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楷書筆畫與結構特征

【摘 要】褚遂良楷書結體疏闊流暢，融入了隸意和行書，十分具有靈動性，是不緊不松臨界點的合適度控制最好的楷書，柔中有剛，纖細有勁。本文通過對褚遂良楷書筆畫和結構特征的賞析，感受碑帖中獨特的藝術魅力，品悟褚遂良書寫楷書時的悠然心境，領悟酣暢淋漓又兼具法度的空靈美，在賞析真善美的書家作品中，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自信。

【關鍵詞】褚遂良；筆法；結構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5）01—118—03

引言

書法是中國獨有的藝術門類，是世界上唯一一門可以稱作藝術的字體，是值得我們中華兒女去繼承和學習的傳統藝術。保護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也是我們新青年的責任和義務。書法流傳至今，簡括為書法五體——篆、隸、行、楷、草。楷書一般方正沉穩，結體嚴謹，但也有變化豐富具備空靈感的楷體，這其中以褚遂良的楷書最為出彩。

一、褚遂良楷書藝術特色

褚遂良（596年—659年），字登善，杭州錢唐（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唐朝宰相、政治家、書法家，謚號“文忠”，與歐陽詢、虞世南、薛稷并稱“初唐四大家”，傳世墨跡有《孟法師碑》《雁塔圣教序》等，劉熙載評價褚遂良為“唐之廣大教化主”，肯定了其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和功績。

褚遂良楷書的用筆靈動，方圓兼施，粗細有致，瘦勁秀潤；結體寬博，中宮收緊，四維開放，緊密中有舒展，落落大方；整體空靈內秀，不僅融入隸意，還摻以行書筆意，十分的具有古意，是毛筆楷書的極佳典范，但初學此帖時宜寫得適當豐厚些，否則筆畫會無筆力，顯得過于纖弱，因其功底深厚，即使很細的筆畫特征也透著筆力與勁道，這不是初學者可以短期掌握的功夫。

二、褚遂良楷書筆畫特征

褚遂良楷書的賞析先從筆畫開始，就像建房子一樣，要先建地基，筆畫便是書法中的地基，只有我們能賞析到其中的美感，在建房子時才能再現出褚遂良楷體之空靈美。

（一）寧靜柔和之點

褚遂良楷書點的形態美選取圓點和長點為例。圓點短促，如水滴狀，入筆處纖細，逐漸向右下鋪開筆毫，呈現一種漸變的走勢，但是在終點處又輕提筆鋒，朝著來時的方向回去，就像游子一樣不能忘記家鄉，無論走多遠都會回到家鄉落葉歸根。圓點整體上呈現出尖頭圓尾的雍容美感，例如圖1“六”字的最后一筆，干脆利索沒有棱角，透出一種柔和的寧靜氣息。長點舒緩，是圓點的變形版，身姿更為高挑苗條，但是筆法的行筆技巧與圓點一樣，只是在中間段行筆時力道要比圓點輕，走的路途要比圓點遠一點，到終點仍是提峰回筆。好比圓點還有點嬰兒肥，比較可愛，而長點卻是逐漸長高的少年，高挑勁道卻仍有少年的柔美與靜逸，例如圖 1“法”字的最后一筆，形態雖然變長了，但是也不纖弱，一樣透露出青春的美好氣息。

（二）此岸彼岸之橫

褚遂良楷書的橫畫與點的走勢不一樣，點是斜的走向，而橫則是微微的朝著右邊平緩前行，左低右高。橫畫的筆法上中間段的行筆和收筆與點的筆法原理一樣，有差別的是長橫起筆不再是細尖的形態，而是將筆尖藏了起來，仿佛青春期的少年不再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完全的如孩童般暴露出來，而是將情緒寫在了有密碼的日記本里，藏起了尖銳的情緒。長橫兩頭稍微的粗一點，中間段比較纖細，如圖1的“三”字和圖1的“二”最后一筆。不過短橫的起筆是輕輕的斜切入筆，行筆速度快一點就會稍方折，慢一點就會圓潤些，如圖1“三”字的前兩個短橫與圖1“二”字的短橫之間的形態差異，這樣的形態也透出褚遂良在書寫時的不同心境與筆力，亦是褚遂良高超的書法藝術的體現，不出現重復的筆畫特征，因為每一刻的心境都不一樣，運筆的靈敏度亦是隨著心境而顯現。

（三）一瀉千里之豎

褚遂良楷書的豎畫是從上到下的走勢，仿佛瀑布般飛流直下三千尺，給人以暢快灑脫的美感，凝視著懸針豎腦海中浮現出觀看瀑布的場景，一股豪邁之氣生發，提筆干脆利索，將源頭的水藏住，然后一瀉千里，收筆時不再回鋒而是收筆聚鋒，一氣呵成，心情舒暢，氣息靈動，例如圖1的“千”字最后一筆懸針豎，如置身于大自然中的俠客般快意斬恩仇。與懸針豎相對應的是垂露豎，起筆與中間段的行筆相同，唯獨收筆需要回鋒，就如這瀑布下也有一個深潭，接住了這地動山搖的氣勢，將激昂的心境又化為寧靜，書寫著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的包容氣息，例如圖1的“神”字最后一筆垂露豎，如功力深厚的智者，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四）清風拂面之撇

