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絢爛的色彩,變換的光影,筆觸和筆觸之間的鮮明對比,讓光活躍和閃爍,正是這種靈活的筆觸,在畫布上保持住了瞬息萬變的現象,在構圖上多截取客觀物象的某個片斷或場景來處理畫面,打破了寫生與創作的界限,也成就了藝術史上一種色彩與光感美的極致?!坝∠笈衫L畫”作為西方繪畫史上劃時代的藝術流派,19世紀七八十年代達到了它的鼎盛時期,其影響遍及歐洲,并逐漸傳播到世界各地。
2025年新春伊始,作為“對話世界”文物藝術大展系列第五展,由上海博物館主策、聯手日本印象派藝術收藏重地POLA美術館及日本經濟新聞社呈現的“印象·派對:POLA美術館藏印象派藝術大展”在上海博物館東館揭開神秘面紗,展覽匯聚36位藝術家的69件經典之作,涵蓋從莫奈、雷諾阿、塞尚、梵高、高更,到馬蒂斯、畢加索等印象派及后印象派代表作品,全景式呈現印象派藝術的開端、發展、興盛以及對后世藝術持久影響。與此同時,特別呈現沃爾夫岡·提爾曼斯、杉本博司、草間彌生等當代藝術家的創作。除了來自POLA美術館的64件館藏,此次上博特意向國內中國美術館、劉海粟美術館、安徽博物院借展了劉海粟、常玉、潘玉良等五件作品,展覽涉及的名家、藝術流派之多、時間跨度之久,均屬前所未有。復旦大學藝術研究院執行院長、藝術哲學系主任沈語冰教授評價本次展覽:“展覽理念非常簡明、清晰。它以東亞美學的眼光,講述印象派的興起、發展和持久影響,為觀眾提供了一次教科書式的旅程,呈現了印象派的普遍魅力及其在亞洲的獨特共鳴?!?/p>
上海博物館歷年舉辦過各種題材的展覽,西方繪畫展覽一直是觀眾最喜歡的題材之一。值得一提的是,上海博物館對印象派藝術的探討也有著傳統的脈絡和線索,早在2013年,上博就曾舉辦過“從巴比松到印象派”,關注印象派繪畫的起端發軔;2019年“美術的誕生”,探討藝術史中長期被視為印象派對立面的學院派藝術;2023年“從波提切利到梵高”,呈現印象派如何作為藝術變革的重要環節。“在過去這些展覽的基礎上,‘印象·派對’體現了上博特展的系統性、延續性和學術性?!鄙虾J形幕吐糜尉贮h組成員、上海博物館館長褚曉波表示:“2025年至2026年是中日韓文化交流年,此次展覽的舉辦恰逢其時。日本是亞洲收藏印象派繪畫藝術的重地,我們非常榮幸地與POLA美術館、日本經濟新聞社聯合策劃主辦這次展覽,第一次將POLA美術館歷年珍藏的印象派及現當代藝術精品帶到中國。這不僅是連接東西方的一次藝術交流與碰撞,也是對以亞洲細膩品位為主導的藝術收藏的一次精彩呈現。”
本次展覽以“派對”為主題,分為六個單元,不僅少見地呈現了亞洲人對印象派藝術的視覺和審美偏好,更以光影與自然為線索,串聯起印象派對于之后野獸派、立體主義乃至當代藝術的深遠意義,展示了藝術家們永恒的創造力與革新精神。展廳采用留白的設計手法,在簡約的空間中將不同風格的藝術作品進行融合,將畫作中的代表色作為點綴,配以空間體塊的組合變化,讓觀眾專注在作品的同時,也能通過空間的切換感受到畫作流派的轉變。
步入展廳,在“破冰游戲:現實主義、巴比松畫派與印象派前奏”這一單元中,觀眾可以欣賞到來自庫爾貝、柯羅和馬奈的作品,他們代表了打破堅冰的力量。雖然受過學院派的技法訓練,他們卻熱衷通過表現現實生活和風景挑戰學院傳統。
