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基于語義關聯性錯誤記憶的影響及其神經機制

摘 "要 "情緒會影響錯誤記憶。以往研究多關注情緒效價和喚醒度對錯誤記憶的影響。到目前為止， 情緒的動機維度對錯誤記憶的影響過程和神經機制尚不清楚。本研究采用表情?姿勢法誘發被試產生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 結合功能性近紅外光學腦成像技術（fNIRS）， 考察被試在高、中和低三種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學習DRM詞表時大腦皮層氧合血紅蛋白濃度的變化以及這種變化對基于語義關聯性錯誤記憶的影響。結果顯示， 高趨條件下產生了更多的錯誤記憶。同時， 在左側額葉、顳葉的部分區域中， 高趨條件下的腦激活水平顯著高于中、低趨條件， 表明高趨條件會引發特定腦區更大程度的腦激活。相關分析結果表明， 高趨條件下， 左側額下回和顳葉的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率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低趨條件下， 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呈顯著的負相關關系。以上結果表明， 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會影響錯誤記憶的產生; 且趨近動機的強度會影響語義相關腦區激活水平的強度， 其中左側顳下回在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影響錯誤記憶的產生過程中出現了分離效應。

關鍵詞 "錯誤記憶， 情緒動機性， 積極情緒， 語義關聯性， fNIRS

分類號 "B842

1 "問題提出

記憶是人們對客觀信息進行編碼、儲存和提取的能力。眾多研究表明， 記憶并不總是真實準確的， 而是經常會出現虛假和錯誤（Frenda et al.， 2011）。錯誤記憶指的是人們會回憶或再認那些沒有出現過的事件， 或者對經歷過的事件產生錯誤回憶（Roediger amp; McDermott， 1995）。DRM （Deese- Roediger-McDemott）范式1也叫做集中聯想范式（Converging Associate Paradigm）， 主要用于研究基于詞表的語義關聯性而產生的錯誤記憶（Deese， 1959; Roediger amp; McDermott， 1995）。關于錯誤記憶的認知機制， 模糊痕跡理論（Fuzzy Trace Theory， FTT）得到了廣泛的支持（Bookbinder amp; Brainerd， 2017; 劉麗婷， 2018）。Brainerd和Kingma在1985年提出的模糊痕跡理論認為， 個體在記憶時有兩種加工方式， 即字面痕跡（verbatim trace）加工（刺激的屬性、外在信息等）和要義痕跡（gist trace）加工（關系等）。前者處理刺激的具體細節， 記憶內容更具體; 后者處理要義和關系， 記憶內容更籠統。前人研究一致表明， 個體在編碼階段對DRM詞表進行要義痕跡加工是產生錯誤記憶的關鍵（Knott amp; Thorley， 2014; 肖紅蕊 等， 2015; 張增修 等， 2017）。

以往研究表明積極情緒會對基于語義關聯性的錯誤記憶產生影響。一方面， 多數研究者認為在積極情緒下， 錯誤記憶更容易發生（Bookbinder amp; Brainerd， 2016; 劉麗婷， 2018; Storbeck amp; Clore， 2005， 2011; 王曉明 等， 2010）。另一方面， 得出這一結論的研究均是從情緒的效價和喚醒度維度出發。然而， 情緒亦具有動機性（王春梅， 呂勇， 2016）， 且獨立于效價和喚醒度（鄒吉林 等， 2011）。但到目前為止， 鮮有研究從動機維度出發考察積極情緒對錯誤記憶的影響過程與機制。

情緒動機性是指與特定情緒狀態有所關聯的行為傾向（Gable amp; Harmon-Jones， 2008）。Gable和Harmon-Jones （2010a）提出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the motivational model of affect）指出， 動機性從方向來說， 分為趨近和回避動機; 從強度來說， 又存在強弱之分。前者是指個體想要靠近或遠離的行為傾向， 后者指個體想要靠近或遠離的程度。情緒對認知加工的影響受動機方向和強度的調節。情緒的動機維度理論模型認為， 高強度動機會窄化認知加工， 低強度動機拓展認知加工（Gable amp; Harmon- Jones， 2010b）。已經有很多研究者通過研究情緒的動機維度對注意、認知控制和認知靈活性的影響， 支持了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Gable amp; Harmon- Jones， 2008; 劉芳 等， 2016; 王振宏 等， 2013）。在記憶方面， 劉英麗等（2015）考察了積極情緒的動機維度對工作記憶的影響， 研究者使用電影誘發出被試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 結果表明， 動機的方向和強度之綜合作用對詞語工作記憶的結果產生了影響。具體來說， 趨近動機可以促進工作記憶， 促進效果隨著趨近動機強度的增加而增強; 回避動機會阻礙工作記憶， 阻礙效果同樣與趨近動機強度相關。此外， 關于積極情緒的動機性影響記憶結果的研究還發現，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會誘發中央?周圍記憶效應（Gable amp; Harmon-Jones， 2010c）， 即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個體記憶中央信息的效果更好， 而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個體記憶周圍信息的效果更好。高趨近動機使得個體采取整體加工策略， 此時個體的判斷標準更寬松， 關注更具概括性的信息（F?rster et al.， 2006; F?rster， 2012）。李曉雪（2020）通過研究情緒動機性對場景記憶的影響， 發現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個體更傾向于記憶事件的要義而非細節， 低趨近動機條件下則沒有發現該現象。由此， 如果說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會導致個體發生不同的心理過程， 即對要義痕跡加工產生影響， 那么可以推測的是， 積極情緒的趨近動機強度越強， 個體越容易關注信息的整體及與目標中心相關的內容， 越容易記憶信息的要義和主旨而非細節， 也應該越容易產生錯誤記憶。

