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場域理論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的路徑研究

摘要：基于布迪厄的場域理論，根據“驅動力—狀態—響應（DSR）”框架，選取不同階段樣本實證藝術鄉建的青年創業吸納度，以建設期的七一村、成長期的萊山村、成熟期的李祖村為研究對象，分析和總結得出，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的可持續性發展路徑包括：（一）慣習維度：嵌入“互動—體驗—激發—喚醒”場景鏈條；（二）資本維度：嵌入“點—線—面”鄉村產業項目集群；（三）場域維度：嵌入“愿意去—融得進—富得起”發展共同體。

關鍵詞：慣習；場域；蜂鳴；藝術鄉建；文化自覺

中圖分類號：D432.6;F3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5）04-0070-04

On the Pathway of Integrating Youth Entrepreneurship Projects

into Art-Based Rural Development Based on Field Theory

—A Case Study of the Art-Based Rural Development Demonstration Site in Yiwu City， Zhejiang Province

Yang Xueping1Guo Jinxi2

（1. Party School of Yiwu Municipal Committee of the CPC， Yiwu 322000;

2.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321000）

Abstract： Based on Bourdieu’s field theory and the “Driving Force-State-Response （DSR）” framework， this study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youth entrepreneurship absorption rate in art-based rural development by selecting samples from different stages， with Qiyi Village in the construction phase， Lai Shan Village in the growthphase， and Li Zu Village in the mature phase as research objects. The analysis and summary reveal that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athway for integrating youth entrepreneurship projects into art-based rural development includes： （1） In the habitus dimension， embedding the “interaction-experience-stimulation-awakening” scenario chain; （2） In the capital dimension， embedding the “point-line-surface” rural industry project cluster; （3） In the field dimension， embedding the “willing to go-able to integrate-capable of prospering” development community.

Keywords： habitus; field; buzzing; art-based rural development; cultural self-awareness

藝術鄉建全國推廣在2022年4月，國家6個部委發布《關于推動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的意見》，明確從創意設計產業、演出產業、音樂產業、美術產業、手工藝、數字文化、其他文化產業和文旅融合8大重點領域賦能鄉村振興，助力共同富裕。文藝型創業項目讓青年參與藝術鄉建的主體地位得到前所未有關注和提升。

一、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的場域理論分析框架

2023年4月10日，《中國藝術報》整版刊發浙江省先行先試推進藝術鄉建的10個代表性案例經驗，生動展現浙江各地藝術助力鄉村振興、助推共同富裕的新時代面貌，旨在將更多點綴在浙江大地上的“盆景”轉化為推動全國鄉村精彩蝶變的“風景”［1］。

城市生活的狹小空間、緊張節奏和嘈雜紛亂使鄉村成為都市人偶爾逃離的選項，推動了鄉村旅游業的迅猛發展。藝術鄉建創造多樣鄉村生活場景，加速融合文旅項目，滿足了鄉村旅游的深度文化休閑消費升級，是青年創業的新藍海，極具吸引力。

（一）青年參與藝術鄉建的實踐理論剖析

布迪厄用資本、慣習、場域間關系回答了社會實踐的工具、邏輯與空間基本問題，構建起場域理論，慣習創造資本博弈的邏輯，在不同的場域中，資本通過博弈實現社會實踐運動［2］。作為行動者主體，運用資本在慣習指導下，在場域中不斷通過實踐創造、調整，建構自身與社會的結構，包括自身內在結構的外化與外在社會結構的內化，雙重結構的重建乃至更新，以確立和推動社會運動的走向與發展。

具體至青年參與藝術鄉建實踐，實踐的空間是鄉村生活場域，實踐的工具是創業項目，它能激活轉化鄉村內部經年積累的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和象征資本，它可以嫁接外部政府扶持資金、社會力量投資等資源，實踐的邏輯是青年自身成長與鄉村發展同步同質、雙向互動，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鄉土文化，改變鄉村人居環境面貌和結構化村民新慣習，激發鄉村主體創業熱情和創新活力，增強鄉村身份認同，形成原鄉人、返鄉人、新鄉人發展共同體。

