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中日關系亦需要回暖

在石破茂坐穩日本首相位子之后，2024年12月下旬派出外相巖屋毅訪華。巖屋毅在北京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共同出席中日高級別人文交流磋商機制第二次會議。會議達成10項重要共識，涵蓋深化青少年、教育、媒體、智庫等領域交流合作。

“國之交在于民相親，中日雙方進一步加強人文交流，夯實友好基礎，將為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的中日關系提供人文支撐。”當時，有媒體評論稱，全面推進中日戰略互惠關系需要雙方真誠合作。

然而，也要看到，在日本國內有一些人在質疑日本首相石破茂，稱他“過度親華”的有之；稱美日是盟友，從所謂“實際出發”日本該更靠近美國、疏遠中國的有之……在這樣的情況下，愈多增加人文交流，愈能在21世紀20年代增進中日兩國、特別是兩國年輕人的互相了解。

對當代中日媒介文化、影像史學、歷史記憶等有長期研究的上海師范大學副研究員陶賦雯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表示，本輪中日關系有回暖之處，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兩國關系低谷期，民間文化交流的堅持與積累。在她看來，無論如何，2025年，從世界格局演變來看，無疑將是一個變化之年、不尋常之年，也將是中日關系的一個新起點。

東瀛的渴盼成真

數年未見的熱鬧情景！

日本京都伏見區深草藪之內町周邊，于1月下旬開始變得熱鬧起來。因為一度出現“快點走，快點走”的中文聲音，1月29日，日本某電視節目組還特地前往采訪。

“眼見著人一日多過一日，有時候人流都挪不動了。”當地店鋪一位女店員對著鏡頭說，“因為中國春節假期的緣故，到處都是匆匆忙忙的行人游客。因為鐵道平交道口內觀光客太多，甚至導致了電車延遲。”

根據世界旅游業理事會發布的《2024年經濟影響研究》報告顯示，2024年旅游業對日本經濟的貢獻預計將達到近44.6萬億日元。

這還不是對中國游客吸引力最大的地方，已經熱鬧成這樣！據日本最大旅行社JTB稱，2025年春節期間，大批中國人赴日旅游，東京、大阪、北海道札幌成為三大熱門旅游目的地。相關數據顯示，日本此番超越馬來西亞、新加坡、韓國和泰國，成為中國游客出國旅游的首選目的地。

2025新春，對日本來說，渴盼數年之事——吸引更多中國游客入境消費，夢想成為現實。入境游的火熱，對日本旅游業的拉動效應不斷體現。根據世界旅游業理事會（WTTC）發布的《2024年經濟影響研究》報告顯示，2024年旅游業對日本經濟的貢獻預計將達到近44.6萬億日元，較2019年的貢獻高出5.7%。

日本財務省今年公布的初步統計數據則顯示，2024年日本國際收支經常項目順差（指進出口貿易、出口大于進口）為29.26萬億日元，比上年增加6.67萬億日元，增幅為29.5%。據悉，這是自1985年有統計數據以來的最大值。

服務貿易方面，入境游帶來的收入增加功不可沒。上述數據顯示，得益于入境游的火爆，日本去年服務貿易逆差縮小至2.62萬億日元。

相關報道顯示，近些年來，日本的旅游出口的規模已超過了半導體出口，正迅速成為繼汽車之后日本第二大的出口產業。

2024年9月11日，第10屆中日韓旅游部長會議在日本神戶召開。彼時，三方確定到2030年，三國之間的互訪游客人數將增加到4000萬人次。該次會議的《聯合宣言》稱，為了實現4000萬游客的目標，各國要努力增加各國直飛航班的數量，以吸引更多游客前往這些地區。

目前的情況顯示，盡管從那時至如今，日本首相換人，但當下的石破茂政府似乎比此前的岸田文雄政府更積極地踐行《聯合宣言》中有關內容。特別是巖屋毅訪華期間宣稱要放寬中國公民赴日旅游簽證的發放條件，這回其說到做到。

與此同時，日本游客也已加入中國“周末旅游圈”。上海日本研究交流中心王曉蕓就觀察到，JTB近來設計的“悠久的絲綢之路——西安烏魯木齊9日游”等特色線路在日本頗受關注。而同時，中國大熊貓保護研究中心雅安碧峰峽基地也受到日本朋友的矚目，原因在于曾經旅日的大熊貓香香目前在這里生活。

“不少日本朋友加入了探訪此地、探望大熊貓香香的省親之旅呢！”王曉蕓表示。

選中或美不該是問題

而在陶賦雯看來，石破茂既然以日本歷史上實現中日邦交正常化的田中角榮為師，自然會重視對華關系。在他坐穩首相之位以后，曾多次提及希望訪華。

在1月31日東京廣播公司衛視頻道播出的一檔節目中，石破茂更是宣稱自己希望“在最佳時機訪華”，足見他對訪華相當重視。特別是在特朗普宣布對所有進口至美國的鋼鐵和鋁、汽車、藥品、半導體芯片征收高額關稅之后。由于這些領域都是日本外貿和產業的核心，日本也必須重視對華政治關系以提升本國經濟的抗風險能力。

