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如何在媒體深度融合中獲得新生

摘要：媒體深度融合背景下，報紙從轉型向再轉型的躍遷關系著其下一個十年的生存。本文圍繞“紙媒消亡論”的話題，討論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報紙再轉型的壓力，結合部分報社、報紙的具體實踐，從理念、渠道、內容、運營、人才五個方面提出報紙再轉型策略，旨在為媒體深度融合時代下報紙的持續發展提供參考。

關鍵詞：報紙再轉型 媒體深度融合 紙媒消亡論

報紙作為最早出現的新聞媒介之一，在傳播信息、引導輿論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隨著媒介技術的發展，廣播、電視等傳播媒介陸續出現，一定程度上沖擊著紙媒的地位，而如今數字化技術、智能化設備的進一步升級，更是嚴重擠壓著紙媒的生存空間，促使諸多紙媒在經營不善的情況下紛紛選擇通過縮減版面、嚴控成本等措施來維持日常運營。2014年被稱為中國的“媒體融合元年”，這一年開始，媒體融合成為國家戰略，在此過程中，由于讀者大量流失、收益斷崖式下跌，報紙轉型迫在眉睫，由此在國內掀起轉型融合探索的高潮。在近10年間，從媒體融合到媒體深度融合，部分報紙在轉型中成功上岸，但仍有一大批報紙宣布休刊或停刊，如《內江晚報》《東南快報》《南方法治報》，可見媒體融合背景下報紙轉型的結果喜憂參半。媒體深度融合的提出旨在進一步淘汰傳統媒體的落后產能，倒推傳統媒體創新發展，從而更好地融入新媒介生態，且媒體深度融合也將成為已經成功上岸報紙繼續發展的分水嶺。

一、媒體深度融合時代“紙媒消亡論”的探討

隨著各個國家紛紛出現報紙、期刊宣布休刊、停刊的情況，“紙媒消亡論”的論調一時甚囂塵上。要想厘清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報紙再轉型的壓力與方向，首先要了解“紙媒消亡論”在報紙轉型發展中的具體現象和核心要義。

1．國內外報紙發行現狀。縱觀國內外紙媒發展現狀，“紙媒消亡論”并非空穴來風。中國報業產業化發展雖然起步較晚，但從1995年到2005年中國報業經歷了“黃金十年”，發展迅猛。從2016年開始國內報紙發行量開始大幅下降，報業整體出現下滑趨勢。中國報業協會印刷工作委員會公布的數據顯示，從2011年到2022年，全國報紙印刷總量連年下降，2022印刷總量占2011年印刷總量的比例不足35%。日本作為世界著名的紙媒大國，同樣難逃“紙媒消亡”的結局，2023年初日本新聞協會公開發表的日本報紙統計報告顯示，2022年日本報紙發行量為2800萬份，與5年前相比，總量減少1000萬份，即平均每年減少約200萬份。全球最大的專業服務機構之一美國普華永道（PwC）的研究數據表明，2021—2022年，全球印刷版報紙的每日總發行量在4.5億份左右，同比2016年有明顯下滑。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新聞學院教授菲利普·邁耶（Philip Meyer）在其著作《正在消失的報紙：在信息時代拯救記者》一書中，甚至為紙媒定下確切的“死亡”日期，預言傳統紙媒將在2044年走向消亡。

2．“紙媒消亡論”的本質。從國內外報紙發行現狀看，無論是專家學者的預言還是報紙印刷總量的下降，都在佐證“紙媒消亡論”的成立，但這種佐證并未獲得完全支持。“紙媒消亡論”的本質具有兩層含義：一是如果將報紙單純解釋為“一種以紙質媒介為載體的新聞產品”，那么報紙作為紙媒在媒體深度融合時代的的確確在減少，且會伴隨著紙質閱讀受眾的進一步減少而消失。二是報紙是以文字、圖文閱讀為主要形式傳播信息的經典媒介之一，隨著媒介深度融合時代信息傳播渠道與傳播形式的增加，報紙發行量、觸達率和影響力顯著下降，但以“非紙質報紙”為主的報紙仍然在發展。

