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本文采用文本研究與比較研究法對互聯網微短劇創作的新特性進行觀察,并提出得益于技術創新、內容生產模式的變革以及標準化制作流程的推動,互聯網短劇在呈現出鮮明的類型化與程式化特征后,逐漸開始注重創新,打破固有模式,實現戲仿與顛覆,為觀眾帶來更加豐富多元的視覺體驗。在創新態勢的保持下,更加注重社會責任和文化價值的戲仿與顛覆將成為短劇創作的重要方向。本研究將互聯網短劇納入電影史批評的視角,可以較為全面地揭示其創新性和前瞻性,為電影藝術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和動力。
【關鍵詞】 程式化寫作; 內容戲仿; 創作顛覆; 互聯網短劇
隨著數字化內容消費的快速增長,互聯網短劇作為一種新興的藝術形式,近年來呈現爆發式增長態勢。其短小精悍、內容豐富的特點,迅速吸引大量觀眾的關注和喜愛。互聯網短劇的發展可追溯到早期的網絡自制劇,隨著視頻平臺的興起和技術的進步,短劇逐漸衍生出來。尤其是近年來,短視頻平臺的興起和移動網絡技術的普及,為短劇發展提供了廣闊的空間,除了愛情、懸疑、喜劇、古裝等多個較為固定的類型,在每種類型下又出現了相對固定的敘事風格、情節設置和角色塑造,以滿足不同觀眾群體的喜好。這一現象可以被概括為基于某些既有創作公式而產生的“程式化寫作”傾向;程式化短劇以其獨特的敘事方式和內容形式迅速占領了觀眾的屏幕,成為互聯網視頻市場的新寵。本文將從互聯網短劇程式化的發展歷程、內容特點、生產模式以及存在的問題等方面說起,對當前互聯網短劇的內容程式化生產及其戲仿與顛覆的階段進行全面評述。
一、互聯網短劇內容生產的程式化與類型化特征
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在《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十四
五”科技發展規劃》中提出:“按照國家5G發展戰略部署,落實以新業態新模式引領新型消費、擴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投資、培育壯大新增長點增長極等有關要求,打造更高技術格式、更新應用場景、更美視聽體驗的高新視頻,豐富5G業務形態。”[1]在推進高新視頻發展的目標與規劃下,中國網絡微短劇自2022年左右進入蓬勃的類型化發展時期。付費制度的確立、成功的海外傳播以及商業化運營的影響,使得“類型化”成為網絡微短劇的關鍵詞。到了2023年前后,類型化已經成為網絡微短劇創作的大潮。隨著互聯網短劇市場的蓬勃發展,互聯網短劇的內容生產逐漸呈現出程式化與類型化的顯著特征。這種特征的形成不僅源于市場的成熟和觀眾需求的明確化,更得益于技術創新和內容生產模式的變革,以及生產流程的程式化等因素。從技術支持角度考慮,短視頻平臺可以通過算法推薦、智能剪輯等技術手段精準地推送符合觀眾喜好的短劇內容,為互聯網短劇的類型化和程式化提供技術支持,同時平臺還提供了豐富的創作工具和資源支持鼓勵創作者進行類型化和程式化創作;而從標準化制作流程的角度來說,互聯網短劇類型化的生產流程逐漸形成標準化的制作模式。從創意策劃、劇本創作、選角、拍攝制作到后期處理、宣傳發行等環節,都有明確的流程和標準,在類型化的制作與內容模式中有效提高短劇的制作效率和質量。在標準化制作流程中,互聯網短劇的生產還呈現出模塊化特點。即將整個制作過程拆分成若干個模塊,每個模塊都有專業的團隊負責。例如劇本創作團隊負責劇本的創作和修改;拍攝制作團隊負責選景、拍攝和剪輯等。