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媒介對于谷文昌的報道遵循了典型報道“對象可比性”及“效果預見性”兩個原則,通過歷時性身份的精巧選擇、議題的框架化敘事及評價的二元模式,谷文昌形象從“人民公仆”的刻畫上升至“谷文昌精神”的符號化,再延伸至“四有”書記的大眾化,成功地實現了媒介因應社會時代變遷而與話語權威意圖相契合的典型人物建構路徑。谷文昌的典型呈現在“后典型”時代,仍然具有深刻的時代意義和社會文化價值,一方面構筑了社會成員的集體記憶和共同體意識,另一方面實現了特定空間的個人規訓,從而彰顯了典型報道的新聞品格和新聞力量。
【關鍵詞】谷文昌;典型報道;議題;評價;集體記憶;個人規訓
《新聞學大辭典》中,“典型”是“對具有普遍意義的突出事物的強化報道。”[1]有兩個需要注意的關鍵詞,一是“突出”,意即同類事物中的先進,具有同類的比較性;二是“強化報道”,意即報道的疊加效應,具有報道效果的預見性。從頗具地域性的“先祭谷公,后拜祖宗”的東山習俗,再到響徹全國的“四有”書記,谷文昌這一人物的大眾化傳播,恰恰是媒體典型報道社會效果最直接的體現。
作為一種典型的政治傳播行為,典型人物經過公開傳播,人物表現出來的先進性和代表性就以其權威性、宣示性得到了全社會的響應,典型人物的個人身份也上升為一種集體性的時代精神。因此,在典型報道中,媒體具體采用了哪些話語策略,使新聞實踐中呈現的“典型人物”既成為宣傳的必要,又充分回應一個時代的核心價值呢?“一個完整意義上的典型報道文本應當具有相應的組成(敘事)要素,身份、議題、評價則是構成典型報道不可或缺的部分。”[2]本文即從身份、議題、評價三個維度來展開討論。
一、歷時性的身份確立與敘事結構
“作為‘宣傳范式’的產物,典型報道是中國共產黨新聞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報道觀念—報道方式’雙重維度互動、博弈的產物。”[3]一方面,它制定了“典型”的選擇標準,即具有普遍意義的突出事物。另一方面,它勾勒了“典型”的報道意義,即向社會進行“典型”的宣揚。從具有代表性、先進性的眾多對象中選擇出“典型”,是媒體進行典型報道的第一環節,媒體往往會依據時代語境和社會文化的核心價值要素,進行“典型”的篩選和確定,并通過有效的敘事方式為“典型”樹立一個身份標簽。
作為一種人物敘事,人物身份是刻畫人物形象必不可少的敘事信息,它在典型報道中起著兩個重要的作用:一是交代人物的時代背景;二是鋪陳人物的精神世界。因此,在身份確立上,典型報道通常遵循著較為一致的程式化敘事結構:首先,交代人物精神成長軌跡,一般都是在人物身份出現重要轉折點之際;其次,展開人物典型事跡,這是典型報道的敘事主體,通常遵循著框架化的敘事邏輯;最后,表明典型人物的社會影響和現實反應,往往以社會共鳴來增強敘事效果。在敘事風格上,則更多地遵照大眾日常話語策略,通過他者視角(家人、同事、群眾等)的敘事從側面對典型人物的形象進行刻畫,小場景的切口、故事性的敘事、生活化的語言,使典型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在“四有”書記谷文昌的形象呈現上,媒介凸顯了他的兩個歷時性身份角色,一個是解放戰爭后期南下干部代表的顯性呈現,另一個是縣委書記形象的突出表達,兩者共同指向中國共產黨“人民公仆”這一模范形象。
新聞《谷文昌的兄弟情》開篇交代背景,當“中共中央關于從老解放區選調5.3萬名干部,分配到新區領導建設的決議”發出后,谷文昌表態“今年必將是中國歷史翻天覆地的一個分水嶺,關鍵時刻,共產黨員更應當聽從黨的召喚!”[4]于是,谷文昌隨部隊從河南林縣南下來到福建東山,扎根14年,帶領東山島民跟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貧窮落后的生活面貌做斗爭,昔日荒島變綠海,實現了“南下干部在新解放區接管建政、穩定社會趨勢、發展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歷史任務和黨的使命。[5]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縣一級陣地,必須由心中有黨、對黨忠誠的人堅守。