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兒童之家是當前我國兒童福利和保護服務體系的基層基礎,也是社區嵌入式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陣地?;诳臻g生產理論建構社區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評價指標,通過對6個北京市示范性兒童之家的多案例比較,分析社區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致力于確立空間合法性的制度建構策略、提升服務可及性的功能融合策略以及增強發展可持續性的社區凝聚策略對兒童之家建設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這一結論提示,社區公共空間建設中的資源網絡建構、服務合作生產和空間理念傳遞應以助推空間生產和再生產的邏輯進行調整優化,以推動社區空間從承載公共服務的物理空間向建構社區認同的精神空間轉化,為培育基層社區治理共同體營造有利環境。
空間生產; 兒童之家; 公共服務; 社區治理
D035 A 0080 11
一、 問題的提出
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與國務院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在地震災區探索建立“兒童友好家園”,以作為緊急狀態下社區兒童的保護服務場所。歷經多年發展,“兒童友好家園”已具備常態化兒童保護與服務功能,成為基層兒童關愛保護的社區陣地。2011年國務院印發《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11—2020年)》(以下簡稱《兒綱(2011—2020)》),將“兒童友好家園”正式命名為“兒童之家”,提出“到2020年全國90%以上的城鄉社區建設1所為兒童及其家庭提供游戲、娛樂、教育、衛生、社會心理支持和轉介等服務的兒童之家”[1],這標志著兒童之家成為城鄉社區兒童公共服務設施的組成部分。2021年國務院印發《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21—2030年)》(以下簡稱《兒綱(2021—2030)》),要求鞏固提高城鄉社區兒童之家覆蓋率,充分發揮兒童之家在基層社會治理、家庭教育和兒童保護中的作用[2]。同年,國家發改委聯合22個部門共同印發的《關于推進兒童友好城市建設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進一步確定了社區兒童之家提供基層公共服務的空間定位[3]。在系列政策推動下,兒童之家被塑造為社區嵌入式服務的生產空間和基層兒童關愛保護體系的基層基礎,被賦予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拓展普惠型公共服務供給、推動社區兒童和家庭服務高質量發展等重要功能。
十多年來,兒童之家建設遵循“政府主導,社區公共服務機構、社會組織和駐區單位多元參與”的思路[4],各地通過新建空間、挖掘存量、政社合作等方式,不斷掀起社區兒童之家建設熱潮。但總體看來,兒童之家建設速度緩慢,城鄉社區覆蓋率不足50%,個別省份甚至不到10%[5]。已建成的兒童之家存在空間使用不充分、資金來源不穩定、發展可持續性弱等問題,部分地區片面追求覆蓋率,缺乏兒童視角,忽視兒童差異[6],采取疊加空間功能、簡化活動設施、拼湊活動內容等應付性措施[78],造成兒童之家建設的“簡單化”和“短視性”問題。與此同時,實踐中也有很多兒童之家發揮了基層兒童公共服務陣地的關鍵作用,成為兒童友好社區建設的推動力量。因此,有必要對兒童之家建設的差異化效果進行深入分析。
近年來,空間生產理論為社區養老、文體休閑、人居環境建設等公共服務供給效率和影響機制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解釋維度[912]。兒童之家的服務供給離不開“空間的生產”和“空間中的生產”。注重分析情境發生過程、考察彌散其中的互動關系的空間理論視角在探究兒童之家空間建設和服務供給的復雜性問題上具有突出優勢。因此,本文基于空間生產理論視角和多個典型案例探析社區兒童之家的建設效果和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機制,以揭示兒童之家建設獲得合法性、提升可及性和發展可持續性的有效策略,為兒童之家建設的差異化效果提供理論解釋。