（二）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可持續性DSR評價

藝術鄉建連接傳統鄉村與現代城市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加深文化的理解和交融；連通城鄉間輸送能量的渠道，方便城市優質資源下沉鄉村，促進城鄉元素的流動以縮小城鄉差距。如何評價青創項目實踐與鄉土文化相融合可持續性，本課題借鑒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委員會（UNCSD）“驅動力—狀態—響應（DSR）”框架，勾勒青年參與藝術鄉建的內在機制，青年在自我成長、市場需求、政策引導的驅動下，以創業項目參與鄉村產業經營和繁榮鄉村消費，通過多渠道的信息傳遞，誘導更多青年創客、文藝團體、本村村民產生行動響應，做出鎖定特色產業、塑造在地文化和轉化釋放消費等項目決策，主動吸納更多資源投入鄉村建設，達成提升鄉土文化價值和鄉村共富績效既定目標。

二、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的義烏案例實證

2023年義烏按鎮街、村社和藝術大師主導評出6個首批藝術鄉建示范點，初步形成藝術共融、產業共生、主體共建的“共鳴”局面，實現鄉村文脈的傳承與更新互促［3］。根據“驅動力—狀態—響應（DSR）”框架，本課題選取不同階段樣本實證藝術鄉建的青年創業吸納度，以建設期的七一村、成長期的萊山村、成熟期的李祖村為研究對象，分析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路徑的可持續性。

（一）鄉村博物館服務型——城西街道七一村

何福禮竹編藝術館位于城西街道七一村，集成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何福禮和余曉球多種類、多題材近千件展品，20余件為國家級獲獎竹工藝品，入選浙江省鄉村博物館［4］。2017年7月開館以來接待政府、企事業單位和社會觀眾超20萬人次，讓竹編與陶瓷藝術飛入尋常百姓家，整體提升村莊文化底蘊。青創項目圍繞博物館研學產業鏈條（D驅動力）展開，由村青年干部主要承擔日常展品講解和青年委員負責重點文宣撰稿，通過村委會議事機制集合村民力量，配合工藝大師關于展館土木工程建設等（R響應），融合黨政干部研學進入村集體發展新賽道（S狀態）。

1.展品講解

村中3位青年干部扛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因傳承者的講解任務，包括大師藝術貢獻與藝術作品兩部分。七一村鄉賢何福禮9次進故宮修文物，憑借瀕臨失傳的竹絲鑲嵌和竹簧雕刻工藝，修復故宮倦勤齋和符望閣的竹編文物，開設“何福禮工藝美術大師”工作室，以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在義烏工商學院培養應用型、技能型人才。藝術作品分獲獎精品、仿生動物、人物故事、生活用品和民俗文化五個單元陳列，特別是依托特等獎、金獎以及精品獎展品，講解創作的背景、工藝手法、專家點評及參觀者反饋。

2.文宣撰稿

村青年委員適時撰寫新聞稿件宣介研學成果，聯動參觀單位美篇、微信公眾號等媒介，擴大展館“被看見”傳播力。申報浙江省鄉村博物館進程中，邀請市博物館專業團隊指導升級文字材料，健全完善藏品管理等制度；增寫展覽序言、結語和提煉各單元概述；新增百鎮共建“鄉村文化館”講解詞，推廣展現共建鄉村風土風物風俗風景，培養非遺傳承保護意識。

3.展館建設

竹編藝術館由老糧站改造而成，設施相對簡陋，研學活動中動手體驗受限，加上兩位大師新增作品，新館建設命名為義烏市“一帶一路”非遺博物館，列入2022年度義烏市重點開工項目。圍繞展館建設工程掛圖作業，青年委員、青年干部認領任務做成創業項目，吸納村民一同服務博物館、藝術體驗館、附屬辦公用房、配套綠化、生態停車場等設施建設，并接受村務監督委員會小組（村民）全程監督，確保工程質量。

（二）強村公司平臺型——赤岸鎮萊山村

萊山里拍攝露營基地占地約3萬平米，青創項目以強村公司為平臺，立足攝影經濟（D驅動力），發揮青年攝影家協會專業特長、填補淘寶商拍市場綜合場景空白與鎮街轉換綠水青山優勢振興鄉村經濟（R響應）。2022年11月初試營業，2022年11月至2024年8月村集體增收240萬元，3位本村村民在基地內固定就業，工資3 500元/月，帶動本村村民靈活就業，多時達50人，日工資300元（S狀態）。

1.項目策劃

萊山村處于赤岸綠水青山間，可節葺多元風格的攝影場景，節省企業外地往返時間和模特攝影取景費用支出，滿足義烏60萬電商主體商拍需求。在青年攝影家們主理基地項目規劃設計，獲得2022年度省級一事一議財政獎補助推美麗鄉村項目資金800萬元［5］。

