結構中的所有人。美國高校對于推送國際組織人才所形成的規范也逐步成為高校結構的一部分,規范的執行又再一次強化了結構的制約性,使得職業指導工作的流程與結構更加堅固,也使得職業指導的成果面向每位學生。
在維護與獲得信任方面,美國高校既需要維護自身運作的內部信任,又需要獲得校友、國際組織兩類“關鍵人物”的信任。基于互惠原則產生的校友信任,可從“接收者”與“給予者”之間的動機邏輯出發,校友作為給予者愿意提供職業指導方面的幫助,并非單純的利益交換,更是出于對學校的認可與信任。一方面,作為資源提供的校友,之所以愿意提供幫助,并不是期待直接從獲益者即畢業生那里獲得回報,而是基于對母校地位和榮譽的認可,以及所在組織的貢獻與回報。作為接收者的學校也并非被動的受益者,而是成為盤活校友資源的組織者,不斷將校友資源投入新一輪的國際組織人才推送工作中,進而又迭代生成新的校友資源。[33]另一方面,從互惠原則角度看,校友在看似不對等的“利益”交換中,也獲得應有的利益,可享受到高校的職業資源,如在線職業資源同樣向校友群體開放,如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的“Handshake”綜合職業管理平臺、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的“Fletcher CORE”在線工作數據庫。國際組織對高校的信任主要來自高校內部的努力,這既表現在美國的國際關系學在國際上具有權威性并能夠說服國際組織的優勢學科上,又體現在具有國際組織人脈、能為學生進行國際組織引薦的職業導師身上。美國高校通過樹立國際關系學的學科優勢,在國際領域形成了一種信任,輻射到了國際組織,進而推動了國際組織人才推送工作。
19 世紀美國各大學就紛紛成立了包含國際關系學學科的國際事務學院,旨在提升美國的國際話語權和國際影響力。研究表明,國際關系領域的知名學者、國際排名靠前的人才培養項目、學術期刊和授予博士學位的機構等,絕大多數來自美國,這種不斷強化美國在國際關系相關學科領域的主導地位,這一地位也與美國在國際組織中的地位相契合。因而,國際關系學也就成為美國試圖重構國際秩序、鞏固霸權地位的一種重要政治手段。美國高校充分將國際關系學的學科優勢與提升國際話語權、國際影響力的戰略計劃相結合,利用人才與智力資源的優勢,找準與國際組織的關鍵結合點,積極探索實現人才培養、合作研究與國際公共服務的有機統一,拓展深化與國際組織的合作交流[34],進而推動國際組織人才培養與推送工作。
與此同時,美國高校鼓勵職業導師成為國際組織求職重要引薦人,助力學生獲得國際組織的信賴。職業導師是擁有優質社會關系和社會資源的精英人才,許多來自國際組織或者跨國機構的人員更是幫助學生與組織建立起一種更加信任緊密的關系,這也正是職業導師為何能通過自己的“雙重身份”助力學生推送的原因。例如,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特聘教授阿米塔夫·阿查里亞(Amitav Acharya)不僅擔任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的研究員,還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跨國挑戰與治理教席,同時,也是擔任首位國際研究協會(ISA)主席的非西方學者,而該協會是國際研究領域最大和最有影響力的全球網絡之一。美國高校依托職業導師項目逐步建立起國際組織信任。例如,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會聘請正在國際組織任職或有過國際組織任職經歷的專業人士擔任導師,為學生提供與專業人士單獨交流的機會。美國多數高校致力于創造這樣的“專業人士—學生”組合,發揮職業導師在學生求職過程中的專業作用,使學生獲得的專業能力轉變為現實可用的能力。學生與職業導師間的信任上升發展至學校與國際組織間的互聯互通,從國際組織角度來說,對職業導師的信任度增加了對其推薦學生的接受度。
六、提升社會資本存量:加強人才推送保障
美國高校主要直接或間接地提供三方面的資源:信息資源是學生求職的主要資源;發展資源是學生可以通過接觸真實的國際組織來提升互動能力的機構和平臺;環境資源是高校特有的背景資源,也是最難以復制的特殊優勢。
一是關于求職國際組織的信息資源。美國高校職業指導工作中最重要的信息包括招聘信息、雇主信息和應聘技巧,在信息共享上呈現出個性化和無限期的特點,覆蓋非畢業生、畢業生和校友多個層面。同時,美國高校對職業崗位信息的處理已經非常的專業化和學術化,強調外部數據的深度利用,借助在線數據庫將職業數據、行業數據、校友數據充分盤活,把這些信息精準推送給學生。雇主是實習崗位與工作職位信息的直接來源,校友也可以提供關鍵的組織信息,特別是組織內部的職位情況,如塔夫茨大學弗萊徹法律與外交學院鼓勵校友幫助職業發展中心了解所在職業領域或組織的最新發展趨勢,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鼓勵校友共享組織中的空缺職位,使學生獲得一手招聘信息。
二是關于建立關系能力的發展資源。人際交往能力被視作是可為組織帶來價值的重要因素,也是國際組織考察人才素質的重要方面。美國高校積極為學生創造接觸真實組織環境的機會,深入組織內部,獲取最真實的內部人士觀點,其本質也是在提升學生與國際組織工作的適配度。職業導師向學生傳授職業技能來提升其建立社會資本的能力;與雇主互動方面為其提供全面的指導,涉及簡歷、求職信、工作機會和薪水的談判以及面試等方面。例如,哥倫比亞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讓學生在與職業導師會面、參與職業活動等一系列的環節之后,創建全面且具有個人風格的簡歷;美國喬治城大學沃爾什外交學院為學生提供了評估框架,用以審查學生在面試期間對于工資和福利的談判;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設立特定的面試模擬日,幫助學生練習具體的面試技巧。許多高校還將這種技能傳授升級為特定的職業技能課程,以滿足學生穩定持久的求職需求,如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根據學生、校友和雇主三方面的建議設立以專業技能為重點的微課程。同時,職業導師利用自身的人脈網絡,為學生提供引薦機會,具體形式包括國際組織實習、短期項目等。同時,校友和雇主也為學生創造各種形式的實習實踐機會,相關的實地考察、職業旅行(Career Trip)、職業影子計劃都屬于這個范疇。例如,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采高級研究學院的國際發展實習計劃,與眾多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智庫、政府機構等建立了廣泛的合作關系,為學生提供了豐富多樣的實習機會。學生有機會到美國國際開發署、世界銀行、亞洲開發銀行等國際組織,以及一些在發展中國家開展項目的非政府組織實習。美國大學國際服務學院讓學生有機會參與到校友一整天或半天的工作中,可進行辦公室參觀、信息性訪談等工作。該校還采取更有效率的方式增加學生體驗參與機會。例如,每年在亞洲、歐洲和北美組織18個以行業為重點的全球之旅(Global Treks),其中的訪問地包括紐約的聯合國、華盛頓特區的各大組織等。相類似的還有塔夫茨大學弗萊徹法律與外交學院開展的華盛頓特區職業旅行。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通過職業影子計劃進一步發揮校友作用,這一年度計劃將學生與全球10個城市的校友相匹配,學生可以接觸到遍布全球的校友。