在協同推進兒童友好、家庭友好和生育友好政策的時代背景下,研究發現對推動社區兒童和家庭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積極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需要說明的是,《兒綱(2011—2020)》《兒綱(2021—2030》《指導意見》等政策文件均強調兒童之家作為“社區公共空間”的本質屬性,且明確其面向社區兒童和家庭提供基本公共服務和普惠性社會服務的功能。因此,本文對兒童之家作狹義理解,即由政府、社區、社會組織等主體依托城鄉社區資源建立的面向公眾開放的公共空間設施,不包括由學校或幼兒園建立的面向本校學生的校內教育設施,也不包括由企業或個人經營的商業化服務設施。
二、 公共空間生產: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分析框架
(一) 空間生產理論框架
空間作為一種社會產物,深刻參與到社會變遷的過程和結構之中,承載著社會事實的“發生情境”??臻g社會學家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所提出的“空間生產理論”認為,空間生產是由“空間的實踐”(spatial practice)、“空間的表征”(the representation of space)以及“表現的空間”(representational space)三種關聯要素構成的立體結構[13]。
“空間的實踐”即感知的空間,指人們通過日常生活對世界的感知,包含所有可觀察的和可感覺的事物,是構成日常生活的物質現實。“空間的表征”即構想的空間,常常是由科學家、城市規劃師、技術官僚等通過空間規劃的形式對一個社會空間中有關生產和再生產的社會關系進行的特定再現?!氨憩F的空間”則是體驗的空間,是與一系列日常化生活聯結在一起的、表達著人與人之間共同的社會規范與價值觀的那部分動態空間。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強調了空間生產和社會關系的內在聯結,提示研究者在分析社會空間生產結果時,需看到這個空間作為場所本身與空間使用者或其他在場的具體的人所發生的關聯[14]。
(二) 空間公共價值辨析的關鍵要素
隨著城市發展而出現的開敞空地、休閑空間、綠地、廣場、公園等,并非天然具有公共價值。“公共空間”具有“公共”與“空間”雙重內涵,需將物質空間環境、空間生產蘊含的社會關系以及空間表征的社會意義結合起來,才能獲得對空間公共屬性更為深刻的認識。最早將“公共空間”術語引入城市研究的簡·雅各布斯指出,公共空間的價值在于,其作為社會生活交往的場所,能夠促進城市中不同社會階層或團體的人們進行交流、融合,進而促進社會安定和諧[15]。這一觀點逐漸成為城市研究領域公共空間建設的重要思想。
空間的公共價值屬性可依據三個要素進行判定:一是“公共性”,即空間由公共機構所有和管控,空間經營者代表公共利益。二是“可達性”,即通過公共服務設施的合理布局克服物理空間、主觀意愿或社會因素等不利影響,保障居民享有各類公共資源、參與各種社會活動[16]。三是“合作性”,即由政府、市場、公眾和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合作生產,共擔成本、權利和責任[17]。
作為基層兒童公共服務設施,兒童之家既是基于一系列標準建成的實體形態的“感知空間”,體現出以政治權力建構公共服務秩序的“構想空間”,更是兒童和家長獲取公共服務的“體驗空間”。兒童之家的公共價值的彰顯程度與空間建設效果也存在緊密的內在聯系。因此,本文選取6個案例進行比較研究,旨在揭示空間生產策略與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關系,豐富基于空間生產的公共服務供給的理論闡釋。
三、 六個兒童之家建設案例及其效果評價
根據建設標準和功能定位,兒童之家可分為硬件設施較為簡易或與其他服務共用場地的“基礎型”、具備一定硬件設施且具備30平方米左右專用服務場地的“標準型”,以及在室內外硬件設施和服務功能上更加友好且資源鏈接更加豐富的“示范型”三類。相比于前兩種,“示范型”兒童之家設施更完善,服務也更接近《兒綱》要求。在實踐中,雖然同樣獲評為“示范型”兒童之家,其中一些持續發展并產生了較大的社會影響,一些卻難以為繼,甚至還有些已不復存在。因此,聚焦“示范型”兒童之家,更能突出空間生產策略和模式對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影響關系。