2.基礎建設

改造荒地和閑置房，展現不同風格的攝影場景，邊建設邊提升村莊人居環境，美式莊園風格區塊滿足團建聚餐、網紅拍攝打卡、商業拍攝、親子游玩等活動需求，地中海風格區塊適合家庭聚會、燒烤露營、公司團建等活動需求，為后期投入奠定基本框架。

3.平臺運營

村青年委員擔任強村公司法人代表兼財務，負責基地的日常維護，青年攝影協會等運營團隊占股51%，負責對外營銷等資金，村集體以村內荒山荒地投入占股49%；2023年9月起改為聘請專業運營團隊模式，按營業額15%支付管理費用，保持青年攝影家協會的攝影專項合作；2024年5月邀請鄉信鄉旅公司整村運營戰略合作，村集體收益占比30%，根據收益狀況適時調整運營模式，不斷延伸基地發展的產業鏈條。

（三）創客駐村共舞型——后宅街道李祖村

李祖村挖掘“禮讓”在地文化打造“有禮的祖兒”IP統領運營（D驅動），先后招引220名青年才俊（55%為大學生）62種業態的創業項目扎根，將村集體、農創客和運營商聯結成利益、產業、命運共同體形成多元消費場景集群（R響應），帶動本地村民100多個就業崗位，村民人均月增收2 500元，人均年收入6萬元［6］。2023年9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視察李祖村后，“十一”8天假期總客流量超11萬人次，經營收入達300萬元（S狀態）。

1.“農”字號產品

“豌豆花”等農家樂餐廳和小木屋美食街店主，除土法蒸煮豆腐包、東河肉餅等義烏特色小吃外，積極引進長沙臭豆腐等各地名小吃，共富工坊集合張大酥食品和道人峰茶葉等線上線下銷售，咖啡等熱飲散點滿足休閑消費，農場等農耕娛樂吸引團建親子互動。

2.“禮文化”研學課程

集聚鄉戀學堂、子曰學堂、詩禮文社、吳秉義攝影工作室等20多家教育類創客，開發形成各具特色的“禮文化”研學課程體系，游客在村內可自由參與非遺扎染等體驗，“讓農村孩子享受到更有趣的教育方式”，“讓城里人重新認識并愛上鄉村”是最突出亮點。

3.“梨享”創意節慶

運營團隊用“梨享”“禮響”“理想”的溫度增強村莊IP認同黏性，以趣味化、人性化節慶活動促進創客與村民、游客之間充分互動，諸如音樂會、藝術節、煙花秀、游園會、潑水節、相親會等培育李祖忠實粉絲，開心來不開心也來。

三、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實踐的路徑選擇

2017年12月28日習近平同志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指出：“優秀鄉村文化能夠提振農村精氣神，增強農民凝聚力，孕育社會好風尚［7］。以此精神為指引，文化振興特別是藝術鄉建賦能鄉村發展推進共同富裕，已成為公共政策和地方實踐的突破點，也日益成為青年回鄉創業的強大吸鐵石。

2023年6月浙江省提出標準化建設試點、特色品牌打造、在地場景營造、鄉土人才培育、文藝名家深扎、基層建設攻堅、數智文聯賦能等七項行動，以更高標準深入推進“藝術鄉建”工作，打造全國先行示范，突破鄉村空心化、文藝人才短缺、業態單一和政策性約束。青創項目在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和城鄉融合發展的基礎上，從慣習、資本、場域維度探索融入路徑，由外而內、由表及里嵌入鄉村生活消費場景鏈條，由單點到集群嵌入鄉村資本網絡，由惠民到惠民富民有機互動嵌入鄉村發展共同體。

（一）慣習維度：嵌入“互動—體驗—激發—喚醒”場景鏈條

藝術鄉建是一個建立在村民、藝術、項目對話基礎上的漸進過程，青年參與藝術鄉建尚未能呈現星火燎原樣態，有的青創項目難以轉化為產業經濟，“賠本賺吆喝”“只見人流不見錢流”不在少數。有一些村民反映，藝術鄉建讓所在村名聲大振，但不是所有青年創客有參與鄉建的使命感，有的只為找到心儀的工作或居住環境“躲在小樓成一統”，藝術項目與村莊發展其實沒有什么關聯。一些村民則對項目盈利不滿，“他們借我們村莊賺自己的錢，不是為了建設村莊，他們的活動很吵干擾我們生活了。”青創項目的文藝特性是融入藝術鄉建的重要因素，推動共同富裕的類別及實踐載體豐富多彩，但實踐邏輯基本一致——與村民建立良好的關系。李祖村“南瓜家糖水鋪”生意興隆，村民說“我們想學手藝。”她就手把手教會為止；南瓜說“房東叔叔阿姨人都很好，人多起來的時候都會自發地來幫忙，閑時能和朋友們喝茶聊天。”這就是青年立足鄉村生活場景，由外而內、由表及里增加與村民的互動性，以創業項目鏈接鄉村原有慣習，進入結構化慣習達共識，提升藝術內涵的體驗感、激活項目產品的消費點和喚醒村民建設主體意識。

