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數字可供性與雙元創新的關系研究

摘要：將國內外期刊上數字可供性相關研究與國內權威性數字化發展報告研究相結合，針對我國企業對數字可供性的關注點，構建了解耦可供性、去中介化可供性、生成可供性與流程管理可供性4個子維度的數字可供性詞典；通過Python對2010—2023年中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的年報進行文本分析，量化測度了企業數字可供性水平；構建計量模型并實證檢驗了企業數字可供性對雙元創新的影響，進行了穩健性檢驗、內生性檢驗和異質性分析。研究結果顯示：數字可供性正向影響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解耦可供性、去中介化可供性、生成可供性以及流程管理可供性均能推動企業探索式創新；生成可供性、流程管理可供性更能推動企業利用式創新。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的積極影響在不同科技屬性、不同產權性質和不同規模的企業中均存在，但數字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的積極影響只存在于非國有企業、高科技企業中。數字可供性對東部企業雙元創新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對中西部企業雙元創新影響并不顯著。

關鍵詞：技術創新；文本分析；數字可供性；雙元創新；探索式創新；利用式創新

中圖分類號：F 273.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7312（2025）02-0131-11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erprise Digital Affordances and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QIN Jialiang，DAI Zi，YU Xuemei

（Business School，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The research first combines the relevant research on digital affordance in domestic and foreign journals with the domestic authoritative digital development report，and constructs a digital affordance dictionary with four subdimensions：decoupling affordance，disintermediation affordance，generative affordances，and process management affordance，based on the concerns of enterprises on digital affordance.Then，Python is used to conduct text analysis on the annual reports of China’s Shanghai and Shenzhen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10 to 2023，and the level of enterprise digital affordance is quantitatively measured.Finally，a econometric model is constructed and the impact of enterprise digital affordance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is empirically tested，and robustness test，endogeneity test and heterogeneity analysis are carried out.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digital affordances positively affect exploratory innovation and exploitative innovation；decoupling affordances，disintermediation affordances，generative affordances and process management affordances can all promote enterprise exploratory innovation；generating affordances and process management affordances can better promote enterprise exploitative innovation.The positive impact of digital affordances 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exists in enterprises with different technological attributes，different property rights and different sizes，but the positive impact of digital affordances on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only exists in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hightech enterprises and large enterprises.In addition，digital affordances have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of eastern enterprises，but have no significant impact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of central and western enterprises.

Key words：technological innovation；text analysis；digital affordances；ambidextrous innovation；exploratory innovation；exploitative innovation

0引言

數字技術及其相關的顛覆性創新在快速地改變著全球各個行業，推動著企業采用多種方式探索和開發，實現技術和管理的雙重創新，獲取新的價值和更高的利益。企業直接使用數字技術并不能完全滿足自身可持續發展需求與創新實現，而數字可供性強調了數字技術為特定用戶目標提供多樣化的行為可能性[1]，有助于不同創新目標的實現，在一定程度上，這將促進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

數字可供性的本質是企業對數字技術功能屬性的感知，并在自身內在需求驅動下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行為可能性，企業會根據實際需求產生不同的功能感知，進而將其落實到戰略發展中。近年來，許多行業都主動去探索數字可供性。在一個快速創新的全球市場環境中，企業維持績效的可持續的優勢需要難以復制的技術與知識。數字技術作為企業創新的重要戰略資源，通過數字組件、數字平臺和數字基礎設施3種不同形式，從組織流程管理、信息存儲、組織內部信息協同等多方面提供技術支持，促進企業形成獨特的創新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數字可供性可以促使企業有效實現信息價值最大化，獲取市場信息、感知發展機會、整合內外部資源，以此推動企業雙元創新實現。企業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和發展戰略進行可持續發展規劃，但是，對于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的戰略選擇，企業仍面臨諸多因素的混合影響，企業需要在數字可供性中挖掘核心能力，將內外部技術與資源轉化為自身創新動力，在創新中尋求發展。因此，識別、構建和發展不同維度的數字可供性，充分發揮數字資源的引擎作用，對實現企業雙元創新具有重要意義。

