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在我國從人口資源大國向人力資本強國轉變的關鍵時期,數字經濟能否發揮促進作用有待理論分析和實證檢驗。從規模、結構和質量3個視角,對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水平之間的關系進行理論分析,結合我國2012-2022年省級面板數據,考慮地區人力資本發展的路徑依賴,同時構建靜態面板和動態面板模型,考察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的促進作用。研究結果表明: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我國人力資本水平;數字經濟發展對人力資本水平的促進作用存在異質性,僅在北方地區提升人力資本水平,數字經濟發展到較高水平后,對人力資本的促進作用不顯著;數字經濟從擴大人力資本規模、優化人力資本結構和提升人力資本質量3個方面提升人力資本水平。研究結論可為我國利用數字經濟優勢建設人力資本強國提供理論依據和決策參考。
關鍵詞:數字經濟;人力資本規模;人力資本結構;人力資本質量
中圖分類號:F49;C971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10046
基金項目:河北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SQ2024206)
作者簡介:陳琦(1991-),女,博士,華北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數字經濟、勞動經濟;王爍(2002-),女,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廊坊分行綜合服務經理助理,研究方向:數字經濟、人力資本;劉文慧(1988-),女,博士,華北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縣域經濟。
Research on the Effect of Human Capital in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Based on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Quantity, Structure and Quality
Chen Qi1,Wang Shuo2,Liu Wenhui1
(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orth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angshan 063210,China;2.Bank of China Langfang Branch,Langfang 065000,China)
Abstract: In the critical period of China’s transformation from a country with population resources to a power with human capital, whether digital economy can play a promoting role remains to be theoretically analyzed and empirically tested. This paper theoretically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economy and human capital level from three perspectives of scale, structure and quality. Based on China's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12 to 2022, this paper considers the path dependence of regional human capital development, and constructs static panel and dynamic panel models to investigate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human capital. The results show that: Digital economy can significantly enhance the level of human capital in China; There is heterogeneity in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on human capital level.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only improves the level of human capital in the northern region, and the promotion effect on human capital is not significant after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reaches a high level.Digital economy enhances the level of human capital from three aspects: expanding the scale of human capital, optimizing the structure of human capital and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human capital. The conclusions provide theoretical basis and decision-making reference for China to build a strong country with human capital by taking advantage of digital economy.