本文采用多案例研究方法,旨在基于案例提供的豐富細節建構和驗證理論假設?;凇白钕嗨瓢咐痹瓌t[18],課題組從北京市2017—2020年評定的61個“示范型”社區兒童之家中選取案例。隨著案例數量的增加,持續評估新增案例是否提供了新的理論知識,當其無法提供更多新的理論知識時,便不再新增案例[19]。最終,課題組選取了6個案例開展比較分析,并進一步對選中案例所在地區的政府相關部門負責人、社區和社會組織負責人、兒童之家日常管理人員、參加活動的家長代表等40余人開展訪談。
案例抽樣標準是社區兒童之家的建設效果,為此,首先需要建立評價指標。從政策層面看,“全國90%以上的城鄉社區建設1所兒童之家”這一定量指標清晰明確,而其他指標,諸如完善建設標準、加大設施投入、強化專業服務、保障參與權利、提升使用效能等,則顯得相對模糊。建設有利于兒童身心健康成長的空間資源和人文環境,是當前我國兒童友好社區建設的核心內容。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提出了“游戲休閑活動和設施、參與機會和公民身份、身心安全和社會保護、健康和社會服務、文化教育資源、家庭居住環境”等評價兒童友好社區的6個維度[20]。還有研究指出,空間舒適性、安全性和互動性、教育資源分布、出行可達性和社區安全感等是影響兒童空間友好程度的關鍵因素[2123]。這些前期研究成果為本文建構兒童之家建設效果評價指標提供了重要啟示?;诳臻g生產理論框架,結合上述評價維度和影響因素,綜合考慮本土實踐和兒童特點,本文從“構想空間”“感知空間”和“體驗空間”三個維度提出衡量社區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6組變量(見表1)。
一是兒童之家建設的制度保障程度。社區內專為兒童和家庭設立服務空間,是兒童和家庭空間權利的具體化[24]。政府通過正式制度為兒童之家分配公共場地和資源,則是賦予兒童之家“公共空間”屬性、實現其公共服務功能的前提和保障。這一變量通過對案例所依托場所的公共屬性和兒童之家制度設計這兩個角度開展評價。依托于具有公共屬性的社區場所,當地政府和社區就兒童之家的場地來源、資金保障、各利益相關方權責分工等問題形成明確制度且制度具有可操作性,則代表制度保障程度較高。
二是合作生產網絡的完善程度。政府、社區和社會組織與兒童、家長和社區居民的互動會推動形成兒童公共服務的合作生產網絡,進而推動空間生產延續和社區公共價值共創。這一變量對案例中各主體在服務供給過程中發揮的作用和合作互動情況進行評價。其中,參與主體更多元、合作方式更豐富、兒童和家長參與積極性更高,則代表該案例的服務合作生產網絡建設的完善程度更高。
三是服務供給的專業化、集成化程度。專業程度較高的社區服務能夠對兒童需求給予精準回應,進而提升家庭的幸福感,優化社會治理效果[25]?!秲壕V(2011—2020)》不僅對服務專業化程度提出要求,也強調兒童之家需成為社區兒童服務的資源樞紐。這一變量用以衡量案例提供服務的專業化程度和鏈接社會資源的豐富程度。社區服務的專業化水平更高、整合服務內容更豐富、鏈接社區資源更多元的案例,其專業化和集成化程度更高。
四是兒童參與渠道的豐富程度。兒童參與社會生活的渠道越豐富,對兒童親社會傾向的影響就越大[26],在小區里通過“溜娃”形成的以兒童為中心的社會關系網絡,能推動社區居民跨越“熟人門檻”構建社區認同[27]。本文參考兒童參與層次的研究[28],對6個案例2017年至2020年組織的各類活動中兒童參與的渠道和參與程度進行評價。兒童參與活動頻次更多、參與渠道更加豐富、帶動父母更廣泛參與的案例,對兒童參與社會生活的推動效果更佳。
五是物理空間的兒童友好程度。安全性、舒適性和趣味性是評價空間友好程度較常見的維度。其中,安全性最受政府和家長重視,可具體從空間設計、慢行系統、設施設備和監管措施等維度進行評價。舒適性對使用者體驗產生直接影響,空間的光線、色彩、材質、尺度等是影響空間舒適度的主要因素[29]。趣味性則具有吸引兒童主動探索、激發兒童參與互動的重要意義[30]。安全性越高、體驗感越好、空間對多個年齡段兒童的吸引力越強,該空間的兒童友好程度越高。
六是空間價值觀的彰顯程度。一個融合全納的友好空間,意味著在服務設計和活動組織中遵循兒童優先和最有利于兒童的原則,充分尊重服務對象的普遍特點和特殊需求。這一變量對案例回應兒童差異化需求的水平、為有特殊需求的兒童提供支持服務和特殊保護的情況進行評價。服務針對性越強、開展特殊保護服務的專業能力越強,則空間價值觀的彰顯程度越高。