在神經證據方面， 前人研究多關注額葉的半球不對稱性激活與情緒效價之間的關系， 發現積極情緒激活左側額葉皮層， 消極情緒激活右側額葉皮層（Buss et al.， 2003; Balconi et al.， 2012; Harmon-Jones， 2007）。而Schutter等人（2008）的研究結果與上述結果并不一致， 他們發現， 額葉的半球不對稱性激活與情緒的動機性有關。Poole和Gable （2014）的ERPs研究結果也顯示， 左側額葉的激活與高趨近動機情緒有關， 右側額葉則與高回避動機情緒有關， 這也說明了額葉的不對稱性激活受到了情緒動機性的調節。此外， 另一些研究表明， 錯誤記憶的產生不僅與前額葉的活動有關（Spalding et al.， 2015）， 還與顳中回、下回和顳極（Binder amp; Desai， 2011; Chadwick et al.， 2016; Cooper amp; Ritchey， 2020; Zhu et al.， 2019）等個體進行語義加工的腦區活動有關。以上研究分別關注了情緒與錯誤記憶的神經機制， 倪召兵等（2021）在前人研究基礎上， 基于DRM范式結合ERPs技術考察了不同效價的情緒對錯誤記憶的影響及其神經機制問題。該研究通過使用不同的音樂分別誘發被試產生積極、中性和消極的情緒， 結果顯示， 在積極情緒條件下， 被試更容易產生基于語義關聯性的錯誤記憶， 并在前額葉和左側顳葉皮層出現明顯的腦區激活; 消極情緒條件下， 被試產生的錯誤記憶最少， 并且在前額葉和左側顳葉的腦區激活程度顯著低于積極情緒。該結果表明， 在積極情緒條件下， 與語義加工相關的腦區活動增強， 即個體對語義進行編碼和聯想， 增加了錯誤記憶的發生概率; 消極情緒條件下相關腦區活動減弱， 降低了錯誤記憶的發生概率， 這一研究為情緒效價對錯誤記憶的影響增添了重要的神經層面的證據。但是和前人一樣， 該研究也沒有考慮情緒的動機維度對錯誤記憶的影響和作用。

綜上所述， 本研究基于DRM范式， 采用表情?姿勢法（Price amp; Harmom-Jones， 2010; 崔麗霞 等， 2013; 張玉靜， 2020）誘發被試產生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 通過記錄被試在學習編碼階段左側額葉和顳葉的大腦激活情況， 以及被試在測試階段的錯誤記憶結果， 來探討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錯誤記憶的影響及其神經機制。由于本研究需要被試進行面部表情的改變并配合身體姿勢的變化， 因此， 相較于對運動更加敏感的fMRI和ERPs， fNIRS對實驗過程中的身體運動有著更高的寬容度（Leff et al.， 2011）， 適用于本研究中個體身體姿態發生變化的情況（Ferrari amp; Quaresima， 2012）。因此， 本研究采用fNIRS技術來記錄被試在任務階段大腦皮層血氧濃度的變化量。在前人研究基礎上， 本研究的總體假設為： 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會對錯誤記憶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具體為， 相比于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更容易發生錯誤記憶; 同時， 相比于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被試的左側額葉、顳葉（中、下回）的激活水平更高， 且這些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這一行為結果有關。

2 "方法

2.1 "被試

采用G*Power 3.1軟件對研究所需樣本量進行計算。設置I類錯誤的概率α為0.05， 檢驗效能Power為0.80， 效應量為中等水平0.25， 計算得出研究所需樣本量應為28人。考慮到腦成像實驗存在著剔除數據的可能性， 本研究采用方便取樣的方法共招募了31名在校大學生作為研究被試（年齡范圍為18～25歲， 平均年齡為19.83 ± 2.05歲， 其中女生17人）。所有被試的頭圍均在56～60 cm之間， 右利手， 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無色盲、色弱等眼疾， 身心健康、無腦部疾病或精神類疾病。由于被試活動以及其他個人因素造成的信號失真和行為數據異常（±3個標準差以外）， 2名被試的數據被排除在進一步的分析之外。因此本研究的有效數據為29人（平均年齡為19.79 ± 2.01歲， 其中女生15人）。所有被試在正式實驗開始前均填寫了知情同意書， 并在實驗結束后獲得了一定的現金報酬。

2.2 "實驗設計

本研究采用單因素三水平（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 高趨、中趨、低趨）的被試內設計。為了避免出現順序效應， 三個水平按照隨機的順序呈現。因變量為（1）被試對關鍵誘餌的虛報率， 即被試將學習列表中未出現過的關鍵誘餌再認為學習過詞語的數量除以總關鍵誘餌數（類似研究見Oliver et al.， 2016; 楊妹香， 張錦坤， 2019）; （2）在不同實驗處理下， 被試在學習編碼階段氧合血紅蛋白（HbO）濃度的相對變化量（見Hoshi et al.， 2001; 白學軍 等， 2016）。

2.3 "實驗材料

實驗材料包括學習材料和測驗材料。學習材料使用李桐（2015）和劉麗婷（2018）的研究中， 將經典DRM范式詞表（Stadler et al.， 1999）本土化后的詞表（詳見網絡版附錄1）。學習材料包括30張詞表， 每張詞表由15個描述同一主題的雙字詞組成， 所有雙字詞均與此詞表的關鍵誘餌之間存在著語義關聯（Roediger amp; McDermott， 1995）。

測驗材料共包含180個雙字詞。分為三個組塊呈現， 每個組塊包括60個雙字詞， 其中30個詞語在學習階段呈現過， 分別位于該詞語所在的每張詞表中的第1、8、10的位置; 10個詞語為與學習詞表語義相關的關鍵誘餌; 其余20個詞語為無關詞， 即與學習詞表不相關的詞語。

2.4 "實驗程序

本研究基于經典的DRM研究范式。在正式實驗開始前， 增加了一個為時3分鐘的長休息階段（作為靜息態數據， 即基線狀態）。在長休息時， 要求被試閉上雙眼， 盡可能放空大腦， 放松身心（類似操作見Lu et al.， 2010）。

在長休息之后， 開始正式實驗流程。正式實驗包括3個組塊（即3種趨近動機強度條件）， 每個組塊均包括情緒誘發、學習、休息以及再認測試四個階段。（1）情緒誘發階段： 在該階段， 被試需要根據指導語咬住一次性筷子并做出面部微笑的表情（見圖1A）， 待主試確認表情之后， 協助被試移動椅子使其雙眼始終與屏幕保持60 cm左右的距離， 并保持平視， 隨后提醒被試緩慢移動身體調整坐姿， 包括高趨（身體前傾并微笑， 見圖1B）、中趨（身體直立并微笑， 見圖1C）和低趨（身體后躺并微笑， 見圖1D）。不同處理下， 被試的面部表情與身體姿勢需要保持1分鐘（類似操作見Price amp; Harmon-Jones， 2011）， 才能進入接下來的學習階段。此外， 為了保證持續的情緒誘發， 同樣的姿勢在整個學習階段需全程保持（類似操作見Price amp; Harmon-Jones， 2010; 崔麗霞 等， 2013; 張玉靜， 2020）。（2）學習階段： 該階段一共呈現10張詞表， 每個詞表包括15個雙字詞， 詞表的呈現順序完全隨機， 詞表內的詞語按照與關鍵誘餌的語義關聯強度從強到弱的順序出現。每個詞語呈現2000 ms， 間隔時間為500 ms。在新的詞表呈現之前， 電腦顯示器中央會出現注視點“+”并持續1000 ms。（3）休息階段： 在學習階段之后會有一個30 s的休息時間。（4）再認測試階段： 在該階段， 要求被試對呈現在屏幕中央的詞語進行按鍵判斷（F = “舊的” / J = “新的”）， 判斷該詞語是否在學習階段出現過， 測試階段的詞語呈現順序完全隨機。按鍵完成后， 隨即出現下一個詞語。

