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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的刑法規制

2025-02-22 00:00:00姜瀛
東方法學 2025年1期

關鍵詞:生態環境監測 法益 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 數據造假 指導性案例 環境刑法

一、問題意識的確立

生態環境監測是生態環境保護的基礎,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支撐。為深入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和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部署,加快建立現代化生態環境監測體系,2024年3月4日,生態環境部出臺了《關于加快建立現代化生態環境監測體系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監測意見》),確立起現代化的生態環境監測體系框架。該意見從“基本思路、總體目標、主要任務和保障措施”等方面對生態環境監測體系的現代化建設作出了指引。同時,《監測意見》在第四部分“筑牢高質量監測數據根基”的第3點明確提出了“嚴厲打擊數據造假”的要求。

一段時間以來,一些地方為了減輕環境質量考核壓力、實現環境質量監測達標的目的,要求工作人員對環境質量監測設備“做手腳”,最終通過虛假的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達到“過關”效果。上述行徑損害了政府的公信力,并對環境監測系統的效能發揮造成了嚴重損害。因此,生態與環境保護機關希望能夠充分發揮刑罰的威懾效果,實現有效應對。為了規制此類行為,司法實務部門選擇適用《刑法》第286條“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并且,針對此類案件,最高司法機關先后以司法解釋以及指導性案例的方式確立了規范依據。

一方面,從刑法規制之規范依據的演進過程來看,“兩高”先是于2016年發布了《關于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6〕29號,因被修改而廢止,以下簡稱《2016環境污染解釋(已廢止)》),其中第10條第1款專門對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行為的刑法適用作出規定;此后,2018年12月25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第104號指導性案例”,再次強化了以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規制“通過棉絮堵塞設備方式在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數據采集的行為” 的司法裁判規則;2023年,“兩高”對原《2016環境污染解釋(已廢止)》作出進一步修改———主要是因為《刑法修正案(十一)》對污染環境罪作出修改,修改后的“兩高”《關于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2023環境污染解釋》第11條第1款在整體上保留了原司法解釋條文的基本架構,對行為的刑法定性未作出任何改變,僅僅是在文字表述上補充了“后果嚴重”以及“系統”等部分內容,使得司法解釋條文與《刑法》第286條第1款的條文表述在形式上更為貼近。

整體來看,上述規范演進過程反映出最高司法機關進一步強化以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規制干擾環境監測數據采集行為的跡象。《2023環境污染解釋》第11條對于原司法解釋條文的細微調整,或許更多地是希望通過在文字表述上的技術性“打磨”,使司法解釋在形式上更為貼近刑法條文,進而消解學界的質疑聲音。不過,由于被解釋的刑法條文(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本身并沒有發生本質變化,所規制的事實仍然是相同的,僅僅通過司法解釋條文表述上的修改、補充或潤色,能夠達到消解學理質疑的目標嗎?

另一方面,對于“第104號指導性案例”所確立的裁判要旨以及司法解釋的規定,學界不乏肯定性觀點,但也有不少學者提出批判意見。整體來看,目前學界所展開的反思性研究,重心在于探討“第104號指導性案例”所涉及的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是否符合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行為方式、是否侵害了該罪保護法益,主要是從刑法規范層面展開反思性研究。刑法規范層面的反思固然重要,但卻有可能忽視了從案件事實層面入手拓展研究視野的現實意義。進言之,如果對環境質量監測系統的技術構造以及對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類型梳理不夠透徹, 便難以對罪名適用的場域空間展開準確的匹配式分析;脫離事實層面上的“場景化詮釋”,可能制約刑法規范層面的研究縱深。

事實上,即便筆者同樣認為“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以及《2023環境污染解釋》第11條規定存在誤區,并嘗試對其展開反思,但反思進路仍與既有研究有所不同。尤其是考慮到最高司法機關以指導性案例以及司法解釋的方式不斷強化運用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規制方案,如果不能以一種更為直觀、妥當、有說服力的論證展開反思,便難以實現對司法解釋立法化問題的充分討論。簡言之,抵達山頂的路線可能有很多,但尋求一條最優線路是大家的共同追求。

二、立場紛爭下“否定論”的意義及其局限性

《刑法》第286條“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分別規定了三種不同的違法類型,其中第1款規定,“違反國家規定,對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進行刪除、修改、增加、干擾,造成計算機信息系統不能正常運行,后果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后果特別嚴重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與“第104號指導性案例”直接對應的正是《刑法》第286條第1款規定,也即《2023環境污染解釋》第11條第1款第2項所描述的“干擾系統采樣,致使監測數據因系統不能正常運行而嚴重失真的”。對于在以棉絮堵塞方式實施的干擾行為可否被解釋為《刑法》第286條第1款規定的“干擾”,以及該行為所引發的危害后果是不是“系統不能正常運行”,學界存在不同看法。

