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詩如果抵達了事物的本質,詩的本質——詩性,亦同時顯現。
所謂事物的本質,即事物的本源、秩序、意義等,比如老子的“道”、孔子的“仁”、朱熹的“理”。這些偉大的論述本就是偉大的詩,因為它們有美妙的形式、無懈可擊的邏輯和給事物建立秩序、意義的美。
詩歌開辟著另一條通往事物本質的道路。雖然詩歌的本質也是去探尋和描述事物的本質,賦予事物本源、秩序和意義,但它除了關注大事大物外,更熱衷小事微物,從感性的自我和個體出發,曲徑通幽抑或澄澈無渣地去探尋和描述事物的本質。除了道路走向不同外,詩歌通往事物本質的道路風景無限、姿態婀娜,想象、夸張、意象、隱喻、樸素、敏感、智慧、鈍拙、賦、比、興等修辭或句子,鋪滿這條路的路基和路面。
詩在事物的本質中,其實暗含了另一個根本性的話題,即詩人與事物之間構成什么關系。當詩人凌駕于事物之上時,此刻的詩人扮演上帝的角色,一切事物都是我眼中的世界,詩人瞬時的思想、見識、想象變成不可捉摸的無序的意象和象征,現代或后現代主義便產生;當詩人匍匐抑或跪倒在事物面前時,事物在此刻成為詩人的上帝,詩人只有無限贊頌或崇拜事物,浪漫的抒情主義便降臨。我以為,只有當詩人與事物平起平坐、促膝交談、彼此體恤時,事物的本質抑或事物的真實才會充分、豐富地呈現出來,這一刻詩性也呈現出來了。
(作者系文學評論家、《福建文學》常務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