學術界圍繞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創新的研究不在少數，但很少有學者將數字可供性與雙元創新相聯系，忽視了不同企業對數字可供性感知、利用與發展存在的差異性，以及不同的行為可能性對雙元創新產生的異質性影響。此外，現有研究更多地采用問卷調查的方式收集不同類型企業的雙元創新成果，雖然量表靈活性更強，但主觀性較為明顯，數據準確性難以保證。因此，文中構建數字可供性詞典，通過文本分析測度企業數字可供性水平，采用不同類型的專利申請數來度量雙元創新，實證檢驗企業數字可供性對雙元創新的影響。

1理論分析和假設提出

1.1數字可供性

數字可供性的概念來源于“可供性”，可供性是一種需要被發現和應用的潛力[2]，在很大程度上，可供性的實現也取決于發現其傾向可能性的主體。在可供性理論發展過程中，技術可供性的研究是最為豐富的。溫科等[3]將技術可供性概述為是企業發現某項技術支持可以實現具體的目標。技術可供性的概念隨著感知與技術的交互深入發展，MARKUS等[4]提出了IT（Information Technology）可供性，強調主體的目標和行動對IT所提供的行動可能性的重要影響。羅均梅等[5]則更贊同“技術可供性是一種關系型概念，反映了在特定環境下組織與技術間的連接關系。”因此，可以將可供性視作是兼顧客觀與主觀屬性的概念。VOLKOFF等[6]將可供性視作是一種特定類型的生成機制在組織和IT工件的復雜組合中產生，強調了可供性的實現會對組織變革產生多種影響。EVANS等[7]認為技術可供性是功能可供，重點是確認技術使用的特點，即用戶與技術之間存在的不同的行為可能性。

從概念界定來看，IT可供性與數字可供性存在一定重合。在技術研究領域中，多采用“數字技術和基礎設施”一詞來指代信息和通信技術的應用以及相關的基礎設施。數字可供性的概念更為直白與清晰，多指數字技術和基礎設施創造的技術支持。

NAMBISAN等[8]將數字可供性概述為是數字技術相對于特定使用者提供的潛在的行為可能性。數字技術和基礎設施的快速發展創造了影響經濟活動的新的可供性[9]，這里的數字技術與基礎設置指的是信息和通信技術的應用以及相關的基礎設施。國內學者對數字可供性概念界定與NAMBISAN保持一致，其中，洪江濤等[10]將數字技術可供性界定為數字技術擁有的一種可以被企業主體利用來實現數字創新的潛力，涵蓋技術功能、主體目標以及互動關系三方面內容。

基于國內外學者對數字可供性的研究成果，將數字可供性定義為是企業對數字技術功能屬性的感知，并在自身內在需求驅動下產生一定程度的行為可能性。

1.2數字可供性維度

學術界對數字可供性的維度劃分尚無定論。

CHATTERJEE等[11]確定了組織層面的3種基本的IT可供性：組織記憶可供性、協作可供性與流程管理可供性。SHAO等[12]從用戶個人層面，劃分了技術可供性的3個維度：交互、信息與導航，分別對應了組織層面的3個維度：協作、組織記憶與流程管理。AUTIO等認為數字可供可以分為3個維度，首先，數字技術促進了形式和功能之間的去耦合，降低資產的特定用途性，有助于多樣化配置。其次，數字技術促進了去中介化，使得產品和服務供應商有更大自由進行活動配置。最后，數字技術促進了跨地域協調，無論是數字網絡還是數字平臺，提高了地理位置分散的受眾的協調程度。程聰等[13]將數字技術可供性劃分為積累可供性與變異可供性。蘇郁鋒等[14]將數字可供性分為4個維度：物理、功能、知覺、認知。DUAN等[15]考慮了協調可供、溝通可供、知識共享可供與決策可供對工作績效發揮的重要影響。D’AMBRA等揭示了對學習結果有積極影響的可供性分別為可便攜性、可訪問、搜索、突出、復制、瀏覽、享樂價值和功利價值（成本）。