本文基于上述指標進行理論抽樣,選取了6個兒童之家作為案例。案例A成立于2017年,為某街道社區綜合服務中心的兒童活動區,約150平方米,由專業社會組織運營,年度財政支持約20萬元,服務對象為學齡前幼兒、殘障兒童和社區家長,日常活動包括親子活動、殘障兒童康復、課后托管和家庭教育指導。案例B成立于2013年,由社會組織W租用老舊民房改建,約120平方米,2016年之后逐步獲得各級政府的關注和支持,政府購買服務和公益捐贈每年約30萬元,主要服務困境兒童和流動兒童,開展課后及寒暑假托管、困境兒童巡視、兒童權利倡導等活動。案例C于2017年由社區圖書室改建而成,約70平方米,年度財政支持約5萬元,服務本社區常住兒童和家長,日常組織兒童開展志愿服務、樓門文化建設和垃圾分類等活動。案例D成立于2019年,地點位于某企業無償提供的辦公樓,約140平方米,基金會資助每年約20萬元,由社會組織Y運營,針對周邊社區兒童、家長和學校學生開展兒童社區議事會、兒童安全保護宣教、兒童權利倡導等活動。案例E成立于2018年,將居委會60平方米的會議室用于兒童活動,每年從社區黨群服務經費中開支2萬元,以支持社區干部和社會組織在社區開展傳統文化宣講、親子手工、教育健康講座等活動。案例F成立于2019年,與合唱團、舞蹈隊等社區社會組織錯時共用120平方米的黨員活動室,經費來源和活動內容與E類似,不同的是,F建成初期,區民政局一次性支持5萬元,用于采購兒童活動器材和開展室外空地適兒化改造。
6個案例中,A、B屬于效果較好的案例,C、D屬于效果中等的案例,E、F則屬于效果較差的案例。表2呈現了各案例建設效果的對比結果。
① 由企業、公益機構和慈善人士為建立兒童之家及開展相應服務所捐贈的資金,對空間生產起著重要作用。此處討論的資本力量即指這些以資助空間建設和社區服務為目的的捐贈資金的傾向性和影響力。
四、 空間生產視角下社區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影響機制
從空間生產視角解釋影響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機制,需將兒童之家的空間生產和所建構的關系秩序放置在更具整體性的社會空間中來考察。通過6個案例的比較研究,本文發現了影響社區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三個機制。
(一) 制度剛性和資源網絡建構起空間生產的合法性
在持續強化社區綜合服務體系建設的背景下,社區內部存在空間資源競爭,除了兒童服務以外,養老、助殘、文明實踐、社會工作、心理服務均有建立服務陣地的需求。面對主體構成日益多樣化、資源競爭日益突出的現實,確立和強化空間生產的合法性,是兒童之家建設在行政力量、資本力量①和居民需求的博弈中獲得一席之地的前提和基礎。政府擁有對公共空間的規劃權,為達到90%社區覆蓋率的工作目標,地方政府可憑借其強制性權力,指定某些空間用于開辦兒童之家并制定有約束力的經費保障政策,對于從無到有、短期性實現兒童之家覆蓋率目標非常有效。然而,隨著兒童之家深化發展,運營管理的持續性投入和服務組織的復雜性也進一步提升,僅有強制性文件無法保障兒童之家建設的預期效果。通過對6個案例的對比分析發現,需將兒童之家嵌入當前基層治理體系,通過合理配置經濟性政策工具,充分調動多層面社會資源,建構空間存續所依托的資源網絡,以確保其獲得空間合法性(見表3)。
6個案例均以落實上級文件精神為目標,通過本地政府文件和專題會議推進該項工作,為兒童之家的建立提供合法性保障。效果較好的A、B兩個案例中,制度的保障強度和政策的豐富程度有明顯優勢。A所在的街道辦事處把兒童之家納入區級重點民生工程——社區綜合服務中心的建設方案,區委辦對該項目進展定期督查,區社會服務中心提供業務指導,區財政投入硬件建設,街道資金維持日常運營,區街兩級社會治理專項經費購買社會組織服務,清晰建構了空間多元主體的權力邊界和資源結構。B通過其發起主體——社會組織W與政府部門、基金會、企業、科研院所、志愿者協會等簽訂合作協議,將B打造為多個部門的示范基地和項目點位。基于空間生產所形成的多維資源依賴結構,B獲得了更高的空間自主性和更突出的社會網絡優勢[31]。
① “雜燴拼盤”是指社區組織各類活動時只要有兒童參加,均以兒童之家服務進行統計和上報;“開門空駛”是指兒童之家雖然定期開放但日常前來活動和使用空間的兒童人數較少、居民參與意愿不高等情況。調研發現,這兩種現象是社區兒童之家被普遍質疑的問題。
