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經濟全球化”：表現、成因與中國角色

摘要：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西方發達國家保護主義政策升級，掀起新一輪逆經濟全球化浪潮。這一浪潮導致全球自由貿易發展陷入困境，南北發展矛盾沖突加劇，全球經濟治理體系亟待重塑。逆經濟全球化實質上是新舊經濟體之間利益存在重新分配問題，發達國家想以此維護其霸權統治地位，追根溯源依然是資本主義基本矛盾不斷演化的結果，有其自身的資本邏輯。應對“逆經濟全球化”的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一）構建新發展格局，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優質互動；（二）促進全球經濟治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三）立足“一帶一路”，塑造更有利于發展中國家發展的新型全球化。

關鍵詞：逆經濟全球化；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國角色

中圖分類號：D8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5）04-0045-04

“Anti-Economic Globalization”： Manifestations， Causes and the China’s Role

Wang Linfan

（School of Marxism，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Abstract： Since the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in 2008， protectionist policies in Western developed countries have been upgraded， triggering a new round of anti-economic globalization， which led to difficulties in the development of global free trade， intensified contradictions and conflicts in the development between the North and the South， and highlighted the urgency for reshaping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system. Anti-economic globalization is essentially a redistribution of interests between old and new economies， which developed countries attempt to use to maintain their hegemonic rule. If we trace back to the root， it is still the result of the continuous evolution of the basic contradictions of capitalism， which has its own capital logic. China’s wisdom and solutions in response to “anti-economic globalization” are as follows： （1） building a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to promote high-quality interaction of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dual circulation; （2） promoting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to build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3） shaping a new type of globalization that is more conducive to the development of developing countries based on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Keywords： anti-economic globalization;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China’s role

黨的二十大指出：“逆全球化思潮抬頭，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明顯上升，世界經濟復蘇乏力，局部沖突和動蕩頻發，全球性問題加劇，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1］26在指出當前逆全球化局勢的同時，二十大報告也明確了我國堅持的全球化方向，“中國堅持經濟全球化正確方向，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推進雙邊、區域和多邊合作，促進國際宏觀經濟政策協調，共同營造有利于發展的國際環境，共同培育全球發展新動能。”［1］61-62伴隨著改革開放以來的不斷發展，中國正以強勁的勢頭崛起，并以正確的觀念引領經濟全球化向正確的方向發展，讓陷入困境的全球化進程迎來機遇與轉機。

一、逆經濟全球化的表現

（一）全球自由貿易發展陷入困境

為保護本國發展，發達國家已經逐步拋棄了傳統的自由貿易模式。以美國為例，在2016年特朗普上臺后，打著“美國優先”的旗號，在2017年8月18日對中國啟動301調查，對俄羅斯、日本、墨西哥、法國、德國等國家發動貿易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爆發，美國經濟在疫情影響下嚴重衰退，但中美之間的貿易摩擦并沒有如想象般暫時和緩，疫情像是“催化劑”，摩擦從經貿領域擴展到科技、意識形態、文化等“超貿易”領域［2］。同時，美國保守主義回歸，先后“退群”，于2017年1月正式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2017年6月，正式宣布退出巴黎氣候協定，除此之外還退出伊核協議、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等等。發達國家走向了經濟全球化與自由貿易的對立面，開始筑墻設壘、脫鉤斷鏈，使得蓬勃發展的全球自由貿易陷入困境。

（二）全球經濟治理體系亟待重塑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現行的全球治理體系得以建立，旨在促進全球范圍內的公平公正，力求各國在包容與和平中發展，促使國際合作共贏以推動全球經濟發展［3］。全球治理體系在建立后的一段時間內，國際經濟與貿易在其推動下如期又快又好地發展。進入20世紀90年代，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積累了重重矛盾，全球經濟治理體系中西方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矛盾不斷激化，面臨的壓力與挑戰加重。一方面，全球經濟增長的調節機制失靈。由西方發達國家主導的跨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不斷推進，但發展中國家由于市場自由度以及財政紀律①等難以滿足其要求，很難參與此類高標準自貿區，使得發達國家經濟發展趨于“集團化”和“小圈子”；另一方面，發達國家在全球經濟治理中存在國際責任缺位等問題，使得以西方發達國家為中心的全球經濟治理陷入困境。在部分重要國際組織機構內部，中美等大國針對貿易規則與國際事務沖突問題產生的博弈也愈演愈烈。多個國際組織與部門內部規則陷入停滯，成為各參與國不滿的新來源［4］。

