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跑”又能聊

“來了來了！”“雷總好！”“雷總看這里！”

3月5日，臨近上午8點，人民大會堂一陣熱鬧。《環球人物》記者循聲望去，原來是雷軍來候場了。他即將以民營企業家的身份亮相首場“代表通道”。

面對人群，雷軍的笑容放了收、收了放。看得出來，接下來的發言讓他有些緊張，但他又盡可能地回應記者們的熱情。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雷軍在兩會上的風格，《環球人物》記者會選“旋風”——他本就人高步子快，又不想被記者“堵住”，于是更加大步流星。

跑得快的記者，能湊到雷軍的身邊大聲提問。此時社交距離是不存在的，“短跑健將”們恨不得把鏡頭直接懟在他臉上。跑得慢的，就只能貼在外圍，在長槍短炮和胳膊腦袋的縫隙中盡力舉起手機了，其中不乏小米手機。

這種“旋風”式的存在，到今年是第十三年。2013年，雷軍首次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那一年，他和馬化騰的當選被視作互聯網產業興起的一個信號。此后，互聯網新秀的面孔不斷出現，雷軍則不斷轉換賽道，從手機到造車，始終站在互聯網的風口上。

今年，《環球人物》記者也數次短跑成功，追到了雷軍身邊。但不管大家怎么提問，雷軍總是帶著標準的微笑，重復兩個字：謝謝。

“雷總，今年300億元的研發投入怎么安排？”

“謝謝。”

“雷總，接受采訪我立馬買一臺小米SU7。”

“（笑容更大了）謝謝。”

…………

雷軍把需要對外傳播的內容放在精心準備的發言稿里，在“代表通道”和團組會議上全盤托出。這些發言以他遞交的建議為基礎，涉及自動駕駛、新能源汽車、人工智能終端產業。和往年一樣，大部分與小米的主營業務、互聯網產業的發展趨勢緊密相聯。

他會反復熟悉發言內容，所以，發言前偷偷背詞“碎碎念”的場面經常被媒體拍到。

《環球人物》記者梳理了雷軍的發言。談到中國經濟，他認為，中國經濟基礎穩、優勢多、韌性強、潛能大，為民營經濟發展提供了廣闊舞臺。

談到科技創新，他透露，小米近5年的研發投入是1050億元，將堅定不移走科技創新、高端化發展的道路。

談到自動駕駛，他建議，推進自動駕駛汽車大范圍測試驗證，爭取2026年前完成設立自動駕駛汽車專屬保險，加快建設自動駕駛全國性法律體系。

有一條建議比較特殊，關于“AI（人工智能）換臉擬聲”治理。它同樣是時代的新問題，但與雷軍的“網紅體質”密不可分。

“去年‘十一’，有網友說過了7天假，被我整整罵了8天。是什么（情況）？網上出現了非常多（AI生成的）用我的聲音罵人的內容。”不少公眾人物和普通人在遭遇類似困境，雷軍覺得有必要對AI內容進行治理了。

兩會進行到后半程，在場的記者大大減少，雷軍的狀態放松了一些。他換上了衛衣和運動褲——顯然也是設計過的造型，但至少比引發熱議的“霸總西裝”舒適。

會間休息時，他也有空和其他代表聊聊天了，話題依然圍繞著自動駕駛和新能源汽車展開。

雷軍看起來不是強勢的聊天者，經常在傾聽，到了關鍵處會發表意見。但實際上，他真的太能聊了。雷軍傳記里寫過一個細節：準備創立小米時，他拉著未來的合伙人聊了一整天的手機。《環球人物》記者覺得，如果不是 休息時間有限制，雷軍大概也能一直聊下去……

“雷軍代表，可以跟你合影嗎？”小組會議結束，陸續有基層代表和工作人員走上前去詢問。

“好啊，當然可以，來來！”這回，雷軍來者不拒。

鏈接：雷軍3月8日在北京代表團小組會議上的發言（節選）

立法是人大常委會的主要工作之一，關于立法我也有幾條建議。第一條建議，關于自動駕駛的法規要盡快落地，因為今天的技術越來越成熟了。

第二條建議，這兩年人工智能技術快速突破以后，出現了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各種應用，比如“AI換臉擬聲”，就是用你的臉和聲音制作視頻、音頻內容，其實挺有趣。但是大家想一想，任何一個人的臉和聲音都可以隨便做成各種各樣的視頻，其實成了新的違法重災區。

比如說去年“十一”，有網友說過了7天假，被我整整罵了8天，是什么（情況）？網上出現了非常多（AI生成的）用我的聲音罵人的內容。剛開始我覺得這是網民喜聞樂見，拿我開涮我也能接受。但內容比較低劣，多到不得了的時候就防不勝防，并且網友們也都在投訴。

后來大家說起訴，但沒有專門的立法，只能用隱私權、肖像權、名譽權去起訴。（依據）這些（法條）都要量化損失，在網上（虛假的）你罵人家，損失怎么量化？沒法量化。所以人工智能技術興起以后產生了很多新的問題，（對這些問題）我們怎么能夠預判、立法？

第三條建議，關于打擊網絡造謠、水軍、各種網絡不當行為。我們也起訴了這么多年，實踐發現的問題是，相關法律實施“難似上青天”。這么多侵權、水軍，一年下來被（成功）起訴的寥寥可數。

為什么？我舉個例子，誹謗罪是自然人對自然人，公司被誹謗的話不能適用。損害商譽罪，損失達到50萬元才能適用。幾年前有一個自媒體造謠，說小米被證監會查了，我們股票跌了8%，當天證監會還幫我辟謠。這么一個典型的案子，我沒辦法舉證它造成了50萬元損失，因為股票波動的原因很多。

接著我們再用非法經營罪（起訴）水軍公司，要證明它的違法所得5萬元以上。水軍靠黑你產生的收入，其實也難舉證。還有尋釁滋事罪，說要造成現實生活中的社會秩序混亂。他在網上詆毀我、造謠，給我造成很大損失，我沒法舉證他在現實生活中（給我）造成了傷害。

作為受害者，其實難以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我覺得主要是（因為）缺少明確的立法。所以我的建議就是剛才的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