這種模塊化的生產方式很大程度上借鑒電影工業體系中分工詳細、各司其職的制作流程,使得短劇制作更加專業化和高效化。隨著市場的成熟和觀眾需求的明確化,互聯網短劇的類型化和程式化特征也日益明顯。“媒介技術發展,使得媒介敘事進入交互敘事和跨平臺敘事的發展階段。媒介交互敘事創造出微短劇文本新范式,媒介跨平臺敘事創新出微短劇營銷新模式。網絡微短劇文本新范式和其營銷新模式功能及傳播影響力的疊加,助推網絡微短劇生產制作與消費的規模化增長”[2]。觀眾對于不同類型的短劇有明確的喜好和期待,這種需求驅動了短劇的類型化和程式化生產。總而言之,互聯網短劇內容生產的程式化與類型化特征是由市場需求、技術創新、生產流程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這種特征不僅提高了短劇的制作效率和質量,更滿足了觀眾對于不同類型和風格的短劇需求。
隨著市場的不斷發展和技術的不斷進步,互聯網短劇的類型化和程式化特征將會更加明顯和豐富。“網絡微短劇作為一種新興網絡視聽樣態,源自網絡劇和短視頻的發展創新,并在互聯網場域下融合多元文化,形成了一種不同以往的劇集類別。從文本特征來看,網絡微短劇具有高場域性和高互文性;從視聽風格來看,網絡微短劇普遍存在的非專業化是一種視頻化生存的表征;從情緒內核來看,網絡微短劇形成了一種更強調個體和快感的新情感結構。”[3]當下互聯網短劇主要有情感、懸疑推理、古裝穿越與都市職場四個較大的門類,門類之間又有類型要素的融合與交叉。整體上來說,以情感為主線,通過細膩的情感描寫和人物關系的展現,引發觀眾共鳴的情感類短劇占有較大比重,這些短劇在時長上以不超過五分鐘的微短劇為主,較短的單集時長與付費機制決定其內容特點注重人物外在特征與外在矛盾的建構,并在一波三折的劇情當中強調情感的表達和傳遞。而在情感糾紛的大前提下,又可以通過設置懸念、改變故事背景等方式囊括推理懸疑、都市職場、家庭情感糾紛等類型,代表案例有騰訊的《招惹》(曾慶杰,2023)、《盲心千金》(林青,2023)、優酷的《鎖愛三生》(何佳男,2023)等,中小型傳媒公司獨立投資制作的短劇更是數不勝數。盡管制作規模不同,但這些情感短劇作品通常以甜寵、虐戀等情感元素為核心,通過緊湊的劇情和豐富的情感沖突,吸引觀眾關注。其中,《招惹》講述了歌女姜罌為向富商杜景窗復仇接近其子杜尋羽,而杜尋羽事實上也并非其子,同處一個屋檐下的“假歌女”和“假兒子”針鋒相對,卻逐漸發覺對方似是故人歸來,兩個原本孤獨前行的復仇者命運般地成了彼此的依靠與守護;《盲心千金》講述了富家千金林心桐在訂婚當日得知父親林國富意外慘死,她在對“兇嫌”保鏢秦墨堯展開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了他的清白并與其相戀,而其原未婚夫池杉才是幕后真兇的故事;同樣的誤會、反轉、戀愛與復仇要素在《鎖愛三生》中同樣出現,背負家仇的軍閥蕭鴻燁千方百計接近千金小姐顧夢,顧夢則在刺殺蕭鴻燁后失憶并被禁錮在其身邊,兩人在家仇恩怨的交織下逐漸互生情愫。其中“相愛相殺”“家族恩怨”“情感沖突”等具有高度雷同性的元素和情節在同類短劇中反復出現,在劇情類型、主題深度、角色設定、敘事風格以及市場反響等方面均展現出一定的共性,并以較高的經濟收益與較強的市場影響力形成固定的類型和程式。