在1月31日東京廣播公司衛視頻道播出的一檔節目中，石破茂宣稱自己希望“在最佳時機訪華”，足見他對訪華相當重視。

而就在1月28日晚，日本東京地標性建筑東京塔第七次在除夕夜點亮“中國紅”，塔身還亮起“迎春”兩個漢字，寄托對新春的美好祝愿與期許。在東京塔點燈儀式上，伴隨著200余名日中兒童合唱《友誼地久天長》的悠揚歌聲，2025個印有大熊貓與寶可夢圖案的氣球緩緩升空，象征日中友誼的燈光點亮東京塔——這真是東方式過年的一種熱鬧。

當時，不僅中國駐日本大使吳江浩、日本公明黨黨首齊藤鐵夫、日本自民黨干事長森山裕現場致辭，對未來的中日關系向好表達祝愿，身為首相的石破茂與前首相福田康夫也發來了書面賀詞。石破茂在賀詞中向在日本生活工作的華僑華人、全球各地喜迎春節的所有朋友致以新春問候，祝福大家蛇年行大運，新的一年幸福安康。

“此前確實有一些朋友感覺石破茂訪華之期不遠，可后來的情況顯示，并非如此。”一位如今身在東京、對石破茂有較深了解的中日問題專家向《新民周刊》分析，“有人說石破茂‘親華’，其實并非如此。石破茂只是在日本政界來說，屬于較為務實的一個政治人物。比如他得知岸田文雄準備辭去自民黨總裁和日本首相時，人正在中國臺灣地區竄訪。于是他立即趕回東京，參與‘九龍奪嫡’式的競選，最終脫穎而出。在就任日本首相以后，他不僅多次提出與中方口徑接近的日中‘努力構建建設性的穩定關系’，也一度沒在臺灣問題上說什么過火的話。但就我個人感覺，石破茂自上臺以來，便明確感受到了日本仍受到美國方面的掣肘”。

日本政界一些人也在刁難、問“責”石破茂。有執政黨自民黨、亦即石破茂同黨中人在日本國會點名批評石破茂：“日本與美國是同盟，為什么首相總是提‘在最佳時機訪華’？”該議員的意思很明確，希望石破茂盡快訪美。

另有觀察人士認為，石破茂自上臺以來，還是在盡量做到某種程度的平衡。或者說，石破茂雖然有他的煩惱，但他倒也有化解煩惱的方法！

當地時間1月20日，特朗普在華盛頓再次就職美國總統，日本外相巖屋毅出席。從某種視角看，巖屋毅上任外相后，已經先訪問過中國，再赴美，似乎巖屋毅更重視日中關系。

而石破茂本人則早在1月9日至12日就出訪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也就是說，石破茂將自己上臺后的首次外訪放在了東南亞——既沒有選擇中國，也沒有選擇美國。“在不確定性增強的國際社會中，日本比以往更為重視同東南亞的關系。”在出訪東南亞之前，石破茂對外界如此吹風。

不過，在中美兩國中，最終石破茂還是“務實”地先去了美國。2月6日，在從東京出發前，石破茂對一眾媒體表示，“將努力與美國總統特朗普建立信賴關系”。三天一夜的緊湊行程，其中在華盛頓停留不足24小時，石破茂好歹將一直心心念念想要送給特朗普的“大禮包”送出。

從日美雙方共同發表的《追求日美新黃金時代》聯合聲明即能看出，日本打算在2027年將防衛預算等相關費用提高到國內生產總值2%的規模；向美國表示，豐田汽車公司這樣的日本車企將很快實施在美國擴建和新建工廠的計劃，新工廠將在4月起投入運營，而五十鈴也準備跟進，以增加美國的就業機會；軟銀集團總裁孫正義早些時候也宣布將在美國進行巨額投資。日本在美國的投資連續五年位居世界第一，日本希望今后進一步增加投資，將把對美投資規模提高至1萬億美元。

當然，石破茂對美國也有所求。比如將之前日本鋼鐵公司收購美國鋼鐵公司一事稱為“投資”。那意思無非是“日本如此做，是日美雙方得利之事”。而看到石破茂的總體表現，特朗普尚感滿意。不過他仍宣稱，希望盡快結束美國對日本的貿易逆差。特朗普認為，如果美國開通一條由阿拉斯加到日本、價值440億美元的天然氣管道，能夠讓美國天然氣輸入日本，或許就能盡快達成貿易順差，避免美日新一輪貿易戰。

