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于融合出版2.0時代背景下出版人才培養體系的重構需求,分析傳統能力體系在智能技術普及、用戶主權崛起與業態邊界消融背景下的失效風險。通過研究編校能力冗余化、渠道管理能力邊緣化以及選題策劃能力空心化等行業現象,提出出版人才應具備的四大核心能力,即算法解讀、數據運營、AI協同、流量轉化等能力,并探討如何在技術理性與人文理性之間重建價值坐標。
【關" 鍵" 詞】融合出版2.0;出版人才;人才培養;技術驅動;價值坐標
【作者單位】方寧,浙江傳媒學院國際傳播智能計算實驗室,浙江傳媒學院出版學院;崔波,浙江傳媒學院國際傳播智能計算實驗室,浙江傳媒學院出版學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課題“‘雙循環’新格局下中國數字版權貿易國際競爭力研究”(21amp;ZD32
2)的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9.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5.02.010
在人工智能、區塊鏈、元宇宙等顛覆性技術的推動下,全球出版業正經歷著從介質數字化到生態智能化的歷史性跨越,世界頭部出版企業已進入深度數字化轉型階段。2023年我國數字出版產業的整體規模達到16179.68億元,比上年增加19.08%[1]。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行業數字人才缺口較大,傳統培養體系與技術驅動的業態變革之間出現嚴重斷層[2]。這種反差不僅體現了技能供需錯位,還暴露出出版教育在價值坐標、能力模型與生態認知層面的系統性滯后。
融合出版2.0經歷出版業“物理疊加(1.0)→化學融合(過渡)→智能裂變(2.0)”的過程,呈現三大技術特征——數據互聯、算法主導、生態重構,使得出版業的選題策劃、編輯校對、渠道管理等核心能力的邊際效益大大衰減,而算法治理、生態運營等新型能力的需求缺口仍在擴大,這種能力體系的差距實質上折射出出版教育“技術工具論” 與“文化主體性”的深層博弈。
本文通過解構融合出版從1.0到2.0的進化圖譜,剖析人才能力體系的斷層危機,最終構建“數據素養筑基—算法治理賦能—價值理性導航”的三維教育模型,為破解出版教育走出“技術殖民化”與“價值空心化”雙重困境提供系統性解決方案。
一、范式轉換:從融合出版1.0到2.0的進化圖譜
在過去20年中,出版業經歷了技術驅動的深度變革,形成了從初期的數字化嘗試到如今的智能化轉型的關鍵路徑。這一進化歷程改變了出版物的生產和分發方式,顛覆了傳統的行業結構。其大致經歷了三個重要階段,即物理疊加階段、化學融合階段和智能裂變階段。
1.融合出版的迭代路徑
融合出版是出版業發展的核心驅動力,從物理疊加到化學融合,再到智能裂變,每個階段都反映了技術對出版業的深刻影響。
在數字出版的初期階段,出版物主要通過數字化實現“物理疊加”,即將紙質內容轉化為電子格式,如PDF或ePub格式。這一過程顯著提升了信息的便捷性和可訪問性,使得讀者可以隨時隨地獲取內容。然而,這一階段并未改變內容生產的核心邏輯,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之間的界限依然存在。出版物的形式雖然發生了變化,但其內容生成方式和商業運營模式基本不變。因此,這一階段的融合更多地停留在表層,未能深入觸及出版業的核心生產機制和商業模式轉型。
在出版的“化學融合”階段,NFT、元宇宙和區塊鏈等新興技術開始逐步應用于出版領域,推動了出版物形式的多樣化和商業模式的創新。NFT技術的引入確保了數字內容的獨特性和版權管理的自動化,這使得數字出版物在流通中擁有獨特的“數字指紋”,從而保障了原創者的權益[3]。元宇宙為讀者提供了全新的沉浸式閱讀體驗,讀者可以在虛擬空間中互動、交流,甚至參與到內容的生成中[4]。區塊鏈技術更是為版權管理提供了透明和安全的保障,解決了長期以來出版業面臨的版權保護難題[5]。這些技術創新不僅豐富了出版物的表現形式,還促使出版業向更加開放和共享的方向發展,重塑了行業的商業邏輯和價值鏈。
