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驅動政策能否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

關鍵詞 創新驅動政策；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多期雙重差分模型

當前，隨著全球能源供需矛盾日益突出、能源結構轉型加速，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耗國，亟須解決改革開放以來粗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導致的環境污染、生態系統破壞、資源能源過度消耗、氣候變暖等問題。同時，能源地緣政治形勢更加復雜，不確定性和貿易風險明顯增大，全球油氣貿易格局進入一個復雜多變的調整期，且以可再生能源為代表，低碳技術價值鏈的控制權成為世界競爭焦點。2024年10月18日，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就可再生能源替代行動作出了明確指示，要求堅持統籌謀劃、安全替代；協同融合、多元替代；科技引領、創新替代，以支撐中央碳達峰碳中和重大部署。但可再生能源產業具有間歇性、波動性、不可預測性的自然特征，加之極端天氣、突發事件等外生沖擊引致的環境不確定性加大了可再生能源企業脆弱性，進一步加劇了可再生能源全球供應鏈的不穩定性、不確定性［1］，提升中國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成為當務之急。因此，加快能源低碳轉型，推動可再生能源可持續發展是實現中國“雙碳”目標的核心路徑與必然選擇。維持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對保障中國能源系韌性安全和促進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建設至關重要。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健全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制度”。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是中國跨越能源轉型期和動蕩變革期、實現能源安全的指南和橋梁，是應對不確定性、保障能源安全的本質要求［2］，但創新支撐不足、核心技術受制于人導致供應鏈升級乏力，亟須構建創新協同、平臺整合、數實深度融合等核心驅動力機制，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科技部在2016年發布的《建設創新型城市工作指引》中，以改革政策的落地、創新要素的集聚、創新成果的轉化、創新企業的培育和創新人才的激勵等作為建設創新型城市的重點任務，即創新驅動政策以企業為主體，加速產學研深度融合，提供高質量科技供給，促進科技成果轉化，能夠為建設現代化能源體系、實現能源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支撐。創新驅動政策作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抓手，一方面，能夠發揮舉國體制優勢，持續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充分實現有為政府與有效市場雙效驅動，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技術創新產出和優化資源配置，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另一方面，能夠集聚創新資源，打造人才高地，擴大開放合作，激勵可再生能源企業自主創新，提升創新效率，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稍偕茉醋鳛檎唑寗有汀⒓夹g與資本密集型產業［3］，具有間歇性、多變性與不確定性的典型特征，那么作為創新驅動政策的重要探索之一的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能否有助于平抑可再生能源企業的波動性以及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發展的增長性？其具體作用機制是什么？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效果是否受到能源消耗規模、環境規制力度以及企業資源錯配程度等異質性因素的影響？與創新驅動政策“單試點”政策對比，“雙試點”政策視角下，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是否存在協同效應？

本研究基于2000—2022年108家A股上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數據，以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作為準自然實驗，構造多期雙重差分模型檢驗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影響效果及作用路徑，在此基礎上，從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雙試點”政策視角，探究“雙試點”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協同效應。在加速推進能源革命和科技革命的背景下探究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路徑，對探索新型城市化發展模式，推進能源革命，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能源體系，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意義重大。

1 文獻評述與研究創新

從現有文獻來看，與本研究密切相關的文獻可以分為創新驅動政策的經濟效應、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定義與測度及其影響因素、創新驅動政策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關系3個方面。

第一，創新驅動政策經濟效應的研究可以分為微觀經濟效應、中觀經濟效應以及宏觀經濟效應３個方面。微觀經濟效應方面，張萌等［4］認為，創新驅動政策能有效引導企業數字化轉型，提供多元化渠道緩解企業的融資需求，正向調節企業數字化提升ESG 表現。另外，張博等［5］認為，創新驅動政策通過創新激勵與成本抑制推動企業“脫虛向實”，抑制企業金融化。中觀經濟效應方面，戴魁早等［6］認為，創新驅動政策通過提升技術創新水平和改變地區工業結構進而提高城市出口技術復雜度，且要素市場一體化建設能夠強化創新驅動政策對城市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作用。宏觀經濟效應方面，姚戰琪［7］認為，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促進創新型企業間集群效應提升數字貿易國際競爭力。另外，宋躍剛等［8］認為，創新驅動政策通過促進企業出口多元化、提升企業經營組織效率和降低企業要素利用成本等增強全球價值鏈韌性。與本研究較為相關的文獻考察了創新驅動政策對城市經濟韌性的影響，發現創新驅動政策通過人才供給激勵有效市場的形成，通過完善基礎設施、優化制度環境構建有為政府，提升城市經濟韌性［9］。

