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消費、碳排放與經濟增長的動態關系研究：實現“雙碳”目標的路徑

摘要：平衡能源消費、碳排放和經濟增長之間的相關關系對中國促進經濟結構綠色轉型，并實現“雙碳”目標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2006至2018年間中國282座城市的綜合面板數據，運用聯立方程模型深入剖析了能源消費、碳排放及經濟增長三者間的動態關系研究。能源消費促進碳排放和經濟增長，而碳排放的增加又抑制經濟增長。經濟增長進一步推動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的上升，經過多種穩健性檢驗后依然穩固。異質性分析顯示，城市規模的差異顯著影響了上述關系。大城市中，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抑制作用和能源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均更為突出。并且全國碳市場試點的實施，削弱了能源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也削弱了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抑制作用。這一研究不僅豐富了能源-環境-經濟系統相互作用的理論文獻，還為在新發展格局下推動經濟結構向綠色轉型，以達成“雙碳”目標提供了理論依據與策略啟示。

關鍵詞：“雙碳”目標；能源消費；碳排放；經濟增長；聯立方程組模型

中圖分類號：F 124; F 2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7312（2025）02-0217-10

Dynamic Relationship Between Energy Consumption，Carbon Emissions，and Economic Growth：Pathways to Achieve the “Dual Carbon” Goals

QIN Bingtao，LI Fuzi

（Management School，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Examining the interrelationships among energy consumption，carbon emissions，and economic growth is crucial for China’s transition to a green economic structure and achieving the “dual carbon” goals.This study utilizes comprehensive panel data from 282 cities in China between 2006 and 2018，employing a simultaneous equation model to analyze the dynamic interactions among energy consumption，carbon emissions，and economic growth.The results show that：Energy consumption promotes both carbon emissions and economic growth，while increasing carbon emissions suppress economic growth.Economic growth further drives the rise in energy consumption and carbon emissions，and remains robust through various sensitivity tests.Heterogeneity analysis reveals that differences in city size significantly influence the aforementioned relationships.In larger cities，the suppressive effect of carbon emissions on economic growth and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energy consumption on economic growth are both more pronounced.Additionally，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national carbon market pilot has weakened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energy consumption on economic growth，as well as the suppressive effect of carbon emissions on economic growth.This research not only enriches the theoretical literature on the interactions within the energyenvironment"economy system but also provides important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and policy recommendations for advancing the green transition of the economic structure and achieving the “dual carbon” goals in the new development context.

Key words：“Dual carbon”goals;energy consumption;carbon emissions;economic growth;simultaneous equations model

0引言

全球氣候變暖已經成為當今人類社會面臨的一項極其嚴重的全球性挑戰，造成海平面升高以及極端天氣的頻繁出現，威脅到了人類的生存和未來的可持續發展[1]。中國的工業占比大，而工業領域通常以高能耗和高碳排放為特點，長時間依賴工業經濟來驅動經濟增長將不可避免地消耗大量的化石能源，這進一步導致了碳排放總量的持續上升[2]。在2006年和2011年，中國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費國和主要的碳排放國。因此，中國提出在2030年前實現碳排放達峰，并在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3]。伴隨著顯著的城市化進程，中國的城市人口和基礎設施迅速擴張。城市作為經濟活動和人口集聚的主要載體，其能源消耗和碳排放水平直接影響全國碳中和目標的實現。不同城市在經濟發展階段、產業結構、能源利用方式等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導致其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特征各不相同。研究旨在探索在“雙碳”目標下，研究能源消費、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動態關系。通過分析282座城市的面板數據，揭示這三者之間的相互作用機制，尤其是在城市規模異質性影響下的表現，研究這些差異不僅揭示了各城市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的環境代價，還為全國范圍內的碳減排和綠色經濟轉型提供經驗借鑒和政策建議。

1文獻綜述

目前，經濟增長、能源消費以及碳排放已經成為國內外環境經濟學研究的核心議題。關于經濟增長、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的研究文獻可以分為三大類：第一類專注于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之間的聯系；文獻中的第二類專注于探討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的聯系；關于這兩種類型研究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已有大量的文獻。而第三種類型的文獻呈現出一個新的發展方向，那就是在一個統一的研究框架中探討經濟增長、能源消費和碳排放之間的相互關系。