在出版的“智能裂變”階段,生成式人工智能(GAI)的廣泛應用標志著出版業的又一次重大變革。智能出版通過大數據和算法重塑了創作和分發流程,極大提升了生產效率和用戶體驗[6]。AI寫作助手能夠根據用戶需求快速生成高質量的內容,這不僅提高了內容生產的速度,還為創作提供了無限的可能性。與此同時,智能推薦系統通過分析用戶的閱讀偏好,提供個性化的內容分發服務,極大地增強了用戶的閱讀體驗和黏性。這些技術的應用帶來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雙重變革,催生了數據分析師、算法工程師等新職業,顯著改變了出版行業的職業版圖和技能需求。
從“物理疊加”到“智能裂變”,融合出版的每個階段都在重塑出版業的面貌。出版業在擁抱技術進步的同時,也必須直面隨之而來的挑戰,確保自身在新時代的可持續發展。只有通過不斷適應和調整,出版業才能在這股技術浪潮中繼續承擔其文化傳承和創新的核心使命。
2.技術驅動力的三重突破
在融合出版2.0時代,技術驅動力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即AI生成、算法分發和數據畫像,這些突破為出版業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
首先,AI技術已成為內容生產的核心。GPT-4.o、DeepSeek等生成式AI在出版領域的應用顯著提高了創作效率,縮短了內容制作的周期,并為創作提供了更多可能性。據行業觀察,2023年亞馬遜Kindle平臺上AI生成內容的上架數量顯著增加,盡管具體占比尚無權威統計[7]。自助出版平臺Reedsy的數據顯示,約11%的受訪作者使用AI工具輔助創作,這也引發了版權爭議和內容同質化的問題。因此,出版人才需要在技術使用與版權保護之間找到平衡。
其次,算法推薦機制正在顛覆傳統的“渠道為王”法則。在抖音等平臺上,算法推薦占據了圖書流量的主要份額。這一變化使編輯逐漸轉變為算法參數的調控者,且要求他們具備“逆向工程”能力,通過實時數據監控和調整傳播策略來優化內容分發。雖然這種精準分發模式提升了用戶體驗,但也可能導致信息繭房效應,使得用戶接觸的信息種類變少。因此,出版機構需要在算法設計中考慮多元化和包容性,避免用戶陷入信息孤島。數據驅動使用戶分析從模糊的群體識別轉變為精確的行為數據分析。部分出版社通過上百個行為標簽實現對用戶需求的實時預測,使得滯銷書的比例顯著下降。這種數據驅動的決策能力為出版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競爭優勢,但也引發了關于隱私和數據安全的憂慮。同時,“算法暴政”的風險給經典文學作品的供應帶來挑戰,這提示出版人才需要在數據理性與人文價值之間保持平衡。
最后,數據畫像技術使得用戶行為分析更加細致入微。通過對用戶數據的深入挖掘,出版機構可以更好地理解讀者需求,從而優化內容策略和市場推廣。這種數據驅動的決策能力為出版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競爭優勢,但也引發了關于隱私和數據安全的憂慮。出版機構必須在利用數據提升服務質量的同時,確保用戶隱私不被侵犯,建立用戶信任。
3.流量生態的重構
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出版物的生產和分發方式發生了深刻變革,流量生態也在悄然重構。在這樣的背景下,深入探討流量分配機制的變革、出版機構的策略轉型,以及算法賦權所帶來的種種挑戰,是出版業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
