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玩梗”是民眾在互聯網私域中進行的互動行為,網絡政治玩梗是一種反傳統的網絡政治表達、隱喻性的政治情感輸出、柔軟性的政治權力抵抗及戲謔化的政治表演行為。政治從古至今都是嚴肅、莊重的象征,當嚴肅、莊重的“政治”與幽默風趣的“梗”相融合時,通俗易懂的娛樂化表達就解構了政治原本的深度、 "權威。 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能夠帶來促進政治參與日常化、革新政治權力運行、增進政治情感共鳴及深化良性政治溝通等正向的傳播效應。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則猶如政治娛樂化泛濫的現實縮影,會造成網絡政治參與無序化、意識形態引導困難化、加劇政治認知圈層化及削減民眾的政治理性等不良傳播效應。對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行為進行調適,需要政策的規范與法律的規制,平臺監管與媒體引導的合力矯治,以及民眾的情感、媒介與政治三重素養的提升。
關鍵詞:政治傳播;網絡政治;“玩梗”;亞文化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研究”(23ZDA086)
中圖分類號:D0;D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25)01-0066-08
一、研究緣起
“梗”通“哏”義,有“滑稽、詼諧”之意,最早源于曲藝界,譬如相聲表演中有“捧哏”“逗哏”等。在互聯網環境中,“梗”則演變成為傳播速度極快,一定時空范圍內被某個固定群體熟知的事物、事件或者社會意義。“梗”最初是某一個群體內部互通的語言符號,而“玩梗”是民眾在互聯網私域中進行的互動行為,常常作為民眾宣泄情感的出口或日常生活中的娛樂方式。學術界往往從文化批判的角度出發,更傾向于將“梗”定義為“爛梗”,將“玩梗”視為一種病毒式傳播的網絡亞文化狂歡,從而分析這一現象在網絡輿情傳播中的危害,并據此提出有效的引導路徑。玩梗現象不僅存在于日常的社會文化傳播中,也活躍于政治傳播領域。本文綜合學術界關于網絡玩梗現象生成邏輯的相關論斷及當前民眾網絡政治參與的條件與特征,從宏觀、中觀、微觀角度作出以下三點分析:
第一,算法社會為民眾構筑了一個網絡政治玩梗的匯聚景觀。“景觀社會”批判的是當今社會的民眾過于關注由新媒體營造的視覺盛宴上的感受,使得自身在現實生活中的社會認知與價值觀被弱化,而被動地接受視覺媒體與文化所構筑的世界。算法就是景觀社會運行的底層邏輯。“一切媒介都不是獨立的、自為的。”(1)從控制論的角度來看,算法猶如一個“黑箱”,它背后的運行機制、系統邏輯等都是民眾無法掌握的,民眾只能被動地接收算法控制下的信息傳輸。算法根據民眾感興趣的政治內容,給他們推薦熱門的網絡政治梗。尤其是在短視頻平臺,網絡政治梗的呈現方式更是生動有趣,在滿足景觀社會下民眾的文化需求之外,還觸發了民眾通過玩梗的方式進行網絡政治參與的激情。
第二,日益發達的社交媒體為民眾網絡政治玩梗提供了機會。互聯網的普及與社交媒體的較低準入門檻,為國內民眾上網社交提供了便利條件。相關數據表明,在2020年,中國的社交媒體用戶數量就已超9億,到2024年,中國社交媒體用戶數量仍在持續增長,預計有望突破10億。但一般情況下,有關政治話題的信息都是比較嚴肅、嚴謹的,普通民眾在社交媒體上用文字表達的形式去討論政治的概率很小,稍涉及敏感字眼或話題就可能會被平臺所設置的審核機制查禁與刪除。而“梗”因為有自身隱晦、幽默的表達方式及多種多樣的表現形式,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傳播時不易被迅速抓取與控制。因此,玩梗也就成了民眾在社交媒體平臺上討論政治、表達見解與態度的一種比較受歡迎的方式。
第三,網絡政治玩梗能夠滿足民眾自身的政治社交渴求。人是社會性動物,民眾在進行網絡政治參與時大多有兩點需求:一是抒發自身的政治訴求,二是獲得他人對自身的政治認同。網絡政治玩梗能夠滿足民眾的日常社交需求:一方面,社交媒體平臺是民意的匯聚點,民眾可以通過他人的網絡政治玩梗獲取當下人們最為關注的政治信息,并從中受到啟發,對現有的網絡政治梗進行加工,從而表達自身的政治訴求。另一方面,由于社交網絡的信息過濾功能,民眾能夠在海量的政治信息中發掘出與自身政治認同一致的信息,網絡政治梗就是這種信息篩選與過濾的催化劑,它們會比普通的政治信息得到更加廣泛的復制、傳播,從而聚集、擴大政治認知一致下的網絡政治梗傳播圈。