這些互聯網短劇的故事雖然帶有土俗氣質和短劇的粗糙感,但一系列密集的反轉和沖突卻有利于讓觀眾對劇情保持高度關注,并產生強烈的付費意愿。在電影類型研究的視角下,如此典型的元素和情節完全符合成熟工業與市場化環境下的類型化特征。“類型電影是按照觀眾熟知的既有形態和一整套較為固定的模式來制作的影片,是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和大眾心理愿望。”[4]例如“甜寵”短劇中常見的甜蜜互動、浪漫情節和感人結局,以及整體故事背景中復雜的情節設計、充滿尖銳矛盾的緊張關系、緊張氛圍營造和由于主人公愛情而出現的出乎意料的反轉等。互聯網微短劇的制作成本低、內容輕量化、傳播分眾化,因此逐步發展成為一種具有獨特藝術形式、業務模式、傳播方式的新興網絡文藝樣態。[5]類型化寫作使得網絡微短劇能夠通過套路的大規模復制實現再生產,滿足特定讀者的閱讀期待。與在制片廠體系下逐步形成類型模式的電影相比,新媒體平臺上的互聯網微短劇充分利用當下移動網絡媒體便捷化、輕量化的優勢,通過快速、廣泛的傳播,在觀眾反饋流程中迅速完成自身的類型化過程。它的傳播者通常是專業的創作團隊或者普通用戶,他們熟悉互聯網文化和社交媒體傳播,能夠迅速捕捉到大眾的喜好和趨勢。
二、程式化與類型化內容的戲仿與顛覆
在“抖快微,愛優騰芒”幾家頭部互聯網企業的試水初見成效后[6],近年來各個領域的資本紛紛加入互聯網短劇賽道,觀眾或許對這種程式化的寫作新鮮感不再。根據艾瑞咨詢提供的行業報告,2023年微短劇內容類型受用戶觀看需求偏好以及平臺本身內容生態建設驅動,“抖快微”短視頻平臺的優勢題材包括愛情、家庭、校園、職場等,題材類型相對分散,表現出多元內容融合發展的態勢;長視頻平臺更側重在愛情題材基礎上發掘微短劇新內容的可能性,其中“騰芒酷”基于偶像、都市與古裝等題材,積極探索奇幻懸疑等新內容;愛奇藝則在都市與古裝題材之外,重點發力喜劇與搞笑類內容。[7]經過數年不斷地進化發展,微短劇已基本形成模式化的類型標準,目前網絡微短劇類型化的發展勢頭已顯疲態,甜寵、復仇等“傳統優勢”的主流類型微短劇的讀者觀眾觀看量與付費總值下滑,不少類型在后續創作中展現出創作力疲軟態勢;同時隨著觀眾審美的變化和社會的進步,單一、刻板的角色形象與故事主題開始受到質疑和批評,一味追求“爽感”的微短劇也走向內容生產的瓶頸期。就像類型電影在保持其穩定性的同時,也需要不斷創新和發展一樣,隨著觀眾口味的變化和市場的變化,互聯網短劇的制片方需要不斷探索新的題材和表現手法,以吸引觀眾眼球并保持其競爭力。“隨著短劇市場的蓬勃發展,越來越多的創作者和平臺涌入這個領域,競爭日益激烈。電影藝術發展規律證明了互聯網短劇要在市場中脫穎而出就要內容創新上不斷下功夫以打造出別具一格的作品,贏得觀眾的喜愛和認可;而互聯網短劇平臺和短視頻博主在追求流量的同時,更應注重創作內容的多樣性和深度,避免陷入單一標準和販賣焦慮的困境。因此,微短劇被要求在創作過程中應更加注重內容的平衡和價值觀的引導,傳遞積極向上的信息和價值觀。在專家學者的不斷呼吁下,相關部門也開始通過制定更加嚴格的監管政策和標準等方式對微短劇市場的加強管理和引導,配合文化市場的監督與批評共同推進微短劇向專業化、精品化方向發展。”[8]從社會學角度來看,互聯網微短劇批評通過媒體平臺的廣泛傳播,能夠對公眾對互聯網微短劇的認知和評價產生影響,從而影響社會的價值觀念和道德風尚,因此在輿論引導和社會共識塑造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許多互聯網短劇因男主人公形象油膩、對女性角色的不尊重而引發廣泛批評,其功能也在從塑造社會共識逐漸滑向其反面,從而受到觀眾的質疑。
