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量刑幅度變化時追訴期限的適用規則

摘 要：《刑法》第87條確立了追訴期限與法定量刑幅度之間是靜態的位階對應關系，而非依附從屬關系。在法定量刑幅度減輕的情況下，定罪處刑適用“從舊兼從輕”原則，而追訴期限應適用“從舊”原則，即以犯罪行為發生之時的法律規定評價行為社會危害性和刑事責任，進而確定追訴期限。追訴期限具有獨立的制度價值，應保護社會各方的預期利益，不因犯罪行為發生之后法律和司法解釋修改、法定量刑幅度變化而變化。無論法定量刑幅度“由重變輕”或“由輕變重”，追訴期限應統一適用“從舊”原則。

關鍵詞：追訴期限 法定量刑幅度 位階對應 預期利益 從舊原則

一、問題的提出

在犯罪行為完成后，刑事立法或者司法解釋修改將該特定犯罪的法定量刑幅度變輕，如果根據修改前較重的法定量刑幅度對應的追訴期限計算，犯罪未超過追訴期限，而根據修改后較輕的法定量刑幅度對應的追訴期限計算，則犯罪已超過追訴期限，此時司法機關如何選擇適用追訴期限存在爭議。

［基本案情］2002年1月3日凌晨，被告人林某某等人攜帶撬棍等物品攀爬進入某商城大樓3號201室，將室內的保險箱帶離現場，后使用撬棍將保險箱撬開，盜走人民幣約9萬元。公安機關于案發當日立案偵查，2020年12月18日將被告人林某某抓獲歸案，并于2021年6月29日以林某某涉嫌盜竊罪向檢察機關移送審查起訴。檢察機關認定林某某盜竊犯罪的追訴期限是20年，未超過追訴期限，以林某某犯盜竊罪向法院提起公訴。法院以林某某犯盜竊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萬元。

該案偵破歷經了盜竊罪司法解釋修改，根據1998年最高法《關于審理盜竊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1998年《解釋》”），盜竊價值9萬元財物構成數額特別巨大，法定最高刑是無期徒刑，對應的追訴期限是20年，該案仍在追訴期限內。而根據2013年“兩高”《關于辦理盜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2013年《解釋》”），盜竊價值9萬元財物只能構成數額巨大，法定最高刑是10年有期徒刑，對應的追訴期限是15年，該案已過追訴期限。該案刑罰適用并無爭議，依據“從舊兼從輕”的原則，應適用2013年《解釋》，認定構成盜竊數額巨大，在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之間確定量刑。爭議問題在于追訴期限適用，一種意見認為，應根據2013年《解釋》規定的法定量刑幅度確定追訴期限，犯罪行為超過追訴期限。理由是：追訴期限依附從屬于法定量刑幅度，刑事責任是法定量刑幅度與追訴期限確定與變更的依據，法定量刑幅度減輕意味著刑事責任減輕，追訴期限也應隨之縮短。另一種意見認為，應依據犯罪行為發生之時司法解釋即1998年《解釋》規定的法定量刑幅度確定追訴期限，犯罪行為未超過追訴期限。

上述爭議問題主要存在于以下兩類法定量刑幅度變化的情形中：第一類是盜竊、職務侵占、敲詐勒索、貪污、受賄等數額犯中，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不同量刑檔次數額標準呈不斷提高趨勢，特定犯罪行為的法定量刑幅度由重變輕。第二類出于優化刑罰體系設置的考慮，在單一量刑檔次之下增設量刑檔次。例如綁架罪，《刑法修正案（七）》改變原來單一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的量刑檔次，在其之下增設“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的量刑檔次，為特定犯罪行為在10年以下有期徒刑量刑提供了空間。大陸法系國家對于該問題大多通過刑事立法予以明確，但各國的處理原則不同。例如德國刑法對此采用了“從舊”原則，而法國刑法對此種情況采取“從新兼從輕”原則。與上述國家不同的是，我國法律沒有對法定量刑幅度變化時追訴期限適用問題進行專門的規定，因而此問題的解決需合理運用法理學和解釋論進行實質化分析闡釋。