Key Words:Digital Economy; Scale of Human Capital; Structure of Human Capital; Quality of Human Capital
0" 引言
當前,我國正處于從人口資源大國向人力資本強國轉變的關鍵時期[1]。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憑借規模巨大的人口和勞動力資源形成了經濟增長的比較優勢。然而,我國人口發展面臨著少子化、老齡化等新形勢,給我國“人口紅利”的持續帶來挑戰,使新發展階段加快人力資本提升和比較優勢轉換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全面上升。
關于我國宏觀層面人力資本的影響因素可以概括為以下3個方面:首先是公共財政投入的影響。研究發現,增加公共教育投資有助于降低家庭選擇高等教育的收入門檻,從而擴大地區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口規模,提升地區人力資本水平[2]。投資高等教育則能夠通過培養增量、吸引流量、改善存量3個渠道促進人力資本積累[3]。其次是技術進步的影響。技術進步,無論是通過自主研發、引進還是購買方式實現,都會提升地區人力資本水平[4],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則能夠直接推動人力資本結構的高級化[5]。最后是經濟結構轉型的影響,具體包括產業結構、金融結構、薪資結構等方面[6-8]。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數字經濟取得長足發展,數字技術創新不斷取得突破,數字經濟規模快速增長,推動了傳統產業的多方面轉型,催生新的商業模式和商機,也對公共財政投入結構產生一定影響。那么,數字經濟帶來的技術進步和經濟結構轉型是否會影響我國的人力資本水平呢?已有學者開始關注相關問題的研究。陳南旭和李益[9]從存量視角出發,基于我國2011—2020年省級數據實證檢驗發現,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水平具有提升作用,且在東、西部地區更為明顯。王冬梅等[10]則從結構視角出發,檢驗了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技能結構的優化作用。以上結論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基礎,但仍存在以下有待擴展的空間。
首先,目前關于數字經濟對宏觀人力資本影響的研究仍較少,缺少系統的理論架構,在數字經濟影響人力資本的研究中,人力資本多作為機制變量,理論分析往往一筆帶過,亟須深入研究。其次,現有關于數字經濟影響宏觀人力資本的實證研究,多從規模存量或勞動結構等單一視角測度我國人力資本水平,而事實上,一個地區人力資本水平的提升應綜合考慮規模的擴大、結構的優化以及質量的提升。我國二十屆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中提出的人口高質量發展戰略,也同時包括了素質優良、總量充裕、結構優化的綜合要求。
由此,本文從規模、結構和質量三重視角出發,綜合考察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人力資本水平的影響,力求以更豐富的內涵深化兩者內在作用機制的相關理論,為我國在新發展階段,探索如何利用數字經濟的發展方式,加快從人口規模紅利向人口素質紅利轉變,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提供理論依據與決策參考。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數字經濟發展與人力資本規模
數字經濟發展離不開人才驅動,新興數字技術不斷向傳統產業領域擴張融合,地區和產業的“雙轉型”浪潮風起云涌,向技術密集型人才拋出橄欖枝,使數字勞動成為剛需[11]。作為人力資本的擁有主體,地區政府、企業,都將在數字經濟發展的趨勢下,主動擴大人力資本需求。
首先,從地區政府層面來看,數字經濟發展迅速的地區,市政環境會更加多元包容,市場為挖掘潛在的發展可能,對吸納其他地區的人才表現出更為積極的態度。為吸引外來人才,地區政府傾向于營造更為開放、就業落戶等優惠力度更大的政策環境,從而減弱地區整體的外來人口排他性,表現出對人才流入的正向影響,擴大了本地人力資本規模。其次,從企業主體的視角上看,在數字經濟環境下的企業技術人才缺口加大,亟須擴大人力資本儲備,于是加大力度培養人才、深挖人才、不拘一格吸納人才,針對本企業的市場營銷、經營管理等各方面的轉型需求,企業決策者將進一步明確數字技術人才的具體工作職能,將其擺在關鍵位置,使其發揮關鍵作用。通過對自有員工的培養,提升企業員工整體素質,通過拓寬人才的識別途徑,發掘、引進適應性人才,擴大人力資本規模。最后,從勞動力自身視角上看,一部分失業的勞動力不得不在數字經濟飛速發展的環境下自主學習數字技術技能,提高自身價值以適應市場需求,逐漸適應并加入到勞動力市場中來,人力資本存量由數字經濟發展初期的逆周期變動向蓬勃時主動期的順周期變動,進一步助力地區人力資本積累。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數字經濟發展能夠擴大地區人力資本規模。
1.2" 數字經濟發展與人力資本結構
數字經濟首先以其相對替代性特征優化地區人力資本結構。數字經濟生產模式下,耗時短、耗資少的機器生產能大幅度提高勞動生產效率、降低勞動生產成本,而相對耗時長、耗人多的人工生產迅速遭到市場擠兌,導致大量低級人力資本崗位被數字化設備和機器替代,簡單勞動需求日漸式微,中高級人力資本在勞動力市場中優勢明顯,人力資本結構升級。此外,勞動力市場結構的“提升效應”也促使勞動者學習新技能以適應產業數字化需求[12]。
企業生產方式數字化迭代升級節約的生產成本用來繼續擴大市場規模,將進一步增加對中高級人力資本的需求。節約的成本如低技能員工工資、人員管理費用及間接服務于企業生產的員工生活開支等,這類資金被決策者用來擴大產業規模或提高高等人力資本員工工資[13],進一步提高了企業勞動生產率和資金利用率,同時促使企業引進數字化智能化生產設備、吸收技術技能型人才等,對中高級人力資本利好,但會加劇市場對重復型、體力型勞動力邊緣化的經營決策。
