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暑假里,天熱懶得出門,我在家讀書畫畫,抽煙喝茶,享受人間快活。德亮兄來電約著晚上一聚,他專門強調說范圍很小,就繼華、豐偉和我,聽此,精神一振,欣然而往。那是一家很有特色的小魚館,在一個很窄的巷子里,燈光下有幾分曲徑通幽的神秘。或許是年齡的原因,現(xiàn)在越來越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尤其是各路神仙,燴燉一鍋,席間的話語,虛而不實、鼎沸嘈雜,即便曲終人散也縈繞不去。而三五好友一聚,則是“能飲一杯無”的境界了,那天就是如此,我們四人聊得暢快,喝得盡興。酒過三巡,德亮兄突然給我命題:你畢業(yè)了,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了,空了給豐偉寫篇文章,說說他的畫。當時正喝得興起,仗著酒勁一諾無辭,完全忘了自己幾斤幾兩。酒醒之后,我頗有些后悔,楠雨先生曾教導我說:“研究一個人的書畫藝術,一定要認真而深入地了解這個人,然后你才有可能真正看懂他的書與畫。”由此我開始收集豐偉以及與他相關的資料。
與豐偉也算有些淵源。他是曲阜人,而我在曲阜讀書近六年的時光,內心里早已把曲阜當作了第二故鄉(xiāng),單從這一點就感到很親切。早在北漂之時,我已聽聞豐偉的畫名,后來在展覽中又陸續(xù)見到他的一些作品,雖然未能謀面,但他的幾幅作品,如《圓夢·北京》《城市騎手》《印象·塔吉克》等,令我印象深刻。單從這些作品的筆墨色彩、畫理機趣猜測,他應當是一位意氣風發(fā)、翩翩灑脫的人物。待見到真人之后,才發(fā)現(xiàn)“畫如其人”也有如此不準的案例。豐偉略顯木訥,似有幾分靦腆,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跟其畫中的意氣風發(fā)毫不沾邊,再加上他那淳樸的裝束,誰能看出他竟是畫院的專職畫家。
記得在一次活動上,看豐偉跟一個朋友聊天,因為都是熟人,我過去跟他們打招呼,竟無意中聽到豐偉說:“我很笨,啥事也做不好……”引起了我的好奇,詢問何故,那位朋友憤憤不平地說:“豐偉就是老實,出力還不討好,某某就是‘挑柿子凈揀軟的捏’的主。”原來在一個展覽活動中,豐偉前前后后出力最多,最后還被批評了,他隱忍不言,坦然自若。這個事再一次印證了“人善有人欺”的老話。而豐偉并沒有因此而抱怨世道的不公,或者消極怠工,而是自責自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是一種骨子里的善良與謙恭。或許正是豐偉這種敦厚內斂、樸實無華、不事張揚的為人處事風格,每次見面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一天晚上,我打電話給豐偉,讓他給我發(fā)一些近作。豐偉便往我的郵箱里發(fā)了很多他的作品圖片,一如既往地客氣:請多批評。這些圖片都是高清的,我在電腦上逐幅打開,欣賞,有很多作品讓我沉浸其中。由于原先的預想與現(xiàn)實中的豐偉有著極大差距,看著這些畫作,腦子里不禁產生幻想,豐偉作畫時會是一種什么狀態(tài)?是關起門來的另外一種樣子,袒胸露背如入無人之境,徜徉于筆墨之間;還是依然帶著對世事難以適應的厭倦與疲憊,奮力筆耕,汗流浹背?
很明顯,豐偉的創(chuàng)作并非閉門造車的那種,而是緊密聯(lián)系時代生活,如他的《城市騎手》《一路同行》系列,讓人明白藝術與現(xiàn)實生活的互動,使得藝術更加接地氣,體現(xiàn)了一件藝術作品的現(xiàn)實意義和社會價值。他的人物畫常常描繪的是新時代背景下的人物形象,如《在云端》,反映了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的光輝事跡和時代精神,同時也是歷史的一種見證。通過畫筆,他傳遞了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堅守和對當代中國社會發(fā)展成果的贊美,同時也體現(xiàn)了豐偉的赤子之誠。通過他的畫筆,我們能夠清晰地看到中國社會的發(fā)展軌跡,感受到時代脈搏的跳動,以及作者對普通人物的深厚感情、對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和對英雄人物的崇敬之情。
豐偉的戲曲人物畫《梨園春》《梨園春色別樣紅》《粉墨人生》等作品,以其獨特的藝術表現(xiàn)手法而受到了廣泛的贊譽。豐偉在創(chuàng)作戲曲人物時,常常會以一組團扇或者不規(guī)則的扇形組成一個大的畫面,這種形式感本身就有很強的沖擊力。每一個扇面里又有不同的曲牌和人物造型,不僅體現(xiàn)了中國戲曲藝術的豐富多彩,同時也展現(xiàn)了傳統(tǒng)水墨畫的優(yōu)美線條和靈動氣息。通過這些戲曲人物,我們可以看到豐偉對戲曲角色的深刻理解和準確捕捉。他通過對演員的表演、妝容、服飾和動作的細致觀察,將戲曲中的生、旦、凈、末、丑等角色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在他的畫中,角色們的表情、眼神和姿態(tài)都充滿了戲劇性的張力,讓人仿佛能感受到舞臺上演員們的情緒和表演。同時,豐偉的戲曲人物畫也展現(xiàn)了他對傳統(tǒng)文化的熱愛和傳承。他巧妙地將戲曲元素與水墨畫技法相結合,使得畫作既有傳統(tǒng)的韻味,又不失現(xiàn)代的氣息。豐偉的戲曲人物畫不僅是對戲曲藝術的贊美,也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和發(fā)揚。
除了人物畫外,豐偉對山水、花鳥皆有涉獵,他常常在畫作中加入一些寓意吉祥的佳木靈石和花鳥魚蟲,使得畫作更加富有詩意和喜慶的氛圍。去年的一次筆會上,我看到豐偉在一個裝裱好的小卷上畫了一幅紅荷,用筆輕松自如,線條流暢有力,墨色濃淡相宜,水墨淋漓盡致,或許在這種筆會上他不愿意拿出他的看家本事,而是信手拈來畫此以作應酬。見我過來,他又客氣起來,說什么你是花鳥專家,請多批評,然而就這幾筆足以讓我震驚不已、自愧不如。
欣賞完他的這些作品,我有種沉郁頓挫之感,這仿佛于無聲中聞一聲驚雷。無論是戲曲小品還是大型題材創(chuàng)作,他都能在尺寸之間令筆意汪洋恣肆,作大幅巨制若娓娓道來,平淡如水又意蘊深厚。這些作品,盡顯出豐偉樸拙背后的那種難得的思想清醒與感知敏銳。或許出生于圣人之鄉(xiāng)的原因,豐偉植根于儒家文化的沃土中,深諳“訥于言,敏于行”的人生哲理,他的不爭與寬容也就不難理解了。
平時我和豐偉兄接觸并不是很多,加上自己的文字水平理論水平極為有限,所以,無論是寫人還是論畫都會顯得單薄,難以體現(xiàn)豐偉兄的全貌,僅為我個人的一點印象而已。
2024年12月1日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