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腦?腸軸”理論的臍灸調治失眠研究現狀

Research status quo of umbilical moxibustion for insomnia based on the theory of \"brain-to-gut axis\"

LU Yao，LI He WU Suya，ZHANG Chuhui，HUANG Yanhong，QIAN Xin

Shenzhe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ospital，Guangdong 518000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LI He，E-mail：2411861202@qq.com

Keywords "brain-to-gut axis; umbilical moxibustion; insomnia; nursing; review

摘要""基于“腦?腸軸”理論綜述不寐癥的病因、發病機制、調治失眠作用機制、臍灸在不同類型失眠中的應用現狀，以期為臨床護理工作提供參考依據。

關鍵詞""腦?腸軸；臍灸；失眠；護理；綜述

doi：10.12102/j.issn.2095-8668.2025.05.013

失眠通常是指病人對睡眠時間以及睡眠質量不滿意并影響其白天社會功能的一種主觀體驗^［1］。Mellor等^［2?3］研究顯示，15%～30%的成年人和10%的青少年存在不同程度的失眠。失眠與高血壓、冠心病、糖尿病、肥胖等疾病具有相關性，失眠會增加這些慢性病的發病率^［4?6］。臨床治療以口服苯二氮卓艸類藥物、抗組胺藥、褪黑激素緩解失眠癥狀為主，但難以從本質上糾正病人的睡眠質量，不僅易產生依賴性、耐藥性，長期服藥也會增加心血管疾病、順行性遺忘、交通事故等其他不良后果。臍即神闕穴，也稱“維會”“臍中”，臍灸是一項中醫護理適宜技術，即在肚臍上采取艾炷直接灸或者隔物灸，利用肚臍皮膚薄、敏感度高、吸收快的特點，借助艾火的純陽熱力，透入肌膚，刺激組織，以調和氣血，疏通經絡。近年來，臍灸逐漸用于失眠的調治方案中^［7］。臍與大腸相通^［8］，腸神經系統和中樞神經系統通過神經?內分泌?免疫網絡通路發揮“腦?腸軸”雙向調節作用^［9］。中醫學認識腦腸互動的復合調控機制包括腦與腸，心腦與脾胃腸，心腦與肝以及脾腎腦^［10］。本研究基于“腦?腸軸”理論探討臍灸在失眠中的臨床應用進展以及機制研究，以期為臨床護理工作提供參考依據。

1 不寐癥的病因病機

1.1 傳統中醫對失眠病因、發病機制的認識

《難經·第四十六難》最先把失眠稱為“不寐”，《內經》稱其為“目不瞑”“不得眠”“不得臥”。情志失調是導致失眠的主要病因，《景岳全書·雜證謨》記載：“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景岳全書·不寐》記載：“勞倦、思慮太過者，必致血液耗亡，神魂無主，所以不眠”，即歸因為勞逸失當；《內經》記載：“胃不和則臥不安”。《張氏醫通·不得臥》也進一步說明了其原因：“脈數滑有力不眠者，中有宿食痰火，此為胃不和則臥不安也”，即飲食不節；《靈樞·營衛生會》指出：“老者之氣血衰，其肌肉枯……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頃”，即體質虛弱；《素問·生氣通天論》認為：“春傷于風……夏傷于暑……秋傷于濕……冬傷于寒”都可能引起相應的疾病，從而導致不寐的發生，即感受外邪。傳統中醫將失眠的發病機制總歸為“陰陽失調，水火不濟”。胃腸經與腦相通，經氣流行，有序流注則晝精而夜瞑，如若肝氣郁結、心火偏亢、氣滯血瘀、胃氣不和致臟腑氣機升降失調，陰陽不循其道，循經上傳于腦，而引起經氣不順、火擾心神，營血不足則心火內熾神不守舍，神魂游蕩，而致失眠^［11］。

1.2 現代醫學對失眠發病機制的認識

現代醫學從不同角度開展研究，按發病原因將失眠分為原發性失眠和繼發性失眠。原發性失眠無明顯誘因，具體的發病機制尚無統一定論。繼發性失眠多由其他疾病誘發，如女性圍絕經期激素紊亂所致失眠、腦卒中后失眠、疲勞綜合征誘發的睡眠障礙等。生活方式、年齡和性別也是影響睡眠的重要因素。生活節奏的加速產生社會環境壓力，超出人群耐受的閾值后導致精神高度緊張、焦慮、抑郁，進而導致失眠的發病率逐年升高。隨著年齡的增長，失眠的患病率越來越高，女性的患病率高于男性^［11］。失眠病人所表現出的生理紊亂，如皮質醇、腎上腺素的分泌增加以及體溫、心率升高是失眠的臨床癥狀，也是失眠的病因之一^［12］。影響睡眠?覺醒交替機制的相關激素調節因子，如褪黑素、前列腺素D₂以及中樞神經遞質如5?羥色胺（5?HT）、神經肽、乙酰膽堿等表達異常亦可導致失眠的癥狀發生^［13］。褪黑素、5?HT參與晝夜節律周期調節，多巴胺與甲狀腺激素相互影響，調節睡眠?覺醒節律^［14］。失眠癥與γ?氨基丁酸的分泌水平相關，γ?氨基丁酸通過結合離子通道，抑制神經傳導，避免神經元過度興奮達到助眠的作用^［15］，以乳酸菌和雙歧桿菌為主的多種腸道菌群能合成γ?氨基丁酸^［16］。失眠的發生與機體過度覺醒狀態、內源性物質紊亂、腸道菌群失調等因素密切相關。目前，關于失眠發病機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神經遞質、免疫因子、生物鐘基因、腦?腸軸等方面。

