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及其當代啟示

摘要：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是其倫理思想體系的重要內容，主要包含“上下和合”“盡人道而合天德”的管理理念、“義利統一”“必循天下之公”的管理原則、“寬以養民”“嚴以治吏”的管理手段等內容，并主張通過“以法相裁，以義相制，以廉相帥”的吏治思想確保社會和諧穩定。王船山的管理倫理思想對現代組織管理以及國家治理現代化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關鍵詞：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現代組織管理；國家治理現代化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中華民族道德生活中的價值認同研究”（22AZD115）。

作者簡介：張淡宜，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張懷承，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南長沙410081）

中圖分類號：C93-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103（2025）02-0042-03

王船山是明末清初的杰出思想家，其管理倫理思想建立在“性日生日成”和“習成而性與成”的人性論基礎之上。他認為，每個人出生時都帶有客觀存在的本性，即“天命之性”，并具有向善的天然傾向。盡管人性中可能存在惡的傾向，但王船山更強調善的一面，并視其為個體成長和發展的基石。他提出“性者生也，日生而日成之也”的觀點，即人是不斷進步的，通過不斷學習和實踐，個體的行為習慣和道德品質得以形成和提升。這一思想超越了單純的自然主義和德性主義，將人性視為自然屬性與道德屬性的辯證統一。王船山進一步闡述了“習成而性與成”的觀點，認為后天的學習和實踐對人性的塑造至關重要，并倡導通過良好的修養和積極的社會實踐來培養個體善良、正直的品質，從而完善天性。王船山的這些理念不僅為現代組織管理提供了重要的方法借鑒，也為推動國家治理現代化提供了寶貴的文化資源和思想啟示。

一、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的主要內容及其對現代組織管理的啟示

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涵蓋多方面內容，分別是“上下和合”與“盡人道而合天德”的管理理念、“義利統一”與“必循天下之公”的管理原則、“寬以養民”與“嚴以治吏”相結合的管理方式等。

（一）“上下和合”與“盡人道而合天德”的管理理念

王船山強調宇宙萬物之間的和諧共生關系：“天地以和順而為命，萬物以和順而為性。繼之者善，和順故善也。成之者性，和順斯成矣。”[1]1074這體現了“上下和合”的核心理念，即通過和諧的狀態實現萬物的生成與發展。王船山認為，乾坤（天地）的建立與和合狀態構成了天、地、人三者相互依存的基礎，人應當遵循天道，同時通過自身努力實現人道與天德的統一，即“盡人道而合天德。合天德者，健以存生之理；盡人道者，動以順生之幾。”[1]890。將這些觀點應用到現代組織管理領域，主要有以下幾點價值：其一，領導者應注重組織內部各要素之間的和諧共生，通過平衡資源、協調利益，尊重成員的差異，促進成員之間的合作與互補，實現整體的穩定和諧，從而推動組織目標實現。其二，在管理實踐中，領導者應順應自然規律和人性，避免過度干預和強制命令，能夠更好地激發組織成員的內生動力。其三，管理者應構建多層次、多維度的管理格局，既要關注宏觀戰略，也要重視微觀執行，將組織目標與社會價值相結合，推動組織可持續發展。

（二）“義利統一”和“必循天下之公”的管理原則

王船山在義利觀上既重義利之分，亦重義利之合，表現出義利并重和以義制利的價值特質。王船山的管理思想深受其義利觀的影響，強調“義利統一”和“必循天下之公”[2]1177，“義利統一”意味著個人的利益應當與道義相一致，不可片面追求私利而忽視公共利益。“必循天下之公”意味著只有在遵循道義的前提下，個人利益才能與公共利益融合，形成統一的目標。“義利統一”原則啟示組織領導者，在追求個人或組織利益時，必須以道義為指導，確保行為符合公共利益。王船山主張利益共享，強調領導者應具備高尚的道德情操和社會責任感：“以天下論者，必循天下之公，天下非夷狄盜逆之所可尸，而抑非一姓之私也”，即凡是從天下的角度考慮事情的人，一定會遵循天下的公理。王船山的“義利統一”和“必循天下之公”原則凸顯了道德與利益的辯證關系，啟示領導者應具備高尚的道德情操和社會責任感，注重公正、誠信和公共利益，從而實現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統一。

（三）“寬以養民”與“嚴以治吏”相結合的管理方式

王船山強調“寬以養民”與“嚴以治吏”相結合，體現出其管理倫理的獨特性和全面性。這些管理思想不僅適用于封建社會的社會管理和官吏治理，對現代社會構建公平公正的社會環境、促進社會和諧發展也具有重要的啟示。

其一，“寬以養民”。“寬以養民”[2]309是指統治者和各級官員要將“民”視為“養”而非“治”的對象，且要“養”之以“寬”，即以寬容的心態對待民眾。王船山提出“寬以養民”觀點，旨在提倡領導者秉持寬容的管理理念，采取關懷和支持的管理方式，為民眾創造積極、和諧的環境，激發民眾的潛力，提升民眾歸屬感和凝聚力。這啟示組織領導者應該關心員工的生活狀況，以寬容、關愛和仁慈的態度對待員工，從而激發他們的工作積極性，促進組織和諧發展。