庫爾貝出生于法國東部的鄉村奧爾南,父親是當地一位富裕的農場主。1839年,他進入巴黎的瑞士學院學習繪畫。1846年,他赴荷蘭旅行, 深受倫勃朗作品的啟發,自此熱衷于描繪現實生活中的人和事,開創了寫實主義繪畫的新方向。展覽中的《雪中鹿影》,庫爾貝巧妙結合刮刀與畫筆,營造出豐富的肌理效果,生動還原了干冷冬日的雪景。據介紹,從19世紀60年代起,庫爾貝在巴比松派的影響下創作了大量以森林為主題的風景畫。他常深入林間,細致觀察野生動物,其動物畫也受到英國畫家愛德溫·蘭西爾的影響。鹿是他鐘愛的題材之一。
馬奈出生于巴黎的上流社會,父親是高級司法官。他18歲時立志學畫,師從托馬斯·庫圖爾。有趣的是,雖然與印象派畫家關系密切,但馬奈從未參加過印象派展覽。此次展出的《薩拉曼卡的學生》,取材自18世紀法國劇作家勒薩日的小說《吉爾·布拉斯》中的一個寓言故事。故事發生在17世紀的西班牙,兩名學生在前往古都薩拉曼卡的途中發現了一塊刻有碑文的石碑。其中,認真閱讀并用心領會碑文的一位學生找到了藏在石碑下的金幣,而嘲笑碑文荒唐的另一位則一無所獲。畫中兩名學生身穿17世紀西班牙風格的服飾,這可能反映了馬奈創作時巴黎流行的西班牙風尚。
作為“印象派”的創始人,克勞德·莫奈無疑是舉足輕重的巨匠。莫奈創作系列作品的初衷是通過在相同地點描繪相同景物,從而捕捉不同時間、季節下光線的微妙變化。曾幾何時,當年一度被官方沙龍展拒之門外的藝術家們熱切尋求著展示其獨立和反叛的機會。1873年,莫奈、雷諾阿、畢沙羅和西斯萊組建“無名畫家、雕塑家和版畫家藝術協會”;次年,包括他們在內的30位畫家聯合舉辦了展覽,并因為輿論對其激進風格的譏諷而得名“印象派”。這次展覽也被追溯為第一屆印象派畫展。今日,“無名畫家”們成了人盡皆知的名字,嘲笑和揶揄為藝術史中的偉大轉折賦名。他們在室外的自然光線中作畫,執著于表現變動不居的瞬時光效。莫奈無疑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在此次參展作品中,《國會大廈·玫瑰色交響樂》是莫奈《國會大廈》系列繪畫作品之一,也是其媲美“睡蓮”系列的另一個重要系列作品。
1900年冬天,莫奈因兒子米歇爾在倫敦留學而在此短居 ,開始創作以“國會議事堂”和“泰晤士河”為主題的風景畫系列作品。次年冬天,他再次到訪倫敦,繼續這一系列的創作,但最終稿均在他位于吉維尼的畫室內完成。據介紹,莫奈在泰晤士河對岸圣托馬斯醫院的陽臺上取景,以瞭望的視角描繪出逆光下的國會議事堂——這座新哥特式建筑被河面升起的霧氣所籠罩,晚霞的余暉為其鍍上一層粉紫色調,寧靜的泰晤士河倒映著國會議事堂朦朧的身影。國會議事堂、泰晤士河與升騰的霧氣交相輝映,仿佛共同演奏出一首抒情的玫瑰色交響曲。
再如莫奈繪制的《吉維尼的干草堆》一圖,非常能體現“印象派”的藝術思想與主張。莫奈的最后居所位于距離巴黎不遠的吉維尼,這個美麗的小村莊當時尚未受到現代化的沖擊。莫奈在此建造了著名的莫奈花園。鄉村的景色源源不斷地激發他的靈感,干草堆、白楊樹林和塞納河的支流伊普特河成為了他的新題材。從1884年至1886年,莫奈居住在麥場附近。每年打麥季后,田野里堆滿了干草堆,仿佛一座座小山。本作是他8幅干草堆系列作品之一,描繪了庭院西側莫朗農場的3座干草堆與白楊樹林。這個系列意在捕捉景物在不同季節和時刻的光影變化,而本作則特別著重表現了光線明暗的細膩變化。


事實上,在最初令人目眩的轟然綻放后,印象派的煙火正朝不同方向四射光芒。新印象派的代表人物修拉和西涅克借鑒19世紀晚期的光學和色彩理論,以微小的原色點代替調色,創造出均質、冷靜的點彩繪畫風格。塞尚、高更和梵高等后印象派畫家則被認為代表著現代藝術的真正起點。