褚遂良楷書的撇畫筆法與懸針豎一樣，但是其氣勢要平和些，因為走勢是傾斜的而非垂直，撇與豎一樣也是藏鋒起筆，有一個調轉筆鋒方向的動作讓撇更加的沉靜，否則容易過于輕飄浮躁，中間行筆的筆法原理與豎也是一樣的中鋒行筆，只是改變了方向與路徑以及比例，收筆的動作也是露鋒帶一點尖，尖的寬窄形態各異。短撇的形態如啄木鳥的嘴，短而尖，處于漂浮與沉重之間的合適地帶，如圖1“形”字的最后三個短撇透出短促干練之氣息。長撇的姿態如柳葉，清風習習，仿佛在西湖邊看著美景，湖邊的柳葉在清風中擺動著，一幅怡然自得的愜意畫面，如圖1“人”字的撇十分優雅，與捺形成一個逐漸打開的走勢，就如人的一生從孩童時期到暮年，視野逐漸開闊，厚度也逐漸寬宏。豎撇看其姿勢不難發現要先走一段垂直下滑的路，然后到四分之三處再轉向左邊，筆鋒力度要送至末端，豎撇強勁有力，如圖1的“大”字十分的沉著，但是相對于捺畫的厚重還是屬于力道偏輕的筆畫，大字整體形態如人開心時大步走路的狀態，彌漫著歡快氣息。

（五）氣勢寬博之捺

褚遂良楷書的捺畫比撇畫更粗重，心境也更為沉著，如若撇畫如春天，那么捺畫則是冬天，心境沉淀下來，抵抗嚴寒等待著春天的到來。斜捺最為突出的特征便是一波三折，細尖直接入筆此為第一折，然后微微的調轉方向逐漸的朝右下加重此為第二折，至一定位置后轉動方向再逐漸出鋒此為第三折，形態上第二次折長度最長，第三次折形成朝右的等腰三角形，如圖1的“天”字的斜捺釋放著自強不息，踽踽前行，路越走越寬廣的艱苦奮斗精神。平捺與斜捺的不同之處在于起筆要藏鋒，用筆的力道要輕，因為形態上平捺比斜捺要窄，因而一定要注意力道，特別是注意“拓頸寬胸”這一特征。平捺的姿勢恍如一條蛇在河中游，十分絲滑，如圖1“道”字的平捺流暢自然，走勢寬博靈動。反捺的形態與長點相似，但是要注意二者在形態上的區別，反捺要稍微彎一點，與撇形成一個對比，多數時候呈現一個比較扁的等腰三角形的架勢，平穩舒展，如圖1“莫”字的反捺透著疏闊的氣息，承接著字的上半部分，反捺的位置十分重要，偏左重心不穩，偏右結構又散架了，體現著中庸之道的平衡和諧。

（六）流星閃耀之提

褚遂良楷書提畫實際上是長點的不同方向的姿勢，筆法原理也是一樣，只是順序要反著來用，即藏鋒起筆，中鋒行筆，細尖出鋒，整個運筆速度要比長點快，如流星般劃過天際，給人以無限遐想的美感，如圖1“端”字的提畫圓潤寧靜中帶著速度感，十分瀟灑，就如人生看準了方向那就一往無前的朝著目標而行，不回頭，不感傷，搭乘時光列車書寫燦爛多彩的人生。“端”字整體上很工整，一筆提畫劃過這寧靜的夜空，讓“端”字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七）肩挑重擔之折

褚遂良楷書折畫屬于方向的大轉變，如果路走錯了那及時的調整方向才能創造美感，注意不能出現雙棱角，否則會軟弱無力，寫折畫就好似肩膀要能挑重擔，果斷有棱角。橫折仍保留著橫畫左低右高的特征，只是行至橫畫的末端調轉筆鋒向右下頓筆斜切，往左下行，收筆出鉤，鉤短小，形態上橫細豎粗，如圖1“西”字橫折處十分的有勁道。撇折形態上比短撇要窄而長，折處接的是提畫，不拖泥帶水，十分干脆，如圖1“玄”字的兩個撇折透著爽快氣息，書寫著清涼一夏的舒適感。

（八）堅挺有力之鉤

褚遂良楷書的鉤千姿百態，仔細觀察各具特色和美感，書寫時要注意出鉤前停頓，以微微的頓筆聚鋒，同時看清楚出鋒的方向與傾斜度。橫鉤的橫畫與橫折一樣也是保持著橫畫左低右高的特征，但是行至橫畫的末端時往右下頓筆之后不是直接往左下行筆出鉤，而是右頓之后俯鉤收縮，展現出一個等腰三角形的形態，如圖1“宅”字的橫鉤好似房屋的屋頂，高挺云間，包容著字的下半部分，給人以滿滿的安定感。豎鉤的形態特別像過年時長塊的臘肉形狀，出鉤處堅挺有力，如圖1“前”字的豎鉤透露出一股美味氣息，亦如人站著向前踢去，出鋒速度要稍微快一點，但不能極快，極快會出現行草書的形態顯得纖柔，會失去楷書的端莊感，因而合適很重要，欣賞時要能品悟到每一種書體的獨特藝術魅力。