第二，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定義與測度及其影響因素。首先，隨著現代能源體系的發展，能源韌性的定義由早期的恢復能力［10］到引入“彈跳向前”的概念［11］，逐漸演變為能源系統面臨經濟、社會、環境及制度層面沖擊時表現出來的保持、適應、解決和學習能力［12］。而本研究根據能源韌性的概念，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定義為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外部不確定性沖擊時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對應著可再生能源企業的波動性和增長性。其次，國內外學者根據對韌性的不同理解，測度方式分為兩類：一是測量企業短期韌性。企業受到突發性外部沖擊，如破產風險、重大疫情等，采用股價下跌幅度、股價恢復概率、股票價格波動率及股票收益率等表征企業韌性［13］。二是測量企業長期韌性。為了衡量企業在長期動蕩環境下，如受到政策波動、國際關系等影響能否保持財務穩定和實現績效增長，多采用財務波動、存活比例等研究企業的長期表現，并將企業韌性二級定義劃分為波動性和增長性兩個維度，分別用個股月收益率的標準差和企業的銷售收入累計增加值衡量企業韌性［14］。最后，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影響因素與能源韌性的影響因素較為密切，主要集中在系統能源供給結構、綠色能源發展水平和社會能源分配體系方面。具體而言，增強能源多樣性、基礎設施建設以及能源研發投入有助于從系統能源供給端分散風險，彌補能源短缺，進而提高能源韌性［15］；產業結構升級、提高綠色技術水平和高能耗行業的技術效率有助于能源行業綠色發展，對能源韌性具有直接正向促進作用［16-17］；其他影響因素還包括家庭能源信仰、災害經歷以及社會人口構成，通過完善社會能源分配系統、增強公眾信念支持和災后學習經驗等渠道對能源韌性也能產生提升效果［18］。

第三，創新驅動政策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與本研究較為相關的文獻主要集中在探討創新與企業韌性的關系問題。創新作為經濟發展的重要驅動因素，可以提高企業生產效率，為企業韌性注入技術動能［19］。一方面，企業持續過度的創新，會強化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對企業韌性產生弱化影響。王?；ǖ龋?0］認為，適度的企業創新對企業韌性存在正向的激勵效應，通過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和促進人力資本積累，優化人力資本結構，提高企業面對外部沖擊的適應能力，增強企業韌性。另一方面，企業對創新模式的選擇也會直接影響企業韌性。賈勇等［21］認為，相較于利用式創新，探索式創新能夠通過學習機制提升企業對危機的調整能力和應對能力，顯著增強企業韌性。

綜合來看：①在能源韌性方面的影響因素研究較為宏觀［22］，而目前雖然已有制造業企業韌性的影響因素研究，未聚焦到可再生能源企業探討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內在機理的影響，難以從整體上把握可再生能源企業微觀主體韌性全貌，難以為提升中國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供客觀的理論基礎。②盡管有學者探究了能源韌性及企業韌性的定義和測度，但未能結合可再生能源企業特有屬性綜合考量其韌性的定義和測度，而可再生能源企業作為實體經濟的微觀基礎，宏觀層面的韌性測度指標難以刻畫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③盡管已有研究分析了“單試點”創新驅動政策提升企業全球價值鏈韌性的影響效果及作用機制，但“雙試點”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又會產生何種影響？同一試點城市其他同期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效果是否明顯大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

基于此，本研究可能存在的邊際貢獻在于：①理論機制上，嘗試從可再生能源企業主體角度研究宏觀政策對企業韌性的影響機理，提出創新驅動政策通過技術進步效應、人才集聚效應和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拓展了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理論框架。②研究方法上，根據能源韌性概念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定義為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對應波動性和增長性兩個維度，并結合企業韌性的度量方法進行測度，在此基礎上，使用漸進雙重差分模型檢驗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影響效果，豐富微觀層面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測度方法，提高研究精度。③研究內容上，雖已有文獻關注創新“雙試點”政策的協同賦能，但未能考察在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方面的影響效果。本研究先從創新型城市“單試點”政策視角分析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影響，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從創新型城市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雙試點”政策視角，對比“單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賦能效果，拓展了創新驅動政策經濟效應的研究邊界。

