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創新的四重視野

摘 要：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是迄今為止中國學術界最系統、最完備也最有影響力的歷史理論，但由于存在嚴重的固化僵化傾向，產生了與專業化學術實踐相脫節的現象。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要除舊布新，走出當前面臨的困境和危機，實現創造性發展，至少應當具備四重視野：學術視野、歷史視野、國際視野和本土視野。擁有了這四重視野，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才可能重返思想文化的前臺和中心，引領歷史研究的學術實踐，構成推動中國歷史學轉型創新的核心力量。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學術視野；國際視野

中圖分類號：K092 " " " "文獻標志碼：A " " " "文章編號：1674-3210（2025）01-0005-06

引 言

迄今為止，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仍是中國學術界最系統、最完備也最有影響力的歷史理論。顧名思義，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是指馬克思主義關于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知識體系，其內核是唯物史觀，外層則是一系列有關社會歷史發展基本理論問題的認識，如中國古史分期問題等。經過幾十年大張旗鼓、鋪天蓋地的宣教灌輸，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的若干內容早已擴散到整個社會，已經常識化，成為人人耳熟能詳的知識或真理。從這一意義上說，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居于其他理論學說無可比擬的優勢地位。然而，改革開放以來，一些學者由于馬克思主義遇到的困境而另覓他途。多年來通過教育體制植入人們頭腦中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進入學術研究環節時出現了梗阻，作用微乎其微。在目前一些專業化的學術研究實踐中，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卻已悄然淡出，退居二線。當下流行的形形色色的理論方法，大多與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缺少親緣關系。長此以往，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就可能標簽化、空心化、化石化，與實際的學術研究脫節，至多成為學術史研究的對象，而不再是具有實用價值的方法工具。究其根源，在于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存在嚴重的固化僵化傾向。所以，當前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必須努力探索創新的可能路徑，以重新激活其生命力，恢復其尊嚴，讓其特有的視角、方法繼續發揮洞察歷史、解釋歷史的效力，成為當代中國歷史學的一種獨特優勢。

大致說來，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要除舊布新，走出當前面臨的困境和危機，實現創造性發展，至少應當具備四重視野：學術視野、歷史視野、國際視野和本土視野。擁有了這四重視野，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才可能重返思想文化的前臺和中心，引領歷史研究的學術實踐，構成推動中國歷史學轉型創新的核心力量。

一、學術視野

現實中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存在兩個維度：學術維度和意識形態維度。意識形態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是革命理論的基石，是革命政權歷史合法性的來源，與政黨政治連為一體。尤其對意識形態型政黨而言，歷史觀、歷史理論的重要性更是無以復加。意識形態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是由意識形態部門主導生產，由思政教育部門普及傳播。歷史理論對國家意識形態建構是重要的，能夠發揮統一思想、凝聚力量的作用，有利于整個社會的整合。它與社會政治具有高度相關性，與一定時期現實的政策和任務相呼應。它的發展變化往往也是源于政策和路線的調整。同時不得不承認，意識形態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強調權威性，甚至具有排他性、強制性。而學術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與之相異。它與社會政治保持必要的距離，關注學理上的價值甚于關注與當前政策的匹配度。它的研究基本上是學術界的“家務事”。學術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不崇尚權威，具有較強的開放性、相對性，“學術無禁區”的理念塑造了自由討論的空間。學術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并不自認為是唯一正確的解釋，而給其他理論留下了較大的生存空間。

理想狀態是這兩個維度保持平等的良性互動，特別是學術維度的馬克思主義應當成為意識形態維度的馬克思主義的源頭活水，成為驅動整個馬克思主義理論更新的動力之源。但現實中往往出現兩個維度的混同錯位，特別是意識形態維度覆蓋、同化學術維度。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可自由討論的空間被大大壓縮，造成其活力的喪失。改革開放以后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的一度活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對兩個維度邊界的合理控制。但近年來兩個維度的混同又有回彈之勢，值得研究者留意。

