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唯物史觀 “田野調查” 方法論 理論基礎 扎根理論(ET)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理解和分析人類社會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指明了社會發展的主體,揭示了社會演進的客觀規律,提供了推動社會進步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學習鄧小平同志善于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觀察世界、處理問題的思想方法和領導藝術,掌握真實情況,把握客觀規律,發揚務實高效、不尚空談的工作作風,踏踏實實把黨的基本理論、基本路線、基本綱領、基本經驗、基本要求貫徹落實好。”①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人類社會認識世界、改造世界提供了理論指導,源于“人類學的田野”②研究方法,及其逐步演化發展為社會科學研究的“田野調查”③方法論,其核心價值在于深入實際、貼近現實,挖掘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實面貌和內在邏輯,強調通過實地調查、深入觀察、直接參與等方式,獲取第一手資料和數據,以求更加全面、準確地把握社會現象的本質和規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田野調查”科學方法論提供了嚴謹的理論框架和深邃的歷史洞察力,“田野調查”則以其獨特的實證性和現場感,為驗證和深化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提供社會事實④和實證依據。因此,在唯物史觀視域下探析“田野調查”,一方面展現出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之于“田野調查”方法論所具有的本質規定性,另一方面也凸顯出“田野調查”所依托的深厚理論基礎。總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奠定了“田野調查”的理論基礎,即立足于唯物史觀視域,才能準確探究“田野調查”所具備的豐富演繹形態和深刻本質內涵。
一、“田野調查”的前提確立:主體立于現實而非抽象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表明,人的實踐活動具有主觀能動性和社會歷史性,“人們是自己的觀念、思想等等的生產者”,①即活躍在特定歷史階段與社會環境中的具體個體。“人”是“田野調查”的主體性要素,研究者深入“田野調查”場域,對“他者”世界進行實地觀察與準確記錄。這種接地氣式的研究并非流于表象,而是直面洞察真象。研究者同“田野調查”中多元復雜的個體對象進行直接接觸與交流,以期把握當地社會的整體面貌和本質特征。在此過程中需明確這樣的“人”到底具備何種屬性特征,其不僅是生物意義上的存在,更是社會、文化、歷史等多重因素交織而成的綜合體,展現出其復雜性和獨特性。
1.“田野調查”辯證否定“抽象的人”。考究“人”的本質這一問題,我們可將目光拉遠至文藝復興時期;這一時期,歐洲大陸上的哲學家和社會學家,競相綻放著他們關于人性、個體價值及社會進步的思想火花,成為探索人類本質問題不可或缺的源泉所在,并在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哲學中得到顯著體現。②毫無疑問,馬克思關于“人”的學說在形成階段,必然受到了費爾巴哈人本思想的影響。但是,馬克思與費爾巴哈從唯物主義視角探析人,二者觀點在本質上存在明顯差異。費爾巴哈人本思想中的人是“以自然為基礎的現實的人”,而馬克思所談及的人是“以社會實踐為基礎的現實的人”。③ 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分別以“形式是實在論的”“內容是唯心主義的”等判斷來解讀費爾巴哈的人學觀點,辯證否定費爾巴哈“把人作為出發點……雖然他同其他的人來往,但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也和他本人一樣是抽象的”,④是“思想上的形象”。⑤由此一來,費爾巴哈所謂的“現實的人”已等同于馬克思主義思想中的“抽象的人”。費爾巴哈人本思想的一個重要特征,無疑是他對“抽象的人”的強調和崇拜。這種強調和崇拜,折射出費爾巴哈試圖從一種高度概括和普遍化的視角來把握人的本質。然而,將人理解為抽象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人的具體性、歷史性和社會性。恩格斯對費爾巴哈之于“抽象的人”的觀點作出評價,認為“要從費爾巴哈的抽象的人轉到現實的、活生生的人,就必須把這些人作為在歷史中行動的人去考察。”⑥用現實的人、活生生的人來代替費爾巴哈“抽象的人”的概念,抓住了費爾巴哈觀點中存在的問題。