其二，“嚴以治吏”。“以法相裁，以義相制，以廉相帥”[2]1118是王船山吏治思想的核心，也是其管理倫理思想的重要內容。“以法相裁”強調法律的重要性和作用。王船山認為：“律簡則刑清，刑清則罪允，罪允則民知畏忌。”[2]160意思是法令簡單，刑罰就會公正；刑罰公正，定罪就恰當；定罪恰當，百姓就知道畏懼和警戒。“治道之裂，壞于無法。”[2]654即一個國家之所以陷于分裂混亂，是因為沒有法制造成的。“以義相制”強調法治作為一種手段，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人的犯罪行為卻是多種多樣的，不能簡單地通過法律來解決，因而，法治必須與禮治、德治等多種措施相結合，才能實現治國興邦。“以廉相帥”強調打造清廉環境對于天下治理至關重要。王船山提出了官員遴選的三條標準：“論守令之賢，曰清、慎、勤。”[2]265即官員要具備清廉、謹慎和勤政的特質，才能取得良好的政績和聲譽。

二、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對于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鏡鑒價值

王船山管理倫理思想是對傳統家國天下治國理念的繼承和發展，為現代國家治理提供了寶貴的管理智慧和道德資源。

（一）以“上下和合”為目標提升家國一體的情感認同

在王船山的管理倫理思想中，“上下和合”不僅是一種管理理念，更是一種情感認同和道德共識，它強調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的相互信任與合作，以及統治者對民眾的寬容與關懷。“上下和合”關鍵在于“和”字，在王船山看來，要想實現上下和諧局面，需要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共同努力。君臣、君民之間要想達到“上下和合”的目標，需要同心同德，同舟共濟，君主需要關心民眾疾苦，才能不斷提升民眾對家國一體的情感認同，進而形成家國天下的道德共識。

王船山的“上下和合”思想為新時代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提供了精神動力和道德支撐。新時代在推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事業中更需凝聚全社會的力量，培養和弘揚家國情懷能夠為中國式現代化發展提供精神動力，個人、家庭與國家三者形成合力。王船山的“上下和合”對家國一體道德體系進行了集中闡釋，對于當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二）以“義利統一”“天下之公”的理念推動國家治理現代化

“義利統一”與“天下之公”的理念，為國家治理現代化提供了重要的價值導向，即在追求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同時，必須堅持公平正義，實現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和諧統一，這一理念是推動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實踐遵循。實現不同治理主體之間的良性互動，需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則。王船山強調財富分配的公平性，這啟示我們，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要注重區域協調發展，促進資源優化配置，通過優化產業結構、完善社會保障制度等措施，保障社會公平公正。王船山提出的“義利統一”管理原則，強調在管理中要堅持公正和道義，統一個人利益和公共利益。這啟示我們，在國家治理實踐中，領導干部在履行職責和行使權力過程中，也要遵守公平公正原則。只有處理好各方利益，加強民生導向的政策制定和實施，關注弱勢群體的權益保護，通過加強市場監管、維護市場秩序、促進公平競爭等舉措，協調好不同經營主體的利益，激發市場活力，才能構建和諧的社會秩序，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維護社會繁榮穩定。

（三）堅持“以人民為中心”與全面從嚴治黨協同推進

王船山的“寬以養民”的思想與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有契合之處，二者都強調治國為民、服務于民。首先，“寬以養民”要求領導者傾聽人民的呼聲，汲取人民的智慧。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始終把人民立場作為根本立場，把為人民謀幸福作為根本使命。”[3]142。這與王船山的“寬以養民”思想具有相通之處。其次，“寬以養民”要求領導者樹立正確的權力觀。王船山反對個人私利導致的不公平現象，主張個人利益與他人利益相互尊重。這啟示我們，在國家治理實踐中，應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樹立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觀念，確保人民利益不受侵害。

王船山的吏治思想闡釋了法律、道德以及監督的重要性，強調通過法律和道德的雙重約束來規范權力運行，與新時代依法治國、以德治國思想相通相近。在全面從嚴治黨層面，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權力是一把雙刃劍，在法治軌道上行使可以造福人民，在法律之外行使則必然禍害國家和人民。”[4]37-38“我們說要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就是要依法設定權力、規范權力、制約權力、監督權力。”[4]127-128在國家治理現代化征程上，要“著力深化體制機制改革，最大限度減少對微觀事務的管理，推行權力清單制度，公開審批流程，強化內部流程控制，防止權力濫用”[5]。對于加強權力監督，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加強對干部經常性的管理監督，形成對干部的嚴格約束。沒有監督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這是一條鐵律”[6]110。概言之，就是要從嚴要求黨員干部保持廉潔自律，加強對官員的監督和制約，并注重官員的廉政教育和道德修養，培養廉潔從政的價值觀念。

參考文獻：

[1]王夫之.船山全書：第1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2]王夫之.船山全書：第10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3]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全面依法治國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5.

[5]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央紀委五次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強調：深化改革鞏固成果積極拓展不斷把反腐敗斗爭引向深入[N].人民日報，2015-01-14（1）.

[6]習近平關于嚴明黨的紀律和規矩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中國方正出版社，2016.

責任編輯：趙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