無論美日之間怎么好，怎么拉攏雙方的貿易關系，這當然是美日之間的事。但要看到，日美聯合聲明中，竟然出現有關中國之詞。2月10日，外交部網站發出消息，當天，外交部亞洲司司長劉勁松約見日本駐華使館首席公使橫地晃，對日方涉華消極言論表達嚴重關切和強烈不滿。

有分析人士指出，對日本首相石破茂來說，與特朗普會面是一場冒險。“因為雙方交流越多，他就越有可能提出更多要求。而四年后，如果民主黨卷土重來，許多問題又要推倒重來！”

既然石破茂在2025年春節賀詞中特意引用《論語》“己欲立而立人”的典故，強調“日中應成為共同進化的伙伴而非對手”，更明確將日中關系定位為“穩定亞洲的壓艙石”，就不該在中日關系上玩火。

亦有分析人士指出，日本本沒有必要在對美、對華關系上選邊站隊。“日美同盟不假，甚至直至目前，美軍仍然駐扎日本。在自民黨內，石破茂本是少有的希望日本擺脫美國而成為正常國家者。因此，他曾提出，希望日本自衛隊可以駐扎美國境內，協防美國。這意思能如美軍駐扎日本一樣嗎？顯然，石破茂想要打破美國以美軍駐扎日本來控遏日本的模式。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該專家提出，“但中日之間一衣帶水，經貿往來、旅游交流，共同將生意做大，將地區經濟狀況越搞越紅火，似乎是另一碼事！”

陶賦雯則表示：“20年來，中日經濟關系發生了巨大變化，2007年，中國超過美國成為日本最大貿易伙伴，并一直持續到現在。對日本而言，中國是最重要的貿易伙伴。在日本對外貿易總額中，對華貿易所占比例在21世紀初升至10%，2005年達到17%，2009年超過20%并維持至今，2023年最新數據達到了22.2%，連續22年蟬聯日本最大貿易國地位。這一變化過程，日本國內有不少人是有所認識的。”

中日關系未來可期

哪怕是春將至，也或有倒春寒。但無論從氣候還是兩國關系來說，同在東亞的中國與日本，終究將迎來“春暖花開”。

在石破茂尚算務實的情況下，如何使中日關系上走到比較正常的軌道？

王曉蕓表示，在中方發布的對日免簽政策下，信息共享值得期待。“日本游客們會在社交媒體上分享自己的旅行經歷、照片和心得，同時也會在各種旅游論壇和網站上交流信息和建議。這讓更多的人了解到中國的魅力所在，也為其他想要來中國旅游的人提供了實用的參考和幫助。”王曉蕓說，“通過旅游，人們可以跨越地域的限制，用腳步丈量距離，用心靈感受文化。從年輕人到家庭旅游，中日民眾正加速‘雙向奔赴’。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中日兩國在旅游領域的合作不斷深化，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也將得到進一步的加深和鞏固。”如此一來，日本國內一些右翼政客對其政府的負面影響也會降低。

2月18日，《以文明交流互鑒推動人類文明發展進步》由新華社國家高端智庫于日本東京發布。許多嘉賓表示，面對全球共同的難題，各國必須加強文明交流互鑒，深化國際交流合作，構建公正合理的國際秩序，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

在發布會現場，日中協會會長野田毅說，人文交流對于發展日中兩國關系極為重要。在當前國際形勢下，雙方更應進一步加強人文交流，在開誠布公的交流中增進信任、化解矛盾，通過人與人之間的直接交流，促進相互理解，加深相互認知，推動雙邊關系克服困難、不斷前行。

日本東京廣播公司董事長佐佐木卓以自身擔任駐華記者的經歷為例表示，有關民間交流的新聞廣受日本受眾歡迎。對于中國近年來的巨大進步和變化，只有多到中國走走看看，才能有“百聞不如一見”的切身體會。只有不斷促進人文交流，才能推動雙方民眾增進相互間的認知和理解。

一些中日專家學者表示，報告提出了以文明交流互鑒推動人類文明發展進步的命題，彰顯了中國對全球福祉的積極影響。

日本無限合同會社首席經濟學家田代秀敏說，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之一，通過與世界各國進行和平貿易，讓中國的發展惠及世界、促進和平，推動文明交流互鑒。當前，中國積極推動不同文明交流互鑒的行動，本身就是對人類文明發展進步的積極貢獻。

就中美日關系來說，經貿領域自然相當值得重視。豐田汽車投資美國的同時，也看中中國的汽車市場，加碼投資。比如2月5日，其宣布在上海金山區獨資設立雷克薩斯純電動汽車及電池研發和生產公司。

總之，共同打造前進之車，向未來，中日關系也好，中美關系也罷，也都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組成部分，該向好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