一個組塊的任務全部完成后， 要求被試完成1分鐘的分心任務， 隨后進入下一個組塊。三個組塊之間的呈現順序完全隨機。在三個組塊的任務全部完成后， 實驗結束。

2.5 "實驗儀器與數據采集

近紅外光譜成像數據采集使用日本島津公司生產的LABNIRS功能性近紅外腦成像儀器（LABNIRS/16. Shimadzu Corporation， Kyoto， Japan）， 監測在整個實驗過程中被試在特定腦區上的血氧濃度變化值。該成像儀采用三段波長（780 nm、805 nm、830 nm）的近紅外線半導體激光（被歸為IED-60825-1標準下的1M級）， 根據修訂后的比爾?朗伯（吸收）定律（Modified Beer-Lambert law， MBLL）得到探測區域下氧合血紅蛋白濃度（HbO）、脫氧血紅蛋白濃度（HbR）、總血紅蛋白濃度（HbT）的變化。前人研究表明， 氧合血紅蛋白（HbO）對刺激的變化更加敏感（Hoshi et al.， 2001）， 因此， 本研究中以氧合血紅蛋白濃度的變化值作為腦成像檢測的重要指標。

探頭布置使用4×7的多通道探頭板， 由12個發射器和12個探測器組成， 探頭間距為3 cm， 兩類光極探頭間隔排布， 構成37個通道（channel， CH）。參照前人研究（Binder amp; Desai， 2011; Chadwick et al.， 2016; Cooper amp; Ritchey， 2020; 倪召兵 等， 2021; Zhu et al.， 2019）， 本研究關注的興趣區即探頭主要布局區， 覆蓋在左側額葉和顳葉， 光極位置參照國標10-20腦電系統（Singh et al.， 2005）進行放置（見圖2）。以Fpz為參照點， 將光極帽的最底

端放置于被試眉頭上方， 避免遮擋被試的視線， 盡可能地保證完整覆蓋被試的左側額葉和顳葉皮層。fNIRS數據采集結束后， 使用3D定位儀（FASTRAK， Polhemus， Colchester， VT， USA）確定Cz、Nz、Iz、AL、AR點及探頭位置。通過概率配準方法將fNIRS通道位置與MNI空間坐標進行配準， 獲得與布魯德曼分區之間的對應關系（見網絡版附錄2）。

2.6 "數據分析

2.6.1 "行為數據分析

使用SPSS 26.0統計軟件進行3 （趨近動機強度： 高， 中， 低） × 3 （“學過” （old）反應： 學習詞正確識別， 關鍵誘餌虛報率， 無關詞虛報率）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虛報率（正確識別） = 錯誤再認數（正確識別數） / 總數。顯著性水平為p lt; 0.05， 采用Greenhouse-Geisser進行球形校正， 采用Bonferroni進行事后多重比較。所有被試（N = 29）在關鍵誘餌上的虛報率均在平均值的三個標準差之內。此外， 計算了無關詞的虛報率， 作為錯誤記憶率的基線指標， 用于確定關鍵誘餌的錯誤記憶是否超出了偶然水平， 即關鍵誘餌錯誤記憶率減去無關詞錯誤記憶率顯著大于0值（類似研究見Wagner et al.， 2022）。

2.6.2 "腦成像數據分析

近紅外數據分析使用基于Matlab （2013b）運行的NIRS_SPM軟件（Near infrared Spectroscopy- Statistical Parametric Mapping）處理血氧信號變化（Ye et al.， 2009）。第一步， 首先對數據進行預處理， 進行濾波和基線校正。根據血液動力學響應函數（Haemodynamic Response Functions， HRF）和小波變換方法（Wavelet-minimum description length， Wavelet-MDL） （Jang et al.， 2009）， 排除因呼吸、運動、心跳等噪聲和信號漂移引起的信號失真。這兩種方法的適宜性已在相關研究中得到了證實（Brigadoi et al.， 2014）。第二步， 采用一般線性模型（GLM）整合任務效應， 用任務擬合參考波推斷參數估計（GLM模型中beta值的權重）， precoloring方法調節此過程的時間自相關（白學軍 等， 2016）。第三步， 根據本研究目的， 使用SPSS 26.0對不同任務下獲得的Beta值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使用錯誤檢測率法（1 discovery rate， FDR）校正所有p值， 校正后的p lt; 0.05則為顯著。第四步， 將個體在學習階段期間顯著激活的腦區的平均Beta值分別與相應條件下的行為結果（關鍵誘餌虛報率）進行α = 0.05水平的相關性分析， 采用Bonferroni法進行多重比較校正， 并使用相應顯著激活腦區與關鍵誘餌虛報率進行線性回歸分析， 以確定腦活動能否預測行為結果的變化。

3 "結果

3.1 "不同實驗條件下個體的錯誤記憶

對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關鍵誘餌虛報率的描述統計結果進行整理（見表1）。作為基線指標， 對三種強度條件下關鍵誘餌的虛報率減去相應無關詞虛報率之后的結果表明， 高趨平均差值（0.58）、中趨平均差值（0.51）和低趨平均差值（0.45）， 以三種條件下的最小差值進行單樣本t檢驗， 結果差值顯著大于0值， t（28） = 8.36， p lt; 0.001， Cohen's d = 1.55， 95% CI = [0.34， 0.56]， 這表明關鍵誘餌的虛報率均超出偶然水平。