2 創新驅動政策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政策背景與理論機制

2. 1 政策背景

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作為創新驅動政策的重要探索之一，是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完善國家創新體系和構建創新型國家核心支點的必然要求。為加快科學技術發展，增強國家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國務院于2005年頒發了《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年）》，提出要把科技進步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首要推動力量，把建設創新型國家作為面向未來的重大戰略選擇。創新型城市試點建設以增強自主創新能力、促進科學發展為主線，實行因地制宜的創新發展路徑。國家發展改革委于2008年批復同意深圳市為創新型試點城市，開啟了創新型城市建設的“先試先行”。2010年，通過創新型試點城市批復數量達到整個漸進式政策實施進程的最大規模，排除國家發展改革委與科技部重復批復同意的城市，共計44個城市獲批。截至2022年底，兩部委累計批準7批共計102個國家創新型試點城市。其中，國家發展改革委和科技部分別于2010年、2012年批準河南省鄭州市為國家創新型試點城市。

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是與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同期的創新型試點政策，截至2022年6月，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試點范圍覆蓋了全國61個城市，與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形成了29個“雙試點”城市，共同助力加快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實施與創新型國家的建設。但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從2014年開始大范圍試點，以高新區建設為依托，試點范圍主要集中于東部沿海地區和中西部省會城市。相較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更側重城市發展模式和產業結構升級轉化，時間線更長，試點范圍更廣泛。因此，本研究選擇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作為創新驅動政策代表進行實證分析，并在拓展分析中深入探討“雙試點”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產生的政策效果。

2016年國務院印發的《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提出，以優化能源結構、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為重點，推動能源應用向清潔、低碳轉型的戰略任務。進一步地，為深入貫徹“四個革命、一個合作”能源安全新戰略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2021年國家能源局和科技部聯合編制了《“十四五”能源領域科技創新規劃》，同時《“十四五”可再生能源發展規劃》也指出要堅持創新驅動，實現可再生能源的高質量躍升發展。隨著國家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推進，各試點城市結合本地實際與特色，主要圍繞著完備創新體系、激勵企業創新、優化創新環境等方面制定了創新型城市規劃，創新驅動在可再生能源企業發展方面作用日益凸顯。在科技創新與體制機制創新的雙輪驅動下，加快了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等可再生能源技術開發、裝備研制及大規模供應，為本研究奠定了一定的現實基礎。

2. 2 創新驅動政策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理論機制與傳導渠道分析

2. 2. 1 創新驅動政策賦能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直接機制

創新型城市試點以科技創新為核心帶動全面創新，以企業創新為基礎壯大市場主體，以產業創新為重點帶動轉型升級，以體制機制改革激發創新活力。本研究通過分析創新型城市試點這一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驅動作用來分析政策的直接效應。

一方面，創新驅動政策能夠在集聚創新資源、提供優良創新環境和靈活可靠的制度便利等方面給予可再生能源企業研發創新極大支持。同時，通過財政補貼等政策優惠有助于激勵可再生能源企業持續創新，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研發、運營成本和創新風險，并將持續激發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活力［23-24］，有助于平抑地緣政治和外部能源價格劇烈波動引致的市場波動風險，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抵抗能力，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另一方面，基于可再生能源企業的綠色創新屬性，創新驅動政策能夠引導更多風投、創投等資金流入可再生能源企業，緩解可再生能源企業的外部融資約束，并加快可再生能源的產學研深度融合，為可再生能源企業的提供專業對口的人才和技術，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成果落地轉化［25］，進而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國際可再生能源價值鏈升級威脅和供應鏈斷裂風險時的恢復能力，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核心競爭力，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

由此可知，創新驅動政策能夠為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發展帶來活力，有助于可再生能源企業強化面臨外部不確定性沖擊時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

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1：創新驅動政策能夠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產生直接的提升作用。

2. 2. 2 創新驅動政策賦能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間接機制

從技術進步效應人才集聚效應與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三維視角，探索創新驅動政策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傳導機制。

（1）技術進步效應。首先，創新驅動政策作為一項國家宏觀政策，能夠通過加快區域數字化建設，突破可再生能源企業內部不同部門之間的技術壁壘，降低信息要素傳遞成本，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實現研發設計、供應鏈與經營管理的高效協同，進而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貿易爭端、技術壁壘引致的供應鏈斷裂風險的抵抗能力，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其次，創新驅動政策加速可再生能源企業數字化轉型，推動可再生能源企業多維度技術創新，減少可再生能源企業信息不對稱問題，有助于可再生能源企業形成比較優勢，進一步拉大與傳統型能源企業的競爭差距。另外，知識產權保護以及創新成果市場化也是創新驅動政策的有機組成部分，這將充分保障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收益［5］，從而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能源價格波動帶來的市場波動風險的恢復能力，促進企業實現規模報酬遞增，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因此，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技術進步效應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