網絡玩梗作為一種新型的傳播文化,已經成為政治傳播策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政治宣傳、政治評論、政治競選、政務類新媒體的運營中都十分常見。從目前的實踐案例來看,網絡政治玩梗在政治傳播中所帶來的影響并非全是負面的。對網絡政治玩梗進行關注與研究,對政治傳播的實踐應用與理論發展有一定的意義。鑒于此,本文試圖從當前在網絡社交平臺極具普遍性的網絡政治玩梗行為入手,探討在民眾網絡政治參與的特定情境中,網絡政治玩梗行為在適度與過度之間游移會引發什么樣的政治傳播效應,同時,針對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所帶來的不良后果提出相應的調適策略。
二、網絡政治玩梗的主要行為方式
“造梗”與“刷梗”是玩梗的具體操作方式。“造梗”源于網絡民眾對于文化符號意義的創新和再造,往往能夠迅速傳播并引發廣泛的討論和模仿。“刷梗”本質上是一種“模因”現象,即大量網絡民眾重復地再造與復制自身所認同的文化符號。網絡政治玩梗是把政治信息、政治態度、政治表達等融入 “梗”之中,實則是一種反傳統的網絡政治表達、隱喻性的政治情感輸出、柔軟性的政治權力抵抗和戲謔化的政治表演行為。
(一)反傳統的網絡政治表達
政治表達是公民的權利,是公民參與政治生活的行為方式。公民是政治表達的行為主體,他們通過表達其政治態度與見解來影響政府所作出的決策。傳統的政治表達主要以線下活動為主,如線下政治集會、線下政治請愿等。隨著互聯網技術的迭代升級,民眾上網率的大幅提升,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已經逐漸成為公民進行政治表達的主陣地,網絡玩梗也成為了一種新的網絡政治表達方式。
網絡政治玩梗是一種反傳統的網絡政治表達。傳統的政治表達因官方掌握了更強大的話語權與政治信息資源而顯得對公權力更為偏重。不同于傳統的制度化政治表達,網絡政治玩梗的政治表達形式則體現出官方政治傳播公權力的下放。多元、包容、自主的互聯網環境引起網絡狂歡效應,使得每位民眾都能成為網絡政治梗的生產者、參與者以及傳播者,用正話反說、含蓄隱晦的方式來表達自身的政治觀點與態度。網絡政治玩梗的溯源難度大,追責可能性小。在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網絡政治梗的生產者、參與者以及傳播者能夠擁有多重性虛擬身份,平臺登錄的賬號猶如他們的虛擬替身,這會使他們擁有前所未有的個體安全感。他們用造梗與刷梗的方式進行政治表達,不再有所忌憚,流量和關注度成為了他們追求的首要目標。一旦出現不利情況,他們可以隨時棄用賬號,以隱匿真身、逃避追責。
(二)隱喻性的政治情感輸出
政治象征分為感性與理性兩類,感性政治是相對于理性政治而存在的。在傳播的“儀式觀”看來,傳播即文化。傳播不只是信息符號的交換與傳遞,更是維系現實社會關系的具有儀式性質的文化活動。感性政治是傳播主體通過傳播的儀式來調動行為主體的感性認知從而鞏固權力的一種方式。在感性政治中,情感輸出軌跡既有自上而下的,又有自下而上的,這是根據傳播主體身份進行的區分。自上而下的政治情感傳遞主要由官方媒體承擔,其目標受眾是普通民眾,主要作用是正確引領輿論導向,促進政府正面形象的塑造。而自下而上的政治情感表達則以普通民眾為傳播主體,他們多通過自媒體平臺抒發個人的政治情感和訴求,對官方機構起到監督與警示的作用。
網絡政治玩梗是一種隱喻性的政治情感輸出。它用造梗的方式將政治情感融進“梗”之中,形成具有新寓意的文化符號,并通過刷梗的方式進行傳播。由于“梗”屬于小眾的網絡亞文化范疇,主要在特定的小圈層內傳播,不具備廣泛性和普及性,因此,網絡梗在傳播過程中可能存在理解障礙,只有了解該“梗”背景的人才能領悟其真正含義。這就給造梗、刷梗的民眾提供了具有安全性、隱匿性的社交傳播圈層,他們可以通過使用一些較為冷門的網絡政治梗,在社交圈內表達自己的政治情感,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規避網絡平臺的監管與審核。同樣,由于“文化符號是一個地域、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獨特文化的抽象體現,是文化內涵的重要載體和形式”(2),因此,官方媒體或組織也可以利用網絡政治玩梗引導民眾的主流情感認同與政治價值取向。例如,“種花家的兔子” “爾濱你讓我感到陌生”等,都是較為成功的實踐案例。
(三)柔軟性的政治權力抵抗
卡斯特在《網絡社會的崛起》中指出:“信息時代的權力戰斗是文化的戰斗。文化作為權力來源,以及權力作為資本的來源,構成了信息時代新社會層級性的基礎。”(3)在網絡社會,政治權力已然轉化至文化符號之中,并通過文化符號得以再現。如果說權力是一種控制與支配,那么反權力則是對控制與支配的抵抗。在傳統的信息傳播過程中,主流媒體的議程設置猶如對普通民眾信息選擇、價值判斷的控制與支配,使得普通民眾對政治信息的接收常常處于被動的狀態。自媒體的蓬勃發展賦予了普通民眾自主傳播的話語權,這不僅改變了原有的單向性的政治傳播形態,讓民眾不再僅僅作為官方政治信息的被動接受者,也深刻重塑了官民之間政治傳播權力的結構與運作,使得普通民眾在政治傳播中的反權力效能得到提升。