此外,數字經濟還會通過推動產業結構升級促進人力資本結構優化。數字經濟發展釋放了社會經濟發展的傳統要素約束,提升了全要素生產率,形成的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引起產業結構升級,同時導致了社會對各級人力資本的需求差異[14]。數字經濟還會催生新的消費需求,新需求催生出的產業帶動了人力資本的就業流動,低級人力資本進入生產活動首先保證新需求產品的正常生產,中高級人力資本對生產程序或生產過程進行優化,引入新技術新設備,再次替代低級人力資本,進入產業循環,進而優化人力資本結構。
總體而言,數字經濟對低技能的就業崗位替代性更強,市場通過改變生產方式、擴大產業規模、催生新產業新需求等方式增加對中高級人力資本的相對需求,使地區在經濟增長的同時不斷進行經濟結構的修正和調整,進而催生出更多知識需求型和技術密集型的崗位,給高層次人力資本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和就業方式,有的放矢的培訓方式和培訓內容引導低素質人力資本進行自我價值提升,向中高素質人力資本轉換,進而帶動整個地區人力資本結構優化。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數字經濟發展能夠優化地區人力資本結構。
1.3" 數字經濟發展與人力資本質量
從勞動力市場的需求側來看,數字經濟將市場勞動力打亂又分配重整,篩選優質勞動力。各類勞動力密集型、以制造加工為主的傳統行業在數字經濟的迅猛發展下必將首當其沖,不可避免地要進行轉型升級,改變傳統的生產方式。市場對員工的需求將出現從高數量到高質量的轉變,即從要求基本工作能力和受教育程度到要求具有數字思維和數據分析能力,重視勞動者的數字思維和數字技術。與高素質勞動者替代低素質勞動者不同的是,重整勞動者市場并非一味地表現出排他性,而是看重勞動者的數字能力及數字潛力,重新分配勞動者,通過匹配機制的優化提高勞動者整體素質。
從勞動力市場的供給側來看,數字經濟提高了地區教育質量水平。數字經濟涵蓋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等底層數字技術,要求勞動者熟悉數字技術,具備智能設備操作與使用能力,門檻較高,還要求其具有創新思維、管理思維[15]。市場人才需求的迭變倒逼各高校加大對復合型人才的培養力度,更新教育內容、適當開創新興學科[16],提高對具有復合能力的潛在“數字工匠”苗子的重視,在保證數字技術專業知識教授質量的基礎上,完善知識教學體系和人才培養體系,關注學生的知識復合、能力復合以及思維復合等多方面的復合能力,注重培養人才的創造性學習力,為社會輸送更多具有更高質量人力資本的數字勞動者。
同樣地,地區良好的數字經濟發展環境也為復合型人才提供了實踐場景。數字環境促使交叉學科專業人才的知識維度從學習了解知識到實踐運用知識的立體轉變,為高質量人力資本提供多元的知識應用環境,催生有效的場景化實踐[17],進而可以最大程度地實現人才賦能、平臺賦能,充分發揮人才、學科、產業間的交互作用[18]。相應地,進入應用場景的人才在實踐期間通過積累經驗、實操示范以及實踐試錯等方式,不斷更新并修正自身的知識系統和思維體系,完成從在學校學習知識,到在企業實踐知識的有效銜接,在人才和產業的磨合中形成更清晰的個人發展方向,實現人才培養和產業轉型的雙重突破,最終使得產業水平和人力資本質量均有所提高。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數字經濟發展能夠提升地區人力資本質量。
綜合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的數量、結構、質量3個維度的影響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4: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人力資本水平起到了促進作用。
2" 研究設計
2.1" 模型設定
2.1.1" 靜態面板模型
為驗證數字經濟影響人力資本水平的理論假設,本文構建了如下靜態面板模型:
MHCit(MHCsizit,MHCstrit,MHCquait)=α0+α1DEDit+α2Controlsit+μi+θt+εit (1)
其中,下標i代表地區,t代表年份,被解釋變量MHCit代表人力資本,具體包括人力資本規模(MHCsizit)、人力資本結構(MHCstrit)和人力資本質量(MHCquait)3個子維度。DEDit代表數字經濟,Controlsit代表各控制變量,μi為個體效應,θt為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2.1.2" 動態面板模型
考慮到人力資本可能具有一定的時間慣性或地區發展的路徑依賴性,將人力資本的一階滯后項引入模型中,以期控制可能存在的動態效應,構建動態面板模型如下:
MHCit(MHCsizit,MHCstrit,MHCquait)=β0+β1MHCit-1(MHCsizit-1,MHCstrit-1,MHCquait-1)
+β2DEDit+β3Controlsit+μi+θt+εit(2)
其中,MHCi,t-1、MHCsizit-1、MHCstrit-1、MHCquait-1分別代表人力資本總體水平、人力資本規模、人力資本結構和人力資本質量的最后一階項,其他符號含義與靜態面板模型相同。
2.2" 變量選取及測度
2.2.1" 核心解釋變量
數字經濟(DED)。借鑒王娟娟和佘干軍[19]、王璐瑤等[20]等已有研究的思路,本文從數字基礎、數字產業和數字環境3個維度共選取12個指標構建數字經濟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并采用熵值法對各項指標賦權,得出各地區各年份的數字經濟綜合值。數字經濟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2.2.2" 被解釋變量
人力資本(MHC)。為最大程度地解釋和細化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的影響,本文將人力資本下分為人力資本規模(MHCsiz)、人力資本結構(MHCstr)和人力資本質量(MHCqua)3個子維度,在此基礎上構建人力資本水平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并采用熵值法對各項指標賦權。其中,人力資本規模的指標體系構建側重人口基數的表達,選取能表現勞動者就業體量的數量指標。人力資本結構的指標體系側重表現地區勞動力配置情況,從第二、三產業的人力資本分配比重表現地區人力資本結構。關于人力資本質量指標,本文借鑒蘆婷婷和祝志勇[21]的研究,即從教育資本、健康資本及文化資本3個角度出發多維衡量人力資本質量。人力資本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如表2所示。