⑦ 人是生活在特定歷史和文化環境中的具體存在,他們的思想、行為和價值觀都受到這些環境的深刻影響。而費爾巴哈“抽象的人”的觀念,未能充分融入具體的歷史脈絡與文化背景,導致他的人性觀念顯得過于空泛。人同時具有現實性和歷史性,人的本質并非一成不變;人的思想、行為和價值觀,必然隨著歷史的演進和現實的發展而不斷變化。人還是社會性的動物,其思想、行為和價值觀都受到身處的社會結構及社會關系的影響。費爾巴哈“抽象的人”的觀念將人的具體性、歷史性、社會性排除在外,是缺乏合理性的。恩格斯強調用“現實的人”指明“抽象的人”轉向所在,“對抽象的人的崇拜,即費爾巴哈的新宗教的核心,必定會由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來代替。”⑧這一科學的具體形態就是唯物史觀理論支撐下的“田野調查”。
2.“現實的人”在“田野調查”中書寫歷史。馬克思并未囿于費爾巴哈的思想,而是以“現實的人”闡明自身觀點,并由恩格斯加以演繹拓展開來。“這個超出費爾巴哈而進一步發展費爾巴哈觀點的工作,是由馬克思于1845年在《神圣家族》中開始的。”⑨馬克思著眼于現實的人及其社會實踐,將人的本質和社會關系置于具體的歷史條件與現實社會中給予考察。“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①這一說法包含三重含義:其一,人的本質是在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形成的,是隨著社會實踐和社會關系的變化而不斷發展和完善的,這是一個受歷史進程影響的動態演化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通過參與社會實踐,與社會環境進行互動,從而塑造并豐富自己的本質存在。其二,人的本質是由人所處的社會關系決定的,是一個人在與他人交往和互動中所形成的綜合體現;這些社會關系包括經濟關系、政治關系、文化關系、家庭關系等等,它們共同構成了人的本質屬性。其三,誠然個體間確乎擁有獨特的個性與特征,但這些鮮明的個性并非孤立存在,而是深深烙印于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網絡之中,經由社會的熔爐鍛造與展現,與人的社會性相互依存,表里共生,共同構成了個體完整而豐富的客觀存在。因此,從社會關系的角度出發,從人與他人、人與社會的關系互動中,才能洞悉人的本質特征。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中,“現實的人”———那些活躍于社會實踐舞臺、直接參與物質生產過程的個體,占據了核心地位,成為理解和分析一切社會矛盾與思想現象的邏輯起點,并聚焦于“田野調查”全過程。
“田野調查”從以下兩個方面展示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有關現實非抽象的“人”之社會作用。其一為“人”(研究者)與“人”(研究對象)的交往,關涉主體意識的交流碰撞。“人類學的田野”基于神學中“解釋”(hermeneutik)、馬克斯·韋伯的“理解”(verstehen)、“現象學”(phenomenology)等學術傳統,衍生出有關“田野”具備“互為主體性”(inter-subjectivity)的特征屬性。② 研究者與研究對象都有著從“解讀”到“被解讀”或是從“被解讀”到“解讀”的主客體反復轉換過程,以此實現彼此的交叉思索;而具備這樣屬性的研究對象,不外乎是有著“自我意識”的“現實的人”。其二為從“現實的人”及其物質生產活動出發掌握社會歷史發展規律,成為馬克思主義真理觀發展的基本路徑。人不是孤立存在的抽象個體,而是處于特定社會關系中的現實存在。將這一哲學視角與“田野調查”相類比,不難發現兩者在方法論上存在著深刻的共鳴。深入“田野調查”的過程就是以心換心的互為認知的過程,即意味著以開放的心態和敏銳的洞察力,融入現實生活世界,理解并體驗“現實的人”的社會實踐全過程。這一過程,本質上是一個從具體到抽象、從個別到一般的升華過程;“田野調查”強調細致入微地觀察“現實的人”并分析其社會關系網絡,“剝繭抽絲”以理清其間的“無序”聯系,進而以個體微觀層面的行動邏輯與思想動態為透鏡,并在“田野調查”的實證研究基礎上,構建起具有普遍解釋力和指導意義的“扎根理論”(EarthboundedTheory,ET)。