對三種趨近動機強度下個體“學過”反應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顯示： 積極情緒的趨近動機強度主效應顯著， F（2， 27） = 8.01， p = 0.001， η2 = 0.22， 被試在高趨近動機強度下進行的“學過”反應顯著大于低趨近動機強度（p = 0.010， 95% CI = [0.01， 0.09]）、中趨近動機強度下進行的“學過”反應也顯著大于低趨近動機強度（p lt; 0.004， 95% CI = [0.02， 0.09]）、高和中趨近動機強度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 “學過”反應主效應顯著， F（2， 27） = 131.73， p lt; 0.001， η2 = 0.83， 被試對學習詞的正確識別顯著大于無關詞的虛報（p lt; 0.001， 95% CI = [0.45， 0.66]）、對關鍵誘餌的虛報也顯著大于無關詞的虛報（p lt; 0.001， 95% CI = [0.42， 0.61]）、學習詞的正確識別和關鍵誘餌的虛報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 趨近動機強度和“學過”反應交互作用顯著， F（4， 25） = 3.89， p = 0.014， η2 = 0.38。進一步的簡單效應檢驗表明， 高趨條件下個體對關鍵誘餌的虛報率顯著高于低趨條件（p = 0.007， 95% CI = [0.03， 0.24]）、中趨條件下個體對關鍵誘餌的虛報率也顯著高于低趨條件（p = 0.031， 95% CI = [0.01， 0.22]）、而高趨和中趨條件下個體對關鍵誘餌的虛報率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學習詞正確識別和無關詞虛報在三種趨近動機強度下均不存在顯著差異。這些結果表明， 相比于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 個體在高、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更容易產生錯誤記憶， 即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錯誤記憶的影響具有特異性。

3.2 "不同實驗條件下個體的腦激活

首先， 以通道為單位， 對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各通道的beta值進行統計分析， 并將其分別與基線條件下各通道的beta值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經過FDR校正的結果表明， 高、低趨條件下顯著激活的通道有CH 1、CH 2、CH 7、CH 8、CH 9、CH 14、CH 15、CH 20、CH 21、CH 22、CH 27、CH 28、CH 31、CH 32、CH 34、CH 36 （p lt; 0.05）， 主要覆蓋在左側額上回、額中回、額下回、顳中下回、緣上回和角回（見圖3A、C）， 其余通道都未出現明顯的激活（p gt; 0.05）; 中趨條件下顯著激活的通道除CH 32不顯著外， 其他通道激活情況與高趨相同（見圖3B）。進一步對三種強度趨近動機條件下所有通道的beta值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結果顯示， 在CH 1上趨近動機強度主效應顯著， F（2， 27） = 5.12， p = 0.009， η2 = 0.15， 使用配對樣本t檢驗進行的主效應分析表明， CH 1的beta值在高趨近動機條件下顯著大于中趨近動機條件下的beta值（t = 2.77， p = 0.010， 95% CI = [0.02， 0.12]）， 同時顯著大于低趨近動機條件下的beta值（t = 2.53， p = 0.017， 95% CI = [0.01， 0.11]）， 中低趨近動機條件下差異不顯著， 見圖3D。

其次， 以興趣區為單位， 對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腦激活結果進行統計分析， 即以左側額葉（由CH 1、CH 2、CH 3、CH 7、CH 8、CH 9、CH 10、CH 14、CH 15、CH 16、CH 17、CH 20、CH 21、CH 22、CH 23、CH 27、CH 28構成）和左側顳葉（由CH 4、CH 5、CH 6、CH 11、CH 12、CH 13、CH 18、CH 19、CH 24、CH 25、CH 26、CH 31、CH 33、CH 34、CH 36、CH 37構成）的beta值進行2 （腦區： 左側額葉， 左側顳葉） × 3 （趨近動機強度： 高， 中， 低）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結果表明， 腦區主效應不顯著， 趨近動機強度主效應顯著， F（2， 14） = 10.90， p lt; 0.001， η2 = 0.42， 腦區和趨近動機強度交互作用顯著， F（2， 14） = 4.64， p = 0.018， η2 = 0.24。進一步的簡單效應檢驗表明， 在左側額葉中， 高趨條件下的beta值顯著大于中趨條件（p = 0.001， 95% CI = [0.01， 0.04]）和低趨條件（p = 0.003， 95% CI = [0.01， 0.05]）下的beta值， 中趨條件和低趨條件雖然也存在差異但是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見圖4A）; 左側顳葉中， 高趨條件下的beta值顯著大于中趨條件下的beta值（p = 0.012， 95% CI = [0.01， 0.08]）， 低趨條件下的beta值也顯著大于中趨條件（p = 0.046， 95% CI = [0.01， 0.08]）， 高趨條件和低趨條件下的beta值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見圖4B）。

最后， 對兩個興趣區下存在顯著激活的通道具

體所在的區域進行7 （具體腦區： 額上回， 額中回， 額下回， 顳中回， 顳下回， 顳中下回， 顳頂聯合區（包括緣上回和角回）） × 3 （趨近動機強度： 高， 中， 低）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結果表明主效應和交互作用均不顯著。

3.3 "不同實驗條件下個體的腦激活與錯誤記憶的關系

首先， 以通道為單位， 對三種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各通道beta值與行為結果的相關分析， 結果顯示，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CH 6、CH 13、CH 19、CH 25、CH 26、CH 32與關鍵誘餌虛報率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見圖5A）; 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CH 6、CH 13、CH 28、CH 29、CH 36與關鍵誘餌虛報率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見圖5C）; 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沒有任何通道的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存在明顯的相關關系（見圖5B）。

其次， 以興趣區為單位， 對左側額葉和左側顳葉的beta值與關鍵誘餌虛報率進行相關分析， 采用Bonferroni法進行多重比較校正。結果表明，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左側顳葉的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相關顯著（r = 0.49， p = 0.007， 95% CI = [0.15， 0.73]）， 而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該腦區的活動與關鍵誘餌虛報率的相關不顯著。進一步， 對以上相關系數進行差異檢驗表明，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相關系數顯著大于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p = 0.032， 95% CI = [0.01， 0.85]/ p = 0.001， 95% CI = [0.24， 1.18]）。

再次， 根據腦激活結果可知， 三種條件下顯著激活的腦區覆蓋左側額上回、中回、下回; 左側顳中回、下回、中下回和顳頂聯合區（包括緣上回和角回）的部分區域。因此， 將以上區域分別作為具體興趣區納入進一步的相關分析。首先， 對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各通道按照具體興趣區求beta值的平均值。然后將平均后的beta值與各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被試對關鍵誘餌的虛報率進行皮爾遜相關分析， 采用Bonferroni法進行多重比較校正。結果表明，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額下回（CH 3、CH 10、CH 16、CH 17）， 顳中回（CH 5、CH 11、CH 12、CH 26）、顳下