(一)“肯定論”的著眼點

整體來看,對于“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以及司法解釋的肯定聲音,源于最高司法機關對裁判規則所進行的拓展性解讀;也有學者對從學理上進一步論證了將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認定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解釋方案。

有觀點指出,“凡是嚴重影響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的行為,都應認定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的行為,既包括非法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內部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導致不能正常運行的情形,也包括未侵入系統內部干擾數據采集導致計算機信息系統雖然運行,但非正常運行致運行結果發生異常的情形”;“通過堵塞環境監測采樣設備的行為達到影響環境監測計算機系統數據真實性的目的,與采用技術手段直接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一樣,直接導致了該計算機信息系統運行結果錯誤,也是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一種行為類型”。可以看到,上述觀點從兩個方面表明其基本立場,其一是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的行為方式并不限于“非法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內部的破壞行為”,還包括未侵入的外部干擾行為;其二,該罪保護法益是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其中包括系統非正常運行致運行結果發生異常的情形。

另有觀點指出,“行為人用棉紗堵塞采樣器屬于干擾行為。‘干擾’作為法條中列明的破壞行為之一,既包括對計算機信息系統本身的干擾,也包括對信息數據采集和傳輸過程的干擾”;“該行為系阻礙源頭采集數據準確傳輸,造成監測數據失真,使系統喪失了原本根據需要而被使用的特性,最終使系統的可用性遭到破壞,屬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的行為”。可見,該肯定論者同樣強調“干擾”行為并不限于以侵入為前提的對計算機信息系統本身的干擾,因而行為方式上具有契合性;與前述肯定論觀點的不同之處在于,該論者認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包括系統可用性,造成監測數據失真屬于破壞系統可用性的行為。

客觀而言,由于《刑法》第286條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采取了具體例舉式條文表述方式———也即“對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進行刪除、修改、增加、干擾”,但對實施行為的前提未作出任何文字限定,也未在文字上明確規定“侵入系統后”實施上述各類不法行為。因此,上述觀點均強調,干擾行為并不應當被限定為“以非法侵入為前提”。同時,上述兩類觀點也分別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客體)作出了更為宏觀的解讀,也即“由結果異常與否所表征的系統安全”或是“由采集數據真實與否所表征的系統可用性”,上述法益定位更加強調系統展現于外部的功能效果,顯然不同于“否定論”對于該罪保護法益之解讀。事實上,如果僅僅采取一種要件事實的判斷方式而不去甄別行為對象以及保護法益的技術特征,“肯定論”便可能形成一種模糊的思維鏈條,也即“堵塞采樣器—干擾行為—數據失真—系統無法獲得真實結果—系統不能正常運行”,進而得出有罪的判決結果。

(二)“否定論”的反思性論斷

對于將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采集數據行為定性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處理方案,部分學者將之作為反思網絡犯罪問題的具體素材,提出了否定性意見;也有學者圍繞這一問題展開專門的反思性研究。

有學者指出,“對于采用的堵塞環境質量監測采樣設備干擾采樣的行為,如果從字面上來看可能被認定為《刑法》第286條第1款規定的干擾行為。但從保護法益出發,只有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以后,才能實現對其功能的干擾,使其不能正常運行。被告人并沒有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對環境質量監測采樣設備進行了干擾,不能成立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另有學者認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的行為是指行為人在不法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內部后,再對系統的功能本身進行破壞從而使系統不能運行。本案(“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中李某等人并未通過技術手段侵入環境監測計算機系統的內部,難以認定為對系統自身的功能有干擾。同時,被告人的行為也沒有造成大氣監測設備及計算機系統不能正常運行”。還有學者基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行為直接性”特征提出否定意見,也即“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構成要件行為通常還應當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內部對其功能產生直接作用,行為人僅僅在系統外部干擾數據輸入,從而間接影響最終數據輸出結果的,計算機信息系統的功能本身并沒有受到任何破壞,不構成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

此外,有學者對“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以及司法解釋條文展開了專門研究,并圍繞“用司法解釋架空刑法條文、用保護法益架空構成要件、用系統目的無法實現代替系統不能正常運行”三個維度提出批判意見。進言之,該學者強調,“以物理方式干擾環境監測設備,針對的是外在于計算機信息系統的樣本,而非侵入并破壞了計算機信息系統本身功能,因此并不符合干擾行為的對象要求”;“將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認定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保護法益也是一種誤讀,這便導致只要行為影響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便可構罪, 使得構成要件徹底淪為擺設”;“即便干擾采樣行為致使系統無法準確反映環境真實情況,這不過是系統目的落空,但系統本身依然正常運行”。