首先，經濟增長和能源消費之間關系的研究。曾勝等[4]揭示了能源消耗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比例關系。王崇梅[5]研究發現經濟增長在某些階段與能源消耗處于絕對脫鉤和相對脫鉤狀態的結論。AKHMAT等[6]研究表明核能消費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因果關系。CHEN等[7]發現可再生能源消費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取決于可再生能源的使用量。此外，SHAHBAZ等[8-10]發現，經濟增長的變化都會導致能源消耗的相應波動。

其次，經濟增長和碳排放之間關系的研究。林伯強等[11]分析了影響中國人均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因素，解析差異原因。 楊子暉[12]認為多個發展中國家存在著由“二氧化碳排放”到“經濟增長”的非線性Granger因果關系。

NARAYAN等[13]測試發展中國家的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假設，隨著經濟增長，二氧化碳排放量有望減少。SABOORI等[14]也驗證了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假設。 LI等[15]在中國30個省份中發現了顯著的非線性關系，北方省份的碳排放門檻低于南方地區。WANG等[16]對中國和印度進行了比較，發現中國的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的脫鉤程度不大，而印度的脫鉤非常不穩定。ZHANG等[17]發現，持續的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存在關聯，并且在大多數年份里，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存在部分脫鉤。

第三類是三者的統一研究。陳詩一[18]進行綠色增長核算，得出了能源是推動中國工業增長的主要動力這一結論。胡玉瑩[19]通過計算中國30個省區的碳環境技術效率，發現東部地區在低碳經濟發展中表現較為優異，而中西部地區的碳環境技術效率普遍較低。此外，趙明軒等[20]研究指出，能源消費、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三者之間存在動態關系。

2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2.1經濟增長與碳排放的相互作用關系分析

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呈現出復雜的雙向互動。在經濟發展的初期階段，生產和消費的擴展通常伴隨著能源需求的激增，而傳統能源，如煤炭、石油等高碳排放能源的廣泛使用，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關鍵動力。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推進，碳排放的增加不可避免地與經濟增長緊密相連，尤其在高碳密集型行業和交通運輸領域，碳排放的上升與經濟活動的擴展呈現出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一階段，經濟增長的推進往往依賴于對傳統能源的高消耗，從而推動了碳排放的持續增加。

然而，隨著碳排放的不斷積累，其對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逐漸顯現并加劇。過度的碳排放不僅造成了環境污染，還加劇了氣候變化的風險，進一步導致自然資源的枯竭、生態系統的退化以及公共健康問題的蔓延。這些負外部性效應導致了生產成本的上升，企業的運營效率下降，從而抑制了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與此同時，氣候變化引發的極端天氣和自然災害，特別是在依賴自然資源的農業和能源領域，對經濟增長形成了直接的威脅，進一步削弱了增長動力。

在經濟增長的長期過程中，雖然碳排放的上升在初期階段促進了經濟擴張，但隨著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的逐步轉型，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抑制效應日益顯現。尤其在高收入國家和地區，隨著綠色技術的創新和清潔能源的應用，傳統的高碳發展模式逐漸轉向低碳經濟。這一轉型不僅推動了能源結構的優化，也促進了環境友好型技術的廣泛應用。由此，經濟增長的動力開始不再單純依賴于碳密集型產業，而是逐步向低碳、可持續的方向轉型。因此，碳排放的升高在一定程度上會對經濟增長構成抑制，而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和長期穩定性則依賴于低碳技術和清潔能源的普及，最終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雙贏。因此，提出假設1。

假設1：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二者相互關聯且在一定階段后碳排放抑制經濟增長，經濟增長促進碳排放。

2.2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相互作用關系分析

根據反饋關系理論，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之間存在著相互促進的復雜關系。隨著經濟的不斷增長，企業和個人的生產與生活需求也隨之擴大，進而推動了對能源的需求。這正是正反饋的體現，即經濟增長促進了對能源的消費。

另一方面，能源的充足供應也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必要的支持。穩定的能源供應有助于保障生產活動的正常進行，促使產業的發展和提高生產效率。這形成了能源消費促進經濟增長的正向關聯，其中能源的高效利用和技術創新可能成為經濟可持續增長的關鍵因素。據此，提出假設2。

假設2：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二者相互關聯且經濟增長促進能源消費， 能源消費促進經濟增長。