在融合出版2.0時代,算法推薦技術打破了傳統的流量壟斷模式,使用戶與內容之間的匹配更多地依賴協同過濾和深度興趣網絡等先進的算法模型[8]。算法推薦不僅提升了用戶獲取內容的效率,而且在某些場景中顯著提高了出版物的觸達效果。然而,這種算法驅動的流量分配也帶來了波動性增加的風險,對出版運營提出了新的挑戰。這種波動可能導致部分內容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關注,然后迅速被遺忘,這迫使出版機構重新思考長期的流量策略。面對新興的流量生態,越來越多的出版機構開始探索形成一套完善的算法馴化、數據反哺和流量對沖的策略體系。出版機構通過深入研究平臺規則和用戶行為,設計出適合快速吸引流量的內容模板和運營策略;出版機構的員工則需掌握跨平臺數據分析、流量資產化運營等復雜技能,以有效地推動策略轉型。此外,出版機構需要不斷優化內部流程,以應對快速變化的市場環境。
盡管算法提高了內容分發的效率,但它也引發了內容同質化和流量尋租的問題。在一些平臺上,流行的內容形式和主題往往被頻繁復制,導致功利性內容占據主導地位,而真正優質的文學作品則面臨被忽視的風險。這一現象要求出版機構加強其算法治理能力,通過建立嚴格的審查機制,在內容質量與商業效益之間實現動態平衡。目前來看,出版機構負責算法運營的人員在倫理培訓方面的覆蓋率仍不足,這表明行業在人才培養制度上需進一步完善。
二、能力危機:2.0時代出版人才的需求斷層
在融合出版2.0時代的浪潮中,出版業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變革。技術的迅猛發展、用戶需求的多元化以及業態邊界的模糊化,使得傳統出版模式面臨嚴峻挑戰。然而,與行業快速變革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出版人才的能力體系未能及時適應這一轉變,逐漸顯露出與時代脫節的危機。這種危機不僅體現了具體技能的落伍,還深刻地折射出傳統能力框架與新興市場需求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因此,深入剖析傳統能力體系的失效根源,是擺脫出版人才困境的關鍵起點。
1.傳統能力體系的失效風險
在融合出版2.0時代,技術驅動的行業變革深刻顛覆了出版業的底層邏輯。傳統出版人才的“選題決策—內容加工—渠道分發”能力體系,在智能技術普及、用戶主權崛起與業態邊界消融的背景下,逐漸暴露出系統性失效風險。這種失效風險不僅表現為單一技能的冗余或弱化,還表現為傳統能力框架與新興市場需求之間的結構性錯配。
AI校對工具和區塊鏈技術的應用使編校流程發生了根本性變革。傳統編校工作正從“創造性智力活動”退化為“標準化技術操作”。相關研究顯示,AI工具如機器學習和自然語言處理正在重塑編輯與校對流程,大幅減少對人工的需求。同時,多模態內容(如短視頻、交互式電子書)的興起,使得純文字編校能力難以覆蓋復合型內容生產需求,進一步加劇了編校能力的去技能化趨勢。
數字平臺對流量入口的壟斷以及算法推薦的普及正在取代傳統的人工選品機制。算法推薦正顯著提升平臺的內容分發效率,但也使傳統渠道管理人才對用戶觸達和流量運營的新命題缺乏應對能力。這種轉型困境反映出傳統經驗與平臺化運營需求之間的巨大鴻溝。出版機構與渠道的關系正在從“雙向博弈”轉向“單向依附”,傳統渠道管理能力逐漸被邊緣化。
此外,大數據驅動下的選題決策正被量化指標主導,導致選題同質化。數字技術在選題策劃中的廣泛應用,雖然增加了市場預測的準確性,但也導致創新能力下降、原創性選題稀缺,這成為出版業面臨的重大挑戰。與此同時,用戶生成內容(UGC)和自媒體創作的繁榮,使專業出版機構的選題策劃權被稀釋,傳統編輯的“文化守門人”角色面臨結構性挑戰。
上述傳統出版人才能力的式微反映了出版業從“內容稀缺時代”向“注意力稀缺時代”的范式轉換。傳統能力體系因缺乏技術耦合意識和忽視用戶主權邏輯而陷入失效。要幫助傳統出版人才在這種環境中重新獲得競爭力,出版業需要重新審視其人才培養策略,增強技術敏感度,培養能夠整合多學科知識與技能的新型復合型人才,以適應快速變化的行業需求。
