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滴海水里把自己變淡（外一首）

一生是一個大海，也只是一滴海水

一顆不安的心，隨風浪比高比低

一個人顛簸生活

左一滴，右一滴

打掃一堆破碎浪花

荒廢整個青春

某天忽在蜘蛛網里碰見辛苦的自己

一生熟悉事物，都編織在網里

手抓住銀色絲線，晃蕩風流秋千

網了自己的一滴海水

想象海被摟在懷里

你也是一只把大海背往天空的蝸牛

你爬著自己辛苦吐出的一根天梯銀絲

風雨火辣，唱歌的喉嚨發啞

忽認識，無盡頭是虛妄

疲憊迎面撲擊

體悟懷抱沒有大海，腳下風浪時高時低

縱身跳回大海，要求日子回到從前

慢點兒過，再如初生嬰兒，在回憶里

安靜地吮吸從前焦慮的煩

善哉！或找一個很黑的方向睡眠

符合對涅槃想象。哪怕黑得什么都不發生

你對那些陷落的眼睛說

在一滴海水里

慢慢把自己變淡

走吧，與我一起往回走

走吧，與我一起往回走，沿兩鬢白發

一匹白馬不夠，就騎兩匹白馬

避開先知，先知對我們無濟于事

除了明白的月亮，經驗也無濟于事

朝相反時間，先從人世明亮里退出

包括身份、地位、官職、學歷

比有錢人的裸捐，更為徹底

從各種人情關系的廣場、街道退出

退回過去光陰，一節一節甘蔗般記憶

從遠方回家，會客廳不再等待客人

這時候，如在樓下，就從樓梯倒回睡房

躺到床上，從夢里走過你自己

不拼組記憶，或呼吸衰弱文字

交出小奶嘴、尿布、撥浪鼓與搖籃

經過讀小人書時代，保留嫩芽部分

拒絕成長，也剝離讓人想象與羞澀的性

走吧，與我一起往回走，沿兩鬢白發

一匹白馬不夠，就騎兩匹白馬

一個退回去的世界，本身充滿圣潔

我們走吧，沿黎明純凈的光與露水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