基于數字可供性的概念及數字技術的功能屬性，結合已有研究[2，11，16]對數字可供性的維度劃分，將數字可供性劃分為4個維度，即解耦可供性、去中介化可供性、生成可供性與流程管理可供性。

1.3企業數字可供性對雙元創新的影響

在數字技術的支持下，企業可以更快速、持續地執行交易、交換信息，并促進客戶和供應商的實時集成，可以產生更多創新性的數字產品和服務[17]。

TROCIN等[18]提出數字可供性有助于企業流程創新與服務創新。

CHATTERJEE等認為IT可供性與創新存在非線性的U型關系。

企業不同的IT可供性之間越來越契合時，企業就進入了一個鼓勵創新的良性發展階段；與直覺相反，IT可供性失調程度的增加也會推動企業尋找機會、促進創新。汪志紅等認為數字可供性推動傳統創新模式轉向更為開放的協作、生態化創新模式，如開放式創新、綠色創新和平臺創新。陳慶江等[19]發現數字技術應用會結合戰略態勢和資源基礎兩方面的異質性特征，賦能于企業雙元創新。與此同時，洪江濤等圍繞我國制造業企業的數字創新問題，提出并證實了數字可供性能促進企業創新這一假設。因此，數字可供性正在成為促進企業創新的積極因素。

數字可供性改變了企業創新機會的發展路徑，以及追求這些機會的實踐方式，使得數字技術逐步與企業資源相互融合，形成兩條不同的創新路線，即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通過數字可供性的概念界定，確定了數字技術的四個關鍵可供因素：第一，數字化促進了形式和功能之間的去耦合。耦合指的是系統內部各部分存在的相互依賴、影響、制約的關系，去耦合（或解耦）表示降低模塊或組件之間的依賴性，使得數字資源更具靈活性，加速資源間反應，構建新的組合方式，為不同的創新目標提供基礎。第二，數字技術的去中介可供性增強了各種資源的聯系，跨越地理距離，隨時聯系與溝通，實現企業內外部的高度協作，拉近與用戶的距離。第三，數字技術的生成可供性是指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為企業數據池提供強大計算、儲存功能，在對數據進行同質化的同時，還提升了數據的可再編性，更易于挖掘用戶的潛在需求，創造新的用戶數據價值。第四，數字技術的流程管理可供性，企業通過數據可視化監控業務流程，釋放低級技能勞動力，實現了部分人力資源的節約；同時，大數據、物聯網實時提供信息以支持業務流程，有效簡化與業務流程相關的工作流程，并實現資源（或任務）的優先級和調度；充分利用信息系統、產品、人、機、料全面互聯的多種數據，實現信息采集、傳輸、集成、分析優化、應用和顯示的流程化管理，分配和管理適當資源以實現行動和決策。

企業感知到數字可供性，并根據自身實際條件開發利用，降低組件粘性，拉近企業與用戶距離、提高管理決策效率、減少生產不確定性，進而促進企業改進產品和服務。數字技術通過上云、傳感器等實現云協作，強化組織內外部的實時溝通能力，加快了企業內部知識庫的更新與外部知識的捕獲，推動了異質性知識的流動與碰撞，加速實現企業探索式創新[20]。由此，數字可供性不僅縮短了企業內外部接觸的時間與距離，延伸了企業對未知機會領域的搜索邊界，并降低持續搜尋過程中的干擾和資源損耗，確保新穎知識的可獲取性與技術資源的可利用性，積極推動了企業的探索式創新[21]。