網絡政治玩梗是一種柔軟性的政治權力抵抗。“梗”的生成過程并不難,“梗”的表達方式也很常見,民眾在網絡上使用簡單的音頻、視頻甚至表情符號都有可能制造出一個“梗”。由于“梗”的特質就是用最自然的語言符號來表達不那么通俗甚至是需要處于某個圈層才能理解其真正意義的語言方式,因此它的表達并不具有明顯的攻擊性,而是相對柔軟性的。平臺會通過算法大數據抓取、人工后臺審核等方式監管民眾在網絡上對于某個政治事件所發表的過激言論,對情節嚴重的還可能予以封號處理。民眾通過網絡政治玩梗這種相對柔和的方式來抵抗網絡平臺的監管,在一定意義上就是反權力的柔性抵抗。
(四)戲謔化的政治表演行為
在網絡政治環境中,造梗者的行為實質上體現為一種表演式的抗爭形式。表演式抗爭是“通過訴諸某種戲劇化、消費性、參與性的表演行為來傳遞并表達抗爭訴求的一種底層行動方案和政治實踐”(4)。網絡社交媒體平臺為民眾利用各種符號制造網絡政治梗提供了足夠的空間。造梗者通過戲謔的方式將個體訴求、政治情感及態度融入網絡文字、圖片、音頻、視頻中,從而組合成新的符號進行傳播。而刷梗者扮演著圍觀者的角色,他們參與其中,賦予“梗”更多的流量與關注度。因此,網絡玩梗就成為了戲謔化、趣味性的社會政治民意的集合,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形成較強的社會輿論影響力。
塔爾德在《模仿的原則》中認為,社會上一切事物不是發明就是模仿。模仿是人際信息傳播中最常見的現象之一。民眾對網絡玩梗的模仿行為不僅是他們擴散個體訴求的重要媒介與手段,也是展現民眾政治情感與態度的一種文化現象。一旦民眾在網絡政治玩梗的過程中找到了參與政治的趣味與抗爭權力的能量,他們就會對這類代表著表演式抗爭的造梗行為進行模仿,從而促使更多網絡政治玩梗現象的發生。
三、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帶來的正向效應
政治從古至今都是嚴肅、莊重的象征。而在網絡文化盛行的今天,將嚴肅莊重的“政治”與幽默風趣的“梗”相結合,這種通俗易懂且娛樂化的表達方式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政治原有的深度和權威性,卻能在某種程度上激發那些曾經處于政治參與邊緣的普通民眾的興趣。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能夠帶來促進政治參與日常化、革新政治權力運行、增進政治情感共鳴、深化良性政治溝通等正向的傳播效應。
(一)促進政治參與日常化
媒介技術為民眾的日常政治參與提供了便利。亞里士多德認為,人本質上是一種政治動物。“政治參與是現代社會中公民成為‘政治人’的必要途徑,民主政治的社會基礎是不同階層或社會群體圍繞著凝聚共識(合法性)或標識分歧(偏好沖突)而發生的諸如投票、政治運動等行為。”(5)政治參與是指“特定體制框架內普通公民或公民團體試圖影響政府人事構成和政府政策制定的各種行為,它是公民溝通政治意愿、制約政府行為,從而實現公民政治權利的重要手段”(6)。在網絡高度發達的時代背景下,媒介技術的升級、更新也為民眾表達自身政治權益訴求提供了更多便利。傳統的政治參與也逐漸向網絡政治參與轉變,媒介技術的完善、網絡社交平臺的擴展為民眾傳收政治信息提供了新的路徑,從而使得民眾的政治參與方式呈現日常化的趨勢。
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有利于促進民眾政治參與的日常化。便捷的網絡通訊技術與工具是實現民眾政治參與日常化的必要條件。與以往的傳統媒介時代不同,如今的網絡時代實現了萬物互聯,民眾獲取政治信息不再需要借助主流媒體的統一播報,而是可以通過網絡搜索引擎、根據自身政治興趣與信息需求來形成個性化的媒介菜單進行搜集,而后臺的大數據會根據民眾的偏好來對海量的網絡政治梗進行篩選與推薦。新的媒介環境也為民眾通過玩梗進行日常化的政治參與提供了空間支持。開放包容的互聯網社交平臺具備即時性、交互性、匿名性、平等性與全民性等主要特性,這些特性意味著民眾獲取政治信息的范圍日益廣泛,傳播網絡政治梗的途徑日益多樣,進而能夠激發民眾對政治參與的興趣與熱情,促進日常化的社會互動與政治關注的形成。
(二)形成政治權力運行新機制