雷諾阿創作的《戴蕾絲帽的女孩》是展覽中極為吸引人眼球的一幅佳作。一位頭戴華麗蕾絲帽的女孩愜意地斜倚在椅背上,明眸善睞,櫻唇飽滿,盡顯端莊優雅。1880年前后,雷諾阿從古典主義的輪廓線與立體感中解放,開始吸取18世紀大師的技法,探索新的繪畫形式。在這一時期,他創作了大量以身穿流行服飾、頭戴時髦帽子的年輕女子為主題的肖像畫,獲得廣泛贊譽。值得一提的是,作為裁縫與縫紉女工之子,雷諾阿尤為注重服飾的表現。他能夠巧妙捕捉不同面料的質感,將服裝的細膩與真實感展現得淋漓盡致。本作不僅細致描繪了女子的容貌與肌膚,還通過簡潔的筆觸刻畫了那頂層層蕾絲縫制而成的帽子,呈現出立體蓬松的質感。袖口的輪廓以白色高光點綴,展現了他對服裝細節的敏銳觀察?!躲逶≈蟆穭t是雷諾阿1903年搬至地中海沿岸的濱海卡涅時期的創作,迷人的自然景色在明媚陽光的映照下煥發出絢麗的色彩。畫作中,陽光灑滿了戶外的草地,一位裸女慵懶地斜躺其間。她是雷諾阿新的靈感繆斯——年輕的紅發模特凱瑟琳·海斯琳,她后來還成為了他二兒子讓的第一任妻子。法國南部耀眼的陽光和充滿活力的模特,為雷諾阿的晚年創作注入了新的激情。他在暮年再度探索并升華了風景與人物完美融合的繪畫風格,成就了眾多動人心弦的杰作。
自18世紀以來,在學院傳統中,靜物畫的地位低于歷史畫和肖像畫。而為靜物畫帶來巨大革新和地位提升的就是塞尚。作為“現代繪畫之父”,塞尚的作品也是POLA美術館藏品中的經典。此次來滬,共有4件塞尚的作品展出。通過這些作品可以看到塞尚早期、19世紀60年代到晚年、19世紀90年代各個時期的風格變化。
《糖缸、梨和桌布》屬于塞尚靜物畫中的一個典型的模式,在表現空間方面的嘗試徹底打破了自文藝復興以來的透視規則,這也對之后立體主義的發展影響深遠。更具典型性的作品則是《四個浴女》。據研究者考證,塞尚一生創作了約三十幅不同版本的“浴女圖”,這一形象源于前人的繪畫和雕塑作品,但塞尚將前人形象進行微妙調整后融入自己的畫作。本作創作于他參加第三屆印象派展期間,是從19世紀70年代后期開始的一系列四人浴女組合中的一幅。畫面充滿了他獨特的筆觸、技法與構圖風格——茂密的森林中,四位浴女相互顧盼,畫面以短促的斜線疊加而成,省略了對人物細節的描寫。由于這種筆觸貫穿全畫,前景和背景似乎融為一體,削弱了空間感,使畫面趨于平面化。塞尚的重點在于如何布局人物位置,以更好地展現群像的和諧感。

《維格伊拉運河上的格萊茲橋》由梵高于1888年創作于法國南部的阿爾勒。畫面中,畫家用藍色表現天空與運河,用黃色描繪橋梁和河堤,綠油油的青草點綴著河堤,橋后的小樹林則以紅色和綠色表現。通過飽滿的色彩和強烈的對比,捕捉了法國南部陽光燦爛、色彩豐富的風貌,展現出梵高獨特的藝術語言。阿爾勒這座歷史悠久的鄉村因其如詩如畫的景色被視為理想的世外桃源,與此同時,陽光明媚的鄉村景致更激發了梵·高對色彩的探索。
高更的《蓬塔旺樹下的母與子》創作于1886年,是高更初到布列塔尼的蓬塔旺時的作品。畫中描繪了身穿布列塔尼傳統服飾、戴著頭飾的母親與孩子,置身于茂密的綠色樹林中。高更在作品中巧妙運用了從畢沙羅和塞尚處學習的印象派技法,以細膩多變的筆觸表現草木在微風中的搖曳感。這幅作品代表著高更在印象主義影響下的探索,同時奠定了他后期綜合主義風格的基礎。

塞尚、梵·高、高更繪畫中的鮮艷色彩、果斷用筆在畫布上留下的厚重色塊,給20世紀初的前衛畫家們造成了深遠的影響。野獸派畫家馬蒂斯等所描繪的都市女郎和風景畫作品也是這次展覽中不可忽視的亮點。