2.2.3" 控制變量
為了控制影響人力資本的其他因素,本文還需設定相關控制變量。參考已有研究[22-24],本文選取人均地區生產總值表示經濟發展水平(EDL),采用經營單位所在地進出口總額衡量貿易開放水平(TOL),采用金融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衡量金融市場水平(FMD),采用城鎮人口占年末常住人口的比重衡量城鎮化程度(URB),采用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衡量財政支出(GEX),采用商品房平均銷售價格衡量房價水平(RPI)。
2.3" 數據來源及變量描述性統計
本文選取2012—2022年我國30個省份(港澳臺和西藏地區除外)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各省統計年鑒、聚匯數據庫以及中國科學技術部,部分地區的個別年份統計指標數據缺失的使用均值替換法補齊。除城鎮化程度(URB)外,其余所有變量均取對數處理。各變量描述性統計如表4。
3" 實證結果與分析
3.1" 基準回歸結果
表5 報告了模型(1)和模型(2)的回歸結果,其中,列(1)-列(3)為靜態面板的回歸結果,逐步控制時間效應和個體效應。回歸結果顯示,無論是否控制時間效應和個體效應,數字經濟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顯著促進地區人力資本水平提升,驗證了假設4。
列(4)為動態面板回歸結果,結果顯示,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對被解釋變量人力資本仍呈現顯著正向影響,控制變量大多數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被解釋變量一階滯后項的系數顯著為正,即滯后一期的人力資本會對后一期的人力資本產生顯著的推動作用,這表現出了人力資本累積性和持續性的特點,從而證明相對于靜態面板模型而言,本文構建的數字經濟影響人力資本的動態面板模型更加合理且有必要。各模型回歸結果均通過了二階自相關和Hansen檢驗,說明誤差項均不存在二階自相關,工具變量均有效且不存在過度識別。動態面板回歸結果用更嚴謹的統計方法同樣驗證了假設4。
3.2" 穩健性檢驗
本文通過替換解釋變量和樣本縮尾方法檢驗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首先,參考周小剛和文雯[25]的研究方法,剔除數字經濟綜合評價指標體系中的每平方千米光纜線路長度,再次使用熵值法對新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內的11個變量重新進行計算得分,靜態面板模型和動態面板模型的檢驗結果如表6列(1)、列(2)所示。其次,參考宋敏和劉欣雨[26]的研究,對全部樣本值的上下1%進行縮尾處理后重新對模型進行回歸,檢驗結果如表6列(3)、列(4)所示。穩健性檢驗結果均顯示,數字經濟仍正向影響人力資本水平,表明基準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3.3" 異質性分析
考慮我國南北方資源稟賦以及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可能會導致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的影響發生變化,因此本文對樣本按照地區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劃分,進一步開展數字經濟影響人力資本異質性分析,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
表7列(1)和列(2)為地區異質性回歸結果,本文按照秦嶺淮河一線將全樣本劃分為南方地區和北方地區,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僅對北方地區的人力資本表現出正向影響,而對南方地區人力資本無顯著影響。原因可能在于,南方市場起步早、發展條件優越,相應地人力資本市場趨于成熟甚至飽和,因此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總體的提升并不顯著。反觀北方地區雖然具有一定的人力資本規模,但在人力資本結構和質量方面的問題卻是積弊已久,具有較大的發展空間,數字經濟無疑是北方人力資本市場追趕南方的發展契機,因而表現出較好的正向顯著效應。
表7列(3)和列(4)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異質性回歸結果,本文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大于樣本均值的定義為高發展水平地區,低于樣本均值的定義為低發展水平地區,并進一步考察分樣本人力資本受數字經濟影響的異質性。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僅在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對人力資本發揮了作用。這可能是因為,低水平地區更需要“不拘一格”的人才,對人才的要求更寬松包容,數字經濟能更大程度地發揮對人才的虹吸作用,潛在發展機會也會更多。同時,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人力資本滯后一階系數較高,這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地區的人力資本慣性更強。分析原因可能在于,數字經濟高水平地區在發展過程中已經找到了更適合本地區發展的人才模式,前期積累的人力資本在該地區能更好地發揮作用,因此受其他外生變量影響的程度不高。
3.4" 子維度檢驗
根據本文理論階段的分析及假設,數字經濟發展對我國人力資本發展的促進作用具體表現為擴大人力資本規模、優化人力資本結構、提升人力資本質量3個維度。因此,本部分將人力資本的子維度指標作為被解釋變量加入模型中,以考察數字經濟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