因此，對目前學術界而言，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的首要任務是回歸學術視野，遵循學術的邏輯，將其作為以經驗為依據而不是以信念為依據的理論進行考察。學術視野要求研究者不是簡單地以經典作家或政治領袖的言論判斷是非，而是站在當代社會科學的認識水平上觀察進退得失。舉例來說，“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在意識形態上是一個具有合法性的命題，與人民政權的性質相符合，但在學理上卻是可以討論的。因為這是一個排他性論斷，主要是排除了人民群眾的對立面統治階級。但在漫長的古代社會，掌握絕大部分社會資源的統治階級在歷史上的能量是巨大的，常常決定著歷史運行的方向。所謂統治階級不完全是一種消極力量，至少它還承擔著社會管理職能。況且，人民群眾是一個動態概念，不同歷史階段人民群眾的范圍也是不一樣的。比如，小資產階級有時屬于人民的一員，有時又成為人民的對立面。其實，1980年代學術界關于這一命題已有比較熱烈的討論，不乏深刻犀利的見解，可惜當時取得的一些成果并未被后來者充分吸收。無論如何，將“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作為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中不證自明的命題直接運用于學術研究是草率和荒謬的，盡管它在意識形態上的正確性不容置疑。因此，我們在面對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時，首先要明確，是把它作為意識形態命題還是學術命題來認識和處理的。若依違于意識形態維度與學術維度之間，則難有實質性突破。對于學術界和學術研究而言，回歸學術視野是理所當然的，是常態，也是當務之急。離開了這一前提，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論如何言之鑿鑿，如何雄辯滔滔，都只是詭辯而已。

二、歷史視野

恩格斯晚年有一個著名的思想，即“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這一思想對把握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具有極為重要的啟迪作用。這是因為，以往我們深深陷入了本質主義的泥沼之中。在本質主義的思維方式影響下，關于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似乎有一個正確答案在遠處等待著人們去發現。研究者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去尋求這種唯一正確的解釋，并將之堅持到底，從而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這就是以本質主義的觀點代替了歷史主義的觀點，忽視了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

馬克思主義誕生于19世紀，在20世紀隨著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起伏消長經歷了重大變革，究竟哪一階段的馬克思主義最符合馬克思主義幾乎是一個永遠無解的難題。通常的做法是將馬、恩、列、斯、毛視為一個一脈相承、一以貫之的連續體，每一階段的理論都賦予其權威性。但這種貌似歷史主義的做法實則是非歷史的，它忽略了各個階段的理論之間歧異乃至抵牾之處，回避了它們共時性存在時面臨的困境。而且，無論是將馬克思主義視為一個均質的統一體，還是持一種后來居上的進化觀點，都無形中淡化了馬、恩作為馬克思主義創始人的重要性。

作為馬克思主義一部分的歷史理論自然也難逃這一命運。就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的核心唯物史觀來說，其在中國的傳播就經歷了一個曲折的過程。五四時期，中國馬克思主義先驅李大釗等人主要將唯物史觀解讀為經濟史觀，即從物質生產的角度解釋歷史的理論。1930年代社會史論戰時期，唯物史觀則被理解為社會形態理論。1940年代，階級斗爭又被作為唯物史觀的核心主線。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學術界涌現出關于唯物史觀的新認識。例如，蔣大椿認為“辯證唯物的以實踐為基礎的系統史觀”比唯物史觀一詞更為恰當。龐卓恒則認為，馬克思主義的歷史科學，就其實質而言是一門“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即科學意義上的人學。所以，對唯物史觀的理解和認識是一個不斷展開而又望不到終點的過程，在學術上追求一種關于唯物史觀定于一尊的解釋即所謂標準答案幾乎是不可能的。對此，研究者大可不必感到絕望，而是應當意識到，這種理論的開放性、未完成性恰為今人提供了施展身手的空間。

另一方面是應當正視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的歷史性。歷史理論本身是在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一定階段是正確、合理的，隨著條件的改變也必須進行修正更新。即便有的長期被視為歷史規律的歷史理論，也不是固定不變的鐵律，也要根據實踐的變化作出調整和校正。1939年，毛澤東在《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中提出：“在中國封建社會里，只有這種農民的階級斗爭、農民的起義和農民的戰爭，才是歷史發展的真正動力?！边@一論斷適應了當時革命戰爭的需要，發揮了巨大的革命動員作用。當時延安的歷史撰述也將之奉為一條重要的歷史法則。但是，隨著革命戰爭的結束，這一論斷的合理性、適用性也會發生變化，以之作為解釋全部歷史的綱領顯然已經不夠。歷史理論的這種歷史性，并不減損其價值，相反，這正與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相契合。