2.新型能力需求的具象化表達
融合出版2.0時代,行業面臨的核心矛盾在于傳統出版人才的能力供給與數字化轉型需求之間的錯位。這一矛盾不僅影響了出版業的可持續發展,而且對從業人員提出了全新的挑戰。因此,出版行業亟須構建一套與時俱進的新型能力框架,以應對數字化轉型的復雜需求。其中,技術邏輯理解、用戶行為響應和生態價值掌控構成了新型能力需求的三大支柱,具體表現為算法解讀、數據運營、AI協同、流量轉化等四大核心能力。
其一,出版人需要從“被動適配”轉向“主動干預”。在數字化浪潮中,算法無處不在,影響著內容推薦、用戶體驗以及市場決策。出版人必須具備算法邏輯解析能力,即能夠理解和解讀各種算法機制的能力。同時,出版人還需具備算法倫理批判能力,以確保技術應用符合社會倫理標準,并維護文化產品的價值導向。
其二,出版人應從“結果統計”轉變為“洞察驅動”。現代數據分析工具如SQL和Python已成為出版行業的基本技能,更為關鍵的是,出版人需要具備從數據中洞察用戶行為和文化消費動機的能力。這不僅有助于更精準地進行市場定位與產品開發,還能夠避免陷入“唯數據論”的陷阱。在數據主導的決策過程中,出版人應始終關注數據背后的人文因素,理解用戶的真正需求和行為動機,從而制定更具前瞻性和人性化的內容策略。
其三,出版人需從“工具應用”轉向“創意共生”。在這個人機協作日益密切的時代,出版人需要具備“人機協同思維”,這不僅要求他們具有駕馭AI技術的潛能,能夠提升工作效率和智能化程度,還要求他們在技術與創意之間找到最佳平衡點。
其四,出版人需要從“渠道依賴”轉向“生態經營”。在流量為王的時代,出版人不僅要精通A/B測試、ROI(Return on Inuestment)分析等流量優化工具,還要深入理解不同流量場景下用戶的認知規律。
3.價值坐標的重建挑戰
在現代出版環境中,出版價值坐標面臨多重挑戰,主要源于技術變革、市場壓力以及社會責任之間的復雜關系。
其一,技術變革的挑戰。隨著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出版行業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變化。算法推薦和大數據分析成為內容傳播的核心工具,這種技術驅動的模式在提高效率和精準度的同時,還帶來了趨同化和淺表化的風險。出版機構面臨在技術應用中保持人文深度的挑戰,必須在迎合算法和堅持原創性之間找到平衡。
其二,商業利益與文化使命之間的矛盾。出版機構既要實現經濟效益,又要履行文化傳承的社會責任。這種雙重壓力常常導致出版機構制定出版策略的短視化,往往只顧迎合市場需求的快速變化,而忽視了長遠的文化價值積淀。如何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堅持高質量內容的生產和傳播,是出版行業需要直面的核心問題。
其三,內容真實性與虛假信息泛濫的挑戰。在信息過載的時代,讀者對可信來源的需求愈發強烈。然而,算法推薦機制可能無意中加速了虛假信息的傳播,削弱了公眾對出版物的信任。出版機構需要加強內容審核機制,并借助技術手段,如區塊鏈和AI核查工具,以確保發布信息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其四,流量導向與質量導向的矛盾。對許多出版機構而言,流量指標已成為其評估內容成功與否的核心標準。這種片面的導向可能導致出版機構生產內容時過于迎合大眾口味,追求短期點擊率,而忽視對內容深度和創新的追求。高質量、具有長遠文化價值的內容可能因此被邊緣化,這對出版業的可持續發展構成威脅。
其五,倫理與隱私問題愈發重要。隨著用戶數據成為關鍵資源,出版業面臨數據使用的倫理風險。如何在保護用戶隱私的同時,合理有效地利用數據,是出版機構需要謹慎處理的問題。建立透明的數據使用政策和嚴格的倫理規范,將有助于增強公眾對出版業的信任。