2.3碳排放與能源消費相互作用關系分析

能源消費水平的提升往往伴隨著碳排放的明顯增加。這一關系主要源于對高碳能源，尤其是化石燃料的廣泛使用，而這些能源在燃燒時釋放大量溫室氣體，直接導致了碳排放的上升。碳排放對能源消費的影響相對較為有限，盡管能源消費與碳排放存在一定的關聯，但在整體影響中，碳排放對能源消費的干預相對較小。這歸因于多種因素，包括技術創新、能源效率提升以及可再生能源的推廣應用，這些因素共同作用降低了碳排放對能源消費的顯著性。據此，提出假設3。

假設3：能源消費與碳排放是單向關系且能源消費促進碳排放。

因此，能源消費、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

3研究設計

3.1模型構建

3.1.1碳排放和能源消費對經濟增長影響模型構建

在經濟學領域，眾多學者傾向于運用索洛增長模型來分析經濟增長的驅動因素。研究亦采納此模型作為理論框架，同時吸收了林伯強等[21]的學術研究，構建了如下模型（1）

Gt=AtKαtLβt

（1）

式中，G為經濟產出；L為勞動力投入；K為資本投入；α反映了資本對產出的貢獻比重；β則對應勞動力的貢獻比重。此外，常數A表征技術進步，t為時間。技術創新在綠色低碳領域內對推動綠色經濟的發展具有關鍵作用。研究引入研發強度（R）作為衡量技術水平的指標，該指標通過研發支出在GDP中的占比來量化[22]，從而從存量角度反映出區域研發投入的強度。R的數值越高，表明該地區的技術創新能力越強，這有助于提升生產要素的使用效率，進而促進經濟的增長。中國正處于城市化快速發展期，這一過程不僅促進了資本和勞動力的有效配置，還加速了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城市化通過集聚效應，提升了生產要素的積累速度，同時推動了勞動力從農業向非農產業的轉移，為經濟增長注入新活力[23]。在此基礎上，研究進一步將碳排放和能源消費[24]納入經濟增長分析框架，以構建一個綜合考量環境因素的中國經濟增長模型，如模型（2）所示。

Gt=RtKαtLα1tQα2tEα3tUα4tεt（2）

式中，Q為碳排放量；E為能源消費量；U為城市化；G為經濟增長。將上述模型兩邊取對數，得到模型（3）

lnGit=α0+α1lnQit+α2lnEit+αjXit+εit

（3）

式中， G為經濟增長，Xit為控制變量組，包括了資本（lnL）、勞動（lnK）、城市化（U）、技術進步（R）。ln表示對變量數據進行取對數處理。

3.1.2

經濟增長和能源消費對碳排放影響模型構建

研究基于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假說，構建了一個以碳排放為因變量的方程，旨在探究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的關系，并考察能源消費對碳排放的潛在影響。其具體形式如模型（4）

lnQit=β0+β1lnGit+β2lnEit+βjYit+εit

（4）

其中，構建了一個包含控制變量的碳排放模型，其中Yit為控制變量。模型考慮了總人口（lnP）、城市化（U）、能源消費結構（S）及產業結構（I）等變量，并對人口變量取自然對數以增強模型的解釋力。城市化進程中的基礎設施建設導致能源需求上升，進而增加碳排放[25]。同時，能源消費結構[26]和產業結構轉型[27]對經濟增長方式產生影響，通過減少對高污染能源的依賴，促進了碳排放的減少。這些因素共同作用于碳排放，反映了經濟發展階段與環境壓力之間的復雜關系。

3.1.3經濟增長對能源消費影響模型構建

研究排除了碳排放對能源消費的反向影響，提出了一個僅考慮能源消費影響因素的模型。具體形式如下

lnEit=γ0+γ1lnGit+γiZit+εit

（5）

其中，Zit為一系列影響能源消費的控制變量，包括人口規模（lnP）、城市化水平（U）、產業結構（I）、能源價格（lnEP）和能源強度（EI）。人口增長和城市化進程推動了能源需求的增加，而產業結構的優化有助于減少對污染能源的依賴。能源價格和能源強度分別反映了市場因素和技術進步對能源消費的影響，其中能源強度的降低表明能源使用效率的提升，進而可能導致能源消費量的減少。

