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技術驅動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內在機理、價值意蘊與有效路徑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概念，并將新質生產力形成與發展的首要條件聚焦于科技創新能力的提升。如今全球正邁向第四次科技革命，數字技術尤其是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成為科技突破與創新的關鍵，也是新時代驅動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關鍵力量。一方面，新質生產力是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和綠色化的生產力質態；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具備以自身屬性賦能創新活動、生產要素配置以及其他產業的能力，利用算法、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實現生產的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和綠色化。

一、數字技術驅動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內在機理

馬克思曾指出“生產力中也包含科學”［1］，鄧小平也曾提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重要論斷。如今，科學技術日益成為生產力提升的關鍵因素。審視當今科技前沿，數字技術占據核心地位。新質生產力是由技術創新突破、生產要素優化組合、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催生的先進生產力。數字技術在強化創新效應、優化要素功能、升級產業體系等方面展現出巨大潛力，這也是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內在機理。

數字技術強化創新效應，有助于培育新質生產力新動能。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把創新擺在第一位，是因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發展動力決定發展速度、效能、可持續性。”［2］這一論述深刻揭示了創新在國家發展戰略中的核心地位，創新是推動新質生產力躍升的根本動力。數字技術作為當今科技領域前沿技術，以信息網絡為主要載體，以數據為核心要素，以算力為主要動力。數據本身的開放性、跨時空性、高流通性等特征，賦予了數字技術強大滲透力與交互性，并孕育出數字技術的兩大功能——數據生產要素化和數字化賦能，這些功能使數字技術創新能力超越了傳統創新理論邊界。數字技術不僅具有自生長性和模塊性特征，還能夠通過溢出效應賦能其他行業，甚至徹底改變產品與服務的價值創造過程。因此，數字技術的突破與應用是當下科技領域形成創新效應、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有效路徑。具體而言，數字技術能夠降低創新門檻與創新成本，利用數字化平臺推動信息的傳播與共享，節約創新活動匹配成本，進而形成“大眾創新”的良好局面；數字技術能夠打破傳統技術線性創新限制，促進多領域融合創新，顯著增強創新效率與效果，通過深度挖掘市場需求和用戶行為，持續優化創新成果。

數字技術賦能各生產要素，有助于構筑新質生產力新基座。新質生產力屬于馬克思主義生產力范疇，其核心支撐依然基于生產力要素系統。既要強調“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以科技創新催生新質生產力；也要重視傳統生產要素系統的升級，以驅動新質生產力形成。傳統生產要素一般以固定比例進行簡單組合，其效能受限于各要素投入數量，這也導致傳統生產模式一般遵循規模報酬遞減規律，此現象根源于要素獲取的難度及生產規模擴大后的信息傳遞瓶頸。而數字技術能夠利用數據要素的強滲透性、高流通性與共享性特性，賦能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及其組合系統。一方面，推動要素數字化、智能化嵌入，通過培養高素質勞動力，開發高精尖勞動工具，利用大數據資源與信息網絡擴展勞動對象范圍，實現生產過程的精細化、自動化與智能化。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能夠提高生產要素配置效率，通過數據要素將各生產要素可視化、聯通化，“要素與要素之間不再是鐵板一塊、機械連接的單一個體”［3］，最終達到整體功能大于部分相加的總和。數字技術不僅拓展了傳統生產要素的功能邊界與作用域，還將重塑優化傳統生產要素組合系統，為發展新質生產力注入新的要素活力。

數字技術升級產業體系，有助于塑造新質生產力新載體。我國“十四五”規劃明確提出要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旨在推進產業基礎高級化，發展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加快關鍵核心技術創新應用，激活產業發展新活力。產業是生產力的直接表現，現代化產業體系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載體和基石，構建現代產業體系的關鍵在于產業結構優化，涉及傳統產業轉型與戰略性新興產業培育。盡管我國在這兩方面已經取得初步進展，但轉型之路仍充滿挑戰，轉型周期長、資金成本高昂、數據資源相對匱乏以及市場分割等問題亟待解決，而數字技術的運用為上述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路徑。一方面，在傳統產業領域，數字技術的推廣特別是云技術與外包模式的應用，有效減輕了企業基礎設施投資負擔，并顯著緩解了資金壓力。同時，“數字技術+金融”融合模式促進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不僅增強了金融機構的信息搜集能力，而且通過簡化信貸流程降低了融資成本。此外，數字技術推動建立數據交易平臺和云服務平臺，有利于實現數據的全面管理與應用，推動建立覆蓋全流程、全產業鏈、全生命周期的工業數據鏈。另一方面，戰略性新興產業面臨市場分割困境。市場分割導致企業進入其他區域市場需要付出高昂的信息成本，各區域產業布局同質化等問題一定程度上造成區域間生產要素缺乏流動性、資源配置效率低下甚至資源浪費。數字技術通過搭建數字平臺和物流網絡，促進要素流動與信息公開，強化產業鏈整合與分工協調，既可以打破市場壁壘，形成國內統一大市場，又能夠因地制宜地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新興產業集群。