整體來看,“否定論”提出的質疑主要集中在行為方式以及保護法益等方面,可謂與“肯定論”針鋒相對。一方面,“否定論”主張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中的“干擾”行為應當以“非法侵入”為前提,且行為對計算機信息系統表現出直接侵害性,而不應包括“未侵入的外部干擾”。因此,采用外部的物理手段而非技術侵入手段干擾環境監測系統的行為,不應構成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另一方面,“否定論”均強調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為“系統正常運行的狀態”,這是由該罪的構成要件所決定的;并且,對于“系統不能正常運行”的認定,不能進行表面化的解讀,而應當以系統功能本身是否受到破壞為依據。由于“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中的計算機信息系統對數據進行記錄、保存和傳輸的功能未受損,即便獲取的環境監測數據結果并不真實,也不能被認定為系統不能正常運行。

簡言之,在“否定論”看來,即便面對“通過棉絮堵塞在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數據采集”這一表現出明確社會危害性的行為,也應當基于理性的刑法解釋方法以及法益的約束機能來確立條文的適用邊界。《刑法》第286條第1款中的“干擾”行為,不能被文字化、表面化及形式化地理解為任何產生影響的行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保護法益,也應當以“系統不能正常運行”這一構成要件為前提予以說明,以避免通過將保護法益抽象化、模糊化及復合化來盲目擴張罪名的適用范圍。

(三)“否定論”既有反思的意義及其局限性

應當看到,“肯定論”與“否定論”對于案件爭議焦點的識別與核心問題的歸納均十分精確,雙方都是結合指導性案例并圍繞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中“干擾”行為的認定標準以及該罪保護法益展開論證,雖觀點上存在明顯分歧,但在問題意識上卻保持高度一致。筆者整體上支持“否定論”的立場,認為“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以及《2023環境污染解釋》第11條的規定存在誤區,需要澄清。不過,也應當認識到,“否定論”的反思視角仍存在一定局限性,需要作進一步說明。

首先,從積極意義來看,“否定論”者嘗試從刑法教義學層面對計算機信息系統作出更為細致的規范剖析,表達出將計算機技術話語引入刑法規范體系的良好意愿,這必然有助于控制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適用的擴張化趨勢。

從基本原理來看,計算機信息系統涉及“技術”與“應用”兩個維度,前者是以計算機技術為支撐的“系統本體”,后者則是計算機信息系統對外應用過程中所表現出的“外部功能”。從基本邏輯上來講,前者是基礎,系統本體遭到技術性破壞,系統被應用的外部功能肯定受到影響。但反過來,系統應用的外部功能受到影響,并不意味著系統本體的技術基礎一定遭到了破壞。不過,由于較高的技術門檻以及犯罪樣態的快速變化,司法實務部門在處理新型網絡犯罪過程中,對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等傳統計算機犯罪可能存在邊界把握不清晰的困境。事實上,2024年2月27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宣布第34號指導性案例失效,背后原因可能是該案的裁判要旨與最高人民法院相關指導性案例存在一定沖突,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對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具體適用問題,即使最高司法機關之間也沒有形成完全一致的看法。并且,學界一直在反思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所呈現出的“口袋化”效應;由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在司法實踐中表現出適用擴張性與邊界模糊性, 始終是值得重點對待的實踐課題,這也提醒我們對于將該罪適用于“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保持著高度警惕。顯然,不能僅僅因為制造出環境質量監測數據失真的結果,就直接認為系統處于不能正常運行的狀態,司法裁判與案例研習過程中需要圍繞案件事實、技術特征、保護法益以及構成要件展開精細研討。

其次,從既有“否定論”研究的局限性來看,立足于規范層面的法益辯駁以及對行為方式的甄別確實具有積極的學術貢獻,但未必足以打破“肯定論”者構建的有罪邏輯,而僅僅塑造出一種針鋒相對的論戰局面。

不可否認,法益分析是刑法教義學研究中經常運用的基礎性方法;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進行準確厘定———將之限定為“系統正常運行狀態”確有積極意義,而無論是指導性案例、司法解釋條文還是前述“肯定論”主張,都可能忽視了法益與刑法條文之間的關聯邏輯以及法益對構成要件解釋的約束機能,由此造成了司法解釋立法化或司法入罪化的局面。不過,也應當看到,罪名保護法益蘊藏在刑法規范之內并不一定直接寫在刑法條文之中,對于特定罪名之保護法益必然存在不同解讀。因此,圍繞保護法益所展開的辯駁,雖然具有積極意義,但未必是最有說服力的方式,法益反思并非是“最優解”。尤其是對于一些新興互聯網領域,界定罪名保護法益并以此來限制刑法適用雖具有積極意義,但是未必能夠成為詮釋問題所在的最佳方式。因此,“肯定論”往往有針對性地指出,“影響數據采集真實性,但計算機信息系統的運行仍然順暢,未造成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破壞不構成本罪的觀點,狹隘理解了本罪所保護的客體(法益),并不符合立法本意”。