綜上所述，上述三個模型為面板聯立方程組模型中的三個方程，具體如下

lnGit=α0+α1lnQit+α2lnEit+αjXit+εit

lnQit=β0+β1lnGit+β2lnEit+βjYit+εitlnEit=γ0+γ1lnGit+γiZit+εit"（6）

其中，i代表城市（i=1，2，3，…，282），t代表年份（t=2006，2007，…，2018）。

3.2變量選擇和數據來源

3.2.1經濟增長模型的變量選擇

研究選取了2006—2018年間中國282座城市的數據，這些城市涵蓋了不同規模和發展階段，能較好反映中國區域差異，確保結果的廣泛適用性。同時，考慮到經濟活動、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的滯后性，研究的數據具有較長時間跨度，確保了分析結果的穩健性。研究中，經濟增長的被解釋變量為人均GDP，這一指標能夠全面反映各城市的經濟發展狀況。控制變量的選擇基于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因素的理論探討。首先，資本投入通過永續盤存法計算資本存量[28]，這種方法能夠準確反映長期投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其次，勞動投入以就業人數為代表，體現出勞動市場的活躍程度和資源配置的有效性。城市化通過城市居民占總人口的比例來衡量，城市化程度直接影響經濟活動和資源利用效率。最后，研發強度選取研發投資在GDP中所占的比例，體現出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由于缺乏地級市的研發強度數據，采用省級數據進行替代，以保持數據的一致性和可比性。

3.2.2碳排放模型的變量選擇

碳排放影響模型中，能源的消耗與經濟的增長所涉及的解釋變量是碳排放量。數據來自于IPE雙碳地圖。該模型的控制變量包含人口數、城市化、能源消費結構、產業結構。人口數通過用年底總人口反映。城市化與經濟增長模型一致。能源消費結構用煤炭消費量在能源消費總量中所占的比重來表示。第二產業多為高排放行業，所以產業結構用第二產業產值占總GDP比重來表示。

3.2.3能源消費模型的變量選擇

碳排放和經濟增長對能源消費影響模型的被解釋變量是碳排放。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只統計到了省級層面的能源消費數據，因此借鑒了吳建新等[29]的方法，城市能源消費與城市碳排放有密切聯系，研究在城市層面對碳排放進行測算時，主要考慮液化石油氣、天然氣、電力消費以及交通碳排放。鑒于交通碳排放數據的缺失及其在總排放中較小的比重，采用天然氣、液化石油氣和全社會用電量三類能源消費量，通過乘以相應的折標準煤系數來估算能源消費量，并以標準煤消費量作為能源消費的代表。解釋變量包括五個方面：能源價格、能源強度以及人口數、城市化和產業結構等控制變量。對于能源價格的測算，由于缺乏中國綜合能源價格的官方數據，借鑒MA、王班班等[30-31]學者的方法，利用《中國物價年鑒》公布的36個大中城市的煤炭、汽油、柴油和電力價格，通過出廠品價格指數調整，推算出各地區的綜合能源價格。能源強度則通過單位GDP的能源消費量來衡量。其他控制變量如人口數、城市化和產業結構等，均納入模型以全面分析其對能源消費的影響。

3.3數據來源

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物價年鑒》、萬德數據庫（Wind）、CSMAR數據庫，國家統計局以

及各地方統計局。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4實證結果與分析

4.1總體性估計結果及分析

3SLS方法結合了2SLS與SUR的優勢，有效處理了方程間的內生性和擾動項相關性問題[32]，相較于2SLS，提供了更為精確的估計結果。表2展示了3SLS的估計結果。進一步的比較分析顯示，2SLS、3SLS和迭代式3SLS的估計結果具有高度一致性，且3SLS的系數顯著性優于2SLS。

模型1的估計結果見表2的（4）列所示，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為-0.318，表明碳排放量的增加對經濟增長具有抑制作用。可能的原因是政府為控制碳排放可能實施更為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如碳稅和排放交易制度等，這些措施通過提高企業邊際減排成本，增加了其生產成本，進而可能抑制經濟增長。具體而言，環境規制不僅可能直接減緩高碳排放行業的擴張，導致產出下降，影響整體經濟；還可能引發能源成本上升，因碳排放成本轉嫁至依賴化石燃料的能源價格上，從而增加企業運營成本，抑制投資和消費活動。此外，技術轉型作為減排的關鍵手段，雖然長期有益，但短期內需大量資金投入，伴隨著不確定性和風險，可能影響企業投資決策，進一步對經濟增長構成壓力。同時，全球氣候變化議題下，國際市場可能對高碳排放產品設置貿易壁壘，這對出口導向型經濟體尤為不利，可能導致其出口市場萎縮，經濟增長受阻。