數字可供性可以實現企業與用戶的實時互動，通過收集客戶信息進行數據分析來反饋企業技術創新的問題，加強了企業對現有產品和市場的了解，提高了技術的利用效率。企業通過數字平臺和在線社區實時獲取、挖掘用戶實際需求，數字技術的可重編程性和自生長性為企業提供了更大的靈活性、更強的數據集成能力、更廣泛的個性化應用和智能分析，有利于企業根據用戶實時反饋對現有產品進行迭代創新[22]。特別是數字產品與數字服務，在產品設計完成后，用戶的反饋與后續運營都會為改進產品或服務提供實時建議，實現對現有產品與用戶信息的重新挖掘，進而發現隱藏的新模式和開發趨勢，促進產品與服務的迭代創新，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企業利用式創新的實現[23]。基于上述討論，提出以下假設。

H1a：企業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H1b：企業數字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2研究設計

2.1樣本數據來源

選取2010—2023年中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對所有樣本企業進行以下篩選以避免信息披露不真實對研究產生影響：①剔除樣本期間被標記為ST和*ST的樣本；②剔除數據缺失或不全的樣本；③剔除金融類企業；④對模型中所有的連續變量進行1%和99%的縮尾處理，以消除異常值的影響，最終得到3 172個觀測值。根據研究需要，從巨潮資訊網爬取了所有樣本企業2010—2023年度報告，對于存在缺失的企業年報進行人工核對并補充下載，作為數字可供性詞頻的數據來源，其他數據均來自國泰安（CSMAR）、Wind數據庫。

2.2變量度量

2.2.1自變量：數字可供性（D）

通過文本分析的方法，從數字技術的解耦可供性（DEA）、去中介化可供性（DIA）、生成可供性（DGA）、流程管理可供性（DPA）4個維度構建特征詞詞典，統計樣本企業年報中出現的相關詞頻，對詞頻取自然對數作為衡量指標。構建數字可供性指標、收集指標數據的具體步驟，如圖1所示。

2.2.2因變量：雙元創新（B）

參考陳慶江等的研究，以企業相應年度發明專利的授權數加1取自然對數作為探索式創新（P）的代理變量，以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的授權數加1取自然對數作為利用式創新（L）的代理變量。

2.2.3控制變量

從公司特征、財務特征以及智力特征3個方面選取影響企業雙元創新的因素作為控制變量。

企業規模（S）：采用企業總資產的自然對數衡量企業規模。

企業年齡（N）：將企業觀測年份減去企業上市年份的年數加1，再取自然對數衡量企業年齡。

營業收入增長率（G）：采用營業收入增長額與上年營業收入總額之比衡量企業的發展能力。

股權集中度（T）：選取企業的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衡量股權集中度。

資產負債率（E）：負債總額與資產總額的比值衡量資產負債水平。

資產收益率（R）：凈利潤與平均資產總額的比值衡量資產收益狀況。

兩職兼任（U）：董事長兼任CEO為1，否則為0。

2.3模型構建

結合理論分析，構建如下計量模型

Bi，t=β0+β1Di，t+∑βkControli，t+∑Year+∑Ind+ε

式中，D為自變量數字可供性；B為因變量雙元創新，分別用P和L表示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β0為常數項；Control為控制變量；Year為年度虛擬變量；Ind為行業虛擬變量；i為企業；t為時間；ε為隨機誤差項。

3實證分析

3.1描述性統計分析

從表1可以看出，數字可供性的均值為4.874，這表明在觀測樣本中，我國上市企業的數字可供性水平總體較高，對數字技術功能屬性具有較好的感知能力以及較強的行為可能性；其中位數為4.787，標準差為0.531，企業數字可供性水平差距較大，最高水平達到6.494。

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均表現出較大差異；二者的最小值均為0，這表明存在樣本企業并沒有進行較為新穎的研究和開發活動，沒有充分利用已有知識和資源進行小幅度的創新；其中，探索式創新最大值為6.450，利用式創新最大值為7.444，表明樣本企業發明專利的研發成果總體小于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的研發成果。首先，不同企業對不同類型創新的重視程度和投入力度存在差異；其次，我國發明專利更強調對產品和方法提出的技術解決方案的創新性，其申請難度也更高，且審查過程嚴格。