（三）南北發展面臨的矛盾與沖突

南北發展沖突指的是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發展中產生的沖突與矛盾。伴隨經濟全球化的不斷發展，以金磚國家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正在悄然改變世界經濟版圖。受限于資本主義的固有弊端，西方發達國家經濟發展陷入困局。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并未正視自身發展問題，卻將矛頭對準后發國家，推崇絕對的“優先”政策，認為發展中國家的崛起為其帶來了威脅。為維持其霸權地位，西方發達國家采取一系列制裁政策，打壓后發國家的發展。從新興經濟體與廣大發展中國家的視角來說，隨著綜合國力的不斷提高以及經濟的快速發展，國際話語權不斷提升，新沖突與新矛盾不可避免，勢必要對舊的、不能適應當下全球經濟發展現狀的國際秩序和規則予以重構。

二、逆經濟全球化成因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一）逆經濟全球化的根源：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不斷激化

經濟全球化在促進全球范圍內資源配置優化及推動經濟增長的同時，也造成了全球經濟的兩極分化，國家與國家、國家內部各階層之間的收入與分配都出現了兩極分化，這是造成逆經濟全球化的最根本原因［5］。

究其根本，貧富差距拉大是由于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不斷激化導致。西方發達國家生產高度社會化，進而造成以房屋為代表的商品生產相對過剩。生產資料歸少部分私人所占有，導致商品無法被完全有序消費，二者之間的矛盾不斷累積，一旦超出資本所能承受的范圍便會引發經濟危機，進一步誘發西方發達國家挑起逆全球化的浪潮［6］。這個矛盾貫穿資本主義發展的始終。為了轉嫁國內的生產過剩危機，資本家必然會尋求海外市場來緩解生產過剩。在基本矛盾的作用下，資本主義國家生產過剩逐漸累積，在蟄伏之中的經濟危機也隨之爆發，周期性的經濟危機對全球經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西方發達國家為了保護本國市場和經濟環境以化解危機，便頻繁采取貿易保護主義措施，使得經濟全球化出現“逆流”。

（二）“逆經濟全球化”的資本邏輯

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資本承擔著重要角色，但資本也有“二重性”。資本發揮其積極的一面時，由發達國家主導的經濟全球化使得全球化有序快速發展；資本在全球范圍內追逐剩余價值而不斷擴張，使得其反面“逆經濟全球化”內生地被制造出來［7］。資本的本質是無止境地追求剩余價值，以期實現資本的增殖，資本家為了榨取更多的剩余價值，逐漸加深了對本國人民的剝削。這一發展進程使其內部社會矛盾不斷加深。隨著資本家追求剩余價值的要求不斷擴大，其不再滿足于壓榨本國勞動人民，將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擴展到世界各地。隨著資本可以攫取的市場空間和地理空間到達極限，發達國家無法繼續在全球范圍內獲取巨額利潤，進而無法實現資本的快速增殖。

經濟全球化使得廣大發展中國家得以參與國際分工體系，雖然發展中國家不具備生產產品的全要素條件，但憑借勞動力、資源以及土地等優勢，負責產品生產的某個環節或者流程，國際分工體系逐漸向生產要素參與方向靠攏。在這個過程中，西方發達國家先進的技術以及資金與發展中國家的勞動力和資源結合，使得發展中國家經濟水平邁上新的臺階，在全球經濟體系中地位逐漸提升。發達國家看到這一趨勢，試圖通過采取貿易保護等措施掀起逆全球化浪潮來遏制新興經濟體的發展，保持其利益不受損害。

（三）“逆經濟全球化”的實質

1.發達國家維護霸權統治地位

為了調節、鞏固和維護自身的利益，確保自己的霸權地位，西方發達國家掀起逆經濟全球化的浪潮［8］。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時代，資本主義國家保護自身利益的方式主要是關稅制度政策。馬克思和恩格斯曾指出，一旦出現外部競爭，資產階級為了維護自身利益便會采取關稅保護政策，本質上是資本主義國家為了其資本增值服務而制定的政策。“保護關稅制度不過是在某個國家建立大工業的手段……，是它聚集自己的力量和實現國內自由貿易的手段。”［9］當其需要擴張資本時，便主張自由貿易政策；而當其需要維護其資本時，便主張貿易保護政策。新興經濟體群體性崛起，傳統經濟全球化的主導者出于對其統治地位喪失的憂慮，采取貿易保護主義對新興經濟體進行打壓，“對發展中國家發展的恐懼與對霸權衰弱的焦慮”便成為西方發達國家發起逆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原因，將逆經濟全球化作為迫使發展中國家就范的工具［l0］。

2.新舊經濟體之間的利益重新分配問題

從表象上來看，逆經濟全球化是經濟問題，但其實質上反映的是新型發展中國家與舊的老牌資本主義國家之間的利益分配問題。西方發達國家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處于優勢，主導經濟全球化朝著有利于自身發展的方向進行，是經濟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發展中國家順應經濟全球化發展大勢，生產力水平得到極大的提升，在世界經濟中占據越來越大的份額，西方發達國家經濟全球化中的利益最大化福利受到威脅，同時不斷加重的貿易逆差、制造業外流、上升的失業率以及國內貧富差距加劇等現象不得不引起西方國家的重視，但其卻將此種種問題歸結到發展中國家頭上，聲稱發展中國家采取了不正當的貿易措施，故而對其發動貿易戰進行打壓。