最后,對于“干擾”行為方式的理解,是否限于以“非法侵入”為前提,也面臨類似的困境。既有的“否定論”往往強調,對于“干擾”行為的判斷應當以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為前提,這實際上也是從規范保護目的出發———而并非有明確條文依據———所提出的看法,從立法背景或體系邏輯上來講不無道理,但終究會面臨“肯定論”的反向應答。“肯定論”者會特別強調,從外部進行物理干擾雖不是從計算機軟件系統內部對數據的篡改、刪除,致使計算機信息系統非正常運行,也是一種“干擾”行為方式,屬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犯罪的一種行為類型。事實上,《刑法》第286條第1款中并未對“干擾”的前提作出限制,加之“干擾”一詞的語義模糊,容易與“破壞、影響或妨害”等用語相關聯,司法裁判很可能泛化地將“消極”結果作為入罪判斷標準,而忽視了對“干擾”作出理性的限制解釋。

整體而言,既有的“否定論”觀點側重于規范性分析,也即圍繞刑法規范層面所涉及的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干擾”行為的技術坐標以及“系統不能正常運行”的判斷逐一展開細致分析,展現出刑法教義學的獨特魅力。但頗為遺憾的是,上述分析忽視了從案件事實層面開拓新視野的必要性;由于未能從事實層面對環境質量監測系統的獨特構造進行有效詮釋,忽視了對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集器的“功能”評價,難以提出一種具有釜底抽薪效果的“破局點”。

因此,即便筆者贊成“否定論”的立場,但仍然認為,有必要在探討罪名保護法益、“干擾”行為的技術限制以及“系統不能正常運行”的判斷標準等規范性問題之前,從事實層面細化對“環境質量監測系統”的技術解讀,以此來拓展研究視野并對“否定論”的論證實現有效補強。并且,在刑法介入“行為人與計算機信息系統之間不法對話”的過程中,有必要將上述事實性反思同步擴展至同類情境之中,進而圍繞類型化案件確立統一的裁判規則。

三、二元場域架構下干擾“物端”行為的刑法規制障礙

從事實層面對環境質量監測系統作出技術闡釋,乃是對“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行為”展開規范評析的基本前提。如果可以認識到環境質量監測系統所具有的“物聯網”技術特征,并在“物、網”二元場域架構下解析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行為的行為場域,便可以發現將干擾“物端”行為認定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解釋障礙。

(一)“物、網”二元場域架構的不法對象判斷:計算機信息系統的限定

目前,“萬物互聯”已經成為人們生活的日常狀態,數字技術將社會現象數字化并轉化為數據;無論是由此產生“測量的數據”或“記錄的數據”,本質上是將物理世界的狀態記錄下來。并且,海量的數據在經過算法計算后提升了理解與決策的精確性。同時,當數據成為重要的資源并引發各類數據權益糾紛時,數字法治(數字法學)也演變為最具影響力的理論課題。不過,對于“物聯網”這一數據形成的典型樣態而言,即便充分認識到“萬物互聯”時代的到來,學界仍然主要聚焦于數據法治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物聯網”技術架構的法律詮釋。因此,在重視數據法治的同時,也應當從法治實踐層面充分關注數據形成背后的“物、網”二元場域架構。

針對“通過棉絮堵塞設備的方式、在外部對環境質量監測系統的數據采集活動進行干擾的行為”,適用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裁判思路(以及《2023環境污染解釋》第11條規定)所暴露出的問題點,不僅在于罪名保護法益以及構成要件解釋上的理論誤區,更在于未能從技術事實層面對“場域架構”進行有效還原,因而導致不法判斷的坐標出現偏差。

首先,基于事實層面的技術還原,環境質量監測系統雖然可以在整體上被理解為計算機信息系統,但卻屬于“物聯網”技術模式下的典型應用,因而涉及“物、網”二元化場域架構。進言之,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集正是通過高精度采集設備和傳感器技術,能夠在各種環境條件下對特定污染物質進行有效采集,進而實現指標式的精確測量,從而將環境狀況以精準數據形式反饋給計算機信息系統。可以看到,在“物、網”二元場域架構下,表征物理場域的“物端”與表征虛擬場域的“系統端”,雖然通過網絡相連結并實現數據實時傳輸,但仍然表現出不同的功能定位與技術構造。具體而言,“物端”附著于某實物或以特定采集設備為基礎———如環境質量檢測的“物端”便是以采集設備為基礎并將特定環境要素作為素材,通過接入計算機信息系統而將實物運行狀態以實時數據形式予以反饋。因此,在“物、網”二元場域架構下,環境質量監測系統雖然在整體上也可以被理解為是廣義上的計算機信息系統,但從狹義上來講,計算機信息系統應當被限定為“系統端”(虛擬場域)。