3.2相關性分析

從表2可以看出，企業數字可供性與探索式創新、利用式創新的Pearson相關系數分別為0.298、0.263，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數字可供性與企業雙元創新之間存在相關關系。

3.3假設檢驗

從表3可以看出，在基準回歸中，第（1）列和第（3）列僅控制了時間和行業固定效應，企業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687、0.499且通過了1%的統計顯著性檢驗；第（2）列和第（4）列在原有基礎上納入了控制變量集，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系數雖然有所減小（0.496與0.337），但顯著性依舊保持不變。這意味著，數字可供性具有觸發雙元創新實現的作用，數字可供性降低了組件粘性，拉進企業與用戶距離、提高管理決策效率、減少生產不確定性，進而促進企業新產品、服務創新與現有產品、服務改進。因此，數字可供性能顯著推動企業進行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假設H1a、H1b得到了驗證。

3.4穩健性檢驗

3.4.1刪除部分樣本

借鑒吳非等[24]的研究，將金融危機因素剔除，截取了2016—2023年的樣本進行回歸檢驗；此外，對直轄市的樣本剔除后重新進行了回歸檢驗。從表4可以看出，剔除部分樣本后，企業數字可供性仍然有助于提升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水平，表明假設驗證結論穩健。

3.4.2考慮專利產出的滯后性

對數字可供性進行1階滯后處理（DL1）、2階滯后處理（DL2），回歸結果，見表5。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可供性對雙元創新的影響仍然呈現出高度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表明企業當期的數字可供性水平對雙元創新的促進作用存在滯后作用，隨著時間窗口的延長，結論仍然穩健。

3.4.3分解數字可供性維度

將企業整體的數字可供性按低層次的子維度進行分析，分別是解耦可供性、去中介化可供性、生成可供性與流程管理可供性。在表6回歸結果的（1）～（4）列中，所有數字可供性子維度對探索式創新的回歸系數均為顯著正值。特別地，生成可供性對探索性創新的提升最為顯著（系數為0.488，遠大于其他數字可供性的系數）。從生成可供性的特征來看，生成可供性關于對數字信息的存儲、訪問、重組等，通過全生命周期價值管理鏈的數字資源化，實現對產品或服務現有問題與新發展方向的挖掘；而探索式創新需要滿足新興市場和客戶的需求[25]，相較于系統或組件之間的去耦合、增強組織內外部的同步交流與協作，以及流程管理信息化等，探索式創新更需要在信息集成的基礎上，進行優化分析，開拓不可預見的新機會與新市場。

在表6回歸結果的（5）～（8）列中，企業數字可供性子維度對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結果存在差異化，其中生成可供性與管理流程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系數均為顯著正值；解耦可供性與去中心化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系數為正值，但并不顯著，這與探索式創新的研究結果形成對比。首先，解耦可供性強調了數字化帶來的去耦合，即數字技術的可再編程性削弱了資產專用性，提高了系統組件的靈活性；相較于利用式創新，不同組件的排列組合大大提升了探索式創新的可能性，卻難以通過系統的維護與拓展實現利用式創新。而去中介化可供性強調了對內外部溝通的增強，加速了資源與信息的流動性，加速了探索式創新的實現。

3.5內生性檢驗

重新運用Tobit回歸對模型進行內生性檢驗，回歸結果見表7的（1）和（2）列，企業數字可供性與雙元創新仍然呈顯著正相關關系。為更好地控制不同企業的差異，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檢驗）[26]，使用傾向得分匹配后的樣本重新回歸印證基準結論。回歸結果見表7的（3）和（4）列，數字可供性的估計系數仍然顯著為正，進一步驗證了結論的穩健性。借鑒潘越等[27]的研究，在基準回歸的基礎上進一步控制行業年度趨勢，即行業與年度交互項的固定效應，結果見表7的（5）和（6）列，可以看出企業數字可供性與雙元創新仍然呈顯著正相關關系。