在網絡社會,權力的控制與支配這兩種形態正在逐步改變。傳播即權力。“在卡斯特看來,權力的實現需要從兩個方面分析:一是行使權力,去控制和支配,二是反抗權力,去抵制這種控制和支配;此二者的互動構成了完整的權力。”(7)在傳統政治傳播的權力架構中,代表官方意志的主流媒體占據著傳播權力的主導位置,信息自上而下流動,導致民眾通常只能被動接受官方政治信息,自下而上的反饋機制較為欠缺。然而,在網絡社交媒體時代,人人都有麥克風,官方媒體的話語影響力相對分散,傳統的傳播權力結構被顛覆,民眾也因此擁有了自主發布政治信息的權力。
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有利于推動政治傳播中權力運行機制的革新。“基于數據分析和算法推薦技術的數字媒體構建了一種新型的公共領域,作為一種‘數據吸納’工具手段和意識形態的‘傳輸帶’,媒體同時也成為利益方的博弈平臺。”(8)社交媒體平臺已經成為政治傳播權力爭奪的博弈場。從官民雙方的權力博弈來看,網絡政治玩梗能夠加強民眾對官方的政治監督。相較于傳統媒體按時按點的統一信息發布,社交媒體平臺以傳播速度快、用戶覆蓋范圍廣、影響力大等特性,使得政治信息能夠在平臺上迅速發酵。這也意味著,民眾可以利用在社交媒體平臺的自主信息發布權制造顯著的社會效應,進而反向影響上層政治決策,甚至監督官方權力,并且通過夸張、戲謔、諷刺的網絡政治玩梗進行輿論造勢,倒逼官方媒體下場。底層民眾的政治訴求常常難以吸引足夠的關注,缺乏有效的表達途徑,而網絡政治梗多以幽默風趣的音頻、視頻等形式出現,感覺上貼合民眾的接受偏好,能夠激發民眾的廣泛關注。這可能會改變原本的政治傳播權力格局,使政治傳播更加民主化。
(三)增進政治情感共鳴
政治認同與政治情感是互相耦合的。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體》中認為,只要不是在“面對面”的范圍之內,所有的共同體都是想象出來的。在脫離“面對面”的現實場域中,想象的共同體需要的是心理上的認同。認同是指人們通過心理認知上的一致性所連接的社會關系。政治認同可以理解為人們對于政治事務的理解力、體驗感、共情心,政治認同與情感共鳴之間是有一定的耦合關系的。
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有利于增進政治情感共鳴。普蘭佩爾在《人類的情感:認知與歷史》一書中指出:“現代大眾傳播媒介使建立成員之間沒有直接接觸的情感共同體成為可能。”(9)社交媒體平臺是互聯網時代構建身份認同、連接民眾情感的媒介。網絡政治梗在社交媒體平臺上應運而生并迅速流傳,它猶如一種政治情感的象征性符號,將社交媒體上的個體聯結成集體。網絡政治梗在文本上融合了音頻、視頻等多媒體呈現方式,將原本生硬嚴肅的政治信息變得鮮活直觀。網絡政治梗又在情感上通過對政治立場、政治態度的塑造與表達,吸引有相同政治立場與態度的群體,并產生群體政治認同。當一個群體擁有了共同的政治認同時,群體成員之間的情感共鳴也會更加鞏固。主流媒體能夠利用一些充滿正能量的網絡政治梗構建一個連接民族情緒的紐帶,喚醒民眾的愛國主義意識。網絡政治梗也印證了傳播“儀式觀”的相關理論,網絡政治梗中往往被注入了情感化的政治表達,猶如一種信仰,維系著社會民眾政治情感的傳遞與交流。例如,“飯圈出征”事件中,網絡民眾們所制造出來的親切的政治隱喻“阿中哥哥”,極大地調動與匯聚了民眾的愛國情緒,增進了政治情感的共鳴。
(四)深化良性政治溝通
良性的政治溝通在政治傳播中顯得尤為重要。“政治溝通即政治信息通過一定的通道進行交換與傳遞的過程。”(10)政治溝通十分注重政治信息發送者與接受者之間的交流,良性的政治溝通能夠加深傳受雙方對政治信息的理解,更好地促進傳受雙方對彼此政治交往行為的認同感。哈貝馬斯的交往行為理論認為,交往行為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具有語言能力和行為能力的主體之間通過語言媒介所達到的相互理解和協調一致的行為。政治溝通是一種傳者與受者兩方行為主體之間對于所傳播的政治信息的理解與認同的交往行為過程,達成良性傳播目的的關鍵在于兩者之間的溝通是否對等、語言是否互通。
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有利于深化官民之間良性的政治溝通。從官方角度來看,主流媒體一改傳統的以傳者為中心的政治溝通方式,不再以上帝的視角強行給民眾設置政治議程、灌輸政治信息,相反,開始逐漸注重民眾的聲音、貼合民眾的喜好。主流媒體想要得到更多民眾的關注與支持,就必須獲得更多的流量。主流媒體親自參與到網絡政治梗的傳播中,把嚴肅的政治信息軟化成民眾喜聞樂見的網絡文化形式,拉近了官民之間政治溝通的距離,優化了雙方政治溝通的效果。從民眾角度來看,互聯網的普及降低了民眾步入網絡政治溝通圈層的準入門檻,網絡政治梗因其制作成本低廉、寓意通俗易懂等特點,對參與者的文化水平要求不高。民眾只要能懂這個網絡政治梗的寓意,就能迅速地融入政治社交圈層,對政治信息進行溝通與探討。由此,持有相同政治觀點的群體規模不斷擴大,這樣就可能推動某個網絡政治梗在網絡上迅速走紅,使之在現實社交語境中被廣泛提及和使用,從而激活之前相對沉默的網絡民眾群體。“梗”自身的幽默詼諧軟化了嚴肅的政治議題,能起到一定的舒緩負面政治輿情的作用,從而深化官方與民眾之間良性的政治溝通。