（2）人才集聚效應。創新驅動政策通過吸引大量創新型人才，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一方面，創新驅動政策通過提高就業補助、科研經費補貼以及降低落戶門檻等推動高知人才集聚，有助于可再生能源企業招納高知人才，培養技術核心力量［7］，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技術壁壘的抵抗能力，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另一方面，創新驅動政策推動更多技術型、知識型人才要素集聚可再生能源企業，激勵可再生能源企業加速人力資本要素對能源等傳統要素的替代［26］，在減少能源投入的同時實現規模效應，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資源、資本、能源要素供給短缺的恢復能力，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因此，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人力資本集聚效應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

（3）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創新驅動政策引導資本、技術等向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的產業流動，促使可再生能源企業進入利潤率更高的領域，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一方面，創新驅動政策的實施會促進高效率、低耗能產業的持續發展壯大，導致低效率、高耗能產業退出本地市場或進行綠色轉型，即增加高效率、低耗能的可再生能源企業的產出份額［24］，從而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資源市場激烈競爭的恢復能力，促使可再生能源企業規模擴張，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另一方面，產業結構高級化通常呈現專業化、集群化發展態勢［27］，將會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的整體競爭力和效益，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產業鏈供應鏈斷裂風險的抵抗能力，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因此，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

綜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2a：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技術進步效應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

假設H2b：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人才集聚效應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

假設H2c：創新驅動政策能夠通過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

2. 2. 3 創新驅動政策賦能的異質機制

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作為國家宏觀政策，其政策效應在能源消耗規模、環境規制力度和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上存在差異，還需進一步探討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的異質機制。

（1）能源消耗規模。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影響效果與城市能源消耗規模密切相關。具體而言，高能源消耗規模的城市可能存在較多高耗能部門，而此類部門往往耗能高、產出少，因此，在高能源消耗規模的城市，創新驅動政策能夠更好地發揮綠色創新激勵、產業結構升級效應，推動能源綠色化生產，引導生產要素從高耗能部門流向可再生能源部門進而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能源利用率和能源輸送設施水平，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資源分配不均和能源供應不足風險的抵抗能力，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相較于前者而言，一方面，能源消耗規模較低的城市可能具有更強的環保意識，因此地方政府更加注重可再生能源的開發與利用；另一方面，人口密度較小、發展較為落后的城市可能具有較低的能源需求和能源消耗規模，而創新驅動政策能夠為當地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帶來實現經濟發展和技術突破的契機，通過提高財政補貼、吸引專業創新型人才，充分激發可再生能源企業自主創新，加速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成果市場化，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專業化分工，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研發和運營成本［28-29］，從而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迅速恢復和擴張的能力，提高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

因此，創新驅動政策對能源消耗規模不同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產生差異化的提升效果。

（2）環境規制力度。環境規制作為一項平衡環境和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政策，其規制力度的差異影響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賦能效果。一方面，環境規制力度較強的城市意味著該城市能夠為可再生能源企業帶來更有利的政策環境，即創新驅動政策與環境規制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政策疊加的效果，實現對可再生能源企業的資源有向傾斜，極大地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研發的成本與風險，有助于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能源價格沖擊引致的市場波動風險后的抵抗能力，從而減少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另一方面，環境規制力度較低的城市可能由于監管處罰力度不足，存在較多傳統型的污染型企業。在市場份額競爭中，可再生能源企業作為綠色創新企業的“領跑者”，憑借鮮明的比較優勢更易獲得外部融資。因而在創新驅動政策的實施下，可再生能源企業能夠充分利用現有市場、比較優勢和政策紅利實現核心競爭力的提升與規模的迅速擴張，增強其面臨與新進入者、傳統型能源企業競爭帶來市場不確定性后的經濟恢復能力，從而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因此，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因環境規制力度差異產生不同的提升效果。

（3）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創新驅動政策作為科技創新和體制機制創新的“雙輪”驅動政策，能夠為可再生能源企業帶來新活力：一方面，內部資源配置效率高的可再生能源企業能夠充分利用有限資源，靈活應對市場變化并制定高效的風險防范與管理策略，面臨技術壁壘、宏觀環境不確定性沖擊時具有較強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因而對此類可再生能源企業而言，創新驅動政策通過優化可再生能源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來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效果較為有限［30］。另一方面，內部資源配置效率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往往缺乏持續的技術創新和研發投入，反映了可再生能源企業經濟管理能力的欠缺，在市場變化時反應速度較慢，難以及時調整生產和經營策略，具有較低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而創新驅動政策作為國家宏觀政策，能夠通過建立“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督促內部資源配置效率較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明確市場定位、采用高效的運營模式和風險管理系統［9］，從而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經濟不確定性引致的資金鏈斷裂風險和市場波動風險后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

因此，創新驅動政策對不同內部資源配置效率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產生差異化的提升效果。

綜上所述，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3a：在不同城市能源消耗規模的條件下，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賦能效果表現出顯著的異質性特征。