回（CH 6、CH 13、CH 19、CH 25）、中下回（CH 12、CH 19、CH 25）上的beta平均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相關顯著， 分別為左側額下回（r = 0.54， p = 0.002， 95% CI = [0.22， 0.76]）、顳中回（r = 0.40， p = 0.031， 95% CI = [0.04， 0.67]）、顳下回（r = 0.57， p = 0.001， 95% CI = [0.25， 0.77]）、顳中下回（r = 0.45， p = 0.015， 95% CI = [0.09， 0.70]）， 其他具體興趣區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相關不顯著; 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所有具體興趣區的beta平均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相關系數均不顯著; 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下， 左側顳下回的beta平均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相關顯著， r = ?0.54， p = 0.003， 95% CI = [?0.76， ?0.22]， 其他具體興趣區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相關不顯著。

進一步， 采用R語言中的cocor工具包對顯著相關系數進行差異檢驗， 分析表明， 在左側額下回， 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該腦區的活動與關鍵誘餌虛報率的相關不顯著， 且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相關系數顯著大于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p = 0.002， 95% CI = [0.29， 1.10]/ p = 0.032， 95% CI = [0.04， 0.97]）; 在左側顳下回， 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該腦區的活動與關鍵誘餌虛報率的相關不顯著（見圖6B）， 且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相關系數顯著大于中/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p = 0.031， 95% CI = [0.04， 0.89]/ p lt; 0.001， 95% CI = [0.69， 1.39]）， 同時， 低趨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相關系數顯著小于高/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p lt; 0.001， 95% CI = [?1.39， ?0.69]/ p = 0.012， 95% CI = [?1.02， ?0.14]）。其余相關系數的差異檢驗結果均為不顯著。以上結果表明，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額下回及部分顳葉的激活水平越高， 被試出現的錯誤記憶就越多（見圖6A）; 而在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越高， 被試出現的錯誤記憶越少（見圖6C）。

最后， 對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顯著激活的興趣區分別與關鍵誘餌虛報率建立線性回歸模型， 用以進一步驗證二者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線性相關程度R = 0.56， 決定系數R2 = 0.32， F（1， 27） = 12.66， p = 0.001， 回歸模型顯著， 說明關鍵誘餌虛報率變化的32%可以由顳下回激活來解釋， 回歸系數的檢驗分析顯示， 顳下回的激活水平對關鍵誘餌虛報率的影響顯著β = 0.46， t = 3.56， p = 0.001， 95% CI = [0.20， 0.73]， 可建立回歸模型為： 關鍵誘餌虛報率 = ?0.34 + 0.46 × 顳下回激活水平。在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顯著激活的興趣區對關鍵誘餌虛報率沒有產生顯著的影響。在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與關鍵誘餌虛報率之間的線性相關程度R = 0.54， 決定系數R2 = 0.29， F（1， 27） = 11.09， p = 0.003， 回歸模型顯著， 說明關鍵誘餌虛報率變化的29%可以由顳下回激活來解釋， 回歸系數的檢驗分析顯示， 顳下回的激活水平對關鍵誘餌虛報率的影響顯著β = ?0.31， t = ?3.33， p = 0.003， 95% CI = [?0.50， ?0.12]， 可建立回歸模型為： 關鍵誘餌虛報率 = 0.24 ? 0.31 × 顳下回激活水平。以上結果表明， 顳下回的激活水平能夠影響錯誤記憶的產生， 即在高趨積極情緒條件下， 被試產生更多的錯誤記憶， 部分是因為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更高; 相反， 在低趨積極情緒條件下， 被試產生較少的錯誤記憶， 部分是因為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更高。

4 "討論

本研究采用DRM范式， 結合fNIRS腦成像技術， 探究了在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個體產生基于語義關聯性錯誤記憶的心理與神經機制。行為結果表明， 個體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產生了更多的錯誤記憶， 并且趨近動機的影響僅存在于錯誤記憶中。同時， 腦激活結果表明， 在編碼階段個體左側額葉、顳葉部分區域均有不同程度的顯著激活。腦激活與行為結果的相關分析顯示，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多個通道及左側額下回和顳葉的激活水平與被試產生的錯誤記憶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 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多個通道及左側顳下回激活水平與被試產生的錯誤記憶存在顯著的負相關， 并在左側顳下回出現分離效應。進一步的線性回歸分析顯示， 作為語義網絡的重要組成部分， 左側顳下回在高趨和低趨積極情緒條件下對錯誤記憶的產生起到了重要作用。

4.1 "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影響錯誤記憶的行為機制

在經典的錯誤記憶研究中， 關鍵誘餌通常與學習詞具有很高的語義關聯性， 在DRM詞表中， 個體進行要義痕跡表征會產生對語義相關項目即關鍵誘餌的錯誤記憶， 而字面痕跡表征能減少錯誤記憶的發生（肖紅蕊 等， 2015; 張增修 等， 2017）。在模糊痕跡理論中， 要義痕跡表征和字面痕跡表征對錯誤記憶有著相反的影響， 要義痕跡加工會產生更多的錯誤記憶， 且前人研究表明，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下的個體更傾向于記憶事件的要義、主旨而非細節， （李曉雪， 2020）。F?rster等（2006）認為， 趨近動機使得個體以關聯的方式激活其他信息， 且能夠聯想到更深層次和更本質的內容。在隨后的研究中， F?rster（2012）又增加了對趨近動機功能的解釋， 即趨近動機會促使個體進行整體加工， 進而使個體的判斷標準更加寬松。在本研究中， 三種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下， 個體對關鍵誘餌的錯誤記憶率都較高， 且都超出了偶然水平， 這說明個體在三種強度條件下均進行了要義痕跡表征從而產生對語義相關項目的錯誤記憶; 且高、中趨近動機積極情緒下的關鍵誘餌詞錯誤記憶率顯著高于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下的關鍵誘餌詞錯誤記憶率， 這與本研究的研究假設一致。根據模糊痕跡理論和前人研究結果可推論， 趨近動機的強度影響著要義痕跡加工的程度， 即趨近動機強度越高， 個體就越傾向于采用要義痕跡加工， 更關注詞語的要義、主旨而非細節， 判斷的標準更加寬松， 從而產生的錯誤記憶也就越多， 本研究行為結果初步支持了前人研究推論。