三、國際視野

在蔚為壯觀的全球化浪潮中，學術研究也日益成為一種跨越國界和語言隔閡的活動。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也是一種跨國性知識生產。我們不能再滿足于從經典作家的煌煌巨作中尋章摘句，而對國際主流學術界日新月異的研究進展視而不見、無動于衷。我們今天應當在國際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層面上討論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的相關問題。首先必須加大與不同國度、不同形態的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溝通交流，特別是應當充分借鑒吸收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有關成果。長期以來，中國馬克思主義與域外的交流主要局限于蘇聯這一單一渠道，而且呈現“以俄為師”的特點。以往我們對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有一種成見，將其等同于西方資產階級史學，視之為異端。這種成見阻礙了我們對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學習和吸收，必須摒棄。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是整個馬克思主義史學譜系中的一個分支，正所謂“西馬亦馬”，一干而多支，同源而異流。我們應當正視和共享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取得的杰出成就，特別是它在拓展更新馬克思主義史學傳統方面的探索和努力，主動撤除與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之間的屏障。例如，英國學者湯普森對階級理論的完善、阿爾都塞對生產方式概念的擴充、諸多具體研究者對意識文化向度的開掘等，都極具啟發性和建設性。這都是實現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創新的積極資源，對我們的學術研究大有裨益，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因此，中國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必須大力拓展對外交流對話的渠道，實現充分的國際化。

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有一個顯著特點，即積極吸收當代學術研究的新理論、新方法，與學術前沿同步互動，尤其是不固守傳統議題而能夠實時更新。例如，20世紀60年代以后的英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先后接受“文化轉向”和“超越文化轉向”思潮的影響，通過不斷更新研究范式而取得了令人矚目的學術創獲，在全球馬克思主義史學中居于領先地位。可見，創新求變精神是西方馬克思主義史學在共產主義運動遭遇挫折后仍能保持生機與活力的奧秘所在。這也是值得我們借鑒的一個重要方面。

就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而言，美國學者柯亨的《卡爾·馬克思的歷史理論》、美國學者威廉姆·肖的《馬克思的歷史理論》、英國學者里格比的《馬克思主義與歷史學》以及意大利學者梅洛蒂的《馬克思與第三世界》等，皆屬上乘之作，都是我們從事相關研究的重要參照。對于作為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核心概念的階級，西方學者已做了大幅度更新和重構，如賴特主編的《階級分析方法》一書中所展示的。以往我們囿于門戶之見和戒備心理，對歐美學者的作品持不信任態度，以為只是聊備一說而已。今天，我們要想在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上真正有所創新，就必須打破禁忌，克服以正統自居的心理，正視歐美學者所達到的高度和深度。歐美學者的研究或許與我們已有的傳統認識相悖，但這不應成為無視它們的理由。我們應當客觀理性地思考中馬、西馬存在相悖之處的原因，直面歐美學者的批評和責難，力求與國際前沿研究形成同一水平線上的對話，而不是不加辨析地對其批判反擊而一筆抹殺。即使是馬克思主義的論敵如波普爾、伯林等人的作品，也不能簡單地視為對馬克思主義的誣蔑詆毀而棄之不顧，而是應當理性剖析其論證的邏輯，發現馬克思主義自身的缺環而補足之。只有如此，才能縮小我們與外部的學術時差，才有建立話語權的可能。因為真正的學術話語權是協商性的，而不是對抗性的，是奠基于充分的學術對話與互動之上的。歸根結底，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的創新，不應當只是中國學術界內部的創新，而應當是整個國際學術界的創新?？傊覀兊鸟R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必須避免孤島化，不能繼續在閉目塞聽、孤芳自賞中年華老去，而要主動向國際學術界敞開大門、匯入國際前沿潮流之中而永葆青春。

四、本土視野

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史學中彌漫著一種對普遍規律的強烈執著。盡管它一再聲稱追求一般性與特殊性的統一，但一般性無疑是第一位、具有優先權的，一般性是前提，特殊性居于次一級、從屬的位置。一般性與特殊性處于不同層級，兩者的次序不容顛倒。即便是認可特殊性、多樣性，但最終強調的仍是殊途而同歸。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同樣如此，它一直強調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共同性。不但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開山之作——郭沫若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以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續篇自期，就連致力于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理論延長工作”的侯外廬，其中國古史研究工作的志向也是撰作《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的中國版。強調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的普遍規律性質，成為忠于馬克思主義、與其他理論學說分疆劃界的一個標志。這種對普遍規律的追求曾對中國歷史敘事產生了革命性影響，構成中國史學現代化的一個重要向度。