其次,在“物、網”二元場域架構下,應當先從危害行為的作用場域入手進行不法性判斷,識別行為究竟是作用于“物端”還是“系統端”(虛擬場域)。以棉絮堵塞環境質量監測設備的行為,實際上是通過外部行為作用于“物端”的采集設備以及被采集物質素材,阻礙了物質素材與采集設備之間的準確匹配,但并未涉及對“系統端”(虛擬場域)的任何操作,因而根本無法對計算機信息系統本身產生直接影響。即便“物端”的采集設備被棉絮堵塞,所采集的物質素材不準確,但這也是一種不準確的實時狀態。針對客觀上采集到的不準確的物質素材,“系統端”自然反饋出不準確的實時結果,但這恰恰說明“系統端”的運行過程是正常的。由于作用于“物端”的行為并未干擾到“系統端”,計算機信息系統進行數據輸入與結果輸出的因果鏈條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運行狀態便是正常的。

再次,對于“物、網”二元場域架構下類似的應用場景,應當舉一反三地作出類型化判斷。例如,當前普遍使用的“指紋識別智能門鎖”,也面臨“物端”被干擾的可能。如果行為人在門鎖的指紋識別處涂抹薄薄的膠水(難以感受到),便會導致指紋數據識別準確度的下降甚至失靈。但顯而易見,上述干擾“物端”所導致的數據失真,并非造成智能門鎖“系統端”(虛擬場域)不能正常運行。再如,共享汽車GPS定位可確定車輛位置并判斷還車狀況,曾經出現的盜開共享汽車案件中,行為人破壞或拆除GPS設備。對于定位設備的破壞即便導致共享汽車控制系統無法實時獲取車輛位置數據,也不能被解釋為造成共享汽車經營者“系統端”(虛擬場域)不能正常運行。又如,隨著“腦機接口”技術的不斷成熟以及各類應用場景的出現,人的腦電信號可以轉化成數字信息或控制指令,進而控制外部計算機設備;在“物聯網”之外,將會形成“腦(人)聯網”之場域架構。在這一應用場景下,也應當甄別違法行為的作用場域究竟是作為物理維度的人還是“系統端”,破壞計算機系統罪對“系統端”之刑法保護不應錯誤地適用于針對人的不法侵害。總之,隨著計算機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對待涉嫌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案件時,應當理性判斷是否涉及“物、網”二元場域架構下應用場景以及行為作用場域是否屬于“系統端”,有效甄別案件事實,避免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不當適用。

最后,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在應對犯罪行為網絡化演進的過程中,難免要在物理空間與虛擬場景之間展開對比思考,這意味著那些傳統罪名(如盜竊罪、誹謗罪抑或是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等等)可以同時兼顧物理空間與虛擬場景,對發生在互聯網中的不法行為作出有效應對。當然,傳統罪名的網絡延伸并不能達到覆蓋所有網絡犯罪的目標,因而立法者專門設置了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等純正的計算機犯罪。傳統罪名向網絡延伸適用所表征的解釋論路徑,是源于傳統罪名所保護法益的基礎性,以及物理空間與虛擬場景在犯罪之基本范疇或行為方式的相通性,例如,對于財物并沒有特別限制,對于名譽權的保護不會區分危害行為的發生場所。不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等純正的計算機犯罪乃是為了克服傳統罪名難以延伸至虛擬場域時所專門設置的罪名,是基于虛擬場域所特有的技術話語體系專門展開的立法設計,與物理空間并不具有相通性,因此,純正的計算機犯罪無法反向延伸適用于物理空間中的不法行為。

(二)“系統端”(虛擬場域)專屬性與“物端”的適用排除

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在司法實踐中的適用范圍越來越廣闊,邊界逐漸變得模糊。但從場域坐標來看, 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適用對象僅限于以數字代碼為基礎的虛擬場域———涉及系統、數據或程序等技術范疇,不能包括物理空間意義上的“干擾”行為。本質而言,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行為屬于對“物端”設備“動手腳”的行為,雖然確實造成了計算機信息系統不能獲取真實環境數據的后果,但因行為無法對計算機信息系統預設的因果邏輯與反饋流程產生任何影響,所以并不是一種可以造成系統不能正常運行的行為方式。即便《刑法》第286條第1款條文未對“干擾”的技術特點作出詮釋,留下了更多的解釋空間,但干擾“物端”的行為并未直接對“系統端”(虛擬場域)施加任何作用力,因而并不屬于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規制范圍。

事實上,如果考察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立法目的,可以看到,該罪所保護的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針對的是“計算機中按照一定的應用目標和規則對信息進行采集、加工、存儲、傳輸、檢索的功用和能力”。如果基于常規的體系邏輯,也不難發現,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與其他計算機犯罪一并規定,是刑法對計算機技術應用的整體回應,保護法益與不法行為方式均具有技術性色彩。并且,如果進一步考察該條第2款和第3款所規定的行為樣態,也即“違反國家規定,對計算機信息系統中存儲、處理或者傳輸的數據和應用程序進行刪除、修改、增加的操作”和“故意制作、傳播計算機病毒等破壞性程序,影響計算機系統正常運行”,還可以發現,上述數據、程序抑或是病毒等用語均屬于計算機領域的常規范疇, 由此也可以充分表明該罪為所針對的不法行為方式乃是以系統端為對象的、作用于虛擬空間的技術手段。