案例C通過區級紅頭文件指定空間用途和經費來源,還結合表彰、宣傳等動員策略,吸引其他部門、基層政府和居委會共同參與建設,政府內部對建立兒童之家達成初步共識,確立其在行政層面的合法性。然而,C的經費和人員均來自政府內部,資源網絡單一,對上級政府和社區居委會的依賴程度較高,服務內容主要圍繞居民議事、環境整治等,與兒童發展需求差距較大,居民對其作用的認同感不強。案例D所用空間本是一家企業的閑置辦公樓。社會組織Y推動形成了企業、基金會、社會組織和政府部門四方合作,并通過簽署備忘錄建立了企業捐贈3年空間無償使用權、基金會資助空間裝修運營經費、業務主管部門監督指導、社會組織Y運營的合作模式。在合作期間,D獲得充裕的資金用于空間裝修和日常服務,社會組織Y還積極對接其他基金會和社會組織項目以豐富D的資源網絡,一時間獲得較多社會關注和服務好評。然而隨著基金會對該空間資助的結束,業務主管部門無力提供資金資源,致使企業萌生收回場地用作他途的想法,面對各方無力繼續履責的現狀,D空間的存續發展面臨挑戰。
案例E和F則通過區職能部門和街道召開專題推進會的形式要求社區依托指定空間建立兒童之家,但并未明確各部門對兒童之家的運營權責,也未說明行政管理和日常服務的經費來源。為落實90%社區覆蓋率的任務,E和F所在社區只能將兒童之家疊加在社區即有場地和服務之上。這種“空間涂層”策略雖能在短期內增加兒童之家的數量[32],但因缺乏制度約束力,出現了以“雜燴拼盤”為代表的象征性執行和以“開門空駛”為表現的供需錯位①,難以提供高質量服務,還易引發政府部門和社區干部對兒童之家必要性的質疑,最終導致兒童之家難以為繼。例如:E成立之初,居委會劃出約60平方米作為兒童之家專用場地,2020年社區辦公用房改造時將之與社區居民議事廳合并;案例F原掛在黨員活動室門口的牌匾在2021年清理規范社區掛牌時被摘下。
由此可見,通過剛性制度框架明確多元主體的公共空間生產權責,能夠確立兒童之家在法律和行政層面“合法空間”的屬性;而配套的資金保障、建設標準、服務指南等激勵性措施和內涵豐富的資源網絡能夠保障兒童之家空間服務的高質量持續供給,進而確保兒童之家成為社區居民和兒童認可的“合理存在”。
(二) 功能集成和服務供給影響空間服務的可及性
空間功能的集成耦合與節點分布,以及嵌入空間的服務生產與供給方式,均對公共服務可及性產生直接影響[24]。從空間功能看,兒童之家被賦予兒童保護、成長指導、撫育支持、心理咨詢等多項功能。依據功能復雜程度和業務模式,兒童之家又可分為以提供游戲活動、課后托管、健康教育等日常化低復雜性服務為主的分布性兒童之家和既能為分布性設施提供業務支持和督導又能提供復雜性專業服務的中心性兒童之家兩種類型。從服務生產看,與兒童福祉相關的行政責任分散于多個黨政部門,支持性資源廣泛散在于社會、企業、公眾之中。行政分權和資源分散導致兒童之家空間權力結構碎片化,推行“多部門合作和社會力量參與共建”的合作生產模式面臨極大挑戰。還需看到,由于經濟條件、社區環境和公共服務供給效率等差異,現實中不同兒童群體對社區空間服務的需求并非整齊劃一,獲取空間服務的“門檻”存在差異。部分建成兒童之家的“雜燴拼盤”和“開門空駛”所造成的資源浪費和信任折損,也使提高服務可及性和需求匹配度愈加迫切。
通過6個案例比較發現,有效耦合中心性和分布性功能且根據政策趨勢靈活延展,能更高效地回應兒童和居民的需求。社會組織發揮資源樞紐作用,聯動家長和兒童成為合作生產主體,可有效打破空間區隔,提升服務與需求的匹配度,進一步增強兒童之家的建設效果(見表4)。案例展現出兩種較為有效的功能分化和整合策略。第一種是圍繞“一專多能”實現中心性和分布性的功能耦合。案例A和B既有日常化的游戲休閑和托管服務,也有向其他兒童之家提供業務指導、承擔特殊困境兒童個案轉介服務的中心性功能。例如:A空間內設置專門的個案服務和臨時庇護區域,可為其他機構轉介的疑難個案提供服務,A空間也因此成為當地基層兒童保護體系中專業化程度最高的服務提供者。B基于其服務流動兒童的實踐經驗形成了低資源社區兒童之家的建設和服務標準,獲得了相關部門的認可和推廣。案例D中,負責運營的社會組織Y采取“走出去”的形式,與周邊社區合作在廣場、公園和其他兒童之家組織活動,開展“技術輸出”,為其他社會組織提供活動菜單和服務指南,將自身打造成社區兒童服務網絡的中心節點。
第二種是把握政策機會彈性調整的策略。案例A所在的社區服務中心運維預算近年明顯下降,但A抓住社區托育和家庭教育兩個政策熱點,積極與衛健委和婦聯合作探索新業務,不僅沒有受到預算縮減的影響,還兼并了其他運營不善的區域,增設親子活動室和低齡兒童活動區。案例C成立之初僅在寒暑假和周末組織親子手工和游戲活動,空間特色不足且參與人數寥寥。當C所在社區成為區級居民議事廳試點后,社區黨委以兒童游樂設施和慢行步道為首要議題啟動居民議事機制。兒童之家的主要功能轉向支持家長和兒童參與社區治理,社區干部轉變角色,協助兒童開展調研,共同編制社區步道改建提案,“兒童議事會”成為C所在社區議事廳的品牌,更多居民開始了解和參與社區活動。