互聯網短劇的類型與程式在第一批消費與制作浪潮中形成后,也逐漸走向戲仿甚至于顛覆,這是文化產品發展演變的自然規律,也是觀眾審美需求多樣化和創作者創新欲望的體現,更是針對微短劇當前生產創作瓶頸的精準突破。“戲仿”與“顛覆”作為文化批評術語主要借鑒自后現代批評,其中戲仿指在保持原有類型與程式的核心元素的基礎上,加入新的元素或視角進行幽默、諷刺或解構,從而達到娛樂或批評的效果;而顛覆則指完全打破原有類型與程式的框架,創造出全新的敘事方式和內容形式。[9]顛覆舊有短劇類型的發生,源自之前短劇類型的成熟以及觀眾對這一類型中典型形象的深刻認知和熟悉。隨著互聯網甜寵愛情短劇的流行,“霸道總裁”“灰姑娘”“惡毒女配”“白月光”等角色形象深入人心,成為觀眾耳熟能詳的符號。然而,正是這些深入人心的角色和情節,為顛覆和戲仿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可能。在世界文學史上,反套路小說《堂吉訶德》就是在騎士小說類型成熟的基礎上以“戲仿”的方式誕生的。作者塞萬提斯戲仿、抨擊和顛覆騎士小說的橋段和情節,成功地對騎士小說進行批判和反思。同樣,在互聯網微短劇領域,觀眾對類型的熟悉和理解也為顛覆提供了基礎。當觀眾對互聯網微短劇中的套路和情節了如指掌時,他們開始期待看到不同的、新鮮的元素和故事。隨著類型成熟和讀者審美需求變化,網絡微短劇開始出現“后類型化”趨勢。這意味著在類型化的基礎上,作家們開始嘗試打破傳統套路,加入新的元素和視角,創造出更加多樣化和個性化的作品。
在互聯網微短劇領域,類型片的深層內核具有某種現代人的心理矛盾和價值崇尚,以及某種在自由交流中發展、顯現的大眾心理情緒;而“后類型化”的趨勢則通過對舊有類型的顛覆和戲仿挑戰傳統角色設定和情節安排,創造出更加復雜、多元和真實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在媒介生產與大眾心理的合謀中,較為常見的戲仿方式主要是角色反轉與情節重構。角色反轉指將原有類型中的典型角色進行性格、身份或動機的反轉,以產生新的沖突和笑料。例如在維持傳統意義上“霸道總裁”人設的同時,讓原本清純可愛的女主人公變成保姆、醫生、特助、管家等配角,讓觀眾看到不一樣的“愛情故事”——原本霸氣十足的男主人公在旁觀者眼中,頻頻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變得異常滑稽可笑。對“霸道總裁”威嚴的解構源于觀眾視角的轉變。在類型化的短視頻劇集中,“一分鐘內,我要她的全部資料”或“治不好也得給我治!不然所有人都得給她陪葬!”等臺詞都是用來強調霸氣男主人公的深情與權力,強烈的自我中心主義以及可以支配的巨大資源是他們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是他們作為“強者”的標簽。這種形象塑造讓女主人公在故事中感受到強烈的自我肯定,因為她成為強者眼中獨一無二的存在;而對于許多“愛情的旁觀者”而言則不然,角色的反轉勢必帶來情節的重構。“對一些人來講,在小說世界里,如果總是命運在支配一切,那就不是現實主義的;對另一些人來講,因果分明則是禁止的,因為命運在實際生活中起著很大作用。”[10]當感受角色與故事的視角切換到普普通通的配角,在故事架構上意味著對原有類型的經典情節進行重新編排或解讀,加入現代元素或諷刺意味。當那些每天目睹深情霸氣的男主人公與清純可愛的女主人公之間情感糾葛的配角成為故事的主人公,故事傳達的不再僅僅是表面的浪漫和深情,更多的是這些人物在情感漩渦中的瘋狂和荒誕。在配角眼中,那些曾經令人感動的臺詞和情節都因此變得滑稽可笑。這種喜劇效果的產生,是因為觀眾開始以不同的視角審視這些故事。他們不再僅僅關注主人公的情感發展,而是開始關注那些被主人公忽視或邊緣化的人物。這種視角的轉變讓觀眾看到了主人公故事背后的荒謬和可笑之處,從而在角色的錯位與類型的戲仿中產生新的喜劇效果。
三、互聯網微短劇內容的自我調適與更新