進而言之,即便在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進行解釋的過程中可以放寬技術標準;對于那些利用一定技術手段影響到計算機信息系統對外提供服務的行為, 也可以將之納入該罪的規制之下,但是,解釋仍然應當以技術性因素為底線,不能完全脫離技術性因素與虛擬場域坐標而適用于物理空間的不法行為。因此,由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的技術背景以及專屬性所決定,該罪適用對象應當排除對“物端”設備所實施的物理性干擾行為。可以認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所要回應的是虛擬場域下的“技術碰撞”,作為保護法益的“系統正常運行狀態”,也是建基于技術邏輯維度之上;無論加害的行為方式還是行為對象,都應當體現出計算機信息系統或互聯網領域的技術話語。

此外,正是由于對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保護法益的理解存在一定偏差,“第104號指導性案例”在明確破壞計算信息系統罪的行政不法(違反前置法)之時,同樣暴露出問題。進而言之,該指導性案例說理部分在闡述行為人“違反國家規定”時,重點援引了《環境保護法》《大氣污染防治法》中的相關規定。不過,上述規范并非是與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之間存在關聯性的前置法。或許辦案人自己也認識到上述前置法定位存在不妥,因此還指出行為人違反了《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保護條例》第7條的規定,“不得危害計算機信息系統的安全”。然而,該條實際上僅僅是原則性規定,不涉及任何具體的行政義務違反。本質而言,刑事制裁是對破壞行為規范的制裁,違反作為行為規范的行政義務是裁判規范發揮作用之邏輯前提。簡言之,刑事制裁目的之實現以行為規范為中介,是服務于保護法益的手段。從法秩序統一性層面來看,用棉紗堵塞環境質量監測設備的行為,確實難以在信息網絡法制體系中尋找到妥當的行政不法依據。因此,對該行為發動刑事制裁也面臨法秩序統一性原理上的障礙。

四、行為危害性再審視與刑法立法規制的路徑展望

由于難以通過解釋論實現小成本的規范續造,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無法成為應對“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的有效方案,因此,應當進一步思考立法上新設罪名的必要性以及具體路徑選擇。在立法論進路選擇中,將干擾行為作為一種妨害業務的行為進而增設妨害業務罪的宏觀立法方案,面臨著立法周期與適用風險上的困境;相比而言,針對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新設專門性罪名的具體立法方案,更有助于實現對新型危害行為的有效應對。

(一)新設妨害業務罪的既有主張及其問題所在

由于刑法要擔負起參與社會治理的時代重任,因此過于消極的刑法觀并不可取,保持謹慎前提下的適應性刑法觀是不二選擇。從現有的刑事立法來看,要真正停止犯罪化的立法與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需求難以完全相契合,因而為了保持刑事立法與社會步伐之間不致脫節,刑法審慎而為地創設輕罪不應受到根本否定。雖然前文已經充分論證了“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并不符合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構成要件,但這并不意味著此類行為不具有社會危害性。當新的危害行為無法為既有罪名所評價,卻又表現出普遍性且具有難以被允許的風險之時,確實應考慮刑事立法的應對路徑。當然,即便適度接受積極刑法觀,也需要明確“積極”的限度,刑事立法層面應秉持理性與謹慎態度。

從實踐情況來看,在開展環境質量監測過程中,個別地方為了讓數字“漂亮”、讓政績“好看”,除了采取堵塞棉絮的方式之外,還會對監測設備噴灑自來水、吹清風,讓監測設備周圍的環境得到改善,最后獲取一些不真實、不準確的監測數據。可以看到,對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集器動手腳的行為,確實對環境質量監測業務活動以及環境保護工作帶來了嚴重的危害后果,正因如此,生態環境部于出臺的《監測意見》特別強調“筑牢高質量監測數據根基”并提出了“嚴厲打擊數據造假”的要求。事實上,由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這一手段行為可以引申出環境監測數據造假之目的,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暴露出刑法漏洞,因而可作為思考刑法立法的事實性素材。

有觀點認為,“第104號指導性案例”中的行為屬于典型的業務妨害行為。由于行為人并沒有進入計算機信息系統,對其行為難以定性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因而有必要在刑法中增設“妨害業務罪”,對此類妨害正常業務開展的行為實現普遍化規制。若是基于立法論作出全新展望,新設“妨害業務罪”之立法考量確實是一種有益思考。總體來看,“妨害業務罪”的新設有助于避免由于立法上的輕罪缺失導致對重罪作出不當的軟性解釋以及由此引發的罪刑偏差,實現對各類妨害業務行為的準確認定。