假設H3b：在不同環境規制力度的條件下，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賦能效果表現出顯著的異質性特征。

假設H3c：在不同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的條件下，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賦能效果表現出顯著的異質性特征。

3 研究設計

3. 1 模型構建

本研究采用多期雙重差分模型（多時點DID）評估始于2008年的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沖擊效果，并構建如下計量模型：

式（1）中：下標i 表示企業個體，t 表示年份，resilience為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policy為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controls為其他一系列控制變量，β 為核心系數，捕捉了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水平的影響。此外，μi 是個體固定效應，vt 是時間固定效應，εit 代表隨機擾動項，本研究將回歸標準誤聚類到企業層面。

3. 2 變量定義

3. 2. 1 被解釋變量

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由于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具有路徑依賴、潛在性和多重維度的特質［23］，且本研究側重考察可再生能源企業在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影響下的長期表現，因此參考Ortiz‐de‐mandojana等［14］的測度方式，將其定義為可再生能源企業的波動性、增長性二維結構。

由于韌性一方面反映的是面對外部環境變化時，可再生能源企業能夠保持對沖和抵御風險的抵抗能力，而波動性是指可再生能源企業的股票波動情況，采用個股月收益率（stock）相對于均值的離散程度（volatility）計算。該數值越小，意味著股票收益穩定性越高，抵抗外部突發事件沖擊能力越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越大。stock_mean為個股月收益率均值，n 是觀察的總年份數，i表示企業，t 表示年份。

由于韌性另一方面反映的是面對外部環境變化時，可再生能源企業能夠快速恢復到正常績效水平的恢復能力，并考慮到可再生能源企業在長期發展中，可能經歷了多階段的經濟周期和能源價格波動的影響，而增長性能夠反映企業在長期內是否能夠實現快速恢復并穩定增長的經營韌性，使用3年內企業的主營業收入（revenue）累計增加值（growth）作為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的代理變量。主營業收入增長越高，企業的持續成長能力越強，企業韌性越大，n 為3，i 表示企業，t 表示年份。

3. 2. 2 核心變量

本研究借鑒趙城等［24］的方法，將作為創新驅動政策之一的國家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由于此政策是在2008—2022年期間分批設立的，因此本研究采用多時點DID，并以城市類型虛擬變量與政策實施時間虛擬變量的交互項表征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政策處理效應（policy）。同理，在拓展分析中，引入另一作為創新驅動政策之一的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與“雙試點”創新驅動政策變量。

3. 2. 3 控制變量

參考張藹容等［31］的研究方法，引入有關控制變量，具體的含義及測量方法見表1。借鑒了Yang等［32］以及譚顯春等［33］對可再生能源企業的劃分方法，根據證監會發布的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篩選主營業務與可再生能源開發利用相關的企業，主要分為風能發電、太陽能發電、水能發電、地熱能發電、海洋能發電以及生物質能的開發利用。其中，生物質能的開發利用包括生活垃圾焚燒發電、秸稈燃燒發電、餐廚垃圾無害化處理及資源化利用等。根據上述可再生能源企業的劃分標準，選取108家A股上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2000—2022年的面板數據，城市層面數據源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企業及宏觀數據主要源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及對應年報等，并剔除了存在異常狀態（ST、*ST、SST）的企業數據。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4 基準回歸

表2為基準回歸結果。列（1）、列（2）只控制了個體固定效應，列（3）、列（4）采用雙向固定進行回歸。結果顯示，無論是否控制年份固定效應，就波動性而言，policy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能較好地平抑外部能源價格劇烈波動、地緣政治引致的市場波動風險和供應鏈斷裂風險，通過財政激勵、技術研發支持等有效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的研發成本和運營成本，從而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抵抗能力，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就增長性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其估計系數顯示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實施能夠有效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國際能源市場不確定性、貿易爭端的恢復能力，通過深度融合產學研、增加風險投資等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產出，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核心競爭力，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因此，驗證了假設H1。

5 穩健性檢驗

5. 1 平行趨勢檢驗

首先檢驗多時點DID模型是否滿足平行趨勢假設進行動態效應分析，本研究構造以下跨期動態面板模型進行平行趨勢檢驗：

其中：時間虛擬變量為各城市確立為試點城市前m年和后n 年的觀測值，非試點城市的虛擬變量均為0。由于本研究的觀察期為2000—2022年，而首批創新型城市試點的政策實施年份為2008年，因此將其他城市-5期之前歸并至-5期再剔除-5期，以避免多重共線性?？紤]到截至2022年，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已實施近15年，且于2010年批準規模達至最大，同時，在本研究考察期內未能及時體現2022年之后的政策效果，因此主要分析10期以內的動態效應。從圖1可以看出，政策發生前4年，處理組與對照組在波動性與增長性上無顯著差異，說明該模型符合平行趨勢假設。在政策發生后及當年，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的回歸系數逐漸為負，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的回歸系數逐漸為正，并隨著試點政策推行第2期之后均為顯著。這表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存在一定的滯后性。參考白俊紅等［34］和趙城等［24］的研究，可能的原因是可再生能源韌性的提升是一種長期表現且在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影響下，可再生能源企業從創新投入到創新產出需要一定的周期。