在互聯網短劇市場中類型與程式的戲仿與顛覆既是對原有創作框架的打破,又是在內容創作上尋求突破和創新的一種嘗試。它建立在某種意義上的“成功經驗”內,但創作本身又不再局限于傳統類型的框架內。與更加強調情感和事件有生命組合的正劇相比,互聯網微短劇更注重對類型和角色的刻畫,而不是深入探究人物的內心和因果。因此,當觀眾從主角視角切換到配角視角時,原本的情感糾葛和浪漫情節就變得荒謬和可笑;而隨著觀眾審美需求的多樣化和創作者創新欲望的增強,越來越多的短劇開始嘗試打破傳統框架,尋求新的表達方式和內容形式。這不僅為觀眾帶來了更多樣化的觀看選擇,也為短劇市場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具體來說,短劇市場中已經開始嘗試將上文所述的反套路喜劇短視頻作為一種“新類型”進行大規模生產,讓戲仿故事在保持短劇本身短小精悍、矛盾集中的特點的同時也融入了多種類型的元素和敘事方式。更為靈活的視角為觀眾帶來了全新的觀看體驗,也為微短劇的內容生產提供了新的突破點。例如在以獨特視角探討現代家庭關系與職場生態的網絡短劇《重生之我在霸總短劇里當保姆》(七顆猩猩,2024)中,一個在豪門世家擔任普通保姆的“王媽”角色成為主人公,親眼見證并深入了解著一個典型的“霸道總裁”與“女主人公”情感糾葛的悖謬之處。王媽不僅是顧家的日常照料者,更是觀眾了解這一封閉世界內部運作的另類窗口。“霸道總裁”顧景琛與“純情女主人公”何娜娜之間的情感糾葛給王媽帶來了不少麻煩和困擾。例如收拾小情侶吵架掀翻的桌子、為雨天跪地的女主人公撐傘、清洗被霸總潑臟的衣服等。在激烈的感情沖突與圍觀權力的個人運作之后,王媽作為普通勞動者承擔了“強者”個人魅力展示后的種種瑣碎而繁重的日常勞動。普通勞動者的視角揭示了霸道總裁背后隱藏的打工人的辛酸與無奈,同時以其真實的反應和吐槽,引發了對現代家庭與職場中權力、責任與情感的深入思考。通過這一創新性的敘事手法,該劇不僅為觀眾提供了娛樂,也為研究現代家庭關系、職場生態以及社會差異等學術領域提供了新的視角和素材。
從豪門恩怨到“重生之我在互聯網微短劇里當保姆”這樣的選段,從霸道總裁故事到“我在霸總劇里當醫生”或“我在互聯網微短劇當特助”等以戲仿顛覆為主要創作起點的微短劇層出不窮,這些題材微短劇通過清醒的、更加接近普通現實風格影視劇的配角視角,對主人公轟轟烈烈的戀愛故事進行冷眼旁觀和自我反思,形成獨特的創意點,也推動反套路寫作成為一種新的趨勢。在具有融合敘事特性的影像文本中,微短劇故事形象并非劇本或演員表演的文本規定的,而是通過超越文本的想象層結構形成。角色主體的形成是在徹底的非神圣化過程中完成的。所有具有行動能力的個體具備的都只是“主體”的表象,它們只不過是在多種角色特性的對比和堆疊中形成的形象和映像。當個體性格被過度固定化而呈現出一種僵化的狀態時,往往會帶有濃厚的喜劇色彩。這種喜劇效果不僅局限于“霸道總裁”這一角色類型,而是普遍適用于任何被刻板塑造的性格。因此,《重生之我在霸總短劇里當保姆》將配角的具體行為與心理活動無限放大,映射到的實際是普通觀眾的心聲。借由劇的配角人物視角呈現,不僅還原了普通人對離譜劇情的真實反應,讓配角看到自己本身行動的僵硬和機械,同時也讓男女主人公的主線故事在他們眼中顯得愈發套路化,更讓荒誕與現實的碰撞在戲劇張力下直接呈現。當原本角色中機械、自動化的部分被看到時,這種滑稽越是符合自然邏輯,其喜劇效果就越強烈。