二、數字技術驅動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價值意蘊

數字技術深度重塑著創新生態、生產要素配置及產業結構，成為推動新質生產力質態飛躍的關鍵引擎，不僅為新質生產力理論創新與實踐探索開辟了新境界，而且能夠為深度踐行新發展理念、促進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技術支撐。

有助于創新與發展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生產力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馬克思強調：“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的社會，蒸汽磨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的社會。”［4］新質生產力在要素組成和動力機制方面發生新變化，呈現新特征。在數字技術驅動下，數據要素作為關鍵生產要素深度融入生產力系統，這種融合不僅有利于打破傳統生產力三要素之間的機械式組合，還能夠憑借其獨特稟賦優勢優化各要素的單體功能，進而促進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促進整個生產力組合系統的升級。這種變化共同引領了新質生產力的根本性變革。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必須加快從要素驅動為主向創新驅動發展轉變。”［5］數字技術的內在屬性賦予其強化創新效應的優勢，有助于推動新質生產力完成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的跨越，在拓寬生產力要素基礎的同時，使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煥發生機。

有助于構建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現代產業體系。新質生產力概念自提出伊始，便與產業發展緊密相連。科技創新是推動新興產業崛起和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力量，“要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6］。一方面，數字技術作為科技創新的主要推動力量，在驅動新質生產力過程中極大推動了產業形態革新升級和產業結構優化。如今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數字技術正滲透至傳統產業，并助力傳統生產模式與經營業態轉型升級，構建起覆蓋全流程、全產業鏈、全生命周期的產業數據鏈，這不僅提高了企業市場預測精度和決策科學性，而且真正實現了產業鏈上下游協同發展，以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重塑傳統產業。另一方面，戰略性新興產業本身以數智化為基石，其發展壯大離不開數字技術的支撐。在集成電路、光伏設備、“未來腦機”接口等領域，數字技術對產業競爭力的塑造至關重要。數字技術與傳統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的良性互動，對于構建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現代產業體系具有重要意義。

有助于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長期以來，高能耗、高污染的傳統發展模式加重環境污染，嚴重透支生態承載能力，極大地制約了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黨的二十大強調，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積極推動形成符合新發展理念，具備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特征的新質生產力，是主動解決社會主要矛盾、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必然之舉，而數字技術驅動形成新質生產力有助于新發展理念的貫徹落實。一方面，數字技術強化創新效應，降低了創新門檻與創新成本，推動包括產品、市場等方面的全面創新。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有助于促進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加強數實經濟深度融合，推動區域協調發展。此外，數字技術催生了高效能、低污染、高科技的綠色發展模式，有助于實現“金山銀山”與“綠水青山”雙贏。

三、數字技術驅動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有效路徑

站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的歷史交匯點上，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新動能、新基座、新載體，贏得國際競爭主動權，必須精心擘畫頂層設計，加速數據底層要素的深度融合與創新利用，強力推進數字與產業的雙向融合，實施教育科技人才一體化改革。

完善數字技術領域頂層設計，以新型生產關系疏通“阻點”。在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辯證關系中，生產力對生產關系起決定性作用，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發展有能動作用。為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驅動作用，應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完善數字技術領域頂層設計。首先，要深化產權體制改革，針對數字時代特性重構產權框架，確保科技創新成果得到全面保護。在此過程中，設計涵蓋所有權、使用權、加工權及收益權的綜合產權體系，促進數據開放共享與高效配置，實現創新與保護的平衡。其次，推進數據要素市場化，促進數據規范有序流動。2020年1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指出，完善要素市場化配置是進一步激發社會創造力和市場活力的重要舉措。應圍繞促進公共服務數據開放共享，支持數據與其他要素或行業的交叉融合等方面展開。與此同時，要強化數據安全管理，確保數據流動的有序性與安全性，為數據要素的充分利用和活力釋放創造有利條件。最后，構建新型舉國體制，匯聚創新合力。面對技術突破的“高門檻”，國家應構建新型舉國體制，發揮科學統籌、集中力量辦大事、協同攻關的制度優勢，匯集合力攻克關鍵核心技術、顛覆性技術等事關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重大難題。