5. 2 安慰劑檢驗

為了排除不可觀測且隨時間變動的城市層面遺漏變量對基準結果的影響，構造反事實進行安慰劑檢驗，構造偽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樣本城市進行500次隨機沖擊，得到隨機處理組的估計系數。結果如圖2所示，大多數P值大于0. 1，平均效應系數呈正態分布且均值接近于0，顯著異于基準回歸中企業波動性和增長性的系數值，因此驗證了基準結論的穩健性。

5. 3 多時點PSM‐DID

由于準自然實驗在數據處理方面可能存在樣本選擇偏誤的內生性問題，因此，參考宋躍剛等［8］的方法，利用多時點PSM‐DID模型緩解內生性。具體而言，采用1∶1近鄰匹配對的方法對樣本數據進行截面匹配，然后進行雙重差分。在協變量的選擇方面，剔除城市層面控制變量，并添加長期投資強度（inv）。圖3、圖4的（a）和（b）為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和增長性的平衡性檢驗與共同支撐假設的檢驗結果?？梢钥闯?，匹配后所有協變量的標準化均值偏差均小于10％且顯著小于匹配前偏差，且匹配后處理組和對照組的大多數樣本均落在共同取值范圍內。此外，通過對比波動性和增長性匹配前后核密度函數圖，發現匹配后處理組與對照組的均值距離均顯著減小，核密度曲線更接近，說明匹配效果較好。在表3中，列（1）和列（2）為使用固定效應的結果，列（3）和列（4）為使用滿足共同支撐假設樣本回歸的結果?？梢园l現，policy的估計系數均與基準回歸結果相差不大，說明基準回歸結果依然穩健。

5. 4 排除其他政策影響

參考焦豪等［35］、崔廣慧等［36］的做法，在考察期內，2012年后設立的智慧城市試點政策、2015年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以下簡稱新《環保法》）與本研究密切相關，因此在控制其他政策后回歸結果見表4列（1）—列（4）。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波動性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負，增長性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具有明顯提升作用。

5. 5 其他穩健性檢驗

在對被解釋變量進行剔除自治區樣本、納入時間趨勢項、加入城市固定效應及更換聚類標準誤等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從表5列（1）—列（4）和表6列（1）—列（4）的回歸結果可知，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影響效果與基準結論一致。

6 機制檢驗

借鑒江艇［37］的方法，分別以技術進步效應（gti）、人才集聚效應（talents）以及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optimi）作為機制變量，構建如下作用機制檢驗模型：

其中：inter為機制變量，其他變量含義與前文一致。若φ 顯著，則表明作用機制檢驗成立。

6. 1 技術進步效應

參考郭守亭等［26］的思路，以企業層面的專利申請數量來表征技術進步效應水平，見表7。列（1）中，policy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有助于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技術進步水平，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實現研發設計、可再生能源供應鏈與經營管理的高效協同，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供應鏈斷裂風險和市場波動風險時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說明假設H2a成立。

6. 2 人才集聚效應

參考白俊紅等［34］的研究，利用科研、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以及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從業人員之和在城市總從業人員中的占比來衡量高知人才集聚水平并進行回歸。表7列（2）中，policy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通過提高就業補助、科研經費補貼以及降低落戶門檻等辦法充分發揮人才集聚效應，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可再生能源企業吸納人才，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由投資驅動向創新驅動轉換，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技術壁壘和資源、資本、能源要素供應短缺時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說明假設H2b成立。

6. 3 產業結構高級化

參考焦勇等［38］的方法，采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衡量產業結構高級化。在表7列（3）中，policy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產業結構的高級化發展顯著增加了高效率、低耗能的可再生能源企業的產出，有利于可再生能源企業專業化、集群化發展，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產業鏈供應鏈斷裂風險與資源、市場激烈競爭時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說明假設H2c成立。