兒童之家還面臨與課外教輔機構“搶奪”兒童的挑戰。因此,兒童之家空間服務的可及性不僅要考慮“有沒有”,還要考慮“是否用得上”,也就是兒童之家的服務能否獲得家長的認可。更確切地說,即相比市場化供給,社區兒童之家的不可替代性到底是什么。建設效果較好的案例A和B中,兒童和家長不再只是被服務的消費者,也是全程參與的生產者。如A開展殘障兒童托管和家長互助小組,B開展課后托管和臨時看護,家長和大齡兒童志愿者是最主要的服務力量。案例C、D則注重引導兒童參與社區公共事務,如C引導兒童擔任樓門長并參與社區文化建設,D動員兒童開展社區調研并撰寫提案。這些活動加強了兒童與社區的情感紐帶,為兒童提供了行政力量或商業手段難以給予的社會化體驗。
社會組織在政府部門、企業、基金會、居民中穿針引線建構起合作生產網絡,還能有效彌合由條塊分割和責任分散所導致的空間權力碎片化,形成以兒童之家為核心的利益共同體和治理共同體。如B和D兩個案例中兒童之家所用空間并非屬于政府或社區的公共空間,而是由社會組織通過資源整合將原本的私人空間賦予公共屬性,進而形成以社會組織為樞紐、多元主體參與的服務生產供給機制。在效果較差的案例E和F中,居委會采用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形式,雖在短期內解決了服務力量的問題,但社會組織僅以“外來者”身份組織幾次活動,未能深入參與社區支持性環境建設,也無法有效動員多元主體參與合作,導致兒童之家僅存“形式”的空間,沒有依托空間屬性和社區網絡建立起服務供給機制。
(三) 空間表達和社區認同影響空間發展的可持續性
符合年齡尺度和用戶興趣的活動場地、游戲設施,輕松愉快、童趣盎然的環境氛圍以及尊重兒童、保護兒童的價值觀念,均是增進社區歸屬感和認同感的“發展性資產”[33]。通過案例研究發現,物理空間的友好體驗可增加兒童之家的吸引力,助力兒童之家在社區空間競爭中脫穎而出。高質量的兒童友好理念倡導和空間互動表達,能進一步增強兒童和家長的社區歸屬感和認同感,有效提升居民特別是中青年群體的社區參與,推動兒童之家從物理空間向社會空間跨越,使其真正成為社區兒童和家庭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6個案例中,物理空間的理念表達主要有“系統性彰顯”“多點位表達”和“裝飾性呈現”三種策略?!跋到y性彰顯”包括充滿趣味性的靜態空間景觀、吸引兒童主動參與的活動設施和探索性空間,以及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岸帱c位表達”是受限于既有空間布局和有限資源投入的一種折中策略,通過墻面裝飾、可移動活動器材以及打造游戲角落等方式,在空間中增加趣味性元素?!把b飾性呈現”多見于功能疊加于綜合性空間的兒童之家,僅在場地周圍布置少量裝飾性圖畫和兒童用具,少有體現兒童特點的活動設施和安保措施。
社區認同的建構策略主要有“主動倡導培育”“隨機宣傳教育”和“無倡導”三種?!爸鲃映珜嘤毙蛢和业呢熑沃黧w將營造社區兒童友好氛圍、提升社區對兒童事業支持力度作為空間建設目標,將兒童優先、兒童權利等理念嵌入空間設施、展示標牌和日常服務中,投入必要資源,有體系、有計劃地開展倡導活動?!半S機宣傳教育”指組織者有一定的公眾動員意識,依托活動開展宣傳教育,但缺乏系統性和持續性?!盁o倡導”指兒童之家沒有發揮理念傳播或公眾教育功能,其服務活動未能傳遞空間建設所秉持的理念(見表5)。
多案例比較分析發現,對兒童優先和兒童友好等理念的系統彰顯和主動倡導,能在提高空間品質的同時促進鄰里互助、加強社區互信,是兒童之家實現從提供服務的物理空間向凝聚社區共同體的社會空間跨越的關鍵所在。反之,若兒童之家物理空間的趣味性、安全性和舒適性特征不突出,也缺乏兒童理念的宣傳倡導,則難以通過空間互動積累群眾基礎,更難以形成社區共識。例如,A在設計階段就由兒童服務機構和專業設計師合作進行,在體現社區服務中心的包容性與通用性的基礎上,其設施尺度、裝飾配色、室內外空間融通等方面體系化地呈現出趣味性和舒適性,既讓兒童在空間體驗中獲得更多樂趣,也為各群體互動交流提供了安全場所。A以“有愛空間、友好社區”作為空間建設目標,培養家長志愿者為殘疾兒童家庭提供喘息服務,面向社區開展殘健融合的兒童托管服務,提升了社區對特殊兒童的包容度,成為倡導全納理念、支持兒童參與的社區典范。