表8的回歸結果中,列(1)-列(3)的被解釋變量分別為人力資本規模、人力資本結構和人力資本質量的綜合評價結果,3個回歸結果均通過了自相關檢驗和過度識別檢驗,回歸結果可靠。結果顯示,人力資本規模、人力資本結構和人力資本質量的滯后一階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3個維度的人力資本發展仍存在一定程度的動態依賴性。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均至少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擴大了地區的人力資本規模,優化了人力資本結構,提升了人力資本質量,驗證了假設1、假設2、假設3。
通過比較不同被解釋變量下的回歸系數大小還可以發現,從規模到結構再到質量,3個子維度的人力資本滯后一階系數逐漸減少,這說明,從人力資本自身發展的路徑依賴性上看,前期人力資本規模的影響最大,其次是人力資本結構,而人力資本質量則更容易成為受外生因素影響,從而實現動態提升的人力資本特征。同時,從列(1)-列(3),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逐漸增大,說明數字經濟主要通過提升地區人力資本質量促進人力資本發展,其次是對人力資本結構的優化,最后通過擴大人力資本規模促進人力資本發展。
4" 結論、啟示與展望
4.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我國30個省份2012-2022年的面板數據,構建綜合指標體系,測度各地區數字經濟和人力資本發展水平,并同時構建靜態面板模型和動態面板模型,全面考察數字經濟對我國人力資本水平的影響,主要結論有以下三點:第一,我國地區人力資本發展存在一定的動態依賴性,但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我國人力資本水平。第二,不同地區和不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下,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的促進作用存在異質性,數字經濟僅在北方地區提升人力資本水平,數字經濟發展到較高水平后,對人力資本的促進作用不再顯著。第三,數字經濟從擴大人力資本規模、優化人力資本結構和提升人力資本質量3個方面促進人力資本發展,其中,對人力資本質量的提升效果最佳,結構次之,規模再次之。
4.2" 管理啟示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得出如下管理啟示:
第一,強化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發展的政策協同。鑒于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人力資本水平,政府應制定并實施一系列政策,鼓勵和支持數字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加大對數字經濟相關產業的投入,如信息通信基礎設施、大數據中心、云計算平臺等,為人力資本的發展提供基礎支撐。營造良好數字環境,充分發揮優良數字生態對外部人力資本的虹吸效應和內部人力資本存量的自主提升效應。推動龍頭骨干企業深化數字化轉型示范,釋放和強化企業作為人力資本投資主體的能動性。在制定區域發展政策時,應充分考慮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發展的互動性,促進兩者之間的良性循環。
第二,實施差異化的區域發展戰略。鑒于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水平的促進作用存在地區異質性,政府應針對不同地區制定差異化政策。對于北方地區,應著重加強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的融合,通過政策引導和市場機制,推動數字經濟在該地區的快速發展,最大化發揮數字經濟的人力資本提升效應。對于數字經濟發展已經達到較高水平的地區,應盡快找準人力資本高水平提升的堵點,弱化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促進作用的“邊際遞減”現象。
第三,借助數字經濟手段,通過加速人才的區域間流動,緩解地區人力資本發展的路徑依賴。政府和企業應合作建立數字化的人才交流平臺,通過在線招聘、線上培訓等方式,降低人才流動的成本和門檻。鼓勵地區間通過產業轉移、技術援助等方式開展人才共用合作,拓寬地區人力資本發展渠道和模式。對于勞動者本身,也應加強對人才的培訓和教育,提升其數字技能和跨地區適應能力,鼓勵人才進行自我學習和提升,以適應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需求。
4.3" 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還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在研究視角上,地區人力資本水平是各經濟主體長期人力資本積累的結果。本文僅從宏觀層面探討了數字經濟對地區人力資本積累結果的影響,對于數字經濟如何影響私人家庭、企業主體、地方政府等微觀主體的人力資本投資行為,進而形成了地區人力資本水平積累的結果,尚未開展實證研究。微觀視角下的調研與實踐研究將是深化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關系研究的重要方向。其次,在樣本的選擇上,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與完整性,本文最終選取了我國省級面板數據開展實證研究。而事實上,城市間數字經濟發展與人力資本特征也存在較強的異質性,開展省級以下的城市面板數據實證檢驗能夠為數字經濟影響人力資本水平研究提供更有力的數據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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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 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