7 異質性分析

能源與綠色是可再生能源企業區別于其他企業的獨有特征，因此選擇能源消耗規模、環境規制力度與內部資源配置效率3個指標進行異質性檢驗。

7. 1 能源消耗規模的異質性分析

城市間能源消耗規模存在差異可能由于城市規模、人口密度、技術發展水平不同，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參考楊思瑩等［39］的研究方法，將城市電力消費，煤氣（人工天然氣）和液化石油氣的消耗量所折算的標準煤總量與城市年末總人口數的比值，即人均能源消費量用以衡量城市能源消耗規模，根據年度分布的中位數進行分樣本回歸。從表8的結果可以看出，就波動性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高能源消耗規模城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促進效果顯著?？赡艿脑蚴牵噍^于低能源消耗城市，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能夠有助于高能源消耗規模城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在能源生產中獲得競爭優勢，引導生產要素從高能耗生產部門向可再生能源部門轉移，顯著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多維度創新，提升可再生能源輸送和利用效率，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資源分配不均和能源供應不足風險后的抵抗能力，從而顯著降低高能源消耗規模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40］。就增長性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低能源消耗規模城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促進效果顯著?？赡艿脑蚴牵环矫妫湍茉聪囊幠５某鞘芯哂休^強的環保意識，更注重可再生能源企業的綠色創新；另一方面，低能源消耗規模的城市可能人口密度較低，此類城市在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激勵下，充分發揮人才集聚效應，能夠極大促進當地可再生能源企業的自主創新。因此相較于高能源消耗規模城市，在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實施過程中，低能源消耗規模的城市會給予可再生能源企業更多創新資源、財政補貼和政策幫扶，有利于可再生能源企業降低生產成本和引進高知人才，優化可再生能源供應鏈管理，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市場波動風險、供應鏈斷裂風險后迅速恢復和擴張的能力，從而顯著提升低能源消耗城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說明假說H3a成立。

7. 2 環境規制力度的異質性分析

環境規制力度不同的城市意味著企業具有差異化的生產成本、排污強度和減污降碳的能動性，可能會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效果。參考裴建鎖等［41］的研究思路，使用地級市政府工作報告中環保詞頻占總詞頻的比例來衡量城市的環境規制強度，并根據城市年份分布的中位數進行分樣本回歸。根據表9的回歸結果顯示，就波動性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環境規制力度高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促進效果顯著?？赡艿脑蚴牵h境規制力度高的城市可能對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實行更加重視，因而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創新屬性與環境規制政策的綠色屬性會為可再生能源企業帶來更為有利的政策環境［42］，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進行資源傾斜，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成本與風險，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外部能源價格沖擊引致的市場波動風險后的抵抗能力，從而顯著減少高環境規制力度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就增長性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環境規制力度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促進效果顯著?？赡艿脑蚴牵h境規制力度較低的城市可能存在較多的傳統型污染企業，相較而言，該區域可再生能源企業可能鮮少競爭者，擁有較高的市場地位，憑借比較優勢獲得更多的外部融資，充分利用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帶來的紅利，增強其面臨與新進入者、傳統型能源企業競爭帶來市場不確定性后的經濟恢復能力，從而顯著提升低環境規制力度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說明假設H3b成立。

7. 3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的異質性分析

不同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意味著可再生能源企業對市場和政策變化的應對處理能力不同，可能影響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參考王賢彬等［43］的研究思路，用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來衡量企業內部資源配置效率，并根據可再生能源企業年份分布的中位數進行分樣本回歸。根據表10的回歸結果顯示，無論是就企業波動性還是增長性來說，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全要素生產率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促進效果均更加顯著?？赡艿脑蚴?，內部資源配置效率較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缺乏持續的技術創新、研發投入和經濟管理能力，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能夠通過建立“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督促內部資源配置效率較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明確市場定位、采用高效的運營模式和風險管理系統，較好地改善可再生能源企業內部資源錯配程度，從而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面臨經濟不確定性引致的資金鏈斷裂風險后的抵抗能力和恢復能力。即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資源配置效率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產生的提升效應更明顯，表明假設H3c成立。

8 拓展分析：雙試點分析

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雙試點”政策作為國家實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舉措，兩者緊密聯系、高度融合，在試點區域、實施時間線和政策目標上又各有側重。那么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是否存在協同效應？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績效是否受到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影響？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實施的先后順序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賦能效果存在何種差異？因此，為深入探析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應，引入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這一政策變量，進一步豐富創新驅動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影響的相關研究。

首先，評估單一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沖擊。由于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樣本數據與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樣本數據存在時空上的交叉重合，因此在原樣本中加入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變量后，剔除創新型城市試點的樣本數據，僅保留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單試點”與“無試點”樣本，以“單試點”為處理組，“無試點”為對照組。policy1系數評估了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試點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影響效果。同理，policy2系數評估了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凈效應。從表11列（1）—列（4）回歸結果可知，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凈效應和創新型城市試點凈效應均有助于降低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和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且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的政策績效顯著且大于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試點。