另外，隨著二氧化碳排放量的上升，可能誘發氣候變化和環境退化等負面效應。因此，國家在應對這一問題時，需投入更多的經濟資源用于控制碳排放，這一舉措也可能對經濟增長產生制約。能源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也顯著為正，隨著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的持續增長，工業和制造業的擴張，交通運輸需求的增加，建筑和基礎設施的發展，以及技術創新的推動，能源需求也在逐步增加。因此假設1成立。

模型2是碳排放方程估計結果，從表2（5）列所示分析可見，經濟增長對碳排放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經濟增長會進一步加大碳排放。經濟增長通常伴隨著工業和制造業的擴張，這些行業需要大量能源來支持生產過程。城市化和城市人口的增加也會增加能源需求。城市通常具有更高的能源密集度，因為它們需要供電、供熱、交通和基礎設施等能源密集型服務。能源消費的系數顯著為正，能源消費是碳排放的最大來源。

模型3的估計結果見表2中（6）列所示，經濟增長對能源消費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主要原因

在于經濟發展通常伴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快、基礎設施建設的擴展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些因素都直接增加了能源的需求。首先，工業生產作為經濟增長的核心驅動力，往往需要大量的能源投入以維持生產運行，尤其在制造業和重工業中更為明顯。其次，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化的推進，不僅增加了建筑材料的需求，還推動了交通運輸和電力消耗的增長。此外，居民收入的提高導致消費升級進一步推動了能源消費的增加。假設2、3得到驗證。

4.2穩健性檢驗與內生性討論

為檢驗研究結果的穩健性，采用中國碳核算數據庫（CEADS）公布的碳排放數據替換原數據，對所有模型進行重新估計。結果表明，核心變量的顯著性和符號保持一致，未發生顯著變化。此外，考慮到經濟變量的時滯效應，進一步將核心變量滯后一期進行檢驗。表3中展示的更換數據源和滯后一期后的估計結果，確認了核心變量的穩健性，符號和顯著性均未發生改變。

在現有文獻中，學者們傾向于將3個關鍵變量中的兩個分別設定為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進行單一方程分析，忽略了這些變量間的內生性問題。然而，馬太效應的存在意味著碳排放量的增加可能導致更多的資金需求，進而影響經濟增長；同時，經濟增長本身也會因能源需求的增加而加劇碳排放。文章認識到了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間的雙向因果關系，從而引入了內生性問題。為解決這一問題，在計量模型的選擇和設置上采用了聯立方程模型，有效緩解了內生性對估計結果的潛在影響。

4.3異質性分析

從城市規模異質性的角度出發，探討了不同規模城市在各個特征的差異，及其對能源消費、碳排放和經濟增長相互關系的影響。借鑒鄭賀允等學者的分類方法，將市轄區年平均人口100萬以下的城市劃分為中小規模城市，而100萬以上的城市則定義為大規模城市。通過這種分類，本文旨在深入分析不同城市規模背景下，能源消費、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復雜動態關系。

表4的估計結果表明，無論在大城市還是中小城市，能源消費、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核心關系保持一致，主要變量的估計系數在符號和顯著性上均顯示出穩定。碳排放在大城市規模下對經濟增長的負向影響顯著高于中小城市，原因可能是在中國現階段，盲目的采用減排措施會對經濟增長造成顯著的危機，在規模效應的影響下，大城市擁有更大的產業基礎、企業和就業機會。因此，在大城市采取的減排措施對其更廣泛的產業和就業產生影響。大規模的產業和企業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來適應新的減排政策，以減少碳排放。這可能導致一段時期內生產成本上升，對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且大城市具有更復雜的經濟和產業結構，其中涉及多個產業部門和供應鏈。減排措施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適應這種復雜性，因為不同產業和企業需要采取不同的減排策略。相比之下，小城市的產業結構更簡單、更容易實施和管理減排政策。