案例B表明,將空間建設和社區倡導深度結合,在軟硬件改造和場地裝飾等環節中融入居民參與,更有可能在空間再生產中具象化空間價值。B受空間所有權和資金等因素限制無法開展大規模空間改建,社會組織W便邀請兒童和家長一起參與墻面繪制、花園修繕和游戲設施搭建,制定兒童之家管理公約,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空間自治,極大地提升了兒童和家長的歸屬感。這些兒童和家長也成為兒童之家的倡導者,通過民眾戲劇、自媒體直播等多種創新途徑極大地擴展了兒童優先、兒童友好等理念的傳播范圍,為B凝聚社會資源發揮了積極作用。
目前,投入大量資金新建空間的兒童之家仍為少數,更多的兒童之家空間來自對已有空間的重新分配。案例C、E和F均依托于社區共用場所,缺乏必要的授權和資源來改造空間硬件。在此情況下,C在空間互動中大量加入參與和倡導的內容,使得圍繞兒童事務的社區治理共同體雛形初現。而E和F日常組織兒童和居民文體娛樂活動,參與人數和現場氣氛是其績效考核重點,整體上對理念倡導不夠重視,也缺乏相應的活動和投入。因此,E和F兩個空間雖然有助于豐富社區生活,卻止步于物理活動空間,無法基于空間互動生產有效社交網絡,也難以賦予兒童之家在日常生活中的意義。
案例D的經驗表明,基于專業設計和硬件投入所呈現的空間觀感故然重要,若缺少根植社區的支持體系,再精巧的物理空間都會面臨存續發展的挑戰。D獲得充裕的改建資金,邀請專業設計師和社會組織合作完成空間設計,其硬件設施水平在市級示范兒童之家中名列前茅。社會組織Y將公眾教育和理念倡導深度嵌入日常服務,與周邊社區聯合開展宣傳教育活動。但由于D空間位于企業辦公樓區域,與居住區存在天然區隔,無法形成基于物理空間的社會關系網絡,在基金會資助結束和企業免費場地使用到期后,該空間面臨存續難題。由此可見,物理空間體驗固然重要,但公共空間的生命力來源于社區真實需求和內生資源網絡,懸浮于社區結構之外的活動場所無法實現向社會空間乃至精神空間的轉化,此類兒童之家徒有其表而難以持續發展。
五、 結 語
通過對6個案例的比較分析,本文探討了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評價指標,分析了多種空間生產策略對于兒童之家建設合法性、服務可及性和發展可持續性的影響機制。這些策略在不同情境中的應用和效果差異,揭示了兒童之家建設中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復雜過程,為今后深化空間生產理論在社區公共服務研究中的應用提供了實證參考。首先,明確多元主體權責的剛性政策和綜合運用經濟激勵性政策工具,既能保障兒童之家獲得法律和行政認可的空間權力,也有助于空間服務的高質量持續供給,使兒童之家成為社區必不可少的“合理存在”。其次,基于服務優勢實現空間功能中心性和分布性耦合,把握政策機會靈活調整功能,在回應家庭多層次需求的同時,將自身打造為基層兒童服務體系的中心節點,以實現專業資源和服務力量的激活、鏈接和整合。家長和兒童深度參與服務生產,社會組織聚集資源建構合作生產網絡,圍繞兒童議題形成社區治理共同體,有助于打破空間區隔,提升服務與需求的匹配度,增強兒童之家的服務效能。再次,兒童之家建設相伴社區適兒化改造,無論是新建空間或存量改建,符合兒童年齡特點的趣味性、舒適性和安全性的空間設施能吸引兒童主動探索、參與互動,可明顯提升空間體驗。但兒童友好不應僅停留在物理空間建設上,還需將理念倡導和社區營造深度結合,在空間改造中體現兒童優先原則,積極引導居民參與,以促使空間價值扎根社區文化,實現從提供兒童服務的物理空間向建構社區認同的精神空間轉化,最終實現兒童之家的可持續發展。
從空間生產到空間中的生產,也是兒童之家發軔、拓展和深化的過程,其中每個情境都是社會互動和社會關系的動態呈現。本研究從空間生產理論視角解釋兒童之家的建設效果,為養老、殘障、文化等社區嵌入性服務設施建設的有效性提供了新的啟示。政府主導的公共空間生產需要更具彈性和豐富多元的政策工具,以順應多主體供給模式和合作秩序的建立。以社區兒童之家為代表的基層公共服務設施,既需要提供高質量服務以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要求,也應成為激發社會互動、塑造社會關系的空間,為基層社區治理現代化呼喚的共建共治共享提供生發土壤。