加速數字生產要素滲透融合，鞏固新質生產力躍升底層支撐。數據要素作為“經濟增長動能轉換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底層支撐要素”［7］，其強滲透性、高流通性、共享性等特性有助于提升生產與流通效率，拓展增值空間，從而形成新型普惠式經濟增長點。盡管如此，數據要素活力的充分釋放及其價值的深度創造，均依賴于數據要素與傳統生產要素或產業的深度融合。為此有必要構建數據要素與其它生產要素聯動融合機制，以鞏固新質生產力基礎。一方面，明確各生產要素在形態、功能上的融合點與互補點。傳統生產要素的機械組合雖然能夠短期提升效能，但無法實現質的飛躍。因此，數據應用需要精準捕捉各要素的融合點與互補點，通過數據的精準嵌入提高組合適配率，優化創新要素系統組合，實現整體功能提升。另一方面，搭建數據橋梁，構建覆蓋全流程、全產業鏈、全生命周期的數字生態系統。這一系統具有高度的泛在性和強聯結性，可以將社會生產的全流程納入其中，通過深度計算、智能分析與精準預測經濟運行情況，實現資源配置效率與生產效能顯著提升。

推動產業數字化與數字產業化，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現代化產業體系。產業作為生產力的主要載體與外在表現，其效率提升、競爭力增強、體系完善是生產力實現新質躍升的必然路徑；而產業發展需要數字技術賦能，為開辟新賽道注入新活力。一方面，聚焦傳統產業的數智化改造，大力促進產業數字化。產業數字化是以數字技術為核心，對生產、銷售、流通等環節進行數智化重構，旨在有效提升產業與產業鏈運行效率與管理水平，增強傳統產業的競爭力與抗風險能力。另一方面，面向戰略性新興產業，積極推動數字產業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加快推動數字產業化，依靠信息技術創新驅動，不斷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8］數字產業化要重點發展基于數字技術本身應用的業態模式，如數字制造業、數字服務業、數據要素驅動業等，形成具有戰略意義的新產業部門與產業鏈。通過產業數字化與數字產業化雙重驅動，實現傳統產業全面升級改造，加速科技創新成果的應用轉化，最終形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現代化產業體系。

培育數字領域高素質人才隊伍，充分釋放人才的創造力。人是生產力發展過程中最為活躍的因素。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培養造就大批德才兼備的高素質人才，是國家和民族長遠發展的大計。”［9］將數字技術理論創新轉化為現實生產力，培育數字領域高素質人才隊伍至關重要。首先，建立高水平的人才培養體系。學科與專業布局要緊密對接國家戰略需求，特別是在集成電路、人工智能等數字關鍵技術領域，加速培養拔尖創新人才。其次，建立開放多元的人才引進機制，重點圍繞數字領域發展人才需要，引進與人工智能、半導體科學與工程等領域相關的高層次人才。最后，建立健全人才激勵保障機制，形成高精尖人才的集聚效應。實施以數字知識價值為導向的分配政策，鼓勵科研人員兼職創業，營造鼓勵創新、容忍失敗的社會氛圍，為持續推動新質生產力躍升提供不竭的高素質人才資源。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211.

［2］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80.

［3］胡瑩，方太坤.再論新質生產力的內涵特征與形成路徑——以馬克思生產力理論為視角［J］.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24（2）：39-51.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02.

［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科技創新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6.

［6］習近平在黑龍江考察時強調" 牢牢把握在國家發展大局中的戰略定位" 奮力開創黑龍江高質量發展新局面［N］.人民日報，2023-09-09（1）.

［7］鈔小靜，王清.新質生產力驅動高質量發展的邏輯與路徑［J］.西安財經大學學報，2024（1）：12-20.

［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307.

［9］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36.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馬克思新世界觀生成中的哲學革命研究”（21FZXB058）、河海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項目“習近平宣傳思想工作論述中‘經典話語’特色及其魅力研究”（B220207029）的階段性成果〕

責任編輯：劉志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