2 基于“腦?腸軸”理論的臍灸調治失眠作用機制

中醫對于不寐的理論認識眾多，如陰陽理論、臟腑理論以及營衛學說、三焦學說、腦髓學說等^［17］。臍灸療法是中醫外治法的一種，神闕穴隸屬任脈，穴居其中，在神闕穴納藥的基礎上施以灸法，結合熱力和輻射的特性，加強藥物的滲透性與藥效，激發臍周神經末梢興奮，發揮活血理氣、調節臟腑、鎮靜安神的功能^［18］。腦?腸軸通過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以及免疫系統對睡眠產生影響。李紹旦等^［19］認為：“不寐主宰在腦，基礎在胃”，脾胃和則可運化氣血津液，以達四布，為神之基礎，腦胃同調、調神和腸胃法治療失眠不僅是對“胃不和則臥不安”理論理解，亦符合現代醫學腦?腸軸理論的應用思路。褪黑素是松果體分泌的吲哚類激素，調節晝夜節律、認知與免疫等。胃腸道以及中樞神經系統中的腦腸肽褪黑素不僅參加睡眠?覺醒周期的調控，同時可以通過抑制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降低應激反應的皮質醇濃度來改善睡眠質量^［20］。Ren等^［21］研究發現，生理性的褪黑素水平升高有助于促進睡眠，而應用艾灸神闕穴后，血清中褪黑素的含量明顯升高，艾灸能夠促進松果腺分泌褪黑素^［22］。5?HT是一種單胺類神經遞質，存在于中樞神經系統及腸神經系統，參與腦?腸軸調節功能，在睡眠?覺醒節律及中樞性疲勞中發揮促進睡眠的作用^［23］。研究表明，實驗動物失眠可能與顱內下丘腦5?HT含量降低有關^［24?25］。呂氏臍灸結合針刺治療可以升高血清中5?HT含量，提高睡眠質量^［26］。賈鵬^［27］基于靜息態功能磁共振技術探討呂氏臍藥灸治療失眠的作用機制發現呂氏臍藥灸通過激活顳下回、丘腦、額下回、楔前葉、海馬旁回、紋狀體和額上回改善相關腦區功能，緩解病人焦慮情緒，達到治療失眠癥狀的療效。蔡志曉等^［28］研究表明，調神安眠方臍療能升高失眠癥病人血清γ?氨基丁酸、谷氨酸、5?HT水平，調節病人血清神經遞質表達，緩解臨床癥狀，從而改善病人睡眠情況。

目前，腦?腸軸在失眠的治療中發揮重要作用，臍灸療法基于中醫理論基礎，通過穴位與經絡連接臟腑與頭腦，使腸道系統與神經系統中的細胞因子相互調節，為腦?腸之間的作用機制提供確切的生理以及病理依據。

3 臍灸在不同類型失眠中的應用現狀

3.1 原發性失眠

原發性失眠無明顯誘因，常表現為入睡困難、易醒或早醒等，并伴隨日間功能障礙。和姚家^［26］通過呂氏臍灸結合普通針刺療法治療原發性失眠病人，研究結果顯示，干預后病人睡眠效率得到提升，總有效率優于單純艾灸結合普通針刺療法。課題組前期通過神闕雷火灸結合耳穴壓豆治療原發性失眠病人，研究結果顯示，干預組的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評分明顯低于艾司唑侖治療組，能夠有效促進褪黑素分泌，緩解失眠癥狀，消除負性情緒^［29］。