面對這些挑戰,出版業需要在技術應用與人文價值之間保持新的平衡。平衡的保持涉及內容生產和分發策略的調整,要求在行業內外建立更緊密的合作機制,以推動內容生產和分發多樣性、包容性、創新性地發展。只有這樣,出版業才能在數字時代繼續發揮其獨特的文化和社會作用。
三、教育革命:數智出版人才能力培養體系的生態化重構
面對出版業由技術顛覆引發的深層能力危機,高等教育作為人才供給的核心陣地,亟須從傳統“知識傳授”轉向“能力重構”的教育范式革新。這一革命性轉變的核心,在于構建可適應數智出版教育生態的能力培養模型——既需突破學科壁壘實現技術邏輯與人文價值的深度融合,又需通過系統性課程設計將底層能力建構轉化為可操作的教學實踐。
1.底層—中層—頂層三層級能力模型
出版能力模型由三個層級組成,分別是具有基座作用的底層能力、具有應用功能的中層能力、具有導向功能的頂層能力。
首先,底層能力指向數據素養與人機協同兩大元能力。其中數據素養元能力是數智時代的核心能力,指個體有效獲取、分析、解讀、評估和利用數據解決問題,并在倫理框架內作出決策的綜合素質。在出版領域,它特指從業人員通過數據思維重構內容生產、傳播與運營的能力體系,包括數據認知能力、分析決策能力、批判性思維和倫理意識。人機協同元能力是數智時代出版從業者與智能系統深度交互、互補增效的核心能力,其本質在于打破“人類主導—機器執行”的簡單分工,建立雙向反饋、動態進化的協作范式。這種能力要求出版人才不僅要掌握技術工具操作規范,還必須具備重構工作流程、優化算法效能、平衡技術倫理的系統思維,具體表現在演化適應力上:一方面,出版人才要不斷適應新的技術環境,學會與人工智能合作,進一步提升工作的效率和質量;另一方面,隨著人工智能的易用性和有用性,出版人才應在各個領域不斷提升綜合素養,作出適應性改變,不斷拓展自身的競爭力[9]。
其次,中層能力指向算法治理與生態運營等兩方面的能力,它連接底層能力和頂層能力,將底層能力轉化為出版業務的行動力,即將技術工具轉化為商業價值與社會效益。這種能力要求出版人才既需要理解算法邏輯的技術理性,又必須具備生態化運營的系統思維,具體通過算法治理能力與生態運營能力的提升實現整體能力的躍遷。算法治理能力使出版人才突破被動使用算法的局限,通過逆向解構、規則駕馭與反操控策略,在技術框架內重構內容話語權,實現商業價值與文化使命的平衡。生態運營能力要求出版人才以全局視角整合技術、內容與用戶,構建動態可持續的數字生態,其核心在于打破傳統線性價值鏈,實現“技術—場景—價值”的閉環。
最后,頂層能力指價值判斷力與業態創新能力,頂層能力的設置旨在解決數智化浪潮中“技術向善”與“價值創造”的根本性問題。這種能力既需要哲學層面的價值思辨,又必須具象為可操作的創新實踐,最終實現商業邏輯與文化使命的辯證統一。其中,價值判斷力是出版人才在算法霸權、文化沖突與技術異化風險中守護行業底線的核心能力,其通過三重防御機制構建“技術倫理—文化安全—意識形態”立體防護網;業態創新是突破傳統出版線性價值鏈的關鍵能力,其通過技術融合、組織變革與模式重構,創造“內容—場景—用戶”協同進化的數字生態。
2.融合出版2.0時代的課程結構
數智出版人才培養的課程體系改革需遵循“核心能力錨定、傳統課程迭代、交叉學科賦能”的原則,通過“保留—改造—新增”三位一體的結構性調整,構建適配三層能力模型的課程矩陣。這種重構既要堅守出版學的人文內核,又要注入技術基因,形成“基礎能力筑基—技術思維拓展—價值理性升華”的進階式培養路徑。
高校應保留出版學經典課程框架,通過技術賦能實現內容革新,解決傳統課程與行業需求脫節的問題。一是對傳統課程進行技術化改造,即針對知識陳舊、方法滯后的課程,通過“技術認知打底—交叉學科賦能—實戰能力進階”的改造邏輯,破解“技術缺乏”問題。比如:在出版物營銷課程中引入數據驅動模塊和智能分發實驗;在出版法規中增加“推薦算法公平性評估”“生成式AI版權歸屬判定”案例的研討;在版權貿易中增加國際數據治理框架解析。二是增設面向前沿的交叉課程,開設“技術—人文—商業”融合型課程集群,構建能力培養的“新基建”,開設《算法傳播學》《出版數據工程》等技術認知類課程,設計《出版技術哲學》等價值引領類課程,探討算法偏見、數據壟斷等技術倫理問題。