能源消費在大城市規模下對經濟增長的正向影響顯著高于中小城市，大城市通常具有更大的市場，這有助于吸引更多的企業和投資。大規模的經濟活動使得能源需求相對更高，從而促進了能源產業和相關領域的發展。這些經濟活動進一步刺激了就業機會和城市內部的經濟增長。產業的豐富性使得大城市需要更多種類的能源，能源消費量增加帶動經濟的增長。大城市通常具有更復雜的交通網絡和更多的基礎設施需求需要大量的能源。

文章進一步探討了能源消費、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三者關系的時序演變及其階段性特征，以揭示其隨時間變化的動態性質。在該研究的2006—2018年期間，2013年的全國碳市場試點項目展現出了“節點”的特性。中國已經啟動了七個碳市場試點項目，這些項目覆蓋了北京、上海、深圳等主要城市，以及華北、東北和華東地區。這些試驗性的項目的目標是創建和擴展碳排放權的交易市場，并通過市場策略來鼓勵減少排放的行為。隨著碳市場試點項目的啟動，各企業將面臨購買碳排放權的需求，這不僅會提高他們的排放成本，還會激發他們去探索更為環保和能源效率更高的生產方法。碳市場有助于促進技術革新，并激勵企業去研發和實施低碳以及環保的技術手段。為了減少碳排放的成本，各企業可能會在新技術和創新方面進行投資，以促進低碳經濟的持續發展[33]。因此，以2013年作為時間界限，將考察周期劃分為2006—2013年和2014—2018年兩個不同的時間段，具體的估算結果見表5。

在兩個時期內，能源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正向影響始終顯著，盡管在2014—2018年期間有所減弱。這表明，隨著經濟的發展，中國的經濟結構開始從能源密集型工業化轉向更加高效和環保的軌道。盡管能源效率的提升和清潔能源的使用減少了對高能耗的依賴，但能源消費仍然是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早期階段，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更加顯著。從2006年至2013年，碳排放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但這種負面影響在2014年至2018年期間減弱并變得不顯著。中國實施的環境立法和技術突破成功地降低了碳排放對經濟活動的負面影響。經濟增長與碳排放和能源消費之間的關聯在兩個時期內都保持顯著。無論哪個時期，經濟增長顯著增加了碳排放和能源消費。這表明，即使在推動向環保實踐轉型和提高能源效率方面取得了一定進展，經濟增長所帶來的能源需求和碳排放仍然存在。

5結語

1）能源消費促進碳排放和經濟增長，而碳排放的增加又抑制經濟增長。經濟增長進一步推動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的上升，經過多種穩健性檢驗后依然穩固。

2）異質性分析顯示，城市規模的差異顯著影響了上述關系。大城市中，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抑制作用和能源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均更為突出。并且全國碳市場試點的實施，削弱了能源消費與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原有促進效應。

基于這些結論， 提出以下建議。

1）引入碳排放權交易制度能夠有效治理大城市中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該制度的實施旨在構建碳市場，以激勵企業采納更為環保的生產方式，通過獲得碳排放權益來實現碳排放的控制和減少。碳排放權交易機制通過市場化手段，為企業提供了經濟激勵，使其在碳排放限額內靈活運用，并可在市場上進行買賣。

2）加強大城市碳稅政策并實行差別化稅率能夠在市場中更直接地反映碳排放成本。通過逐步提高碳排放的稅收負擔，旨在引導企業更加謹慎地選擇能源和生產方式，從而促使其向低碳經濟模式過渡。

3）通過促進碳中和技術的創新緩解大城市經濟增長對碳排放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包括加大對碳中和技術的研發投資和應用支持，以推動新能源、碳捕捉與儲存等低碳技術的不斷進步。這一戰略的目標在于提高大城市產業結構的綠色水平，從而實現更加環保的經濟發展。通過引導企業和產業向更為可持續和低碳的方向發展，政府可以為改善城市環境、減輕氣候變化的影響作出積極貢獻。

4）進一步強化環保標準，規范大城市的環保行為，尤其是對高污染行業的排放標準。通過制定更為嚴格的法規和規定，以強制企業執行更高標準的環保要求，從而有效降低其碳排放水平。這一政策的實施有望對大城市的環境質量產生積極影響，有助于減緩碳排放對經濟增長的不利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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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嚴焱）

收稿日期：2024-09-21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16YJC790083）；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2020BGL012）；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青年項目（2021EGL007）

作者簡介：

秦炳濤，男，河北滄州人，副教授，主要從事環境與區域可持續發展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