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創”語境下中國古典舞的意象營造

《潤物細語》

古典舞《潤物細語》由四川大學藝術學院出品，何苗、唐琳佳創作，四川大學藝術學院舞蹈系24名學生演繹。作品獲四川省第六屆青年舞蹈展演最佳作品。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上的重要講話中強調：“廣大文藝工作者要增強文化自覺、堅定文化自信，以強烈的歷史主動精神，積極投身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方向，堅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堅持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聚焦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務，在培根鑄魂上展現新擔當，在守正創新上實現新作為，在明德修身上煥發新風貌，用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文化創造，展示中國文藝新氣象，鑄就中華文化新輝煌，為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強大的價值引導力、文化凝聚力、精神推動力。”近年來，筆者遵循“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指導方針，思考如何在舞蹈作品創作中，做到在繼承中發展，在發展中創新，推動傳統與當代的有機融合，實現形式與審美的雙重通變，為當代觀眾帶來審美愉悅、情感價值和精神力量。經過兩年多的推敲與沉淀，創排出女子古典舞《潤物細語》，并冀望借此作品，對研究中國古典舞的當代審美價值轉化這一命題，進行實踐性的探索。

《潤物細語》的創作伊始，筆者就企圖運用中國古典美學中大寫意的手法，對作品進行虛實相生的意象營造。用意象構造意境，用景物交融情感。在這里，筆者淺談一下如何在作品創排中，借助對舞蹈本體的解構與重塑，通達編導心象的歷程。

一、意象營造之“人象”

長久以來，中國古典舞的選材及形象塑造較為局限。如，聚焦于某一特定歷史人物或某一歷史事件，進行直接移植；亦或是對文物形象、漢磚壁畫等外象復刻……缺乏富有深意的象征與隱喻，也缺乏對當代生活的深度洞察與反思。《潤物細語》以南宋詩人陸游《岳池農家》中的“綠秧”為創作依據，描繪出南宋時期蜀地農家春耕秋收的美好景象。因而，在作品人物形象的塑造及語匯形式的選擇上，筆者進行了嚴謹的案頭工作。前期查閱了大量的文獻，對南宋時期農家女子的服飾樣式、宋代清雅的色彩審美、特有的發髻款式等細節均做了詳盡的了解。首先，活用了宋代“襻膊”這一典型符號，使之與川劇小生的水袖有機融合，化為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不僅僅為人物形象服務，亦為后面“稻穗”的舞段形式發展和作品立意的表達埋下伏筆，成為作品的重要特色和亮點之一。其次，選用了蜀地非遺的竹編斗笠，并將之進行舞臺藝術化處理，化為南宋時期農家姑娘形象的典型符號，彰顯其嬌憨俏皮的氣質特點，亦為作品中的動態語匯增添了地域風格的可能性。最后，將戲曲頭面中的“耳挖子”進行意象化處理，裝點于舞者后腦處，同時為舞者配以淺綠色的襪子，結合舞者頭部、腳部豐富的動態變化，呈現出“綠秧”的清新與靈動。綜上，在《潤物細語》中，筆者運用但不局限于南宋時期蜀地農家姑娘的外部形象符號，將形象與舞者的動態相結合，進行了“大虛大實”的意象營造。

二、意象營造之“景象”

作品《潤物細語》，在其結構及形式上，采用女子古典舞的形式，對陸游的詩句進行了當代性的解讀與詮釋。聚焦于詩中所吟：

“春深農家耕未足，原頭叱叱兩黃犢，

泥融無塊水初渾，雨細有痕秧正綠……”

作品著眼于“綠秧”，而落腳于“麥芒”，拓展出春耕秋收，潤物無聲，綠秧變麥芒的意境表達，構建了“坤靈（土）—綠秧（苗）—靈澤（雨）—豐稔（稻）”的結構脈絡。

在動作語匯上，筆者將舞者的肢體進行了解構與重塑，在中國古典舞之“圓韻”的審美范式基礎之上，運用了大量的打腳、滾地、拱背、鉆腰等當代性語匯符號，使舞者化為田埂中晨光照耀的“渾水”，犁耙開墾的“泥土”、隨風蕩漾的“秧苗”、穗果低垂的“水稻”……在風格元素的選擇上，筆者以川劇身法為依托，承襲川劇身法中“手、眼、腰、腿、腳、步”等方面的風格特征，并結合川劇小生水袖功法的情態特點，進行舞臺化創造性轉化及創新性發展。不僅塑造出蜀地農家姑娘俊眼含笑、喜容可掬、搖頭擺尾、步履輕快的靈動氣質，也將田間勞作和豐收的場景賦予了生動的藝術再現。在作品中，舞者時而是令人愜意悠然的田園光景，時而是南宋時期蜀地農家勞作時少女的群像縮影。筆者試圖通過對舞者身份頻繁而流暢的“虛實”轉換，勾勒出自身恬淡虛無的精神向往，以及蜀地民眾千百年來閑適安逸的氣質神韻。