不過,在肯定新設罪名滿足“互聯網+”時代刑法制度供給需求的同時,立法批判過程中仍然要重點分析新設罪名與現存罪名之間的關系,并預估新設犯罪的輻射范圍與擴張風險。因此,從以下方面來考慮,新設妨害業務罪并非立法進路中的最優選擇。

首先,新設妨害業務罪的主張并非專門針對各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而是圍繞各類妨害業務行為所展開的全面回應。考慮到實踐中確實存在著各類妨害業務行為,立法上難以采取具體例舉的方式;而概括式立法相對抽象,雖有助于將未來出現的新型危害行為納入規制范圍,但同時也會面臨適用邊界不易把控的難題。由此而言,新設妨害業務罪可謂是一把“雙刃劍”,應當慎重對待。其次,新設妨害業務罪的立法評估過程需要考慮如何對待可以規制部分妨害業務行為的現有罪名(如破壞生產經營罪), 如何理性處理新設妨害業務罪與固有罪名之間的關系———是取而代之還是并存,這便要求立法過程中充分展開前瞻性論證,這無疑會加重立法過程中的時間消耗,無法在短時間內實現立法輸出。最后,新設妨害業務罪的主張主要是參考《日本刑法典》第233條以及第234條的立法體例。 不過,考慮到“業務”并非是我國所固有的概念,如何把握業務的內涵與邊界———比如業務與公務的關系———便顯得尤為關鍵。 實際上,日本學界以及實務部門對于“業務”的理解也存在著分歧。如果不能避免新設妨害業務罪的核心內涵“空殼化”,難以確立有辨識度的適用邊界,將來出現的新型妨害行為可能使罪刑法定原則難以招架,最終留下“口袋化”的風險隱患。

(二)新設專門性罪名的合理性及其立法進路展望

直觀來看,新設妨害業務罪是出于多重考慮所展開的立法論證,屬于一種相對宏觀的立法應對進路。與之有所不同,針對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所涉及的環境監測數據造假問題而言,也可以采取一種具體的新設專門性罪名的立法進路。不可否認,刑法立法應具有類型化思維與一般性理念,動輒尋求“一事一立”并非科學立法的體現;如果僅著眼于單一業務形態(如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集)下的具體行為類型(如外部干擾)而尋求新設專門罪名,確實可能導致罪名數量的快速增長。圍繞“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所展開的立法設計,即便是主張增設專門罪名,也應當將涉及環境監測數據造假的各種行為類型一并納入到考量之中,需要在立法上進行通盤考慮。

由此而言, 新設專門性罪名之立法進路不僅有助于克服前文所分析的新設妨害業務罪之局限,表現出相對優勢。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立法進路還可以實現對各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的體系化應對,凸顯出對數據功能法益(真實性)的立法保護,并有助于充分落實以刑法手段“嚴厲打擊數據造假”的宣示效果。此外,我國新近刑法修改實踐以及域外有關環境數據造假的刑法立法,也可以為新設專門性罪名之立法進路提供有益參考。

首先,新設專門罪名有助于實現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刑法規制的體系整合。整體來看,環境監測數據采集涉及不同業務樣態,在行為主體、監測目的等方面存在差異。以“第104號指導性案例”為代表的干擾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集行為,屬于其中的一類情形;而《2023環境犯罪解釋》第1條第7項提及的“重點排污單位、實行排污許可重點管理的單位篡改、偽造自動監測數據或者干擾自動監測設施”,則屬于另一類情形,即干擾排污自動監測數據采集行為。就前者而言,環境質量監測是由主管行政機關指定的監測機構對環境質量進行監測,目的在于掌握特定區域范圍內各類環境要素的質量數據以及變化情況,并以各類環境質量數據為基礎編制報告、制定政策或標準。就后者而言,排污自動監測是特定排污單位自行安裝設備對其排放的特定污染物進行自行監測,由監測數據可以反饋出排污狀況,目的在于防范企業超標排放而污染環境,監測數據將作為行政處罰和計算排污費的依據。實踐中,為了達到少繳排污費用或逃避法律懲處等目的,排污企業修改系統參數、篡改或偽造自動監測數據等行為較為普遍。目前,依據《2023環境犯罪解釋》第1條第7項規定,在排污單位實施自動監測數據造假行為時,只有存在或者說查明該主體同時實施了“排放化學需氧量、氨氮、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等污染物”的行為,才可能以污染環境罪追究刑事責任。并且,由于排污單位對自動監測系統本身具有直接支配權(系統控制權限),即使實施了修改監測系統參數或篡改系統數據等行為,也是權限內的操作行為,本身也無法被認定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易言之,僅就實踐中普遍存在的排污單位干擾排污自動監測數據采集行為本身而言,刑法尚難以直接作出有效規制,由此暴露出法律漏洞。因此,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體系化規制的目標出發,新設專門罪名不僅僅著眼于對干擾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集行為展開規制,還可以將實踐中長期存在的排污自行監測數據造假問題一并納入立法考量之中。