從本質看，僅僅是以紙質為載體的報紙會逐漸消失在受眾市場，而作為信息傳播媒介的報紙本身并不會輕易被市場淘汰。在媒體深度融合過程中，紙媒紛紛開始積極轉型以期適應技術革命和時代巨變，下一步，幸存報業需要迎合媒體深度融合發展，適應新媒介環境對報紙生存規則的消解和再造，重新認識處于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報紙的定位、價值與特色。

二、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報紙再轉型的壓力

美國學者羅杰·菲德勒（Roger Fidler）在《媒介形態變化：認識新媒介》一書指出，新媒介的產生并非獨立與偶然，而是衍生于舊媒介之中，當新媒介出現時，舊媒介會開始演化和升級，以適應新的媒介環境。由此可知，媒體深度融合時代下，紙媒并未真正消亡，而是為適應新的媒介環境進行演化和升級。報紙再轉型同樣是為了從舊過渡到新，以一種全新形式繼續扮演著媒介角色，但報紙再轉型過程中遭受著來自內部經營、外部環境等方面的多重壓力。

1．理念體制雙重束縛。由于媒體深度融合理念難以快速融入傳統媒體，這使傳統媒體轉型必然要經歷很長時間的陣痛期，其轉型與創新皆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導致產生影響力式微、效益不足等問題。報紙再轉型還受到體制束縛。媒體融合時代，報紙初次嘗試轉型就受困于傳媒體制禁錮，如今這一問題并未得到妥善解決。一是由于報紙審核制度嚴格、審核門檻較高，容易錯過有話題、有流量的內容最佳傳播期；二是報紙的考核機制缺乏合理性、完善性，與融媒體時代的發展步調不匹配，削弱了編輯、記者的工作積極性，使報紙再轉型“難上加難”。

2．選題內容相對固化。媒體融合過程中，報紙完成從紙質版向數字版的轉型，但這一轉型只是單純在外在形式方面完成了載體的改變，并未從內容核心方面作出調整。傳統媒體時代，受眾獲取信息的渠道較為有限，而報紙憑借內容的權威性備受讀者青睞，也培養了受眾的閱讀習慣和閱讀意識，成為讀者持續關注紙媒的原因。然而在媒體深度融合過程中，受眾獲取信息的方式、渠道日益廣泛，以往由于信息不對稱而引起的信息鴻溝被打破，使報紙內容在多元化、娛樂化的信息面前黯然失色。加之報紙內容長時間受紙媒選題方式的影響，在選題方面相對傳統和保守，優質稿源枯竭、內容新意不足，使讀者難以從中獲得知識和樂趣。

3．受眾與效益雙減少。媒體深度融合下的技術沖擊引發傳媒格局的根本性改變，受眾在內容偏好、閱讀習慣等方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報紙的原始受眾從紙媒流向新媒體。現階段，大部分留存的報紙已經進行轉型嘗試，其中數字報最為典型，但數字報的訂閱用戶增長量與紙質版報紙的用戶減少量嚴重失衡，報紙與受眾之間的互動受阻，原始受眾黏性降低的同時難以發展新的受眾群，導致國內媒體融合進程中仍有大量報紙出現經濟效益不佳的情況。在媒體深度融合環境下，數字報未能形成穩定的訂閱，付費訂閱模式難以實現。而受眾流失嚴重的報紙基本難以獲得受眾的注意力，直接造成報紙經濟效益驟減。