本研究尚存在一些局限。一是本文提出的兒童之家建設效果的評價指標仍需通過大樣本研究以驗證和完善。二是基于“最相似原則”進行多案例理論抽樣,仍無法有效控制案例所處的生命歷程、所在社區人口資源結構差異等因素對空間建設效果產生的影響。受限于篇幅,本文也未對這些影響進行深入分析。相關研究可考慮擴大樣本范圍,持續觀測兒童之家建設效果與社區稟賦、人口結構、政策變遷等因素的動態關聯,以進一步開展論證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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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 Space Production: A Theoretical Explana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Effect
of Community Children’s Center Based on Multiple Case Studies
NAN Fang
Institute of Comprehensive Social Governance, Beijing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101, China
Community Children’s Center is the grassroots foundation of the current child welfare and protection service system and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of community embedded service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spatial production, evaluation indicator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community children’s centers are constructed. Through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six exemplary children’s centers in Beijing,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the construction effect of community children’s centers. The result indicates that strategies such as legitimizing space through institutional construction, integrating functions to enhance service accessibility, and strengthening community cohesion to promot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have positive impact on the construction effects of children’s centers. It also suggests that in the construction of community public spaces, it is essential to adjust and optimize the development of resource networks, the collaborative production of services, and the transmission of spatial concepts so as to enhance the logic of spatial production and reproduction, drive community spaces to transform from physical spaces that carry public services to spiritual spaces that construct community identity, and provide fertile soil for the development of grassroots governance communities.
spatial production; children center; public service; community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