四、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導致的不良效應
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中批判指出,在電視媒介盛行之時,電視媒介的視覺享受與娛樂偏向會給民眾帶來諸多不良的后果。在當今社交媒體極度發達、網絡文化狂歡的時代背景下,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也猶如政治娛樂化泛濫的現實縮影,會造成網絡政治參與無序化、意識形態引導困難化、加劇政治認知圈層化、削減民眾的政治理性等不良傳播效應。
(一)網絡政治參與無序化
政治參與一旦脫離制度的約束,就將變得混亂無序。政治參與分為制度化與非制度化兩種,制度化的政治參與是有序化的政治行為,而非制度化的政治參與,例如網絡上的一些政治參與行為,由于其行為主體脫離了制度化的約束而變得無序化。一方面,從作為行為主體的民眾自身來看,網絡身份的匿名化、多重性、流變性都能使民眾在網絡政治參與時具有絕對的安全感,這可能導致部分民眾更肆意地通過網絡輿論暴動、惡意舉報、無差別攻擊、戲謔化惡搞等方式來抒發自身的政治訴求,從而造成網絡政治參與的無序化。另一方面,從平臺管理方面來看,雖然網絡平臺針對網絡政治參與行為采取了一些規制與管理措施,比如對于不當的政治信息進行算法抓取、對發布相關政治信息的賬號進行流量限制與算法降權等,但終歸是治標不治本。并且,網絡平臺的管理與處置往往滯后于無序的政治參與行為本身,因此,無序化的網絡政治參與行為一旦發生,就很有可能在網絡上乃至社會中引發一定的不良影響。
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就是一種無序化的網絡政治參與行為,民眾可以將自身的政治見解、訴求和情感轉化到網絡政治梗之中,并將其通過網絡傳播出去,網絡自身強大的復制能力與傳播速度使其能在短時間內引發較大的反響。而融入“梗”中的政治見解、訴求以及情感等也不乏消極的、負面的、非主流的內容,這些都會在傳播的全過程中形成不良影響。在傳播初期,網絡政治梗易于被夸大或延伸,進而滋生虛假的政治傳聞;至傳播中期,這些梗可能激起公眾的廣泛憤怒,形成負面的政治情緒浪潮;進入傳播后期,主流媒體對網絡政治梗的應對往往滯后于自媒體的快速傳播,使得辟謠工作變得十分艱難,進而導致虛假的政治傳聞進一步擴散,造成更廣泛的負面影響。在此背景下,網絡政治梗往往難以徹底根除,出現屢禁不止、屢刪不絕的現象。
(二)意識形態引導困難化
海量的感性信息往往會淹沒民眾的個體理性。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一書中指出:“群體盲從意識會淹沒個體的理性,個體一旦將自己歸入該群體,其原本獨立的理性就會被群體的無知瘋狂所淹沒。”(11)而在如今這個互聯網高度發達的時代,網絡傳播中最常出現的便是去中心化傳播和病毒式傳播。在互聯網系統中,每一個節點都擁有高度自治的表征,這意味著每個節點都有潛力成為階段性的信息中心,網絡中的每個人也都有可能成為核心節點,并且每個節點都能自由地連接其他節點,通過網絡效力形成新的非線性結構。因此,在網絡上進行信息傳播時,民眾之間是平等的,不存在擁有絕對權力的節點,從而實現了去中心化。在沒有絕對權力約束的情況下,民眾在發布和傳播信息時,可能會因個人情感因素而輕易復制、轉發和擴散一些真偽難辨的信息。這些信息在極短的時間內,會像病毒一樣迅速繁殖和裂變。
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將會導致主流意識形態陷入引導困境。一方面,去中心化的網絡傳播特性使得網絡政治玩梗成為一種常見的現象,任何個體都能成為網絡政治梗的創作者。較低的網絡準入門檻以及“梗”的低廉制作成本,使得民眾在政治傳播過程中能夠運用自身制作“梗”的方式去抒發、表達自身的政治態度與觀點。另一方面,在病毒式的網絡傳播場域,由于隱晦的“梗”的形式能夠被民眾利用起來去談論一些敏感的甚至是禁止的政治話題,因而造梗者能夠在其他民眾的廣泛復制、傳播中得到由小眾的認可不斷升級為大眾群體的認可而形成的內心滿足感。這種滿足感驅使他們主動創作更多的“梗”來迎合特定民眾的政治態度。這將會導致網絡政治輿論場的亂象,給主流媒體的意識形態引導工作帶來極大的難度與挑戰。
(三)加劇政治認知圈層化