4．團隊與人才不穩定。報紙再轉型離不開人才的支撐，然而諸多報紙面臨“團隊老化”的問題：一是編輯、記者團隊年齡偏大；二是固有團隊中的編輯、記者都是在傳統媒體時代成長和發展起來的，其思想相對傳統和保守，無形中加劇了報紙與受眾之間的傳播隔閡；三是由于報紙的整體效益和發展前景不佳，大批新型傳媒人才在就業時更加傾向選擇新媒體領域，導致報紙在新媒體記者、新媒體編輯、新興媒介技術人員、復合型人才方面都存在嚴重缺口，甚至報社的原有編輯、記者也逐漸流向新媒體。人才流失造成的團隊不穩定成為報紙再轉型面臨的現實困境之一。

三、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報紙再轉型的方向

媒體深度融合是媒介技術和媒介實踐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結果，但媒體深度融合的根本目的不是淘汰而是發展，旨在助力傳統媒體在新媒介環境中依然能夠體現傳播價值。媒體深度融合時代，“紙媒消亡論”僅能說明紙質媒介的消失，而報紙作為信息傳播的本體，不應受“紙媒消亡論”的裹挾，而是應當通過再轉型，明確報紙生存面臨的問題，迅速補齊報紙的傳播短板，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快速融入新媒介環境以謀求新發展。

1．理念再轉型：深化融媒體思維。自媒體融合發展戰略提出以來，各大報業紛紛開始探索轉型之路，但轉型效果式微，嘗試轉型后仍然未擴大報紙的傳播半徑，究其根本是因為發展理念與實際狀況之間存在隔閡和斷層。因此，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報紙只有在順應媒介發展規律的基礎上，打破紙媒傳播的固有思維模式，深化融媒體思維，才有機會掙脫外部環境變化給自身發展帶來的阻礙。

報紙再轉型應當樹立與時俱進的發展觀念，摒棄紙質報紙時代的思維定式，并對報紙生產方式進行重組。一是當前各大報紙的融合轉型之路沒有固化的模板，因此紙媒應結合自身實際，遵循國家在媒體深度融合戰略方面的指導，并借鑒部分紙媒再轉型的經驗，規劃出符合報紙特色和現狀的融媒體發展方向。二是傳統報紙的考核機制已不再適應媒體深度融合的環境，需要紙媒搭建全新的考核系統、構建科學系統的內部運行機制，在調整新聞工作者工作模式和待遇比例的基礎上，提升報業管理效率。

2．渠道再轉型：升級數字化建設。媒體深度融合的進程加快，傳播渠道的優越性直接關系著報紙內容的時效性，決定著報紙的影響力和輿論引導力。傳統媒體時代，報紙發行量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著報紙影響力，這是因為在傳播渠道較為有限的情況下，發行量大就意味著報紙的觸達率較高。但在媒體深度融合時代，單純以報紙在傳統傳播渠道的發行量來衡量報紙的影響力已缺乏說服力，紙媒應當在傳播渠道方面多點發力，加快報紙數字化升級步伐，在維持報紙觸達率的基礎上盡快完善線上數字渠道。

在媒體融合的10年過程中，大多數紙媒都進行“網微端屏”的多渠道數字化探索，使得報紙的新聞網站、移動App，以及微博、微信、抖音、快手官方號的建設已初步成型，實現了信息的實時更新、即時傳遞和多元傳播。媒體深度融合時代下，報紙的渠道再轉型需要加強對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化技術的應用，一是增加報紙在數字化傳播渠道的發行量，提升報紙在媒體市場的占有率；二是促進線上發行量與觸達率的有效轉換，提升報紙的再次觸達率。例如，南方報業傳媒集團以《南方日報》為核心，在堅持辦報的同時，打造報刊網端屏傳播矩陣，既有效保存了紙媒資源，又融入了新媒體環境。

3．內容再轉型：優化生產供應鏈。傳統媒體時代，報紙作為主流媒體的中流砥柱，盡管其內容選題半徑較窄，但也涵蓋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多個領域。而媒體深度融合再次掀起信息自由傳播的浪潮，極大地豐富了媒介環境中的內容，而信息質量卻難以與報紙內容相媲美。因此，報紙再轉型過程中應繼續堅守“內容為王”的原則，保持報紙內容的傳統優勢，在體現報紙內容制作專業性的基礎上，優化內容生產供應鏈。