作為一種新興的互聯網視聽敘事體裁,互聯網微短劇的修辭系統通過一切形象共同具有的“鏡子”效果而構成主體,其本質上仍是間性主體的角色的形成與觀眾的觀看密切相關,是涉及多層次的、復雜的被制約現象,在敘事上體現著有關故事與話語表現的二分法。與敘事電影希望使觀眾確信電影故事的真實可信、使虛構的人物與編造的故事具有透明性一樣,微短劇提供的“爽感”之所以能被觀眾所理解和相信的根本,在于觀眾對“爽文”“爽劇”的觀看與消費欲望本身。但在“爽點”密集的微短劇以脫離現實的套路不再倒影出觀眾的觀看與被表現欲時,觀眾就會轉而在其中尋找新的角色與敘事套路。從跪在大雨中因愛欲深感痛切的女主人公,到默默無聞無足輕重的“王媽”,微短劇的角色和敘事正將象征秩序中已經定型的角色通過鏡像觀照重新拉回想象界,讓觀眾以一種全新身份進入主體的結構化過程中。在對既有程式的顛覆之外,配角不僅為觀眾提供了看待世界更為現實的眼光,也在觀眾的觀看下體現出自身的意志和生命力。首先,王媽面對繁重而瑣碎的工作時始終保持著敬業和專業的態度,她不僅盡心盡力地照料顧家的日常生活,還在關鍵時刻展現出對原則的堅持和據理力爭的勇氣、對工作的認真態度和對原則的堅守以及堅韌不拔的精神;其次,王媽在面對顧家的情感糾葛時并沒有選擇置身事外或盲目服從,她通過吐槽和內心獨白的方式,表達自己對顧家各種不合理之處的看法和感受。敢于質疑“豪門雇主”的精神展示了王媽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思考能力和自我意識。她的存在不僅僅是作為顧家的保姆,更是作為一個有思想、有情感的人,在劇情中發揮著積極作用。她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保姆角色,更是一個有思想、有情感、有生命力的獨立個體,在劇情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相比之下,抽離出觀眾認同的豪門闊少、霸道總裁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這種對比和反差正是新一批互聯網短劇喜劇效果的源泉。從微短劇行業的整體發展趨勢來看,互聯網短劇的類型與程式被戲仿與顛覆是文化產品發展演變的自然規律也是市場需求和觀眾審美需求變化的結果。這種變化不僅為短劇市場帶來了加速向內容精品化發展的歷史機遇,也為觀眾帶來更多樣化的觀看選擇。
結語
互聯網微短劇中類型與程式顛覆和戲仿的發生不僅源于觀眾對經典類型的熟悉和理解,也源于創作者對微短劇創新和突破的追求。他們試圖利用新的創作手法和表達方式,為觀眾帶來更加新穎、有趣和深刻的作品。同時這種顛覆和戲仿也反映了社會文化變遷和觀眾審美需求變化。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人們對文化產品的需求也在不斷變化和升級,互聯網微短劇的顛覆和戲仿正是這種變化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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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逯夏薇,女,山西臨汾人,太原理工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講師;李 烽,男,山西大同人,太原理工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數字媒體藝術,文化遺產數字化研究。
【基金項目】" 本文系山西省藝術規劃課題“虛擬交互視域下文化遺產的創新性推廣研究”(編號:23BG092)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