其次，探索“雙試點”是否比“單試點”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更佳。在原樣本中，剔除兩個試點政策均未涉及的樣本，同一年兩個試點政策均存在的樣本為“雙試點”，僅存在一個試點政策的樣本為“單試點”，并以“雙試點”為處理組，“單試點”為對照組。此時policy_double系數回歸結果評估了“單試點”政策成為“雙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凈效應。根據表 12的回歸結果可知，“雙試點”政策相較于“單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更加顯著，說明了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與創新型城市“雙試點”政策存在協同效應。進一步地，檢驗“雙試點”分別與兩項“單試點”政策是否存在差異化的賦能效果。在“雙試點”總效應與“單試點”對比樣本設置的基礎上，剔除已成為創新型城市但并未成為“雙試點”的樣本，作為“雙試點”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單試點”對比的觀測樣本。同理，可得出“雙試點”與創新型城市“單試點”對比的樣本數據。根據表12列（3）—列（6）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創新型城市“單試點”作為對照組時，“雙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提升效果顯著；而“雙試點”政策的賦能效果對已成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樣本來說，促進作用尚不明顯。

最后，進一步探索“雙試點”政策實施先后順序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賦能產生的差異。表13中列（1）和列（2）為保留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比創新型城市試點先實行的樣本組，表征的是先成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再成為創新型城市試點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雙效沖擊程度；同理，列（3）和列（4）表征的是先成為創新型城市試點再成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雙效沖擊程度。回歸結果表明，相較而言，先成為創新型城市試點再成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政策沖擊凈效應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更顯著?？赡艿脑蛴?，一是政策實施時間差距較大。先實行創新型城市的“雙試點”樣本試點時間最高可達12年，而先實行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雙試點”樣本試點時間僅為1～4年，兩者差距較大。二是政策方案各有側重。相較而言，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實施范圍更廣且更注重企業在技術創新中的主體作用，能更有效地發揮技術進步效應、人才集聚效應和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總的來說，創新型城市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集聚了更優越的創新資源，使得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進一步推動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和顛覆性技術的創新，與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能有效發揮協同作用，提高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促進效果。

9 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研究使用2000—2022年108家A股上市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數據，探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影響效果及作用路徑，且通過調整樣本結構、排除其他政策干擾、滯后一期處理及更換聚類標準誤等方法證明了核心結論的穩健性；根據能源消耗規模、環境規制力度和資源配置效率進行異質性檢驗，最后探究創新驅動“雙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韌性的提升產生的協同效應。主要結論如下：①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實施能夠顯著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且通過平行趨勢檢驗、安慰劑檢驗、PSM‐DID及更換聚類標準誤等方法證明了該結論的穩健性。②作用機制檢驗表明，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通過技術進步效應、人才集聚效應和產業結構高級化發展效應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③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在高能源消耗規模、環境規制力度大的城市中，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影響顯著；而在低能源消耗規模、環境規制力度低的城市中，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增長性影響顯著；并且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對資源配置效率低的可再生能源企業波動性和增長性均會產生顯著影響。④拓展分析表明，創新型城市試點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雙試點”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績效存在協同作用，且在“單試點”與“雙試點”凈效應對比下進一步證實了創新型城市政策對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的提升效果更顯著。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①注重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的創新賦能效果，增強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具體而言，地方政府應注意資源的有向傾斜，不斷完善創新驅動政策激勵細則，通過設立可再生能源創新發展專項資金、加強區域數字化建設等，促進可再生能源企業加大技術創新攻關力度，充分發揮技術進步效應；通過提升高層次創新型人才補助、科研經費補貼等，加強以企業為主導的產學研深度融合，引進可再生能源核心技術創新型團隊，充分發揮人才集聚效應；通過引導創新投資流入、稅收優待等多渠道鼓勵可再生能源企業跨行業融合創新，形成可再生能源多品種、多領域、多形態替代的創新局面，促進可再生能源產業結構高級化發展［44］。②重視并充分發揮可再生能源企業創新主體作用。具體而言，可再生能源企業管理者要強化創新戰略管理思維，抓住制度創新機遇，整合優化國內創新資源，注重內部資源配置效率的提升和能源消耗規模增速的問題，防范創新資本投入的無序擴張，加快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45］。③著力發揮創新型城市試點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之間的政策協同效應。政府部門要明確多政策共同目標綱領，合理制定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政策實施細則，規劃政策實施先后順序，同向發力并持續擴大、拓展創新驅動政策實施的力度、廣度和深度，以最大化地提升可再生能源企業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