二、影響追訴期限變化的因素

前述法定量刑幅度變化引起追訴期限適用難題，其本質問題是法定量刑幅度與追訴期限的關系以及追訴期限確定的根據。

（一）追訴期限與法定量刑幅度不是動態依附從屬關系

《刑法》第87條規定了法定量刑幅度和追訴期限的關系，上述問題解決應首先回歸刑法條文，厘清兩者之間的關系實質。《刑法》第87條將法定最高刑分為四檔：不滿5年有期徒刑、5年以上不滿10年有期徒刑、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四檔法定最高刑分別對應追訴期限是5年、10年、15年、20年。關于該條文的理解，一種觀點認為該條文設定了法定量刑幅度與追訴期限靜態的位階對應關系。另一種觀點認為，該條文在明確位階對應關系的基礎上，還設定了動態的依附從屬關系，法定量刑幅度是確定追訴期限的依據，在兩者關系中起著決定和主導作用。當法定量刑幅度變化導致犯罪行為的法定最高刑突破原來位階時，追訴期限也應隨之調整，以確保法定量刑幅度與追訴期限變化的同步性，實現兩者的動態平衡和一致。［1］筆者認為，《刑法》第87條只是在法定量刑幅度與追訴期限之間設立了靜態的位階對應關系：法定量刑幅度越重，追訴期限越長；反之亦然。該條文并未明確，在法律、司法解釋變化導致法定最高刑變化的情形下，應如何適用追訴期限。認為該條文能夠涵攝追訴期限應隨法定最高刑的變化而動態調整，是對法條的過度解讀和延伸。

依附從屬與位階對應關系的區別是：依附從屬關系內在要求法定量刑幅度、追訴期限必須以同一法律規定為基礎確定，由此決定了追訴期限隨法律規定修改、法定量刑幅度變化而變化；而位階對應關系相對獨立松散，法定量刑幅度和追訴期限可以不同法律、司法解釋為基礎確定。以本案為例，無論是依據1998年《解釋》以法定最高刑無期徒刑確定追訴期限為20年，還是依據2013年《解釋》以法定最高刑10年確定追訴期限為15年，均是根據法定量刑幅度輕重確定追訴期限長短，是遵循了《刑法》第87條設定的位階對應關系，均符合該法條意旨。雖然如確定追訴期限為20年，將導致追訴期限和法定量刑幅度援引不同的司法解釋，但也符合靜態位階對應關系的要求。進一步講，《刑法》第87條并未規定追訴期限隨法定量刑幅度變化而變化。

（二）刑事責任與犯罪社會危害性是追訴期限變化的根據

如前所述，《刑法》第87條并未提出法定量刑幅度變化時追訴期限的適用規則，那么筆者嘗試從法理角度分析論證追訴期限的確定根據。認為追訴期限應隨法定量刑幅度變化而變化的觀點，是從追訴時效制度正當性根據和客體兩個角度進行論證。追訴時效制度本質上是國家刑罰權的消滅，尋找追訴時效制度的正當性根據必須回歸到刑罰正當性根基上來。關于刑罰正當性根基，主流理論是并合主義，報應刑與預防刑的折中。［2］法定量刑幅度越重，刑事責任越重，被害人及社會公眾需要更長時間緩和報應的正義感訴求，犯罪行為人也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實現自我改善，社會需要通過更長時間驗證改善的實際效果，實現刑罰預防犯罪目的。我國刑法理論通說認為，我國追訴時效制度的客體是刑事責任，追訴期限屆滿意味著刑事責任的消滅。［3］當犯罪行為的法定量刑幅度變輕，意味著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和刑事責任減輕，追訴期限也應隨之縮短，以實現罪責刑動態平衡。基于此，有觀點認為司法解釋之所以將盜竊9萬元的法定量刑幅度由法定最高刑無期徒刑，調整為有期徒刑10年，本身就表明該類財產犯罪的社會危害性降低，因此追訴期限也對應縮減。

上述論證似乎環環相扣，但無論是從追訴時效制度正當性根據還是客體角度來論證分析，論證成立的前提均是法定量刑幅度降低，意味著特定犯罪行為社會危害性和刑事責任降低。但是，法定量刑幅度降低并不能直接推導出之前特定犯罪行為社會危害性和刑事責任降低。在本案中，林某某在2002年盜竊現金9萬元，9萬元現金在20年之前實際價值與現在實際價值存在巨大差異，根據犯罪行為發生之時的司法解釋，盜竊價值9萬元財物構成盜竊數額特別巨大，這說明在當時盜竊價值9萬元財物的社會危害性需要匹配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量刑幅度，對應20年的追訴期限，方能實現罪責刑相統一。在數額犯中，入罪和不同量刑檔次數額標準呈提升態勢的原因是，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同樣數額金錢代表實際價值降低，且群眾收入、家庭財富明顯增加，損失同樣數額金錢對群眾生產生活的影響也隨之降低，但并不意味之前特定犯罪行為社會危害性和刑事責任減輕。法律和司法解釋修訂之時不同法定量刑幅度的數額標準，是對修訂之時類型化犯罪行為社會危害性和刑事責任的分級評定。一般來講，以犯罪行為發生之時的法律規定評價行為社會危害性是準確的。法律規范具有滯后性，無法動態隨社會經濟發展及時調整。但應當尊重刑法的規范效力，在定罪處刑問題上可通過“從舊兼從輕”原則進行調節，能夠實現罪責刑相適應和實質公平，無需在追訴期限上再次進行調節。