但當下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要想成為一種“進步的研究綱領”，必須將其焦點從一般性轉向特殊性，走本土化之路。否則，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只能是回到已有的結論，無力發現新的史實，建構新的理論。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必須借助本土視野為自身注入新的動能。本土視野集中體現在問題的選取上。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遵循的基本方法自然是唯物史觀，但研究的問題應當是從中國歷史內部生成的，不能簡單照搬套用基本原理。以往的研究之所以流于教條化，就在于問題和方法都一絲不茍地依據經典，只有材料是本土的?；驹沓蔀橹鹘牵就翚v史則處于一種被動、被決定的地位。曾經成為熱點的封建社會研究、資本主義萌芽研究皆屬此類。本土視野則是立足于本土歷史，以解答本土問題為目的。這樣才有望使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不斷完善、不斷增殖。

這里容易產生一個疑問：強調本土視野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會不會偏離馬克思主義？這還是馬克思主義的嗎？而這種普遍的疑問恰恰表明一元化思維的根深蒂固。馬克思主義本來就應該是多元復調的，不但在各位經典作家那里存在差異，后繼者的解釋闡發更是五花八門，各有見地。因此，馬克思主義不是只有一副面孔、一種形態、一個聲音。而且，多元復調、不斷變化的馬克思主義才是有生機、有活力的，一味固守正統論、一元論只能導致馬克思主義不斷封閉、僵化、萎縮，最終成為歷史陳跡。

近年來的社會形態研究是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展現本土視野的一個典型。社會形態問題曾是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中一個長期爭論、紛紜不決的難題。問題的癥結即在于研究者總是力圖將中國歷史放入五種生產方式的預制模型之中。五種生產方式被視為不可動搖的金科玉律。一旦不再固守五種生產方式學說、不再將其作為唯物史觀的核心內容，社會形態研究就可以豁然開朗，走入一片新天地。許多學者在唯物史觀的引導下，圍繞中國社會形態問題進行了一些學術層面的新思考、新探索，力圖構建本土化的社會形態話語。例如，氏族封建——宗法封建——地主封建的社會分期說、洪荒時代——族邦時代——封建帝制時代說、宗法地主專制社會說、王權社會說等。上述中國歷史分期方案各具特色，試圖從不同角度把握中國社會形態的演變，創制與中國歷史實際相契合的概念體系。這些新的解釋框架的效力當然尚待檢驗，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探索與嘗試本身，有助于推動基于本土經驗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的建構。這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如何成為一種創造性工作而不是守成性工作作出了杰出示范。

總之，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創新面臨的根本難題是如何化解堅持與發展之間的張力。固守經典作家的觀點、結論容易淪為教條主義，賦予馬克思主義以新的內涵又常常被指責為淡化馬克思主義乃至歪曲馬克思主義。究竟何為堅持、何為背離，難以達成共識。保守主義的做法似乎更為保險和穩妥，似乎可以以不變應萬變。而且，我們在外部環境不利的情況下出于應激反應往往更強調堅持，發展則相對次要，可多可少，可有可無。“堅持”甚至成為逃避和拒絕發展的一種遁詞。實際上，發展的重要性絲毫不遜于堅持。離開了與時俱進的發展，所謂堅持只能淪為一句空話。所以，沖破傳統的思想束縛，改變權威化的歷史知識生產方式，讓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與當代學術前沿展開主動對話，積極面對當代社會的新現象、新問題、新挑戰，才有可能使理論之樹常青。

1983年6月，《世界歷史》第3期發表評論員文章《讓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之花迎風怒放》，呼吁加強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研究。如今四十多年過去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之花已結出累累碩果，春色滿園，成長為一個獨立的學科。而與此形成對照的是，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研究卻日益邊緣化。這種分化失衡的局面，對于整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理論研究而言是不健全、不完善的。我們期待史學理論研究繁盛之后歷史理論研究的回歸和復興。馬克思主義歷史理論之花在擁有了學術視野、歷史視野、國際視野和本土視野四重視野之后，也有望迎來新的春天。

Four Perspectives on the Innovation in Marxist Historical Theory Research in China

CHEN Feng

（Advanced Institute for Confucian Studies，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Shandong 250100，China）

Abstract： Marxist historical theory is the most systematic，complete，and influential historical theory in Chinese academia. However，it has been plagued by a serious tendency toward solidification and rigidity，resulting in its disconnection from specialized academic practice. To break away from outdated norms，overcome the current dilemmas and crises，and achieve creative development，the research on Marxist historical theory must adopt at least four perspectives： the academic perspective，the historical perspective，the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and the local perspective. With these four perspectives，Marxist historical theory can return to the forefront and center of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discourse，guide the academic practice of historical research，and become the core driving force for the transformation and innovation of Chinese historiography.

Key words： Marxism； historical theory； academic perspective；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