三、應對“逆經濟全球化”的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

（一）構建新發展格局，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優質互動

國內大循環是國際大循環的根基和保障，國際大循環是國內大循環的標桿和支撐［11］。在國內大循環方面，我國持續拉動內需擴大，改善消費環境；同時推動科技進步與創新，發展價值鏈高端產業，完善數字經濟發展制度；挖掘投資潛力與空間，逐漸形成市場為主導的內生增長機制［12］；我國的經濟發展為全球經濟注入巨大的能量，為國際大循環構筑了堅實基礎。在國際大循環方面，我國積極與發展中國家、周邊國家以及“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等展開經貿合作，不斷拓展合作的深度與廣度，引領區域經濟多邊合作向縱深發展，讓各國共享國際經貿合作帶來的優勢。我國在全球經濟中的重要性和話語權不斷提高，促使國際經濟發展和循環形成良好格局。

（二）促進全球經濟治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2015年9月，在紀念聯合國成立70周年大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出席并發表講話，提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概念［13］。習近平主席多次強調，“我們應該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堅持真正的多邊主義，推動全球治理體系朝著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展。”［14］

人類命運共同體所強調的“共同體”能夠實現對逆經濟全球化的內核解構與范式轉換，也是對傳統霸權主義和強權思維的批判性超越。首先，中國支持多邊貿易體制，不斷落實“一帶一路”倡議，加強與發展中國家的互利共贏；其次，倡導國際關系民主化，打破零和博弈的傳統思維，摒棄對抗、務實合作，倡導以和平方式維護世界安全；再次，提出“全球文明倡議”，強調文明的多樣性、平等性、包容性，人類命運共同體不是某個國家、某個種族、某種文化的單一性質的實體，遵循國家與國家間彼此包容的原則，強調不以意識形態和價值觀來劃界，不拉幫結派、搞排他性的小圈子［15］。最后，我國將生態文明建設作為重點工作，扎實籌備綠色“一帶一路”，創新全球綠色治理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放眼人類社會發展的整體和長遠利益，致力于打造合作共贏的價值共識，為逆全球化不斷發展的世界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三）立足“一帶一路”，塑造更有利于發展中國家發展的新型全球化

經濟全球化的命運歸宿應該由世界各國共同來把控，國際規則秩序應該由世界各國共同來制定，全球爭端和沖突理應由世界各國攜手共同治理，經濟全球化發展成果也應該由世界各國共享共通，實現真正的多邊主義、合作共贏。習近平主席多次在同亞非歐等地區相關國家領導人的會談中強調，“一帶一路”建設重在共同建設、共同發展、共享利益、“做大共同利益蛋糕”；是沿線各個國家攜手“合奏”的“一帶一路”，而不是中國“獨奏”的“一帶一路”。“一帶一路”的十年，是碩果累累的十年。十年來，“一帶一路”在貿易往來、投資合作、發展合作、地方共建等方面的舉措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推動沿線國家經貿合作不斷向縱深發展，真正落到實處。在逆全球化潮流中，“一帶一路”為推動全球治理新格局的形成與發展發揮了積極作用，在抵制和反對單邊主義、民族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等逆全球化行為中所發揮的作用逐步提升，是當代中國為塑造新型全球化所貢獻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四、結束語

經濟全球化是人類社會未來發展的大勢所趨和必然選擇，盡管當前逆全球化暫時還看不到終結的明顯跡象，但經濟全球化絕不會因為當下暫時的“逆流”而就此終止，經濟全球化的歷史進程并不會由于逆經濟全球化的出現而中斷。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不斷崛起，正悄然改變著國際政治經濟格局。作為負責任的大國，中國有信心也有能力引領經濟全球化的構建，打造公正合理的國際經濟格局，消除逆經濟全球化帶來的負面影響，這不僅是中國共產黨所向往和追求的，更是世界歷史和經濟全球化發展的方向和必然趨勢。

注釋：

①財經紀律：財政紀律是指在財政和經濟工作中必須遵守的行為準則，其執行關系到經濟社會的發展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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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習近平.同舟共濟克時艱，命運與共創未來：在博鰲亞洲論壇2021年年會開幕式上的視頻主旨演講［N］.人民日報，2021-04-21（2）.

［15］陳曙光.人類命運共同體何以改變世界［J］.馬克思主義研究，2023（2）：49-60，107，155-156.

作者簡介：王林凡（2000—），女，漢族，河南濟源人，單位為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責任編輯：趙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