3.6異質性分析

3.6.1科技屬性

參考龍小寧等[28]研究，按照科技屬性將企業劃分為高科技企業與非高科技企業。從表8回歸結果的（1）～（4）列可以看出，在高科技企業組別中，數字可供性顯著地推動了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實現（系數分別為0.545、0.597）；而非高科技企業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影響存在差異化效果，數字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系數并沒有通過統計顯著性檢驗，這表明對于非高科技企業，企業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的促進作用更為明顯，展現出一定的差異化效果。總體上，高科技企業相比于非高科技企業而言，企業數字可供性對雙元創新的促進作用更為明顯。一方面，高科技企業的生產經營導向在于科技創新，為了穩固市場地位，必須要關注對數字可供性的識別與利用，更重視對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平衡；另一方面，數字可供性需要較強的技術基礎支撐，而高科技企業對研發的要求更高，

需要員工具備較高的知識儲備和創新能力，比非高科技企業更能有效滿足對數字可供性的識別、利用和實現所需要的創新技術條件，從實際出發，將數字可供性嵌入企業的生產流程、管理流程、組織架構和決策體系中。相比之下，非高科技企業對于創新的風險承擔能力和適應性更低，為了穩固市場占有率，往往更傾向于改進現有知識，進行利用式創新。而數字可供性帶來的海量數據（新知識），要求企業具備一定的數據提煉能力，即通過數字可供性四個維度之間的相互作用來高效地獲取信息。非高科技企業過度傾向于利用式創新很有可能造成企業核心能力的僵化[29]，造成自我鎖定或陷入創新困境，反而限制了利用式創新的實現。

3.6.2產權性質

按照企業產權性質將企業劃分為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表8回歸結果（5）～（8）列可以看出，在非國有企業組別中，數字可供性顯著地推動了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而在國有企業組別中，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影響存在差異化效果，數字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的回歸系數并沒有通過統計顯著性檢驗，表明了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推動作用更為顯著。

相對于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在資源獲取、市場占有、資金支持等方面具有顯著優勢，因此，在應對復雜且極不穩定的探索式創新時有更持久的投入能力[30]，可以實現攻克關鍵技術、提高創新質量等方面的數字化轉型。

3.6.3企業規模

根據樣本企業規模進行分組回歸，將公司總資產大于樣本中位數的企業劃分為大型企業，反之則為中小型企業。表9中第（1）、（3）列表明，數字可供性對于大型企業和中小型企業探索式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均顯著；相較于中小型企業，數字可供性對大型企業探索式創新的促進作用大。企業開展探索式創新活動所需承擔的風險比保持原有創新軌跡更大，規模較大的企業，資金充裕，企業品牌支撐使得企業有更多渠道獲取多樣化資源，進而來支持需要長期探索且風險更大的探索式創新。表9的第（2）列表明，數字可供性對大型企業的利用式創新仍存在正向促進作用；第（4）列表明，數字可供性對中小型企業的利用式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并不顯著。

表9的第（2）列表明，數字可供性對大型企業的利用式創新存在正向促進作用；第（4）列表明，數字可供性對中小型企業的利用式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并不顯著。可見數字可供性對不同規模企業的利用式創新的影響效果存在較大差異，其原因可能是大企業通過品牌效應占據了大量商業資源，中小企業因融資渠道受限等占據的商業資源較少。此外，中小企業的技術人員掌握的行業技術在一定程度上少于大型企業，進而對現有產品、服務的改進，深入研發難以快速實現突破。因此，大型企業的數字可供性實現效果優于中小型企業。

