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世上被忽略的聲音
2025-03-28 00:00:00劉震云
讀者 2025年7期
《我不是潘金蓮》被翻譯成西班牙文出版后，我在墨西哥的一家書店里與讀者交流。
一位墨西哥女士站起來說，她喜歡這本書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把一個故事由悲劇講成喜劇，接著又講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人把自己活成悲劇，還可以活下去；若是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就羞于活在這個世上了。于是，李雪蓮到了郊區(qū)一個果園去上吊。春天的果園，盛開著桃花，她覺得這個地方不錯，于是把一根繩子搭在桃樹上，繩子上綰了個圈兒，勒在自己的脖子上，把腳下的石頭一蹬，就吊在了空中。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把她的腿抱住了。
這個人說：“大姐，咱們倆素不相識，你不能害我啊。”說著，就把她給卸下來了。
李雪蓮說：“我死我的，礙著你什么了？”
這個人說：“你礙我大事了。我是個果農(nóng)，這片桃林是我承包的。一到秋天，城里人都來這兒采摘桃子。如果大家知道這個地方有人上過吊，有吊死鬼，誰還到這兒來呢？”
李雪蓮說：“那我應該去哪兒呢？”
他問：“你為什么死呢？”
她說：“如果能說清楚，我也就不死了。”
他說：“你要真想死，臨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她問：“啥意思？”
他說：“你別在這果園里上吊，你去對面。那個地方是老曹承包的，他是我的競爭對手。俗話說得好——別在一棵樹上吊死，換棵樹，耽誤不了你多大工夫。”
李雪蓮一聽這話，撲哧笑了，說：“大哥，你真幽默啊。”
果農(nóng)說：“我說的是實話啊，實話難道幽默嗎？”
這位墨西哥女士給我的最大啟發(fā)就是：幽默是什么？幽默不是幽默，有時候?qū)嵲捵钣哪?/p>
（張 展摘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對白：讓我們和更好的你聊聊》一書，視覺中國供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