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并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2)有人的存在,就會形成不同形態的社會群體。在網絡高度發達的時代,人也從現實社會走向虛擬社會,而在以互聯網為媒介的虛擬社會中,人們會根據不同的情境、興趣和條件而建立或加入不同的圈層。例如,網站上的貼吧、微信里的各種聊天群等,都是根據人們不同的需求,包括其價值觀、興趣點等形成的網絡社交圈層。在這些圈層中,特定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和情感態度會被放大傳播,同時,不同的圈層也傳遞著各自獨特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和情感態度。
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是政治傳播行為主體圈層化的一種體現。網絡政治玩梗的圈層封閉性會導致信息繭房的形成。圈層間的認同,本質上體現了行為主體間的身份認同,而不同圈層所承載的不同身份認同會進一步強化圈層的封閉性。在政治傳播中,不同的政治認知會形成不同的網絡政治梗的圈層,不同的網絡政治梗的圈層是高度垂直化的,這就阻礙了不同的政治認知之間的交流與傳播,形成新的政治信息繭房。網絡政治梗的圈層內重復性傳播將會引起政治認知的群體極化效應。“梗”含義隱晦,多被非主流的政治群體利用,并通過圈層化傳播加劇其非主流的政治認知傾向,從而使得處于該圈層中的行為主體愈加被非主流政治認知裹挾,從而對主流政治認知產生抵抗心理。
(四)削減民眾的政治理性
政治理性是相對于政治激情而言的。政治激情是對某個政治事件或者政治人物的觀點、看法過于情緒化,在對政治執念的偏向中不斷走向不受控制的瘋狂狀態。而政治理性卻是政治激情的收斂與回歸。邁克爾·歐克肖特在《政治中的理性主義》一書中指出:“理性主義政治表現為完美的政治和整齊劃一的政治。”(13)歐克肖特所說的“理性主義政治”雖然是一種難以達到的虛設狀態,但可以作為如今評判政治理性與政治激情之間“度”的一把標尺。并且,民眾的政治理性決定著網絡社會的安全與秩序乃至于現實社會的美好與和諧。因此,民眾的政治理性是網絡安全治理的一個關鍵。
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會導致民眾的政治理性減退。一方面,網絡政治梗誕生于網絡社交平臺之中,而網絡社會與現實社會的不同特質也給了網絡政治梗得以生產、繁殖與裂變的土壤。加之當前網絡治理方式尚處于多中心并存的狀態,以至于網絡政治玩梗越來越普遍,網絡政治梗越來越復雜多樣,由此造成的網絡政治輿情難以得到及時治理,這就導致越來越多網絡政治謠言的形成,官方和平臺的求證、核實、溯源、清理工作的難度也不斷增大。網絡政治謠言影響了民眾的辨別與判斷,從而削減了民眾的政治理性。另一方面,網絡政治玩梗實質上也是一種政治娛樂化現象。過度的娛樂化會導致“娛樂至死”現象的發生,從而營造出一種政治激情的虛假狂歡,民眾熱衷于利用玩梗的方式惡搞原本嚴肅的政治議題,這也是民眾理性削減的一種體現。
五、網絡政治玩梗行為的調適路徑
從社會責任論的角度來看,過于自由的傳播環境是危險的,傳播權力的自由不等于傳播權力的濫用,在網絡政治玩梗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惡意擾亂網絡輿論環境、危害網絡空間安全的行為與傾向。這就需要社會各界理性的回歸、對權力的合理約束以及對現狀的改善。我們認為,可以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對網絡政治玩梗行為進行調適。
(一)在宏觀層面要加強政策與法律規制
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行業協會對于網絡平臺和從業者網絡行為的規范尤為重要。當前,已經出臺了多項行為準則和道德規范。例如,由中國互聯網協會發布的《互聯網終端安全服務自律公約》和中國網絡社會組織聯合會發布的《互聯網行業從業人員職業道德準則》,對互聯網企業和從業人員的行為準則進行了明確規定。不過,網絡行為準則只能起到引導與規范的作用,不具有法律的強制力。隨著互聯網技術的迭代升級,這些網絡行為準則也應與時俱進,特別是對網絡政治玩梗行為的規范與約束需要不斷完善,以適應新形勢下的網絡安全發展需要,從而更好地維護健康的網絡環境。