馬蒂斯的《戴圍巾的女子》呈現了一位黑發紅唇的女子,她雙手交叉,輕搭在腿上,放松地倚靠在椅子上。背景由雪青與黃色兩大色塊拼接而成,輔以黑色格紋統一畫面。色彩與線條、穩定與活躍相互交織,賦予畫面鮮明的節奏感,營造出輕松灑脫的氛圍。馬蒂斯的晚期肖像作品,無疑宣告他終于完全形成了獨到的構圖和色彩語言。而此時的畢加索正沿著塞尚的探索路徑繼續前進,如外科醫生一般分析和拆解尋常的元素和人物肖像,將其組合為需要觀眾重新思忖的對象。至此,繪畫終于第一次不再追求“再現”真實,而是畫家“表現”物象的載體。
在此次展出作品中,畢加索的《戴葡萄裝飾帽的女孩頭像》以畢加索的戀人艾娃·古埃爾為模特,是將女子頭部、弦樂器、撲克牌等元素組合而成的肖像畫。畢加索原以弦樂器為素材構思一幅靜物畫,但在創作過程中加入了眼睛、嘴唇、波浪長發和葡萄,并在頸部添加毛皮裝飾,使之轉變為肖像。作品將多種元素融合于平面中,以三維質感和現實觸感喚起對象的存在意義,是“綜合立體主義”的重要探索之作。還有《賣花女》一圖,是1937年夏天,畢加索與詩人保爾·艾呂雅及其妻子努什等人前往法國南部的穆然度假,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創作了這幅以努什為模特的作品。畫中,努什以賣花女的形象出現,頭戴草帽,身披披肩。左上方的菱形太陽綻放出耀眼金光,強烈的陽光灑落周圍,草帽投下的紅色影子似乎在訴說著夏日的炎熱。努什的面部和身體被分割成藍色、粉色、黃色等鮮艷色塊,呈現簡單的幾何形狀,仿佛拼貼畫般,給人一種可隨意拆分重組的自由感。此作不僅洋溢著輕快的氣息,還展現了畢加索在色彩與形式上的大膽嘗試與冒險。
從印象派的誕生到新印象派,從后印象派的崛起直至影響了之后的現代主義藝術,展廳內一幅幅名作構成了一部生動鮮活的西方近代美術史,群星璀璨,目不暇接。
日本對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接納可以追溯到19世紀80年代初,“印象派”一詞以及“印象主義”(印象派運動),都是由日本人翻譯。到20世紀八九十年代,日本泡沫經濟時期,日本富豪橫掃全球藝術品市場,一擲千金在拍賣市場上屢屢創下畫作價格紀錄,其中多青睞印象派作品,莫奈、梵高都是他們的最愛,深藏于日本私人美術館的印象派作品不計其數。
中國則是在20世紀初才接觸到印象派這一藝術流派,而印象派與中國的關系從上海發端。藝術教育家邵大箴曾經說過:“倘若要問,對現代中國油畫影響最大的歐洲繪畫流派是哪個派別?恐怕不少人給出的答案是印象主義。印象主義對中國人有著非凡的魅力?!?/p>
此次展覽特別設有“復調回響:西洋繪畫在東方”這一主題。藝術史在闡述印象派的風格形成時常談及浮世繪等東方藝術之功,但藝術間的對話如復調旋律交織追逐,以印象派為代表的西方繪畫,也反過來塑造著19世紀末至20世紀上半葉以中國和日本為代表的亞洲藝壇。黑田清輝最早于日本開設人體寫生課程,堪稱西洋繪畫在日本發展的奠基人。王悅之、陳抱一等中國藝術家曲徑通幽,于日本接觸到西畫技巧和基于西畫訓練的美術教學體系,并將其帶回中國推廣。劉海粟、佐伯祐三、常玉、潘玉良等亞洲畫家均曾遠赴巴黎,為方興未艾的現代主義派對增添了來自東方的聲部。