3.“田野調查”定位于現世之真實。“田野調查”的對象是人,當我們談及這樣的“人”時,不可置否是基于馬克思唯物史觀中的“從事實際活動的人”來界定其概念的。馬克思形成了之于“現實的人”的成熟理解,“不是從人們所說的、所設想的、所想象的東西出發,也不是從口頭說的、思考出來的、設想出來的、想象出來的人出發,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④ 而是從實際存在于社會中、從事各種社會活動的人出發。這樣的人,摒棄理論賦予的種種標簽與預設,是真正意義上植根于現實土壤中的“現實的人”。脫離實際生活的抽象概念或理論,往往將人的本質和社會的運行機制簡化為單一理論框架或模型,忽略了人的實際需求和現實生活的復雜多樣性。唯物史觀蘊含著“現實的人”的因素,而“現實的人”也成為“田野調查”的邏輯起點。正如馬克思所言,“我們開始要談的前提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條……這是一些現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這些前提可以用純粹經驗的方法來確認”。⑤經驗性認識基于“現實的人”,也是“田野”研究的核心方法論,與“現實的人”相接觸與互動,而后方能深入探索與個體相關聯的多維度要素。“現實的人”是“田野調查”的切入點,“田野調查”是深入理解“現實的人”及其相聯社會的直接途徑。具體而言,“田野調查”通過深入人們的生活實踐,從行為方式、交流模式、社會關系等著手,獲取第一手資料而后更加真實地還原場景,以此為基礎構建對社會現象和個體行為的深刻理解,揭示事物本質和社會發展規律。“現實的人”是“具體感性活動”的實踐者,而非從事著“抽象精神活動”,因而需采取對等的適宜方式進行解讀。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揭示出包括費爾巴哈“唯物主義”在內的從前的“唯物主義”的缺點,認為他們“對對象、現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做感性的人的活動,當做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① “田野調查”則與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一脈相承”,突出強調與“他者”亦即“現實的人”同吃同住,以共同生活、共同思索為方式形成共識,實現由“客”到“主”的認識轉變。這種主體性的融入,使得“田野調查”不再是冷冰冰的數據收集,而是情感共鳴與理性交融的過程。研究者擺脫傳統唯物主義的局限,不再僅僅以客體或直觀的方式理解世界,而是將“現實的人”的活動與社會實踐作為理解社會的橋梁與通道。
二、“田野調查”的實踐邏輯:遵循社會演化基本規律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是揭示人類社會歷史演變規律的強大理論工具,剖析了社會發展的各種力量及其相互作用,蘊含了推動社會不斷發展的一般規律。唯物史觀所秉持的研究范式與思維模式,截然有異于黑格爾所指的“形而上學”路徑———更貼合自然科學語境。恩格斯認為這是將事物視為“既成的東西”,先剖析其本體,后追溯其過程,但科學的研究方法應當是“關于過程、關于這些事物的發生和發展以及關于聯系”。② 自然科學以“觀念的聯系”替代或填補“現實的聯系”,恩格斯認為這一思考路徑并無可取之處,甚至是“十分荒唐的見解”。他提出,“辯證地即從它們自身的聯系進行考察”方能得出滿意結果。③唯物史觀的意義恰在于它洞察并揭示了“那些作為支配規律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上起作用的一般運動規律”。④訴諸唯物史觀以探究“田野調查”的深層脈絡,可知“田野調查”遵循了唯物史觀歷史辯證法和歷史決定論,⑤唯物史觀在宏觀思維層面賦予了“田野調查”的真理性意義。
1.“田野調查”中的辯證邏輯
一是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矛盾的角度來看待“田野調查”。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首次系統地闡明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的基本矛盾運動規律。而這一規律也為社會結構中生產活動與人際交往之間的關系提供了分析框架。以“部落所有制”“公社和國家所有制”“封建的或等級的所有制”等三種所有制形式下的生產活動與生產關系的互動過程為例,馬克思說明了二者的“決定性”主體與對象關系,“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⑥可知,生產關系的出現是以生產活動的發生為前提的,生產活動決定生產關系。生產力實際上就是生產活動,馬克思將生產力與交往形式亦即生產關系的聯系描述為“個人的行動或活動”與生產關系的聯系。⑦ 不可忽視的是,個人的行動或活動的總和構成了社會歷史的發展動力,產生的群體性動能推動交往形式的變革,也可能在既有的交往形式下尋求新的發展空間,無論從個體角度還是總體角度分析,生產力始終決定著生產關系。具體而言,生產力直觀體現于人們在實踐中與自然界相互作用、相互改造的物質活動,這些活動塑造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動態關系,進而決定了人與人交往形式的性質和內容。生產關系是指在物質生產過程中,人們基于勞動協作、資源分配和產品交換等活動而形成的社會關系網絡,不僅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模式,也明晰了個人行動或群體活動的范圍和方式。