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很多民眾天然地以為互聯網給予的數字身份可以隱蔽主體的真實身份,即使發布了一些負面的網絡政治梗也可以輕松逃脫法律的追責。事實上,國家并沒有放松在互聯網中對于用戶行為規范的管理。例如,我國在2017年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進一步明確了政府各部門的職責權限,完善了網絡安全監管體制,也完善了網絡安全義務和責任,加大了對違法行為的懲處力度。因此,即使是內涵隱晦的網絡政治梗也不能作為攻擊國家政治安全、擾亂社會正常秩序的工具。對于惡意破壞網絡政治參與秩序、威脅主流意識形態、激發網絡民眾非理性政治情緒的造梗者與刷梗者,都必須予以法律的制裁。當然,政府相關職能部門也要積極作為,定期巡查網絡環境,追蹤不法網絡賬戶,依法依規打擊危害網絡政治安全的負面網絡政治梗及其制造者與傳播者。
(二)在中觀層面要對平臺與媒體進行規訓
首先,對平臺要啟動嚴格把關機制。平臺應制定明確的用戶使用管理辦法。在用戶使用前期,平臺就需以彈窗等形式告知用戶禁止在該平臺上發布不當的政治信息,確保每一個用戶都熟知在平臺上需要遵守的行為規范,并定期開展抽查。平臺需在后臺設置人機合作的內容審核機制,不僅要組建內容審核工作團隊,還要利用自動化高科技審核技術,對平臺用戶所發布的內容進行審核,及時攔截不良的網絡政治梗的發布與傳播。對于自動化審核技術也需要及時升級,例如,平臺可以利用機器學習和自然語言處理等技術,開發內容過濾和識別系統,檢測和過濾不良的網絡政治梗,包括惡搞、誹謗、歧視等內容,以減少不當網絡政治玩梗行為的發生。平臺可以調整其推薦算法,減少不當網絡政治梗的曝光率, "以降低其影響力和傳播速度。 同時,平臺也可以建立舉報和反饋機制,鼓勵民眾向平臺報告違規的網絡政治梗,以便及時采取措施處理。
其次,媒體要發揮正向引導作用。互聯網社交媒體時代,主流媒體的話語權在下沉,但是在許多網絡政治輿情事件中仍然發揮著一錘定音的決定性作用。有一句網絡語說:“不信謠,不傳謠,坐等官媒下場。”這就意味著在民眾心目中,以官媒為代表的主流媒體的公信力依舊存在。主流媒體可以通過以下幾種方式對網絡政治玩梗進行正向引導,從而塑造積極的網絡政治氛圍:其一,主流媒體可以自制具有正能量的網絡政治梗,或者在網絡上密切關注并支持那些弘揚主流價值觀、傳遞社會正能量的“梗”,這有助于塑造健康的網絡政治環境,拉近官民之間政治溝通的距離。其二,主流媒體可以發揮教育引導的作用,制作相關節目深入分析網絡政治玩梗行為的內涵、表現及背后的動機,并深度解讀制作及傳播負面的網絡政治梗會帶來的社會危害及相關人員需承擔的法律責任,從而引導民眾理性、負責地參與網絡政治玩梗活動,減少不良后果的發生。其三,主流媒體還可以對負面的網絡政治梗及其攜帶的虛假政治信息進行及時的辟謠與處理,揭示其背后的真相和不良動機,提醒民眾保持理性思考和辨別能力,防止網絡政治玩梗行為被惡意利用。
(三)在微觀層面要不斷提升民眾素養
第一,提升民眾情感素養。操縱民眾政治情感是網絡政治梗被惡意利用的套路。情感素養是指個體能夠敏銳地了解自身的感受并通過疏解或者延后沖動的方式來管理自身情感的能力,以及理解他人感受并作出合適反應的能力。民眾需要提升管理自身政治情感的能力,面對一些煽動情緒的網絡政治梗需要保持冷靜,無腦轉發只會加重事態朝更壞的一面發展,不跟風、不盲從才能保持理智,不被情緒所控制。培養情感素養最關鍵的渠道就是教育,要在學校教育或者是社會教育中加強情感教育,培養民眾的情感認知和情緒管理能力。情感教育包括情緒識別、情緒表達、情感調節等內容,可以幫助民眾建立積極健康的情感態度。同時,也需要培養民眾的同理心,即共情他人的能力。對于一些表達民眾正當權益、抒發民眾美好愿望的網絡政治梗,需要積極點贊、轉發,吸引更多的人去關注。
第二,提升民眾媒介素養。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所導致的失序現象,反映了民眾的媒介素養還有待提升。媒介素養是指民眾對各種媒介信息的解讀和批判能力以及使用媒介信息為個人生活、社會發展服務的能力。一些不法分子或者是敵對勢力往往利用民眾對于網絡政治梗的關注熱度,在背地里加入一些負面導向的政治信息,意圖煽動民眾的情緒,潛移默化地改變民眾的政治立場,攪亂原本和諧的網絡政治輿論場。因此,面對具有政治娛樂化傾向的網絡政治梗,民眾要具備篩選、甄別與整合的能力:在價值導向復雜多樣的網絡政治梗中,要篩選出值得去點贊、轉發與模仿的符合主流價值觀的作品;面對真假難辨的政治信息,要提高警惕,保持理性,加以仔細甄別;在社群圈層交流網絡政治梗的過程中,要整合具備正能量的話題,通過群體的宣傳推廣,使之破圈、出圈。