三、褚遂良楷書結構特征

結構是指適用于漢字造型的基本原理和法則。褚遂良楷書的結構內緊外松，多數是取扁方之勢，如隸書般結構寬博。同時因為橫畫多數是左低右高，因而最后一個筆畫會相應的往下壓，這樣才保持所寫之字的結構平穩。一般所寫之字分為獨體字和合體字，以下為二者之間的結構共同特征。

（一）對稱均衡美

褚遂良楷書結構變化豐富，因而我們在賞析時可以概括共同的結構特征。第一美為對稱均衡，是指楷書中漢字的左與右、上與下的筆畫排列均勻，其特征為橫向、豎向、平行、結構單位的空間分布皆具有均勻性。

橫向如圖1“難”字，各個橫畫之間的間距相等，給人一種嚴謹有規律有法度的莊嚴感，如若橫畫之間的間距不一，就會給人一種凌亂之感。豎向如圖1“四”字，豎畫之間的間距也是差不多一樣，如若打破這種對稱平衡，就會給人一種失控的感受。平行如圖1“方”字，斜向之間的間距一致，長撇恰好在長橫與橫折鉤的斜向上的平分線上，使得整個字的結構平分空間，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滿足感，仿佛長撇就是竹藤搖椅，人躺下便能欣賞長橫上天空的美景。結構單位如圖1“品”字，三個“口”字組合成一個“品”，三者之間雖然有微妙的差異性，但是整體上的大小和面積差不多一致，要是表現不出差異性，那至少也要書寫出三個“口”大小一致的姿態，而不是大小參差不齊的形態，這個是我們賞析時一定要注意的點，眼界要行在手頭功夫前。

（二）重心平穩美

褚遂良楷書結構姿態不一，初看時，形態變化欹側的楷書漢字會給人以視覺誤差感，以為重心傾斜，實際上每個字皆是重心平穩的，這是第二美。如果一個漢字連重心都不穩，美感一定會大打折扣。例如圖1的“分”字初看時十分險峻，但是仔細分析其重心還是極其穩固，這里特別要注意的是撇和捺要舒展打開，呈現出一種包容之勢，才能提起下端豎折折鉤的傾斜氣勢，同時一定要觀察到撇與豎折折鉤在同一條中軸線上，反捺要往外打開，否則重心就會偏左，那么字就會倒了，就像我們做人，在合適的位置上要行得正，坐得端，坦坦蕩蕩，就不會有跌倒的一天，路才能越走越遠。

（三）多樣統一美

褚遂良楷書的結構姿態變化豐富，但也是多樣統一的，此為第三美。人的視覺要是一直看同樣的結構和筆畫，總有審美疲勞時，因而在書寫漢字時，出現相同的筆畫或結構單位等，要有意識的去表現其中的微妙變化，在欣賞者的角度也是一樣，要去感知褚遂良在楷書里的筆畫和結構的微妙處理，如圖1“區”字繁體書寫時的三個“口”，第一個“口”略扁，曲頭豎的前段細長，橫折的折度是往上提筆，豎包橫，折度上挑像一個小山丘，且橫折的橫比封口的橫要略粗；第二個“口”略長，曲頭豎的前段變短，橫折的折度是往右下頓筆，橫包豎，折度在橫畫末端像人的肩膀有力，但橫折的橫畫比封口的橫畫要略細窄；第三個“口”略方，曲頭豎的前段似有非有，橫折的折度是在橫畫末端往下圓折，橫與豎相連接，如小鳥張開嘴巴吃蟲子一樣的形態，同時橫折的橫與封口的橫粗細差不多一致。

四、結語

綜上所述，賞析時唯有仔細推敲，才會發現其中的趣味，藝術格調也在對比與變化統一中形成獨特的藝術魅力。深入挖掘下去，會體悟到楷書的筆畫、結構特征與褚遂良的心境、性情、品格有關聯。

褚遂良楷書的靈動之美讓人流連忘返，其筆畫與結構表現的獨特氣息令人敬仰，治愈力滿級，于凡塵生活里感受著一種清風迎面而來的美感，觀之甚是愜意。敬仰于褚遂良高尚的品格，沉浸于褚遂良海納百川的胸襟，在體悟褚遂良楷書的空靈美中，欣賞其內秀于心，外毓于行的楷書佳作，不失為人生樂事，其楷書值得我們后人瞻仰學習。

參考文獻：

[1]袁品良，王建湘.三筆字訓練教程視頻指導版[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18.

基金項目：本文系貴州省2023年普通本科高校省級“金課”（一流課程）項目“書法基礎”（項目編號：SJJK202305）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楊海燕（1987—），女，苗族，湖南瀘溪人，碩士，凱里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書法、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