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思想在《哲學的貧困》中有著更為成熟的體現,在闡釋生產力與生產關系時,馬克思給出了這樣的“向下決定”路線,即新的生產力決定生產方式,生產方式的改變又促使人們改變一切社會關系,而人們按照社會關系創造出相應的原理、觀念和范疇。① 顯而易見,在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思想中,生產力始終處于決定性地位,人們通過生產力所表現出來的實際力量作為重要尺度衡量著人們物質生產的發展水平,決定了生產方式、社會關系和一切思想。列寧也肯定了這一點,認為“物質生產力的狀況是所有一切思想和各種不同趨向的根源”,②若將“現實的人”視為“田野調查”的主要對象,那么物質生產力所包含的實踐活動則為“現實的人”與社會的互動體現,也自然成為“田野調查”的基本內容。既為“田野調查”的基本內容,回歸物質生產力本身,實則根系“田野調查”之中———一切思維觀念皆萌芽于“田野調查”中的原始實踐活動即生產力。在“田野調查”的實踐場域中,研究者尋找生產力的存在,這一生產力可能通過各種形式表現出來,具體體現于當地人的經濟生產、文化習俗、社交活動等。這些借以具體形式表現出來的“抽象”生產力活動,是研究者獲取信息的首要途徑。此外,上述提及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社會關系—原理觀念”這一始于生產力的決定路線,可以簡化為生產力最終決定了人們的思維觀念。“田野調查”是與此一路線并行不悖的。“田野調查”是過程,實踐所提煉的扎根理論(ET)是結果,兩者辯證統一于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田野調查”在于對實踐場域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社會關系進入深入探析,以個體的生產活動為“鏡”,透視整個社會結構及其變遷的動態過程,并借以微觀層面的實踐活動,累積和轉化為對宏觀層面的社會現象和社會發展的深層解讀。
二是從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矛盾關系來看待“田野調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社會存在對社會意識有決定性作用,意識是現實的反映,亦于現實中產生。但唯心主義觀點往往將意識置于存在之前,認為意識能夠決定存在,這種觀點忽視了社會存在的客觀性與決定性。唯物史觀則糾正了這一錯誤,“用人們的存在說明他們的意識,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用人們的意識說明他們的存在”。③ 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關系是馬克思研究政治經濟學時得出的用于指導其研究工作的結論;他闡述了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一唯物史觀,“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④人們的意識、觀念、思想等并非空中樓閣,而是深深地扎根于社會存在的土壤之中,如此才能真實地認知現實生活。恩格斯指出,“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為繁蕪叢雜的意識形態所掩蓋著的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⑤人的存在具體體現于現實生活,社會意識即其反映和認識;這種反映或感性直接,或理性間接,但無論經驗或思維,社會意識始終解讀現實生活,體現其社會產物特性。就個體而言,人們成長中的獨特思想、觀念和價值觀,也基于社會存在而得以傳播。如《德意志意識形態》所揭示,“從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中還可以描繪出這一生活過程在意識形態上的反射和反響的發展。”⑥ 無論發展階段或環境是否發生變化,意識與社會存在始終緊密相連。社會存在還包含著人們的社會關系互動,如有學者認為,“個人的生活方式除了極少數是自創者外,其余都是由群體的形式中學來的。”⑦人的生活方式作為社會存在的反映,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與社會群體緊密相連。個體的生活方式發生變化,實際上是社會群體在新的社會歷史條件下的變化的體現。在社會這張巨大的網中,個體依托于群體而存在,其中蘊含著個體與社會間的互動,群體可視作影響個體的“社會存在”,個體的變化大多歸因于“社會存在”的變化,是在社會信息和文化背景下的自我建構和再創造。就社會而言,社會存在的變革與發展不僅是社會生產方式和經濟基礎的演變,而且影響著社會意識領域的形成和變遷。社會存在作為構成現實社會生活的條件的總和,其每一次的更新與躍遷,都會在社會意識層面產生顯著的漣漪效應,這種變化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也推動著社會前進發展。因此,對社會意識的研究與理解,需基于“田野調查”對社會存在作長久持續、深入實際的科學分析。