（二）資本維度：嵌入“點—線—面”鄉村產業項目集群

浙江省多個藝術鄉建成功案例表明，盤整發展優勢、明晰發展定位、確立發展戰略、優化競爭策略、加強市場推廣，是鄉村產業運營基本要求。青創接入藝術鄉建的社會資本網絡節點，特別是共富聯盟公司，貢獻項目設計破多村合作之題，以品牌共塑、市場共用、成果共享等打造藝術鄉建集群，實現藝術鄉建由點（村莊）到線（精品線）至面（核心區）的躍升。有能力的村集體，自我組建鄉村文旅公司運營；缺乏條件或比較優勢的鄉村，考慮借助（聘請或購買）專業組織力量運營；有條件的鄉村，可進一步打造鄉村文旅品牌IP進行綜合布局和對外推廣。

（三）場域維度：嵌入“愿意去—融得進—富得起”發展共同體

青年創客立足原鄉人的基本訴求，充分汲取鄉土藝術資源，加快推動由送文化到種文化到創文化的轉變，講好新時代鄉村和鄉村發展故事，著力構建“愿意去—融得進—富得起”發展共同體，平衡政府、新鄉人和游客的不同需求，用項目的文藝范助力鄉村振興，形成藝術鄉建良性循環發展場域。一是遵循留白原則。在項目設計、活動開展和過程管理中切實預留空間，滿足本村村民日益增長的參與權利，鼓勵村民做鄉建的主人。二是孵化創業組織。通過培育和發展文藝團體、專業合作社等方式將村民組織起來，減少跨部門多主體合作的交易成本，增加參與機會以提升共建效能。三是創設活動載體。創新傳統節慶風俗和特色文化活動形式，對內提升村民凝聚力和對外擴展村莊傳播力，打造具有內生能力的鄉村文化高地和藝術幫扶走親基地。

四、結論

藝術鄉建以“鄉”為建設空間基點，以“土”為文化邏輯基礎，通過鄉土文化在傳承中活化、建設中發展、守正中創新，為鄉村振興塑形與鑄魂。有理由相信，青創項目嵌入藝術鄉建，轉化鄉土情結商業價值，釋放鄉土文化消費活力，承擔起農村產業交融、城鄉供需對接和文化傳承創新等功能，推動文旅資源及市場開發協同促進，賦能鄉村產業高質量發展和鄉村高品質生活。

參考文獻：

［1］浙江省文聯，浙江省鄉村振興局.藝術鄉建先行先試助推浙江共同富裕［N］.中國藝術報，2023-4-10（6）.

［2］皮埃爾·布爾迪厄.實踐理論大綱［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7：1-10.

［3］韓飛雪.共融、共生、共建：音樂藝術鄉建的社會實踐研究［J］.人文天下，2022（9）：54-59.

［4］黃靜雯，王暢穎.浙江義烏青年創客激活鄉村振興“一池春水”［J］.中國紀檢監察，2024（4）：27-28.

［5］肖淙文，何賢君.再訪李祖村：牢記總書記囑托，義烏深入實施新時代“千萬工程”［N］.浙江日報，2023-10-11（1）.

［6］龔盈盈.義烏又獲省級一事一議財政獎補資金2000萬元［N］.義烏商報，2021-11-30（1）.

［7］習近平.習近平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講話［N］.人民日報，2017-12-30（1）.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鄉村文化治理的社會組織集群化生成機制研究”（編號：21BKS094）、浙江省黨校系統社會科學聯合會規劃立項課題“基于場域理論青創項目融入藝術鄉建的路徑研究”（編號：ND23233）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楊雪萍（1972—），女，漢族，浙江義烏人，單位為中共義烏市委黨校，研究方向為社會發展。

郭金喜（1976—），男，漢族，浙江蘭溪人，單位為浙江師范大學，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和非政府組織管理。

（責任編輯：楊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