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星期天,微風拂過窗前,外面寧靜極了。我卻覺得有些反常——平日清晨,總會傳來玲瓏清脆、婉轉(zhuǎn)的鳴叫。玲瓏是一只活潑的鳥兒,每天嘰嘰喳喳的,仿佛時刻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我來到鳥籠旁,發(fā)現(xiàn)籠子里空空的,食碟里散亂地放著幾片瓜子皮,還是前兩天的痕跡。玲瓏喜歡嗑瓜子,而且嗑得很快。它用小爪子拿起一枚瓜子,送入淡黃色的小嘴中,上下喙好似門扇般微微閉攏,“咔”的一聲輕響,黑白相間的皮殼碎裂,幾片瓜子皮先后掉落。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卷舌尖,一瞬間,完整的果仁不見了,周邊響起了玲瓏滿足的咀嚼聲……
“玲瓏!”我喚了一聲,卻沒有回應。它能去哪兒呢?床下?柜頂?我找了一遍,都沒有。啊,書桌,那里是它最喜歡的地方。平時,每當我看書,它總是跑來湊熱鬧,用軟軟的羽毛貼貼我的臉,在我的耳邊呢喃幾句,之后就游走在我課本的字里行間,有時似乎尋到驚喜,“噠噠噠”地對著一個圖畫啄起來,導致我的課本上有不少小洞。我哭笑不得,它卻一臉得意地看著我……
可惜,如今的書桌上只有它啄過的圖畫。
從朝霞的清晨尋找到紅日的晌午,房間越來越凌亂,大腦一片空白。我坐在床上,不自覺地發(fā)起了呆。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它去哪兒了?在無數(shù)次質(zhì)問后,一抬頭,只見半掩著的窗戶邊,散落著一根碧綠的尾羽,像是留給我最后的線索,抑或是道別。
不知什么時候,空中朦朦朧朧的,積起一層水霧,春雨如細絲線般從天空揮灑向大地,我的視線漸漸模糊了。除了雨打窗戶的噼啪聲,只剩下三兩聲孤零零的鳥鳴,空蒙婉轉(zhuǎn),聽著有些熟悉。鳴叫聲越來越近,一顆濕漉漉的小腦袋搭在了窗檐上,它那蒼灰色的小爪子一勾,跳上窗臺渾身一抖,顆顆晶瑩的小“水晶”,撲簌簌落下。
“玲瓏!”我遲疑了一瞬,隨即伸出雙手,將它捧起,輕柔地撫摸它每一片潮濕的羽毛,生怕它再次離我而去。它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我的手,仿佛呢喃著安慰我。那溫熱的手感還停留在指尖,可再一睜眼,夢醒了,什么也不剩。
我這才想起那是一個星期天,玲瓏離開了我,永遠地離開了。我將它葬在了那場細雨之中,一棵大松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