在研究社會現象時,必須深入社會存在的層面,從物質生活條件、社會關系、實踐活動等實際出發,揭示社會意識的產生與發展過程。意識的產生渠道有其必然性,扎根于社會基礎之中,著眼于人的研究,需回到根源中去,即在社會存在中去感知、理解意識何以產生、何以發散、何以觸發等各種行為。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所揭示的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正確關系,是“田野調查”中牢固把握的關鍵要素。“田野調查”的主要路徑是通過與研究對象進行思想交流,以意識為“鏡”觀察社會。“意識在任何時候都只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①可以視為意識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存在的“附屬物”“衍生品”,需將二者結合起來考察。作為一種科學研究方法,“田野調查”以其實證性、具體性和直觀性等特點,成為連接抽象意識與現實存在的有效途徑。在“田野調查”中,研究者深入實地,直接觀察和感受現實世界的復雜性和多樣性,用多方考察探析多維意識,形成對現實世界更為深刻和全面的認識。不是抽象化而是具像化并蘊涵“人的溫度”的社會存在,給予“田野調查”第一手資料,這些資料并非冰冷的數據與事實堆砌,相反是蘊含著豐富情感色彩、文化背景與社會關系的鮮活素材。
2.“田野調查”中的實踐基礎
一是物質生產實踐是對思想觀念的驗明。傳統唯心主義者習慣于從已有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將觀念視為先驗的、不變的真理,以此來指導或解釋實踐。而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則揭示了唯物史觀和唯心史觀的根本區別,指出“不是從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來解釋各種觀念形態”。②以觀念指導實踐的方式往往忽略了這一事實———人們的思維方式、觀念及意識等深層次的精神活動均是在物質生產實踐這一基石上得以孕育與塑造的,這就會常常造成理論與實踐脫節的“兩張皮”現象。物質生產實踐的重要性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中占據重要地位,“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③這一絕對性表述凸顯出社會實踐的重要地位。實踐關乎人們最真實的社會生活,無論是人們的日常生活、經濟活動、政治活動亦或是文化活動,都與實踐這一基礎聯系密切,這是人們與世界相聯系,認識世界并改造世界的手段之一,構成了社會生活的基本內容和形式。觀念作為人們思維活動的產物,本質上是對實踐的一種抽象表達與高度凝練,它本身并不具備神秘性,但當人們將觀念脫離實踐,或者過度強調觀念的抽象性而忽略其實踐基礎時,觀念便被置于超然物外的地位,仿佛其本身擁有了一種超越現實、凌駕于實踐之上的力量,其神秘化悄然滋生。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導致神秘化的問題,可以通過回到實踐、深入理解實踐來得到合理的解釋和澄清。關于現實世界的理論研究與人們的社會生活掛鉤,因社會生活的實踐性質、理論在實踐中的價值理解,所以回歸實踐是研究之正路。“田野調查”正是回歸實踐的重要途徑,它賦予了可能被理論神秘化的社會現象,以更加真實的面目得以認識和對待。
恩格斯曾追溯人們頭腦中思想形成過程的根源,這一過程“歸根到底是由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決定的”,④是對物質生產實踐的反映與認知。通過物質生產實踐,人們不斷與客觀世界進行交互,這種交互促進了思想的產生和發展。卡爾·維洛特之于“客觀性思想”的認知即“不是在唯心主義和實在論的彼岸,而是在‘懸而未決的客觀性’的此岸”,①可以在此處得到解釋,由物質生產實踐而產生的思想不是抽象、孤立的哲學構想,而是與具體實踐相互交織、相輔相成的產物。思想并非憑空而生,而是基于具體的實踐經驗和情境,在人們的思考和總結之下形成的;同時,這些思想又能夠反過來指導具體實踐,為實踐提供方向和動力,并在實踐中不斷檢驗和修正思想的正確性和有效性。這種相互作用使得思想和實踐之間形成了一種動態平衡的狀態,二者相互促進、相互發展。由此可知,只有通過“田野調查”觸及現實世界才能產生客觀性思想,并借以實踐形成助力,抽象思維得以具體化,轉化為切實可行的行動方案。這種具體化不僅使思想更具操作性和實踐性,同時也為在實踐中檢驗和修正這些思想提供了可能。以“田野調查”之法,深入現實世界的細微之處,探尋客觀性思想的真實面貌,從而可以逐步深化對世界的認識和理解。“田野調查”是對現實世界的直接觀察和實證分析,超越了理論預設和主觀偏見,使得認識世界的過程更具客觀性、全面性。