其次,新設專門罪名能夠凸顯出保護環境監測數據真實性之法益定位。如前所述,無論從刑法解釋原理來講,還是基于“物、網”二元場域架構層面的分析,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均難以成為應對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行為的有效方案。并且,如果展開立法論層面的法益評判,在對數據本體法益與數據功能法益作出理性區分的背景下,可以發現,司法解釋所運用的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側重于技術維度上對數據本體法益之保護;而無論是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的行為,還是干擾排污自動監測數據采集的行為,所侵害的恰恰是數據的功能法益,也即對環境監測數據真實性功能的侵害。進而言之,在環境監測活動數字化背景下,監測數據已成為評估環境狀況、落實環境政策以及保障環境執法的重要依據,刑法所要直接保護的是環境監測數據真實性,而并非技術維度的數據本體。以“環境監測數據真實性”為基本坐標新設專門罪名,更有助于實現對各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之準確評價與有效應對。

再次,新設專門罪名有助于強化刑法的宣示功能,產生積極的一般預防效果。如前所述,生態環境部出臺的《監測意見》特別強調“筑牢高質量監測數據根基”的意義,提出了“嚴厲打擊數據造假”的要求,刑法作為保障法應當尋求及時跟進與規范協同。目前,以司法解釋造法的方式對外部干擾環境質量監測數據采樣進行規制,不僅在解釋方案上飽受質疑,且難以實現對各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的體系化規制;更為重要的是,司法解釋造法的“隱蔽性”以及規制路徑的間接性,難以對各類數據造假行為產生直接的行為規范效果,而新設專門罪名則會產生直接的宣示作用,表明各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本身受到刑法的譴責,同時以一種預防性立法的姿態塑造積極的一般預防效果。事實上,針對各類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采取新設專門性罪名(如增設“妨害環境監測數據管理罪”)的立法進路,是刑法參與社會治理的理想狀態。 以刑法立法直接新設輕罪———避免司法解釋先行造法,可以向社會宣告這些行為不應為,這是將某一行為確定為犯罪的主要目的,即一種純粹的功利性目的。相比于以司法解釋方式不當適用重罪而言,刑法立法新設輕罪的根本目標不在于通過定罪處刑來實現一種制裁規范功能,而在于形成行為規范、確立宣示作用。

最后,新設專門罪名具備了多方面的立法參照。一方面,從近年來的立法實踐來看,出于加強流程化、數據化監管的目標,就數據真實性專門進行刑法立法保護已有先例可循。例如,針對藥品申請中的數據造假問題,《刑法修正案(十一)》增設了“妨害藥品管理罪”(《刑法》第142條之一),其中第1款第3項專門將藥品申請數據造假行為作入罪化處理,也即將“藥品申請注冊中提供虛假的證明、數據、資料、樣品或者采取其他欺騙手段的”確定為“妨害藥品管理罪”的不法類型之一。整體來看,通過新設罪名來規制藥品申請中的數據造假行為,有助于優化藥品安全保護的刑事體系,表明了以刑事手段嚴格規范數據(及其他材料)真實性的基本立場。另一方面,從比較法層面來看,以日本為例,在相關環境保護立法中以附屬刑法方式對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作出專門性立法規定。具體來看,日本于2010年頒布了《關于大氣污染防止法及水污染防止法的部分修正法案》,對《大氣污染防止法》與《水污染防止法》作出了修改,其中的重要內容便是針對環境測定數據造假的不當行為專門設置了刑事罰則。為了規制環境測定數據弄虛作假的行為,對未記錄排放狀況、測量結果或虛假記錄等行為給予刑事處罰,例如,依據日本《大氣污染防止法》第35條第3款的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將處以30萬日元以下的罰金:(三)違反第十六條或第十八條之三十五項規定,不記錄(數據)、作虛假(數據)記錄或不保存(數據)記錄時”;此外,日本《水污染防止法》第33條第3款也存在完全相同的規定。可以看到,日本立法上采取了較為輕緩的單處罰金刑模式為環境監測數據造假行為設置了刑事罰則,這種輕罪立法更為注重行為規范以及預防性效果,并未意味著絕對化的懲罰。

綜上,本文認為,針對以堵塞棉絮等方式干擾環境質量監測系統數據采集的行為以及排污自行監測數據造假等問題,應考慮專門設置“妨害環境監測數據管理罪”,并配置相對輕緩的法定刑,由此避免因輕罪的缺位導致重罪被不當解釋的適用困境。具體而言,該罪條文可表述為:“違反國家規定,在環境質量監測、污染物排放自行檢監測或其他環境監管活動中實施下列行為,或者強令、指使、授意他人實施下列行為,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一)干擾監測采樣設備致使數據失真的;(二)修改監測系統參數的;(三)篡改或偽造監測系統中存儲、處理、傳輸的數據的;(四)其他妨害環境監測數據管理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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