（三）追訴期限的確定還應保護社會各方的預期利益

犯罪的追訴期限在犯罪行為發生之時即已經確定，形成一個固定的法律事實，不因后續法定量刑幅度的變化而變化。這種一旦開始便不會停止的力量，是刑罰威懾力的源泉，國民才會信賴刑罰規范的效力。［4］一方面，行為人實施犯罪時，其對法律后果的預期依據的只能是行為之時的法律、司法解釋，而不是行為之后修改的法律、司法解釋，否則將會超出行為人的預期。本案中，林某某在實施盜竊犯罪時，其所預期的法律后果是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對應追訴期限是20年，以犯罪行為發生之時的法律、司法解釋確定追訴期限符合其實施犯罪時對法律后果預期。另一方面，受害人、社會公眾、國家對追訴期限也存在預期。司法機關對犯罪行為進行追訴，如果按照犯罪行為之后的法律確定追訴期限，那么正在進行的追訴行為隨時可能因新法律、司法解釋出臺而超過追訴期限，導致之前的追訴行為失去價值。特別是對一些輕罪，其追訴期限為5年，追訴行為是否應繼續進行將處于不確定中。社會公眾對一個犯罪行為能否被追訴的預期也將處于不確定的狀態。以本案為例，受害人在關注跟進案件進展過程中，如被告知因司法解釋修改，不僅盜竊9萬元現金犯罪的法定量刑幅度減輕，而且追訴期限也縮短為15年，案件即將超過追訴期限，該司法結論將嚴重超出當事人的司法認知和預期。在特定數額犯中，不僅存在經濟發展帶來的法定量刑幅度變化，還存在因經濟體制改革造成罪名變化，由此帶來法定量刑幅度的變化。典型的是集體經濟組織工作人員挪用單位資金的行為，就先經歷了挪用公款罪變為挪用資金罪帶來的法定量刑幅度變化，后又經歷挪用資金罪因司法解釋修改帶來的法定量刑幅度變化。對于該類犯罪行為，如依犯罪行為之后的法律規定確定追訴期限，犯罪行為人、受害單位、司法機關、社會公眾的司法預期會出現多次變化。

犯罪嫌疑人、被害人以及社會公眾的司法預期關系到刑法的規范效力，如追訴期限隨法定量刑幅度的減輕而縮短，那么將會對社會公眾產生錯誤的司法導向：法定量刑幅度減輕導致刑罰減輕、法定量刑幅度減輕導致追訴期限縮短、超過追訴期限后不予追訴三重訴訟利益同時歸于犯罪嫌疑人，從一般人趨利避害心理出發，行為人在實施犯罪行為后，會更加傾向于掩蓋事實、逃避偵查，以期能同時享受三類訴訟利益，免于受到刑事懲罰，這不利于其悔罪自新。此外，從被害人和社會公眾的角度，犯罪嫌疑人同時享有三類訴訟利益造成犯罪嫌疑人利益與被害人、社會公共利益保護失衡，違背了公平正義法治理念，最終處理結果也不利于社會矛盾的化解和受損社會關系的修復。本案中林某某盜竊9萬元現金后，如其認知到數額犯的法定量刑幅度總體呈現出減輕的趨勢，由此會產生更為確定的司法預期，進而會有掩蓋犯罪事實、逃避偵查心理沖動。

三、“從舊兼從輕”和“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適用范圍

如前所述，在法定量刑幅度發生變化時，追訴期限應適用“從舊”原則。這與通常認為的“從舊兼從輕”和“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并不一致，其根源在于“從舊兼從輕”和“存疑有利于被告”兩個原則有其特定的適用范圍，不能隨意遷移適用于追訴期限的確定。

（一）“從舊兼從輕”原則的適用范圍

“從舊兼從輕”派生于罪刑法定的基本原則，意味著重法不溯及既往。［5］關于“從舊兼從輕”原則的適用范圍，有觀點認為，“從舊兼從輕”是刑事司法辦案的普適準則，追訴時效適用也應遵循該原則。《刑法》第12條確立了“從舊兼從輕”的原則，“如本法不認為是犯罪或者處刑較輕的，適用本法”的規定說明刑法中的“從舊兼從輕”只是針對實體問題，且只是針對實體中的罪與非罪、量刑輕重問題，從輕也僅是指刑罰從輕。之后司法解釋延續該條文的精神，對于新舊司法解釋以及刑法修正案適用規則的規定，也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從舊兼從輕”原則適用的范圍始終限于定罪處刑。需要說明的是，“從舊兼從輕”原則與上文闡述的保護預期利益具有內在一致性。“從舊兼從輕”背后蘊含“行為預測可能性+有利于被告”雙重價值。假如追訴期限類推適用“從舊兼從輕”原則，在法定量刑幅度由重至輕的情況下，如根據舊的較重的法定量刑幅度確定較長的追訴期限，體現的是保護“行為預測可能性”；如根據新的較輕的法定量刑幅度確定較短的追訴期限，則體現的是“有利于被告”。但是，如在刑事處斷已經遵循“從舊兼從輕”，體現有利于被告的情況下，在追訴期限確定中再次從輕，進而實現雙重從輕，“有利于被告”將異化為“僅有利于被告”，“從舊兼從輕”原則內部的價值平衡也會被打破。