在明治時代以后,日本有很多畫家到歐洲留學,他們學會了油畫的技法,接受了歐洲文化的熏陶。黑田清輝把法蘭西藝術學院的寫實技法和印象派在戶外創作時的技法與觀念結合在一起,并且把人體寫生帶回了日本。他是日本西方繪畫的開拓者,也是一位教育家和行政官員?!兑巴狻芬划嬛校谔锩枥L了一位躺在草地上的裸女,展現了他回歸科林畫風的嘗試。畫作以微妙色彩細膩刻畫出陽光普照的畫面,流露出甜美而詩意的魅力。這既是對科林的致敬,也體現了黑田清輝對西洋畫技的獨特理解與升華。和田英作是較早接觸到黑田清輝從法國引進的“外光主義”繪畫觀念的畫家之一。他的《玫瑰》用筆果斷,很好地描繪了玫瑰飽滿的質感,華麗的色彩賦予了花朵水靈靈的生命力。這是和田運用西方繪畫的技法結合他的精湛技藝,追求事物逼真性的代表作品。

《燕子雙飛圖》是臺灣畫家王悅之的代表作,創作于其任教國立藝術院期間,描繪了一位青年女性對愛情與自由的渴望。畫家以中國畫的線描為骨,以明暗光影塑形,無論是比興的創作思路、立軸式的構圖、背景與道具的設置還是油色的薄涂,無不展現了其對西畫民族化的悉心探索。而陳抱一的《香港碼頭》則創作于1942年,描繪了40年代香港的漁村景象。藍綠色的大海上停泊著漁船,岸邊的漁民們等待著歸帆,夕陽將他們的身影長長地投射在岸邊。畫作色彩典雅、富含詩意,造型流暢概括,既富現代主義藝術的美感,又深深地烙有中華民族的時代印痕。
劉海粟是中國近現代著名的畫家、書法家、美術教育家和美術史論家。《巴黎圣母院夕照》創作于畫家第一次旅歐期間,是其20世紀30年代的重要代表作。作品在對光線的表現上展示了來自印象派、特別是莫奈的影響,但劉海粟更為追求畫面的沉穩與均衡。他以對稱的滿幅構圖和黃綠色的暖色調刻畫巴黎圣母院,用筆深沉厚重而富有彈性,馭色錯綜有序,充分體現了他對中西藝術的深刻理解與創造性融合。

傳奇女畫家潘玉良的《窗前女人體》,創作于她第二次赴法期間,這一階段也正是她藝術創作上的高峰期?!按扒暗呐浴边@一傳統的西方繪畫題材常常通過窗內外的景象暗示人物的內心世界,連接現實與想象。本作用色大膽奔放、對比鮮明,融合了后期印象派、野獸派等的風格特征,展現了潘玉良在藝術上的廣泛吸納與創新。
毋庸置疑,上海與“印象派”有著很深的淵源,且不論自上世紀20年代最早一代油畫藝術家已將“印象派”的藝術手法與思想引入中國,單說這些年來,在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中,舉辦過的大大小小的“印象派”繪畫藝術大展,就不下十數個,每一次無不引起轟動與追捧。不論“印象派”作品如何反反復復排列組合,上海觀眾始終熱情如初??梢哉f,在諸多來滬的西方藝術流派中,上海似乎獨愛“印象派”。

上海這座城市之所以特別喜愛“印象派”繪畫,一方面是源自開放、包容、浪漫的城市氣質;另一方面,印象派繪畫把對自然清新生動的感觀放到了首位,讓目睹這些作品的觀眾無不心情愉悅明快。正是一種“素以為絢”的藝術理念,使得“印象派”繪畫借極度平凡的日常之物,彰顯幻化無盡的光影,也展現了真實生活之中最本質的美感與美好。對此,上海博物館展覽部副主任褚馨認為:“一直以來,印象派的展覽在全世界范圍內頗受歡迎,究其原因,也許是因為印象派藝術與自然更為親近,與生活更為貼切,與人的情感更為交融。這種藝術的生命力和真誠感,如同陽光普照著世間萬物,即便穿越一個半世紀的時光,仍然與今天的藝術家和觀眾心意相通?!笔聦嵣?,無論東方西方,捕捉明麗閃爍的光線、描繪日常生活的印象派成為展覽的“爆款”密碼,反映的正是人們對畫面所描繪的美好日常生活所發出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