4.2 "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影響錯誤記憶的神經機制

為了進一步探究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對錯誤記憶產生影響的心理過程與神經機制問題， 本研究結合行為指標與腦成像結果， 從內隱的神經活動與外顯的行為結果兩個角度來進行討論。首先， 以通道為單位的分析結果顯示， 三種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通道的激活模式不同， 進一步的差異分析表明， 高趨近動機條件下的激活強度最高。這一結果與前人的研究結果一致， 說明積極情緒的趨近動機強度不同， 大腦激活的模式和水平也存在差異（俠牧 等， 2015）， 并且激活水平隨著動機強度的不同而不同。其次， 以興趣區為單位的分析結果表明， 在左側額葉，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激活水平顯著高于中、低趨近動機條件; 在左側顳葉， 高、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激活水平都顯著高于中趨近動機條件， 高趨近動機激活水平雖然也高于低趨近動機激活水平， 但兩者的差異不顯著。再次， 對兩個興趣區下存在顯著激活的通道所在的具體區域進行分析， 結果表明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具體腦區活動不存在顯著差異。根據情緒效價理論， 左半球的激活與積極情緒有關（Poole amp; Gable， 2014）。倪召兵等（2021）采用ERP技術， 結合DRM范式探究情緒效價對錯誤記憶的影響， 結果表明積極情緒下產生了最多的錯誤記憶， 并且在積極情緒下進行編碼時， 個體大腦前額葉皮層和左側顳葉皮層顯著激活。本研究得到的結果與前人相似， 三種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均發現了左側前額葉皮層和顳葉皮層的顯著激活， 這表明在積極情緒下， 個體調用更多腦力資源對相關內容進行加工和聯想， 使得錯誤記憶增加。另外， 前人研究結果顯示， 左側額葉和顳葉均與語義網絡和趨近動機密切相關（Chadwick et al.， 2016; Schutter et al.， 2008）， 同時也是大腦進行激活監控的重要組成部分（Kubota et al.， 2006）。王安琪等（2019）發現高趨近動機在左側前額葉表現出了更強的情緒感知力， 其激活強度也更強。同時， 先前的神經成像研究提供的證據表明， 在編碼和提取錯誤記憶時， 額葉、顳葉以及頂葉區域組成的核心網絡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Boggio et al.， 2009）。王婷婷等（2009）使用fMRI技術對記憶的編碼和提取神經機制的研究表明， 大腦在進行語義相關的編碼和提取時主要依賴于左側的前額葉和顳葉。Gainotti （2011）也認為左側顳葉參與處理與言語刺激相關的語義任務， 右側顳葉用于加工非言語類的語義表征。當前結果表明， 相比于中、低強度的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 在高強度趨近動機條件下， 個體對詞語編碼時進行了更多的語義加工或聯想， 將更多的腦力資源投入到了語義編碼中， 由于個體在編碼階段會對所學詞匯進行語義聯想， 其語義網絡相關區域將會被激活。本研究結果中的腦區激活結果亦支持了以上觀點， 即說明個體在編碼階段與語義網絡相關腦區的顯著激活是由記憶相關任務所導致， 個體將更多的腦力資源投入到了語義編碼中， 從而加深了詞匯之間的關系加工。

4.3 "腦激活與錯誤記憶的關系及顳下回的分離效應

本研究將三種強度條件下腦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的行為結果進行了相關分析， 具體如下： 首先， 以通道為單位的分析結果顯示，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部分通道與錯誤記憶結果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 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部分通道與錯誤記憶結果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其次， 以興趣區為單位的分析結果顯示， 左側額葉的整體激活與錯誤記憶結果之間不存在相關性， 進一步對存在顯著激活的額葉具體興趣區進行相關分析表明，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額下回的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結果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前人研究表明， 錯誤記憶產生原因比較復雜， 雖然大多數研究都強調提取階段監控失效的作用， 但錯誤記憶也可能產生于編碼階段激活加工的增強（Pierce et al.， 2005）， 如， 自發性錯誤記憶主要發生在編碼階段（楊治良 等， 2006）。Cabeza等（2001）的研究發現正確再認學習詞或是錯誤再認關鍵誘餌時， 與語義加工密切相關的左側額下回都被激活， 且在這兩種情況下的激活程度相同。還有研究發現， 左側額葉同樣也參與到錯誤記憶的產生過程中。Kubota等（2006）的研究首次指出編碼階段左側額葉的激活能夠預測個體隨后發生錯誤識別的概率， 證明了編碼階段左側額葉的激活在產生錯誤記憶中的重要作用。這些研究都說明了左側額葉的激活與更深入的語義加工相關， 趨近動機越高激活的程度越高， 同時可能反映了左側額葉對編碼信息的監控， 從而不僅增強了對學習詞的記憶強度， 還會增強對存在語義聯系的關鍵誘餌詞的錯誤記憶強度。當前研究中發現的左側額葉的結果也與Price和Harmon-Jones （2011）的研究結果一致， 他們通過使用EEG技術考察了積極情緒動機性對注意的影響， 結果表明，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個體的左側額葉激活更明顯， 并且與注意的行為指標存在明顯的相關關系。

除了左側額葉， 對三種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左側顳葉的腦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結果進行相關分析， 結果顯示，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左側顳葉與錯誤記憶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 進一步對存在顯著激活的顳葉中的具體興趣區進行相關分析， 結果顯示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顳中、下和中下回激活水平分別與錯誤記憶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顳下回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在前人研究中， 張建英（2014）考察了不同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工作記憶的影響， 結果顯示， 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 被試的反應速度更快， 但同時產生的錯誤識別也更多， 而在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則會提高被試對學習詞的正確識別， 研究者認為這是由于高趨近動機會窄化記憶范圍而低趨近動機會擴寬記憶范圍。劉英麗等（2015）研究了情緒的動機性對詞語記憶廣度的影響， 結果顯示情緒的動機方向和強度共同影響詞語記憶的正確率， 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對詞語記憶有促進作用。Chadwick等（2016）使用fMRI進行研究， 結果表明， 個體在學習DRM詞表時顳葉的激活預測了與這些詞表語義上相關的關鍵誘餌的錯誤記憶。Gallate等（2009）使用低頻重復經顱磁改變左側顳葉的正?；顒?， 在不改變正確識別的情況下降低了隨后對關鍵誘餌的錯誤記憶。同樣， Boggio等（2009）發現使用經顱直流電刺激對顳葉進行陽極刺激時能夠降低隨后錯誤記憶。Díez等（2017）發現顳葉在錯誤記憶中的作用程度取決于學習詞表中的詞語和關鍵誘餌的之間的語義關系， 減少顳葉的激活能夠減少隨后關鍵誘餌的錯誤記憶。也有研究表明， 語義認知也需要控制過程， 每當語義提取受到限制時， 左側顳中下回的活動就會受到影響（Badre et al.， 2005）。近期， Alonso等（2024）通過在個體進行DRM任務時， 對左側顳中下回進行經顱直流電刺激， 試圖干擾其語義控制過程， 結果顯示當進行陽極刺激時， 個體隨后的錯誤記憶會顯著增加， 但對正確識別沒有影響， 這一結果表明了左側顳中下回在錯誤記憶產生中的重要作用。與前人研究結果相似， 當前結果驗證了左側顳下回的分離效應， 并進一步驗證了左側顳葉作為語義網絡中重要的一環對錯誤記憶的影響是多方面的， 不同情況下的激活會對隨后的錯誤記憶產生不同的影響，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顳葉的激活有助于錯誤記憶的發生， 而低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顳葉的激活能夠減少錯誤記憶的發生。結合本研究的行為結果與模糊痕跡理論的觀點， 說明個體在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更關注詞語的要義、整體， 對詞語進行更多的語義加工， 這就更有可能激活與學習詞語義相近的關鍵誘餌， 從而導致更多的錯誤記憶; 相反， 在低趨條件下， 個體可能更加關注細節， 對詞語進行更多的屬性加工， 就更可能關注學習詞的字面痕跡表征， 從而減少錯誤記憶。最后， 為了探究存在顯著相關的興趣區活動是否能夠預測錯誤記憶的變化， 本研究分別對這些興趣區的活動與錯誤記憶行為結果進行了一元線性回歸分析， 結果表明， 在高趨和低趨條件下， 左側顳下回的激活水平與錯誤記憶之間的回歸模型顯著， 其對錯誤記憶呈相反的影響。具體來說， 高趨條件下， 錯誤記憶的增加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左側顳下回的激活增加導致的， 而低趨條件下， 錯誤記憶的減少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左側顳下回的激活增加導致的， 這一結果與前人有關左側顳葉與錯誤記憶之間關系的研究結果一致， 進一步驗證了積極情緒趨近動機的不同強度會通過影響左側顳下回的活動進而對錯誤記憶產生影響。

