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和父母也不親,所以初中有一段時間我莫名地很抵觸別人的親密接觸。直到初二認識一個女孩,她大大咧咧的,對我很好,只是她總是喜歡拉手、擁抱,有時候甚至喜歡親一親自己的朋友。我十分不理解,但我尊重她,所以為了不讓她察覺到我的抵觸,我總是若有若無地避開這一類接觸,可還是被她發現了。當她抱著手堵在我面前,詢問我是不是討厭她時,我誠實地搖了搖頭,她可是我當時最好的朋友。她以不相信為由讓我抱一抱她,我沒有什么理由拒絕,只能硬著頭皮張開了手。此后,她還是喜歡和我肢體接觸,我也慢慢接受了。再后來,我上了高中、大學,能很好地和朋友更親密地交流。我想,這離不開她的“糾纏”。即使后來我們不再是朋友,也不可否認,友誼的確是和親情、愛情并駕齊驅的感情,是三角形的一個角,足以支撐一個人站得更牢靠。
長大后我突然明白,友誼是流動的。我在人生的各個階段遇到了很多人,我們就像是水滴,被放在了同一個池塘,離得近了,彼此激蕩起的漣漪融在了一起。
老舍說過:“一個人的生命,我以為,一半是活在朋友中的。”我無比認同這一點。在和朋友的相處中,我不可避免地受到朋友的影響,她們的性格、為人處世、價值觀念,都是我探索世界時接觸到的“他者”部分,成長過程中,她們的一部分也變成了我的一部分。
很多人說友誼是階段性的,沒有永遠的朋友。我既認可又不認可。每個人都在探索生活的邊界,你往北走我往南走,一定是要有極好的運氣才能共行一段路。雖然友誼是富有流動性的,但好的朋友在探索途中還會與你精神同行,在彼此的注目下一次次成長。即使有些人走散了,我也仍然心存感激。她們在我的池塘里還是那顆晶瑩的水珠,我對她的印象或許已經停滯了,但對她的感情還在緩緩流動。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在路上遇見了,只需要一個對視,屬于我倆的池塘又會重新泛起漣漪。
小學交的第一個朋友是我一年級的同桌,她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孩。我去她家找她玩時,她興奮地給我展示在興趣班新畫的畫、新學的舞蹈,還有那架擺放在她家客廳的漂亮鋼琴。那時,小小的我站在那里,第一次體會到了自卑是什么感受。
這份自卑一直延續到青春期。上了中學,我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和那群受歡迎的人玩,他們總能處于人群的中心,被看到、被肯定。自卑敏感的我與他們形成強烈的反差,和他們做朋友好像就意味著我也可以被人認可。我特意去關注他們關注的東西,努力跟上他們所謂的“潮流”;在他們聊到某個話題哈哈大笑時,我也裝作哈哈大笑。這份被我小心翼翼維持的友誼,對我來說是不被邊緣化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是稻草怎么能救命?
上大學后, 我變得自由許多, 有機會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可這個時期結交的朋友大多關系淺淡,離開了學校幾乎就沒有什么共同話題。這么多年來,我的知心朋友寥寥無幾,看著別人可以和自己的好友時常小聚,一起出門游玩, 說不羨慕是假的。但在一個人前行的路上,我慢慢明白了一個道理:建立真正的友誼需要把真實的自己展露出來,付出真心去與對方進行深度交互,最后經過時間的沉淀,才能體會到這份珍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