首先，融媒端的數字化報紙所需的內容體量翻倍，一是要拓寬內容選題面并在內容上積極創新，以滿足受眾對信息的多樣化需求；二要再造采編播流程，加快內容生產，以滿足受眾對信息時效性的需求。其次，媒體深度融合為信息生產按下加速鍵，使特色化和深度性內容缺口較大，紙媒應當實現差異化發展，抓住流量缺口，專注深度報道和垂直內容生產。最后，報紙內容與信息形式相輔相成，報社應采用多元化形式來更加直觀、清晰地呈現內容，或以圖片、音頻、視頻等融媒體元素，或借助數據分析和可視化技術。例如，人民日報在報道重大主題內容時，往往從某一新聞事件的不同角度進行拆解，并依照內容角度配套相適應的傳播形式。

4．運營再轉型：拉動經濟正效益。報紙在發展過程中面臨嚴重的生存問題，以往報紙依靠政府扶持、廣告收入和發行量效益能夠覆蓋生存成本甚至實現盈利，而媒體深度融合顛覆了報紙的生存模式。紙媒在前期運營中探索運用“有償閱讀”的模式，但數字報不等同于紙質報紙，受眾對數字報的購買率較低。此外，部分紙媒希望通過新聞付費來覆蓋報紙的運營成本，其中美國《紐約時報》、國內《南方周末》在新聞付費賽道趨于成熟，但大多報紙都以失敗告終。

媒體深度融合時代，紙媒在報紙運營方面需要再發力。一是要重視受眾運營，即加強報紙與受眾之間的互動，積極獲取受眾對報紙內容的反饋，主動采集受眾對報紙融合發展的建議。二是要加強媒體資源整合，依托報紙的權威性爭取更多符合報紙調性的廣告并提供優質的廣告服務。三是要利用融媒體平臺為報紙本身代言，提升報紙知名度，增強報紙與受眾之間的黏性。例如，2016年河南廣播電視臺在“紙媒消亡論”的風口毅然推出《陽光少年報》，報紙深耕少年群體相關內容，將報紙視作“互聯網產品”，通過短視頻、直播帶貨、社群種草等方式主動推薦報紙，最終于2022年取得百萬發行量的優異成績。

5．團隊再轉型：激活人才新動能。“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是每一位新聞從業人員的職業理想，也是報業扎根媒體深度融合時代的底氣。只是社會各界對“紙媒消亡論”的片面理解和誤導，才導致人才對報業的信心不如從前，面對團隊老齡化、人才引進困難、人才流失嚴重等重重阻礙，紙媒應當主動進取，積極推動團隊轉型，激活人才在報紙再轉型過程中的動能，打造專業優質的人才團隊。

首先，越是在復雜的媒介環境中越需要新聞從業人員堅守報紙發展初衷，遵循報紙傳播原則，既要重視對新技能的學習和實踐，夯實自身知識底座，也要樹立正確職業觀、傳播觀和價值觀。其次，紙媒應當注重人才隊伍的多元化培養，媒體深度融合過程中，報紙再轉型需要更高階的技術人才予以支撐，不應再拘泥于新聞學、傳播學領域，而是應根據需求增設新崗位。例如，國外《華爾街日報》《華盛頓郵報》為了適應數字化、融媒體潮流，重點引進和培養人工智能、計算機以及數學領域的人才。再次，紙媒應重視人才隊伍的年輕化發展，如中國稅務報社通過建設平臺、提供機會、建立“一人一策”青年人才培養檔案，有效擴充了青年群體在團隊中的數量。《新京報》也將年輕人才推向臺前，其欄目《容我想想》以青年記者二容的視角進行Vlog式的內容傳播，深受年輕受眾喜愛，充分發揮了報紙與記者的雙重品牌效應。

（作者單位 山西傳媒學院視聽學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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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孫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