在作品音樂創作上，作曲家張渠老師以四川家喻戶曉的民歌《采花》為基調并貫穿始終，進行鋪陳和變奏。在作品的初段——“坤靈”中，不僅描繪出和風細雨的意境，還汲取了川劇“肉鑼鼓”這一音樂元素的養分，使得中段部分——“綠秧”，與宋代時期特有的“說唱”音樂形式相契合，營造出“勞動號子”的動力與氛圍。在作品的“豐稔”段落，將采花的完整旋律鋪陳為恢宏的底色，與笛子音色的高昂跳脫交相呼應，營造出自由浪漫、清新灑脫的氛圍特點。

在舞美燈光的運用上，根據作品的結構需求，分別呈現出春泥涌動的“黃”、萬物復蘇的“綠”、芒種之雨的“藍”、年豐時稔的“橙”，用舞美手段勾勒出時空維度的悄然變化，用意境引發觀者共情。

綜上，在《潤物細語》中，通過作品結構、動態語匯、作品音樂、舞美燈光等各元素的通力協作，演化為寧靜安樂的田園景象，力求觀者能從中體悟到蜀地農家的歸屬感。

三、意象營造之“物象”

“借物抒懷”與“托物言志”是中國古典舞作品創作的重要表現手法，編導借對物的描述，來表達自己的審美旨趣與情感寄托。如，在作品《潤物細語》中，借助舞者上下交替的雙腳表達出波光粼粼的水紋；借助團身鉆腰及拱背等語匯元素，表達出春耕泥土的松軟形態；借助飛速打腳來表達出隨風搖曳的秧苗；借助翻飛蕩漾的水袖表達出滾動的金色稻浪……通過對舞者身體的意象性塑造，營造出淳樸自然的生命張力，使之與陸游筆下富饒盎然的南宋蜀地景觀相契合。筆者期望通過作品勾勒出新時代蜀地農村的新風貌，頌揚返樸還淳、幸福和美的愜意生活，實現在信息化飛速發展的時代，民眾心中的“詩與遠方”。

同時，《潤物細語》以中國古典舞為載體，立足于黨的鄉村振興政策，讓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與鄉村振興緊密結合。“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鄉村振興關系到了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實現、國家現代化的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全面實現，以及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實現。筆者將作品《潤物細語》中的田園詩意與現代四川農村所煥發的勃然生機巧妙融合，形象地比喻為在黨的二十大精神引領下，如春雨滋潤干涸大地，四川農村的巨大變革。這部作品不僅生動描繪了在國家“退林還耕”“鄉村振興”政策下，巴蜀糧倉的豐饒景象和農民的喜悅心情，更是對傳統文化的當代演繹，是對四川農村在黨的政策指引下實現跨越式發展的傾情頌贊。

作品《潤物細語》力求站在地域性、風格性、觀賞性、思想性的高度，立足當下，聚焦現實問題。在“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語境下，借鑒古人智慧刻畫當代情思，并遵循中國古典舞的創作規律，以當代視角詮釋傳統文化。筆者通過本文，對作品中意象營造之人象、景象、物象進行梳理與解析，進而探索出中國古典舞意象營造的方式，渴望讓今后的作品創作呈現出兼具中華文明之深厚底蘊和時代精神的藝術品相與當代審美價值。

編導有話說：

女子古典舞 《潤物細語》深受南宋詩人陸游《岳池農家》的啟發，并將其進行了當代性的解讀與詮釋。作品巧妙地運用了川劇身法、水袖功法等風格特征，將“坤靈—綠秧—靈澤—豐稔”的場景賦予了生動的藝術再現。如同春雨滋潤著廣袤的土地，映現出新農村、新氣象、新風貌的喜人景象。

首先，此作品由一級作曲、我國著名作曲家張渠老師進行音樂創作。選用了四川家喻戶曉的民歌《采花》作為作品音樂的基調，并將之根據情境需要進行發展和變奏，使觀眾從中獲得極大的視聽歸屬感以及情感認同。其次，服裝設計則由一級服裝設計、四川省著名舞臺劇服裝設計師崔炳華老師進行創作，將宋代清雅、簡潔的審美理念呈現出來。最后，邀請了四川省級非遺代表性人物、道明竹編傳承人楊隆梅老師，親自編制演員的頭飾斗笠。在此次跨界合作中，楊老師以匠心獨運的巧手，將竹編藝術的古典之美與當代舞蹈的靈動之韻巧妙融合，不僅為作品注入了一抹獨特的文化色彩，亦為人物形象的塑造提供了地域性的風格保障……接下來，《潤物細語》還將潛心打磨升級，為更進一步的各類展演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