4.4 "研究局限與展望

本研究采用DRM范式與fNIRS技術相結合， 探討了積極情緒的動機性對錯誤記憶的影響， 從神經水平上考察了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個體在學習DRM詞表時的腦激活情況及其與錯誤記憶行為結果之間的關系。然而， 本研究仍存在一些研究局限。首先， 本研究聚焦基于詞表的錯誤記憶產生過程， 對研究結果的可推論范圍需持謹慎態度， 即基于事件的錯誤記憶是否也會受到情緒動機性的影響及其影響機制問題尚不明晰; 其次， 本研究考察了積極情緒的趨近動機維度對錯誤記憶的影響過程和機制， 但是針對不同情緒效價（如消極情緒）和動機方向（如回避動機維度）對錯誤記憶的影響方面尚存在空白; 再次， 考慮到設備適宜性問題， 本研究采用fNIRS作為記錄被試在記憶編碼階段神經過程的技術手段， 但是該技術的一個主要局限在于只能監測關鍵腦區， 難以實現對全腦活動進行記錄和分析; 最后， 本研究僅關注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的個體在編碼階段的神經活動對隨后產生錯誤記憶的影響， 然而， 根據激活監測理論， 記憶的不同加工階段（包括編碼、提取等）對錯誤記憶的產生都有重要的影響作用。因此， 在未來的研究中， 應通過結合多種研究范式、加入不同情緒效價并同時考慮回避動機維度、盡可能監測全腦活動， 并整合考慮記憶加工的不同階段， 全面深入揭示情緒動機性對錯誤記憶影響的內在機制問題。

5 "結論

高趨近動機積極情緒條件下會產生更多的錯誤記憶， 且左側額葉參與趨近動機加工， 左側額葉、顳葉是要義痕跡加工的關鍵腦區。更為重要的是， 積極情緒的趨近動機強度會影響語義加工腦區的激活水平， 進而對錯誤記憶產生影響， 其中， 左側顳下回在這一影響中表現出關鍵的分離效應。總體來說， 不同強度趨近動機積極情緒的影響特定作用于錯誤記憶， 其強度不同對錯誤記憶影響也就不同， 且這些特異性影響發生在行為和神經兩個層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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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positive emotion with varying intensities of approach

motivation on 1 memory and its neural mechanisms： A study

based on semantic-related 1 memory

ZHANG Huan1，2，3， QIN Xiquan2， LIU Yu2， LIN Lin1，2，3， WU Jie1，2，3

（1 Key Research Bas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Academy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 （2 Faculty of Psychology，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

（3 Tianjin Social Science Laboratory of Students' Mental Development and Learning， Tianjin 300387， China）

Abstract

Emotions can influence 1 memories， with previous studies showing that positive emotions particularly affect the formation of 1 memories related to semantic relevance. Most researchers agree that 1 memories are more likely under positive emotions. However， existing studies have focused mainly on valence and arousal dimensions， often neglecting the role of intrinsic motivation independent of arousal and valence. Consequently， research on how motivation influences 1 memory from an emotional perspective has been limited.

This study employed the expression-posture method to induce different levels of approach motivation in positive emotions. Functional near-infrared spectroscopy （fNIRS） measured brain activity as participants were randomly exposed to high， medium， and low motivation conditions to avoid sequential effects. The dependent variables were： （1） the 1 memory rate of critical lures， calculated as the ratio of recalled critical lures to the total number; and （2） the relative variation in oxyhemoglobin （HbO） levels during the learning phase across different experimental conditions. The goal was to explore changes in oxygenated hemoglobin in the cerebral cortex and their effect on 1 memory related to semantic relevance， as participants encountered DRM vocabulary under different levels of positive emotion motivation.

Results showed that participants exhibited 1 memories under positive emotional motivation， with the highest 1 memory rate occurring in the high motivation condition. The 1 memory rate was significantly higher in the high and medium motivation conditions compared to the low motivation condition. Brain imaging revealed significant activation in the left frontal and temporal lobes across all conditions， with the greatest activation observed under high motivation. Correlation analysis showed that activation in the left inferior frontal gyrus and temporal lobe wa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1 memory rates under high motivation. In contrast， under low motivation， activation in the left inferior temporal gyrus wa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1 memory. Linear regression further highlighted the critical role of this region in generating 1 memories.

In summary， these findings suggest that positive emotions with varying levels of approach motivation differently influence 1 memory. The results offer valuable insights into the psychological and neural mechanisms underlying how positive emotions with different levels of motivation affect 1 memory， highlighting the importance of semantic relevance.