二是人類實踐活動是社會發展的動力。實踐在個體層面上形塑個人思想,在社會層面則迸發出更為深遠且深刻的作用力。列斐伏爾從歷史、現實、未來三個時間維度肯定實踐的作用,“實踐以這種歷史的運動為基礎,依賴于當下并且構建出當下,為未來做準備,預見其可能性。”②實踐未缺席任一時間維度,一方面應明確實踐不是孤立的活動,而是深深根植于歷史的發展之中,事件、思想、文化等的積累和演變,為實踐提供了背景和框架;另一方面實踐又是動態發展的,其與當前的環境和條件相互作用。實踐以社會歷史為背景,既包括過去維度的經驗紀實,也包括現在維度的持續發展,對過去的尊重、繼承與對現在的探索、超越相輔而成,使得雙重動力相互作用,共同構成了助推社會發展的引擎,甚至有著決定性意義。從“唯物史觀”角度對社會歷史的發展演進進行歸因探究時,有學者認為,“在表層上表現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矛盾運動的結果,但在深層上卻是人們的物質生產與精神生產、物質交往與精神交往發展的結果,即人的實踐活動發展的結果。”③因此,對社會歷史發展的研究必須回到人類的實踐活動中去,這種實踐活動并非單一面向,而是由多維度、多層面交織而成,既涵蓋了物質層面,也融入了精神層面;因此,“田野調查”恰當地承擔了這種實踐的角色,使哲學與精神層面的唯物史觀得以彰顯其無窮的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力量。在“田野調查”等實踐活動中,各種復雜交織的關系邏輯以樸實的方式表現出來,給出關于“田野調查”最簡單明了的直接答案,這便是唯物史觀所強調的主觀能動與客觀實在的辯證統一。玉器需經由“刻、碾、琢、磨、鉆”等步驟方能呈現出完美形態,而“田野調查”中所獲得的“第一手資料”在篩選、歸類、提煉、升華等步驟后亦能凝結出有益啟示,成為推動社會歷史發展的堅實基礎。物質與精神層面的實踐活動因素,如同社會前進的雙翼,共同構筑了當下真實而豐富的社會畫卷,也是社會向前發展的不竭動力,這是靜態的“田野調查”著眼點;而實踐中也蘊含著動態的“田野調查”研究具體方法,同樣予以社會發展另一角度的助力。社會的發展遵循一條動態演進的“內在軌跡”,以了解其本質為發展前提,但“真實社會的本質不能從抽象的前提中推斷出來,而必須通過經驗來探索。”④真實社會的本質展現為一個錯綜復雜且多維度的現象,其復雜性遠超簡單的預構前提所能涵蓋的范疇。正因如此,這種本質使得任何試圖通過簡化或概括的方式對其進行推斷或預測的努力都變得異常困難,難以觸及真實社會的細膩肌理。在這樣的背景下,經驗性的探索方法即實踐顯得尤為重要,它能夠為研究者提供一種擺脫既有理論桎梏的途徑,使其直面和理解社會的真實面貌。深入現實的“田野調查”場域,成為研究者開展經驗性探索的必然選擇。在現實的“田野調查”場域中,研究者能夠親身體會到社會的脈搏,觀察到社會運行的微妙細節,進而更加深入地理解社會結構的復雜性和多元性。通過與“田野調查”中個人和群體的深入交流,對其進行細致觀察,并積極參與“田野”中各類活動,研究者以此為基礎揭示出社會關系的多樣性和復雜性,理解不同社會群體之間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響。這種經驗性的探索不僅為理論研究提供鮮活素材和實證支持,也為社會的發展貢獻了寶貴的洞見與切實可行的方案,以實踐為基礎滋養社會進步。
總之,“田野調查”一是表現為物質實踐活動,作為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石,直接關聯著人類的基本需求和物質世界的互動,確保了個體及社會的持續存在,滿足了人們的生存需求,也推動了生產力的進步。二是,“田野調查”是為了解決社會問題,屬于精神創造活動,這是人類在滿足物質需求后,對精神世界的進一步探索和追求。三是,“田野調查”通過特定的交互方式,形成了復雜的交往互動,這種交往互動不僅體現在物質層面的物質交換和能量流動上,而且在精神層面展開了一場思想、情感、信仰的交流與碰撞。毫無疑問,“田野調查”的社會實踐活動從多維度提供了推動社會歷史發展的可能性,是物化了的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重要表現形態。
三、“田野調查”的科學發展:歷史觀與方法論并用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作為“田野調查”的重要理論基石,其學術價值和深遠影響不容忽視。唯物史觀主張從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出發,深入剖析社會現象背后的深層次本質,從而揭示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和規律。唯物史觀對于“現實的歷史”的高度關注,不是在高懸的理論中去考究,而是植根于現實的“田野調查”,這使得唯物史觀在批判思辨和動態實踐交織中更加熠熠生輝。