（二）“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的適用范圍

在對追訴時效適用的法律論證中常會用到“有利于被告”原則，“有利于被告”原則是“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的簡化表述，該簡化表述本身不具備規范性，也容易導致適用范圍的不當拓展。“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法理邏輯在于國家機關強大的偵查能力、強制措施遠勝于被告人的辯護能力和防御力量，而刑罰又是一種嚴厲制裁措施。［6］為了平衡打擊犯罪與保障個人自由，法律將證明犯罪的舉證責任分配給公訴機關。如果公訴機關舉證達不到證據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公訴機關將承擔不利的法律后果，法院應作出有利于被告人的判決。“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僅適用于事實認定，與該原則直接對應的法律概念是舉證責任。該項原則具體體現在《刑事訴訟法》第200條的規定中，如證據不足以認定被告人有罪，應作出無罪判決。假如，林某某實施犯罪時間是1999年還是2002年存疑，如果犯罪時間是1999年，距離林某某被公安機關抓獲經過21年，即便追訴期限為20年，仍已超過追訴期限，此時根據“存疑有利于被告”的原則，應當認定犯罪行為超過追訴期限，不再進行追訴。但是本案中，林某某實施犯罪的具體時間能夠通過證據予以證實，那么犯罪行為是否超過追訴期限是法律適用問題，不是事實認定問題，就超出了“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的適用范圍，不應考慮該原則的適用問題。

（三）其他論證觀點辨析

除了“從舊兼從輕”和“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之外，實踐中關于追訴期限的適用規則還存在以下論證思路：有觀點試圖通過論證追訴時效系程序問題，應適用“從新”原則，進而得出應依據變更后的法定量刑幅度確定追訴期限的結論。［7］也有觀點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被告人林少欽受賄請示一案的答復》（以下簡稱《答復》）規定，對于法院正在審理的貪污賄賂案件，應根據司法機關立案偵查時的法律規定認定追訴時效。據此認為追訴時效適用“從舊”原則，應依據變更前的法定量刑幅度確定追訴期限。筆者認為上述論證基礎和路徑存在問題，訴訟時效是具有實體意義的程序問題，不能以“程序從新”直接得出適用“從新”原則。筆者雖然認同追訴期限適用“從舊”原則，但不應以《答復》作為論證依據。《答復》的意旨是對于貪污賄賂案件，司法機關的立案程序標志著追訴行為啟動，在追訴行為啟動之時未超過犯罪追訴期限的，即表明對犯罪追訴是在法律允許期限范圍內，追訴期限督促司法機關主動追查犯罪行為機能已經失去根據，追訴期限停止計算。因此，根據《答復》不能推導出追訴期限適用“從舊”原則。

四、結論

本案是法律、司法解釋變化導致法定量刑幅度由重變輕的情形，實踐中同樣存在法定量刑幅度由輕變重的情況。例如在組織、領導、參加恐怖組織罪中，根據《刑法修正案（三）》的規定，該罪名的法定最高刑由10年有期徒刑上升至無期徒刑。對于發生在《刑法修正案（三）》之前的組織、領導、參加恐怖組織犯罪，也應以其犯罪行為發生之時法律規定的法定量刑幅度為基礎，確定追訴期限，但其法理的依據不是“從舊兼從輕”，更非“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則，而是“從舊”原則，根本原因是追訴期限具有獨立的制度價值和保護預期利益的功能。總之，關于追訴期限的適用，無論法定量刑幅度由輕至重還是由重至輕，均屬同一類問題，應確立統一的適用規則。在法律和司法解釋無直接規定的情況下，應堅持實質解釋論，結合追訴期限制度價值和功能對法律做出最妥當、最合理的解釋。定罪處刑適用“從舊兼從輕”，追訴期限適用“從舊”原則，既能保護社會公眾的司法預期，也能夠平衡追訴犯罪與保障權利，同時該解釋也符合法律條文文理解釋，符合社會大眾認知和預期，應當成為法定量刑幅度變化時追訴期限適用的正確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