第三,提升民眾政治素養。網絡政治玩梗一方面看是網絡亞文化入侵政治傳播領域引發的民眾狂歡行為,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在網絡政治參與過程中,民眾研判政治信息的真假是非所需具備的政治素養是有所欠缺的。政治素養主要體現在政治忠誠、政治定力、政治擔當、政治能力以及政治自律等幾個方面。民眾擁有政治忠誠與政治定力,才能保證政治情感不被一些植入陰謀的網絡政治梗所操縱。民眾培養政治擔當與政治能力,才能始終用正確的政治立場、敏銳的政治嗅覺去鑒別繁雜的網絡政治梗。民眾保持政治自律,才能避免成為被網絡政治梗所煽動的烏合之眾,更好地去維護與共建清朗和諧、政治安全的網絡空間環境。提升民眾的政治素養需要多方努力,尤其是政府和相關部門,要通過教育和宣傳活動,向民眾傳播正確的政治知識和政治觀念,同時也要及時回復民眾對政治信息的不解之處,以免造成差序社會之下的信任危機。考慮到青年群體是網絡亞文化的主力軍,需要政府及相關部門多鼓勵青年群體參與線下的政治活動和公共事務,提高他們對正確政治觀念的認知,從而激發青年群體的社會責任感和政治參與意識。
六、結語
網絡政治玩梗已經占據了社交媒體平臺討論政治議題的主陣地,在網絡社區、評論區能看到的更多的是表情包、短視頻等方式呈現出來的參與政治議題的“梗”,而很少看到純文字性的政治表達。這形成了社交媒體社會所特有的一種政治景觀。
適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有利于促進政治傳播中權力運行機制的變革,使得普通人也有表達政治見解的麥克風,吸引了一些原本游離在政治參與之外的民眾,讓更多的人參與政治、理解政治,促使政治參與實現日常化,從而增進官民之間的相互理解與政治情感共鳴,深化了良性的政治溝通。而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會導致不良的傳播效應,包括網絡政治參與的失序、意識形態引導難度的加大、政治認知局限的強化以及政治理性的削弱等,這些問題都會讓網絡空間環境變得混亂不堪。社會各界都應該強化責任意識、回歸理性思考,對過度的網絡政治玩梗現象與行為加強監管與調適。網絡文化的形式豐富多樣,且會不斷推陳出新。隨著網絡技術的持續高速發展和社會政治環境的不斷演進與變化,未來民眾或許還會解鎖更多的網絡文化形式來實現日常化的政治參與,但都需要堅守道德與法律的底線,共同守護清朗的網絡空間。
注釋:
(1) 楊嶸均:《網絡符號消費媒介制度的幻偽化及其批判》,《行政論壇》2024年第1期。
(2) 馬小玲:《中華民族共有文化符號:理論與解構》,《河南社會科學》2023年第10期。
(3) [美]曼紐爾·卡斯特:《網絡社會的崛起》,夏鑄九、王志弘等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版,第331頁。
(4) 劉濤:《情感抗爭:表演式抗爭的情感框架與道德語法》,《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16年第5期。
(5) 寧晶、孟天廣:《成為政治人:政治參與研究的發展與未來走向》,《國外理論動態》2019年第11期。
(6) 孫關宏、胡雨春:《政治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175頁。
(7) 唐榮堂、童兵:《“傳播即權力”:網絡社會語境下的“傳播力”理論批判》 ,《南京社會科學》 2018年第11期。
(8) 張愛軍、王首航:《數字媒體在政治傳播中的權力構建》,《河南社會科學》2020年第4期。
(9) [德]揚·普蘭佩爾:《人類的情感:認知與歷史》,馬百亮、夏凡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10頁。
(10) 謝岳:《當代中國政治溝通》,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7頁。
(11) [法]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馮克利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1年版,第23頁。
(12)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35頁。
(13) [英]邁克爾·歐克肖特:《政治中的理性主義》,張汝倫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年版,第5頁。
作者簡介:張愛軍,華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福建廈門,361021;劉虹麟,西北政法大學網絡政治傳播研究院研究員,陜西西安,71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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