1.現實歷史之航標指引“田野調查”路向。歷史的發展縱橫古今,考究以往的歷史是從漫長的時間長河里定格關鍵時間點并攫取主要事件串聯為蘊含精細邏輯的已逝“歷史之網”,其終極旨歸在于抽象出超越具體情境的“最一般的結果的概括”。① 一般結果既包含對歷史經驗的高度凝練,也是以史為鑒,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使之成為現實的指南針,而如恩格斯所言,“這些抽象本身離開了現實的歷史就沒有任何價值”。②何為“現實的歷史”?《德意志意識形態》指出費爾巴哈對世界的理解局限于“單純的感覺”,但現實的世界是歷史的動態產物,非自始永恒且非靜態不變,由此引出之于“現實的歷史”的解讀思路。現實是基于歷史而產生的,是“歷史的產物”,是世世代代傳承的結果,也是隨時代需要而發展變化的。③先于唯物史觀出現的歷史哲學如黑格爾、施蒂納的思想與宗教的歷史觀類似,馬克思并不贊同。宗教的歷史觀將現實視為歷史原點,這樣的現實就完全脫離了歷史,而歷史本身則被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成為縹緲虛幻且難以觸及之物,被馬克思描述為“處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東西”。④但“田野調查”并非無根之木,也絕不可能脫離現實,正是在“現實的歷史”背景之下才得以進行。多維度審視“現實的歷史”,以科學的歷史觀為“田野調查”開辟了新的視野與路徑。其一,“田野調查”超越了單純的歷史回憶范疇,成為不可或缺的重要參照。歷史沉積是解讀“現實的歷史”的重要維度之一,歷史事件是“現實的歷史”的重要組成部分,詳盡地記載了人類社會的演進脈絡,復雜交織且具備多樣性。其二,“田野調查”作為“現實的歷史”中極為豐富的資源,匯聚了人類社會的智慧結晶、經驗積累與情感表達,是溝通古今、連接未來的橋梁。其三,“田野調查”基于歷史事件、文化傳承、社會變遷等多個方面而匯成“現實的歷史”,深刻影響著人們的日常生活,并貼近社會結構、價值觀念、生活模式等不斷變革與重構,對“現實的歷史”的實施與推進產生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深刻剖析了歷史發展的本質規律,明確指出歷史的演進并非由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或精神層面的因素所驅動,而是牢牢根植于物質生產方式和經濟關系的土壤之中。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表明,人們的生產方式、生產關系以及由此產生的經濟基礎,猶如歷史的骨骼和肌肉,它們共同構成了社會形態、社會制度以及歷史變遷的骨架和血肉,而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正是這些經濟基礎得以形成和發展的肥沃土壤。它們不僅是社會前進的動力源泉,更是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對現實的關注,是唯物史觀的核心要義,“現實的歷史”亦是“田野調查”的重要出發點和落腳點。唯物史觀強調現實為“決定性因素”,凸顯了現實生活在歷史發展中的決定性地位;而“田野調查”作為一種深入實地、貼近生活的研究方法論,則是揭示出這些現實活動“斯芬克斯之謎”的有效手段。在“田野調查”中,研究者將目光投向現實生活中的各種社會關系和人際互動。這些看似瑣碎的日常細節,實際上卻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是現實生活的鏡像反映。通過觀察和記錄這些細微之處,研究者能夠揭示出社會結構、社會階層、權力關系等深層次的社會現實,從而更深入地理解歷史發展的脈絡和規律。因此,唯物史觀與“田野調查”在關注“現實的歷史”這一點上找到了共鳴。它們共同強調現實生活在歷史發展中的決定性作用,并致力于通過深入實地的調查和研究來揭示這一作用的具體表現。
2.科學方法貫穿“田野調查”始終。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唯物史觀被賦予了“描述人們實踐活動和實際發展過程的真正的實證科學”①的崇高地位。這一稱謂不僅突顯了唯物史觀實證的研究方法和科學態度,更強調了其對于現實實踐深入洞察和精準提煉的科學性。唯物史觀并非停留于理論層面的抽象哲學,而是基于對人類社會實踐活動的細致觀察和系統總結,所形成的具有指導意義的科學理論。唯物史觀賦予“田野調查”揭示社會發展客觀規律的強大能力,為理解人類社會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歷史的發展并非空中樓閣,而是由無數個體和群體的實踐活動所共同推動。這些實踐活動構成了社會實際的發展過程,包括歷史的靜態結構和動態變化。“田野調查”正是通過對這些實踐活動的深入研究,把握住了社會發展的脈搏,揭示了其背后的規律性。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田野調查”體現了社會發展規律的科學性,以及研究社會發展背后驅動力的方法論價值。