3.2 圍絕經期失眠

圍絕經期失眠（perimenopausal insomnia，PMI）是絕經前后女性常見的一種病癥，在40～65歲女性中發生率高達46.87%^［30］。有研究表明，睡眠質量在圍絕經期癥狀與生活質量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31］。女性圍絕經期激素水平的下降導致人體晝夜節律改變，從而引起失眠。中醫學認為，女性“七七天癸竭”，陽不入陰、心神被擾、精不養神而失眠，艾灸具備溫陽的作用，配合穴位施灸能激發養陰益氣、固腎培元、引火下行等功效，可以緩解圍絕經期失眠的癥狀。邢蓉等^［32］采用神闕、百會穴艾灸聯合神門、關元等穴位貼敷治療PMI，治療后病人更年期生活質量評分、PSQI評分均明顯下降。黃慧雯等^［33］通過艾灸神闕穴聯合健康教育治療陽虛體質圍絕經期失眠，PSQI評分明顯降低，還能降低血清多巴胺、5?HT。李啟榮等^［34］艾灸神闕穴、三陰交治療陽虛體質圍絕經期綜合征，病人改良圍絕經期綜合征評分明顯下降，雌二醇水平明顯升高，促卵泡激素水平明顯降低。該研究表明，艾灸能緩解陽虛體質圍絕經期綜合征病人的臨床癥狀，可能與艾灸調節下丘腦?垂體?性腺軸有關。艾灸神闕穴能調節神經遞質水平，從而治療圍絕經期失眠。

3.3 腦卒中后失眠

腦卒中后失眠是腦卒中病人常見并發癥之一，同時會提高腦卒中的風險。研究表明，失眠病人腦卒中發生率為非失眠病人的1.511倍^［35］。失眠是腦卒中病人焦慮的一個獨立因素。積極治療失眠不僅能緩解腦卒中病人精神癥狀，還能降低再次腦卒中的發生率。高改^［36］研究表明，面碗臍灸治療時長與睡眠質量呈正相關，能夠改善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卒中量表（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Stroke Scale，NIHSS）評分及醫院焦慮抑郁量表（Hospital Anxiety and Depression Scale，HADS）評分，起到調治失眠癥狀的作用。

3.4 疲勞綜合征誘發的睡眠障礙

睡眠障礙是慢性疲勞綜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的臨床表現之一。隨著人們生活壓力的增大，CFS發病率逐年升高。艾灸作為調理身體的常見中醫適宜技術，治療CFS的療效也逐漸得到研究驗證。林玉芳等^［37］研究發現，隔姜灸神闕、關元等穴位可以改善病人的抑郁狀態并提高睡眠質量，并指出隔姜灸治療CFS可能與其調節腸道菌群修復腸道屏障有關。羅海麗等^［38］采用雷火灸神闕穴治療CFS病人，研究結果顯示，CFS病人的臨床癥狀量表評分明顯降低，且提高了CD₃⁺含量，雙向調節CD₄⁺/CD₈⁺比值，相對清艾條，雷火灸的療效更佳。

4 展望

臍灸療法施灸于神闕穴，可溫通周身經脈氣血，貫通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竅、筋骨皮膚等器官組織，以達培元固本的作用^［39］。目前，臍灸療法在失眠病人中的應用療效已得到相關研究的證實，但很少有研究從辨證施護的角度針對不同證型及體質（如心脾兩虛^［40?42］、心腎不交^［43?44］、肝腎陰虛^［45］以及陽虛^［46］等）的失眠病人實施個性化的調護方案，心肝火旺等陽熱實證型失眠病人不宜艾灸調治。臨床研究主要集中于聯合應用療效觀察，但如何結合病人病情及證型選擇合適的灸法、灸量、灸時尚無統一規范和標準，相關療程方案仍需要進行規范化管理，以便于臍灸療法相關大數據的積累，促進中醫適宜技術國際化的推進。因此，未來的研究應結合臨床護理實際建立統一的客觀療效標準和生命質量評估體系，并進行長期臨床隨訪觀察，為臍灸法調治失眠提供更有力的臨床客觀證據。另一方面，臍灸療法在調治失眠的理論基礎部分仍較為薄弱，未明確臍灸療法的單獨效應以及作用靶點，可基于腦?腸軸的作用靶點深入探索腸道系統以及腸道菌群在失眠中的防治作用，進一步加強機制和循證相關的研究積累。因此，從辨證施護的角度開展隨機、多盲、多中心的臨床試驗以及作用機制研究將是科研人員需要努力攻克的方向，也是促進中醫適宜技術更深、更廣的發展，提升研究質量的一種途徑。

5 小結

腦為元神之府，胃腸為腦的活動提供物質基礎，腦?腸軸是中樞神經系統與消化系統之間的重要橋梁，臍灸療法從脾胃辨治的角度，通過刺激神闕穴調節神經遞質水平，改善睡眠質量，調治失眠癥狀，重視心腦、脾胃、腸道等臟腑之間的相互關系，符合中醫整體思想，臨床療效明顯，且不良反應較小，但尚需要更多作用機制研究的科學支撐，未來可結合蛋白組學、腸道微生態從多組分、多通路及靶點的角度探索穴位、經絡與細胞因子之間的調節機制，在傳承中創新，為中醫適宜技術在治療失眠的研究發展中提供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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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7-30；修回日期：2025-02-10）

（本文編輯"張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