三是優越地理位置產生的環境資源。這8所高校大都處于較為優越的地理位置,這種“優越”指職業資源的豐富,高質量人脈網絡的覆蓋,這意味著更多的職業推送機會,是美國高校建立與國際組織關系、與在國際組織工作的校友取得緊密聯系的重要原因。例如,沃爾什外交學院所在的華盛頓特區是許多國際組織的入駐地,也是許多校友的聚集地;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事務學院也位于華盛頓特區,毗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塔夫茨大學弗萊徹法律與外交學院所在地是波士頓,國際組織和非政府組織所在地,如一些專注于全球健康、人權、環境保護等領域的組織。學生可以在這些組織中從事國際發展項目管理、政策研究與倡導等工作,如參與國際救援組織的災難援助項目規劃,為人權組織進行政策研究以推動全球人權改善。由此可見,眾多國際組織的入駐地使得高校開展與雇主機構的互動、互訪、學生實習等工作具備了環境資源優勢,優越的地理位置是美國高校國際組織人才推送工作的重要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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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Talent Recommendation Strategies fo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n American Universit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Capital Theory
YAN Wenle" "ZHANG Sisi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 Research Institute,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34, China)
Abstract: Social capital theory emphasizes that relationships are crucial resources for generating value.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internal and external social capital,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status of social capital accumulation in the talent recommendation process to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by American universities based on the three major sources of social capital. The study finds that American universities, while constructing internal social capital network, effectively leverage external social capital network and seek the support of “key figures”. At the motivational level, they promote the stability and durability in relationships with employers through norm setting and trust maintenance. At the resource level, they enhance their social capital stock by utilizing information, development and environmental resources to support talent recommendation to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n this regard, the study suggests that the talent recommendation to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s a long-term, future-oriented endeavor for universities. Universities need to steadily accumulate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social capital to improve the long-term performance of talent recommendation.
Keywords: American universities; Talent recommendation; Social capital;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編輯 王亭亭" "校對 朱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