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社會現象并非雜亂無章、無序可循,而是遵循著一定的規律、趨勢和模式在演進。這些規律涵蓋了經濟、政治、文化等多個領域,共同構成了社會發展的復雜圖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這一觀點立場與方法為“田野調查”研究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研究者在“田野調查”中不再滿足于對表面現象的簡單描述,而是追求深入理解和揭示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性。
馬克思在批判反思中吸納了所處時代包括黑格爾、費爾巴哈、赫斯等不同類型學者的思想,經歷了從堅信“理論批評就可以解決現實問題”到提出“理論必須走向實踐”的思想發展過程。② 馬克思也給出了他的答案,并非全然依靠理論思索。他在對法哲學的批判中認為,“既然是對德國迄今為止政治意識形式的堅決反抗,它就不會專注于自身,而會專注于課題,這種課題只有一個解決辦法:實踐。”③ 因此,理論思辨的“前進”是由實踐提供新的“入口”,這一點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之于以往哲學的不同之處,展現出對于“田野調查”理論的指導意義,予以“田野調查”永恒的方法論啟示。
以唯物史觀看待“田野調查”同樣應著眼于批判性視野與動態實踐。一是以批判性視野審視“田野調查”。在“田野調查”的學術實踐中,研究者一方面需致力于收集一手資料并著眼于“民族志撰寫”,另一方面需深入分析和解讀這些資料和筆記背后的深層邏輯,逐步形成“扎根理論”(ET)。批判性視野提供方向引導,在認知和運用之下,給予研究者揭示隱于表面現象之下的深層問題之力,讓真實的社會本質和規律得以浮現。批判性視野是警醒,便于研究者精準地把握研究對象及周遭社會的真實狀態,同時要求研究者在“田野調查”中保持學術的獨立性和客觀性。二是在動態實踐中開展“田野調查”。唯物史觀深刻揭示了社會歷史的動態性,明確指出歷史是不斷向前發展、不斷演進的宏大畫卷。在歷史的長河中,每一個階段都有其獨特的特征,而現實社會則是這一過程的最新篇章,始終保持著持續更新和變化的狀態。在這種背景下,“田野調查”同樣應當具備動態性和靈活性。“田野調查”并非一成不變、僵硬固定的過程,而是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不斷調整和完善研究的方案與方法。這意味著,“田野調查”需要在實踐中不斷嘗試、不斷摸索,尋找最適合當前研究對象的研究路徑。同時,“田野調查”也非一蹴而就,它需要研究者在探索之后進行深入的思考,思考之后再次進行探索;如此循環往復,不斷豐富完善“扎根理論”(ET)。
四、結語
唯物史觀強調社會歷史發展的客觀性和規律性,從物質生產實踐出發,揭示社會發展的內在動力和規律。在這一理論框架下,“田野調查”通過深入現實環境,直接觀察和分析社會現象,揭示社會現象的本質和發展規律。在唯物史觀視域之下我們對“田野調查”進行再次探索,其一,主體屬性重疊,即“田野調查”與唯物史觀皆聚焦于現實而非抽象的人,將研究的重點置于具體的社會實踐之中,全面地認識社會現象,這有助于深入理解社會實踐的主體———人及其實踐活動對社會發展的影響。其二,遵循一致規律,即唯物史觀中的辯證邏輯及實踐基礎是唯物史觀含括的主要內容,其重要意義不言而喻,在“田野調查”中得以充分體現。“田野調查”遵循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所蘊含的決定論內容與辯證原理,并將實踐作為研究落腳點和具體的方法路徑。其三,發展路徑追隨,即唯物史觀是科學的歷史觀與方法論的統合,其主張從“現實的歷史”出發來認識和解讀社會現象,在“田野調查”中,以現實的歷史作導引為“田野調查”指明方向,揭示社會現象的發展脈絡和趨勢。此外,唯物史觀的科學方法論也始終貫穿于“田野調查”的全過程,確保研究能夠不斷適應變化的社會環境,保持時效性和前瞻性。
總之,“田野調查”確立了主體為現實的人而非抽象的人,遵循了社會演化基本規律、人文價值與科學精神。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運用“田野調查”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立場觀點和方法,夯實了“田野調查”的理論基礎,拓展了深度融合社會實踐與理論創新的扎根理論(ET)新境界。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理論框架指導下,對“田野調查”方法論的深入探索,揭示了其獨特的學術價值,這實質上是社會實踐與理論建構深度融合的深刻體現。這不僅是對傳統研究方法的超越,更是對馬克思主義認識論與方法論在當代社會科學研究中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