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德輝續修吳中葉氏族譜考述

一

清咸豐七年（1857年），太平軍進到蘇浙一帶，葉浚蘭為了躲避戰亂，攜帶家小從世代居住的江蘇吳縣洞庭西山，投奔遠在湖南長沙的祖母勞家，后定居長沙經營產業。同治三年（1864年）正月，長子葉德輝（1864—1927）出生。葉德輝盡管從小就在湘中生活，但作為吳郡名賢葉夢得（1077—1148）的三十八世孫，他一直與吳縣本家保持著緊密聯系。

宣統三年（1911年）四月，葉德輝專程前往蘇州西山鎮林屋祭掃祖墓，適逢吳中葉氏族人葉懋鎏（1845—1917）、葉慶元（1864—？）等人商議在雍正舊譜的基礎上重新編修族譜，為此葉浚蘭還出巨資贊襄其事。族人一致決定，推舉葉德輝總領修訂族譜一事，但實際編纂者是時任官立金沙師范學堂教務長的葉慶元，即葉德輝《重修吳中葉氏族譜序》所謂“幸得子誠丈編輯勤勞，均有條緒，俾輝從容坐論，尸其成功”（《葉德輝集》第4冊）。葉慶元，本名葉耀元，字子成（一作子誠），筆名味道主人、水鏡天仙、味道館主、味道居士等。維新運動期間任《新學報》總撰述、《蒙學報》總圖繪等。除《申報》等報刊保存有葉慶元大量詩文作品外，更有多種新學著述傳世。

為使修譜工作順利進行，葉德輝多次與同宗的著名金石學家、文獻學家葉昌熾（1849—1917）商討家譜體例。葉昌熾《緣督廬日記抄》卷十四記載了宣統三年（1911年）五月葉德輝曾致函或親往上海與之商訂譜系。

時德輝還與葉慶元等編修者多有討論，《吳中葉氏族譜》卷首所載葉懋鎏《續修族譜敘》記載：“煥彬世居湘中，閑年一至滬上，以名進士而居部曹，績學能文。每偕子誠討論譜例，怡怡如也。惜萍蹤無定，不獲始終其事，以故編纂厘定悉子誠一力仔肩。”

盡管葉德輝因諸事纏身而頻繁往來于長沙、上海等地，但一直非常關心族譜的編纂事宜。民國2年（1913年）五月二十六日，葉德輝《致繆荃孫二九》稱：“昨午入城，至修譜公所，訪橫山公后賢不遇。今日有印濂茂才……暢談移晷，學有淵源。”（《葉德輝集》第4冊）葉振宗（1873—1930，原名奎元，譜名慶元，學名振宗，字印濂，號齋）是清初著名詩論家葉燮（1627—1703）的九世從孫。

二

經過葉氏族人前后歷時至少三年的努力，形成了這次修譜活動的最終成果，即題為葉德輝主編的《吳中葉氏族譜》。全書共計六十六卷，附卷首、卷末各一卷。該譜刻印數量較多，在初次刊行未能滿足宗族各支派需求的情況下，《申報》民國5年3月13日《洞庭東山葉氏務本義莊廣告》還明言“又印譜三百部”，故現今中國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四川省圖書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蘇州圖書館、蘇州大學圖書館、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圖書館、美國猶他家譜學會、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東亞圖書館等國內外多所機構都有收藏。《吳中葉氏族譜》修成二十余年后的1936年，同宗著名學者、書畫家葉恭綽（1881—1968）在所撰《吳江葉氏詩錄序》中，仍贊頌葉德輝在編修族譜和刻印族人著作方面做出的突出貢獻：“越廿余年，屢晤宗人煥彬，知其與修《吳中族譜》，于七百年來派系，研考綦詳。且力搜歷代葉氏著作，將陸續付刊，以用其傳。”（葉恭綽著，姜緯堂選編：《遐庵小品》，北京出版社，1997年）

然而，因族譜卷首葉德輝撰《重修吳中葉氏族譜序》末署“宣統三年辛亥九月，賜進士出身誥授中憲大夫四品銜吏部主事加三級茅園派三十八世裔孫德輝頓首拜撰”，以致現今各種著述均據以斷定《吳中葉氏族譜》為清宣統三年（1911年）木活字本。事實上，譜中所載《陸軍新書序》末署“癸丑（1913年）夏正八月中秋后一日宗晚德輝謹序”（《葉德輝集》第4冊），加之葉德輝別集《園山居文錄》卷上所收《前巷派葉巷支譜序》自述“宣統辛亥，族人大修吳中族譜，推吾為總裁，以同遠族新安派子誠丈任編纂，詠霓丈領采訪諸事，翰甫公捐巨資襄經費，三年而譜成”（《葉德輝集》第2冊），可以確定該譜必非宣統三年刊本，而應是民國3年（1914年）才開始印行。至于此次修譜工作的最終完結，約在民國3年秋，理由如下：一是《申報》該年12月7日第四版刊登了一則啟事《洞庭東山葉氏族譜全工告竣速來報領》；二是前引《申報》所刊《洞庭東山葉氏務本義莊廣告》稱“庚戌重修《吳中葉氏族譜》……今閱《征信錄》中載有自庚戌年初夏起乙卯年暮春止歷年賬據”。另外需要補充說明的是，葉德輝早在宣統二年便因囤積谷物居奇激發了長沙搶米風潮，導致被朝廷革去了全部功名，之后也未曾恢復官職，因此《重修吳中葉氏族譜序》末尾題署的葉德輝一生所獲最高職銜顯屬違例之舉。

三

葉德輝在領銜編修族譜時，除了親撰《重修吳中葉氏族譜序》《敬題分湖支二十四世祖天寥公甲行日注圖像卷七絕八首》之外，還撰寫有《廣切音法序》《佛遺教經章句序》《陸軍新書序》《贈公耀廷暨德配金夫人合葬墓表》《二弟炳文事略》《四弟默安事略》等六篇文章，王逸明先生主編《葉德輝集》已根據《吳中葉氏族譜》都予以收錄（第4冊）。后來，羅瑛先生整理《葉德輝集外詩文十四則輯釋》一文又從族譜中新輯錄出為《葉德輝集》所失收的《云喬先生傳》（《文獻》2014年第5期），文集或是因翻檢不夠仔細而導致遺漏。無獨有偶，《吳中葉氏族譜》卷五五《傳記·烈女》還收錄有一篇署名“德輝”的《烈女德麟姑傳》，記述的是葉夢得第三十四世裔孫葉德麟（1884—1905）的節烈事跡，顯然是出自葉德輝之手。

據《吳中葉氏族譜》卷二七《世系表》，傳主葉德麟屬前巷分派唐股村西支，系葉明榮（1829—1908，字瑞堂，號少齋）之孫、葉哲安（1861—1905，譜名祥安，字云帆）之女，后許配給有表親關系的江南名門吳興沈氏之沈經魁為妻。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遭逢未嫁夫亡以及父親去世的雙重打擊，飲罌粟汁相殉。對于葉德麟的節烈事跡，民國《吳縣志》卷七二上《烈女·長洲縣節烈》也有簡略記載：“葉烈女德麟，洞庭山人。榮之孫女，云帆女。早失恃，許字中表沈經魁為室。年二十一既遭父喪，又痛婿亡，哀毀逾恒，服毒以殉。”葉德麟的貞烈故事在晚清民國時候的吳縣地區應該流傳較廣，所以不僅葉德輝作傳在宗族內部進行宣揚，而且地方文獻也予以列傳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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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江蘇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