整體來看,高校不僅要建立課程體系動態調適機制,形成“行業需求—能力模型—課程內容”的反饋閉環,確保課程體系持續進化,還要調整試行模塊化課程結構,設立“課程學習—企業實踐—技術認證”的學分轉換機制。
3.“教育供給端—產業需求端—技術支撐端”協同教育生態
數智出版教育生態的構建需要突破傳統教育的“象牙塔”困境,通過“教育供給端—產業需求端—技術支撐端”三螺旋協同進化機制,實現能力培養與行業變革的同步發展。這一生態化培養模式將教育機構的知識生產、產業機構的實踐驗證以及技術公司的工具賦能納入統一框架,形成“需求牽引—教育響應—技術迭代”的動態閉環,最終構建支撐出版業數字化轉型的“人才—技術—產業”共生體。
在教育供給端,需從“知識供應商”轉型為“生態賦能者”,通過建立學科交叉平臺和創新教學組織形態,實現能力錨定與范式重構。高校應開設跨學科課程群,結合虛擬教研室建設和項目制教學改革,提升學生的實際操作能力。同時,通過“雙師雙能”計劃和引進產業教授,強化師資隊伍,確保教育內容的前沿性和實用性。
在產業需求端,出版機構與技術公司需深度參與人才培養,構建“人才共育—技術共研—成果共享”的產教融合生態。出版企業通過共建實驗室和開發產教融合工具,推動行業標準認證體系的實施,并通過學分銀行制度實現教育與產業需求的無縫對接,促進人才的快速成長和適應性。
在技術支撐端,需從“產品供應商”升級為“教育合作伙伴”,通過開發智能教學工具和構建技術開放生態,推動教育生態的進化。技術公司通過開放API接口和普及低代碼開發工具,簡化學生技術應用的難度,并通過技術倫理介入機制,確保技術應用的公平性和倫理標準。
通過“教育錨定能力—產業驗證價值—技術迭代工具”的協同循環,出版教育生態系統可實現培養范式的轉型、產教資源的融通和生態反哺效應的提升。這種機制將教育從“滯后于產業”的追隨者轉變為“引領行業變革”的驅動者,真正實現了數智出版教育的生態化重構,以及從理論構想向實踐范式的歷史性跨越。
四、未來圖景:技術迭代重塑出版人才內核
融合出版2.0時代,技術迭代和業態變革正在推動出版業和出版教育的深度重塑。從“內容工匠”到“數字生態架構師”,從“文化守門人”到“算法價值平衡者”,未來的出版人才將面臨角色和能力邊界的革命性變遷。這種變革不僅在于在崗位結構的量變,還在于人才能力內核的質變,將呈現三大圖景。
首先,算法工程師將成為出版機構的標準配置。在不遠的將來,算法工程師將超越傳統編輯,成為出版機構的核心生產力。這一轉變反映了出版業底層邏輯的遷移,當內容生產、分發與消費的全流程被算法深度滲透,出版機構需要憑借自主的算法能力來掌握生態話語權。
其次,人機協作崗位占比即將突破臨界點。預計未來十年,出版業人機協作崗位(如AI訓練師、智能編輯、算法審核員)將占據40%以上的行業份額,觸發生產力結構的質變。這一崗位革命將以“人類決策+機器執行”的協同模式為特征,推動傳統崗位的重新定義與新興職業的崛起。
最后,復合型人才的能力演變將經歷技術嵌入、跨域整合與價值引領等三個階段的進化。在可預見的未來,出版人才的核心能力將從技術工具的駕馭逐步轉向生態運營整合,最終實現價值觀領導力的提升。
這種人才需求的演變,實際上是技術革命與文化傳承張力關系的鏡像投射。當算法工程師成為標配,預示著出版業已從“內容工業”進化為“數據智能產業”;當人機協作突破臨界點,意味著人類正在把更機械的勞動交給AI,將精力集中于更高階的價值創造;復合型人才的能力躍遷,則象征著出版業將在技術狂潮中重新錨定人文坐標。面對這種變革,只有通過構建“技術素養為基、生態思維為翼、價值理性為魂”的人才培養體系,出版業才能在數智化浪潮中堅守文化燈塔的使命,開創更加富有想象力和人文關懷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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