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在上（組詩）

大河在上

大河之水，在上，在通靈

該怎樣陳述萬里奔流的感嘆

才配得上你風雨兼程，流淌成民俗？

該怎樣修為，萬畝良田的厚德

才會是水形成的河流，比水上善

水涌動的力量，比水強大？

大河的一身骨氣，以柔韌

逶迤成一個村莊的中流砥柱

一種精神，在你不經意的拐彎處升騰

河床每道彎，都繁衍不計其數的

后浪，追趕前浪的子嗣

你指導他們遇山仰慕，遇水深搭一躬

活著，不是要擋別人的道

一方水土，護佑一方天地

為此，你拒絕疲倦

把黑夜過成白天，奔流，向前

成就了復蘇，草木不只一秋

成就了鳥鳴，孤樹在彼岸成林

成就了守望者，沒有一滴水誤入歧途

成就了碗，稻米的香氣里有名有姓

成就了一個村莊晚霞

也成就了一座城池的朝陽

大遼河，始終風華正茂

走在滄桑的故道

時光，一年比一年年輕

面對一條大河不老的容顏

青春氣盛的河水

將流浪的鄉愁，擺渡到故鄉

多年漂流在外，歸來時

大河兩岸更加朝氣蓬勃

當年，寄存大河之上的童年

被激流，放逐了天真

河水滋養的隱形翅膀，還沒試飛

就被生活的浪花擊碎

涌動的青潮，剛背過身去

水面，就映照下一代的芳華

歡暢的河水，自顧向東奔流

仿佛我是外鄉來的陌生人

我淺淺的皺紋，像極了淺淺的波紋

歲月，不饒人

卻饒過一條大河

看她風采仍舊，笑靨波光粼粼

追隨不老的河流，走到哪里

都如母親的懷抱一般，天遼地寧

大遼河支流的姿態

大遼河的分支

如一母生九子，九子各異

寬闊的部分

像一條健壯憨厚的東北大漢

纖細蜿蜒的部分

宛若江南漂過來的阿妹

寬與窄之間，隔著一群

瞠過男人河的女人

河水到訪過的村莊

生出靈性。流向，即是航向

有大河的主干開天辟地

越分支，越激流勇進

穿過一個樸素的村莊

就留下一村人奢侈的憧憬

遼河調子

給凍土松綁，幫冰河蘇醒

讓桃紅柳綠……

春風的干勁，實足

拂動一絲綠意，就表達一份愛意

擾得柳枝心猿意馬

與一條大河和鳴，不必琴瑟

只消一只精短的柳笛

春風十里，柳枝萬千

只取一寸

剪平兩端的私心雜念

刮去兩面僵化的陳規舊俗

氣流一通，大河的心曲

飛過忘川

短歌當行，長調握于手中

兩岸聲勢浩蕩

方言，民俗，鄉情，盡在調中

是柳笛越吹，春風越浩蕩

還是春風越勁，柳笛越響亮？

什么也別問，問了就風生水起

船頭與船尾擦肩后，定有回眸一笑

大河之水，從不匱乏永恒

一聲長調，從不缺少經久不息

響到哪里，都是海的知音情白符號

昭蘇太河，與大遼河有手足之情

憨厚樸素的淡水

喂養了我淡定的性情

水鳥無憂，游魚無慮

它們教會我，如何動中守靜

我的故鄉沒有城池

沒有鋼筋混凝土鑄造的森林

也沒有藩籬的牽絆

只有一片灘涂濕漉漉的情懷

不用人工播種、犁鋤

蘆葦蕩，憑借大河之水

輕易就能抵擋住疾風勁雨

收割蘆花棉白的誓言

棉白是暖色，如溫暖的棉花

家紡樸素的粗布衣，剛剛好

黑土的野性子

水草的小矯情，還有

蘆笛吹響的任性的東北風

解不開的萬種風土鄉情

都是大河傲嬌的符號

逐一滲透我，從左岸到右岸

（選自《紅豆》2024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