Keywords "1 memory， emotional motivation， positive emotions， semantic relevance， fNIRS

附錄

附錄1： 學習詞表：

1. "黑夜 黑暗 墨汁 煤炭 烏鴉 葬禮 憂郁 顏色 死亡 瀝青 深淵 燒焦 悲痛 白色 灰色。關鍵誘餌： 黑色

2. "黃油 吐司 面粉 果醬 早餐 餅干 面團 火腿 奶油 牛奶 熱狗 食物 燕麥 果凍 奶粉。關鍵誘餌： 面包

3. "桌子 課桌 凳子 沙發 坐下 轉椅 就座 坐墊 搖椅 座位 長凳 躺椅 家具 斜靠 靠墊。關鍵誘餌： 椅子

4. "冬天 陰冷 寒風 顫抖 結冰 冰塊 霜凍 下雪 冰雹 冰凍 暖氣 天氣 溫暖 冷淡 北極。關鍵誘餌： 寒冷

5. "醫院 手術 護士 大夫 治療 生病 患者 處方 藥物 門診 診斷 聽診 外科 感冒 健康。關鍵誘餌： 醫生

6. "鞋子 腳趾 跑步 步行 踢球 拖鞋 足球 腳踝 胳膊 靴子 襪子 膝蓋 手掌 球場 嘴巴。關鍵誘餌： 雙腳

7. "蘋果 橙子 蔬菜 桃子 柑橘 成熟 梨子 香蕉 草莓 櫻桃 果籃 果汁 沙拉 果啤 果盤。關鍵誘餌： 水果

8. "頂峰 陡峭 攀登 險峻 起伏 小山 丘陵 山谷 山崗 高峰 雄偉 山頂 壯觀 山坡 滑雪。關鍵誘餌： 山脈

9. "歌曲 樂曲 唱歌 旋律 鋼琴 樂隊 彈奏 舞蹈 樂譜 節奏 爵士 聲音 吉他 鼓點 音符。關鍵誘餌： 音樂

10. 枕頭 輕柔 絨毛 棉花 蓬松 輕觸 羽毛 柔和 堅硬 堅固 軟毛 幼嫩 舒服 軟弱 絲絨。關鍵誘餌： 柔軟

11. 車庫 駕駛 公路 奔馳 轎車 修車 吉普 出租 貨車 車輛 車廂 司機 卡車 火車 鑰匙。關鍵誘餌： 汽車

12. 國家 紅色 旗幟 飄揚 尊嚴 敬禮 旗桿 國歌 五星 升起 升旗 中國 象征 國徽 廣場。關鍵誘餌： 紅旗

13. 動物 老虎 籠子 咆哮 兇猛 吼叫 鬃毛 叢林 馴獸 非洲 幼仔 馬戲 獸穴 狗熊 打獵。關鍵誘餌： 獅子

14. 筆帽 墨水 筆尖 文具 水筆 筆袋 鉛筆 勾畫 紙張 書寫 書法 毛筆 簽字 練字 筆芯。關鍵誘餌： 鋼筆

15. 廢物 摒棄 廢品 堆積 廢料 廢棄 回收 清掃 破爛 骯臟 破舊 清潔 瓶子 碎片 凌亂。關鍵誘餌： 垃圾

16. 大海 湖泊 游泳 溪流 水草 潮汐 小溪 橋梁 小船 黃河 長江 魚蝦 游艇 彎曲 流動。關鍵誘餌： 河流

17. 犯困 休息 困倦 打鼾 打盹 床鋪 做夢 呵欠 醒來 疲倦 假寐 瞌睡 美夢 勞累 叫醒。關鍵誘餌： 睡覺

18. 快速 昏睡 停止 倦怠 遲鈍 凝滯 耽誤 塞車 烏龜 遲疑 加速 迅速 懶惰 謹慎 等待。關鍵誘餌： 緩慢

19. 房門 玻璃 窗格 遮陽 壁架 窗臺 房屋 打開 窗簾 框架 風景 微風 窗框 屏風 空氣。關鍵誘餌： 窗戶

20. 水杯 茶托 茶葉 分量 杯墊 蓋子 把手 咖啡 吸管 酒杯 牛奶 杯具 喝酒 沖泡 口渴。關鍵誘餌： 杯子

21. 省會 市郊 繁華 郊區 北京 擁擠 都市 城鎮 首都 街道 地鐵 農村 上海 縣城 發展。關鍵誘餌： 城市

22. 女人 力量 父親 剛強 妻子 健壯 胡須 肌肉 丈夫 紳士 雄性 伯父 西裝 朋友 年老。關鍵誘餌： 男人

23. 飛機 上面 建筑 天空 燈塔 懸崖 大樓 城堡 頂點 低的 矮的 舉起 跳水 跳躍 白云。關鍵誘餌： 高的

24. 酸味 糖果 糖塊 苦味 甜蜜 味道 蜂蜜 蘇打 奶油 蛋糕 牙齒 美好 蛋撻 心形 月餅。關鍵誘餌： 甜味

25. 織網 昆蟲 蟲子 吐絲 蒼蠅 毒液 抓取 捉住 狼蛛 咬住 爬行 動物 房檐 觸須 附著。關鍵誘餌： 蜘蛛

26. 盜竊 強盜 欺騙 竊賊 金錢 警察 逃跑 搶劫 入獄 判刑 壞人 罪犯 犯罪 跟蹤 土匪。關鍵誘餌： 小偷

27. 彈性 彈力 手套 輪胎 籃球 橡皮 彈性 泡沫 膠鞋 鞋底 乳膠 膠水 柔韌 回彈 伸展。關鍵誘餌： 橡膠

28. 上衣 袖子 褲子 領帶 紐扣 短褲 熨斗 保羅 衣領 白領 袖口 口袋 背心 腰帶 亞麻。關鍵誘餌： 襯衫

29. 鼻子 呼吸 聞味 芳香 聽覺 視覺 鼻孔 輕吹 氣味 煙霧 惡臭 香味 香水 鹽分 玫瑰。關鍵誘餌： 嗅覺

30. 海軍 軍人 國家 步槍 彈藥 空軍 征募 陸軍 行軍 步兵 上尉 戰爭 軍裝 軍旗 戰斗。關鍵誘餌： 軍隊

無關詞表：

希望 夢想 太陽 孩子 勝利 擁抱 獎品 活力 強壯 元旦

耳機 清爽 攝影 單純 雨傘 勞動 謙和 籃球 火星 學校

樓層 活力 視野 船橋 阿姨 走廊 眼睛 期望 大腦 反應

成功 庫房 身體 疾病 比賽 運動 財富 視力 綠色 鐘樓

侄女 舞蹈 可愛 約會 裙子 眼神 目光 房舍 修筑 慶祝

努力 生命 鍛煉 榮譽 前途 幾何 頭發 約會 閣樓 鏡片

附錄2

表S1 "通道位置對應MNI坐標與布魯德曼分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