3.6.4企業地區

借鑒徐曉莉等[31]的研究，在國家統計局對東中西部和東北四大地區的劃分基礎上，將東北地區的遼寧省劃分至東部，吉林省和黑龍江省劃分至中部；進而將中部、西部合并為中西部。表9的（5）～（8）列展示了分組回歸結果，數字可供性對東部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起到了正向促進作用。而數字可供性對中西部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并不顯著。進一步說明了盡管數字技術普及程度較為廣泛，但與數字可供性發揮影響作用相匹配的資源、人才儲備仍存在較大缺口，以及各種體系仍不成熟，數字可供性的實現效果和長期影響存在極大不穩定性；東部地理位置優越，經濟水平與開放程度更高，促使企業對前沿數字化設備與技術認識更為深刻，提升了企業的數字可供性水平，而中西部企業，通信基礎設施更新換代速度往往落后于東部企業，且經濟發展與開放程度較低，對外部數字感知較弱。因此，數字可供性對中西部地區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促進作用并不顯著。

4結語

文章實證分析了企業數字可供性對雙元創新的影響，研究得出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都具有促進作用。企業數字可供性從解耦、去中介、生成、流程管理可供性4個維度來快速獲取異質性數字資源與知識，縮短與外界資源的溝通時間和空間距離，探索和感知新的發展領域，通過不同組件或模塊的組合搭建新平臺推動探索式創新。企業通過生成可供性和流程管理可供性2個維度來實現對海量數字資源的收集、存儲、提煉，高效的流程化管理實現規范化生產，資源分配和管理優化，改進現有產品或服務的缺陷，實現利用式創新。此外，企業數字可供性對探索式創新的積極影響在不同企業所有權、不同企業科技屬性和不同規模的企業中均存在，但數字可供性對利用式創新的積極影響在非國有企業、高科技企業以及大型企業中更為顯著。對于不同區域的企業，數字可供性對東部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均顯著，數字可供性對中西部企業的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均不顯著。

1）企業應該重視數字可供性在雙元創新實踐中的重要作用。企業可以根據自身的技術基礎水平和數字資源、人力資源以及研發投入情況等，制定創新戰略，在創新過程中，靈活調整實施策略；數字資源薄弱的企業可以積極尋求技術合作伙伴關系的構建，利用數字技術增強或變革傳統的生產技術、管理流程等，促進產品和服務的升級改造，或是推動企業開拓新市場，以更好地響應用戶需求和市場需求，實現企業雙元創新。

2）企業應該根據自身情況采取不同的數字驅動創新戰略。國有企業、非高科技企業和中小企業應該明確創新戰略，在構建創新目標時，需要綜合考慮內外部多種因素（如外部競爭激烈程度、組織資源儲備、基礎設置水平等）來選擇合適的創新目標，積極尋求協同創新的可能性，發展技術合作伙伴關系。管理者對企業自身數字可供性需要具有清楚的認知，正視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的風險差異，選擇正確的創新方向，實現數字資源最大化，促進數字可供性的有效實現。中西部企業要善用政策支持與自身優勢，不斷提升對外開放程度，吸引外部投資與高技術水平人才，借助技術擴散力量，吸納新技術與新知識，提高對前沿數字技術的感知能力，在規避高風險的情況下，推動創新實現。

3）政府應積極鼓勵企業開展數字化建設，實施“因企制宜”的引導政策。對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中西部企業，采用階段性政策扶持保障前沿數字技術引入與持續發展，開展高水平數字技術峰會推動企業向外看，提高開放水平，擁抱數字技術的廣泛可能性。對于國有企業，要采用激勵政策，推動企業深入探索現有產品和服務的可延伸方向，充分利用資金總量、人力資源等多種資源優勢，推動數字技術從“可供”到“實現”的突破。對于非高科技企業和中小型企業，政府應該實施“精準服務”策略，借助高科技企業和大型企業示范作用，解決企業研發目標不明確、數字化感知不靈敏、技術應用水平低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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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強）

收稿日期：2024-08-17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72002154）；上海市青年科技英才揚帆計劃項目（21YF1431100）；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課題（2023EGL011）

作者簡介：

秦佳良，男，湖南益陽人，博士，講師，主要從事技術經濟及管理方面的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