作為為官一方的縣委書記,谷文昌始終心系黨和人民。《谷文昌的兄弟情》中講述了一個“卸了柄的鋤頭”的故事,谷文昌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著它,以此提醒自己不要忘本。這一細節的設置,串聯起谷文昌從太行山腳到祖國南陲,不論身處何地,都始終堅持革命精神,不忘自己南下前立下的“不給家鄉丟臉,不辜負父老鄉親的期望”的誓言,不忘自己“共產黨人就是來救窮人”的信念,正是這個細節,把谷文昌“南下干部”與“縣委書記”兩個身份標簽勾連在一起,凸顯了全國5萬多名南下干部義無反顧踐行黨的使命的時代精神。
二、議題設置:“谷文昌精神”的延續
典型報道的議題“是一個經典的權力體系通過媒介設置議題來實現民族、國家與制度共同體的建構的過程。”[6]換句話說,媒介對“典型”的報道,其議題的設置很大程度上受到政治議題的規制和指導,在媒介的“典型”議程與某一政治議題高度契合下,利用媒介對“典型”的密集報道,就能實現對公眾議程自上而下的引領,進而實現“典型”的社會示范效應。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典型報道也是一個“議程設置”的過程,是政治議程、媒介議程與公眾議程(輿論)相互作用的結果。
在議題設置上,谷文昌先進事跡的典型報道出現了兩波媒介議題高潮。(見表1)
第一次在2003年。這一年,谷文昌被中組部、中宣部推選為全國重大先進典型,從央媒到地方媒體,以此為議題指南,大力宣傳弘揚谷文昌精神。如新華社推出中組部原部長張全景采寫的長篇通訊《永遠活在人民心中的縣委書記——谷文昌》;《福建日報》發表通訊《谷文昌精神在福建》,記者以八閩大地踐行、弘揚“谷文昌帶領東山島民治沙造林”精神為切入口,足跡遍布福建沿海泉州、平潭、長樂、晉江等地,重現了這些地方從風沙貧瘠之地到綠色銀灘的大轉變。“一個學習弘揚谷文昌精神的熱潮,正在八閩大地、中華大地上興起。”
第二次在2015年。這一年,中央開展新一輪縣委書記輪訓,習近平總書記同中央黨校首期縣委書記研修班學員座談,講述了谷文昌在東山深受當地人民愛戴“先祭谷公,后拜祖宗”的故事,叮囑大家做新時代的“四有”干部。于是,媒體開啟了對谷文昌“四有”書記形象的報道。長篇通訊《穿越時空的精神力量——追記人民的好書記谷文昌》以四組“新聞報道+畫外音”的形式,再現了一心為民造福的縣委書記的豐碑形象——“不制服風沙,就讓風沙把我埋掉”“要把動機和效果統一起來,必須深入群眾,吃透情況”“人民的需要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要敢闖新路,勇往直前”“當領導的要先把手洗凈,把自己的腰桿挺直”,并配發評論《牢記“四有”》。
對于“谷文昌精神”及“四有”書記兩個經典議題的設置與呈現,媒體通過特定的選取與強調等明顯的框架化方式來進行敘事,如此,讀者能夠透過字詞、描述、引語、事例以及配圖等,以自己的認知基模和所處社會文化中的熟悉符號串聯起故事中的核心主題,在故事中理解人物行為背后的原因與動機,以及人物行動產生的影響,并且在閱讀新聞評論這一特殊的新聞文體中完成對人物行為的道德評價。不論是被樹立為全國典型,還是國家領導人的點名贊揚與號召,都在特定的場域內以權威的形式對典型人物的身份表征進行了確認,并被賦予了新內涵,在媒體多種文體和形式的組織下,谷文昌成為我們今天波瀾壯闊征程上呼喚的楷模。如果說“谷文昌精神”是中華民族精神的體現,那么“四有”書記的塑造與傳揚,則是新時代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下對干部隊伍的強烈呼應。按照阿爾都塞意識形態國家機器理論,谷文昌精神及“四有”書記兩個政治議題,以黨媒“自上而下”的符號化論述為載體,透過“雙重鏡像結構”和“勾連”實現了向大眾進行意識形態傳播及社會實踐的功能和目的。
三、社會評價:“四有”書記的大眾化
評價,是意見的一種再現形式,“‘應用’于一個具體事件和語境的社會意見可能在態度中被組織起來,并反過來以群體共享的意識形態為基礎。”[7]媒介按照主要的社會維度,包括價值、認同、行動、立場等進行預設的、模式化的編碼,從而將包含著價值選擇的社會意見轉換為社會成員評價及實踐的基礎。借由官方話語推進、官方評選評價及媒介評論等三種主要形式,谷文昌“四有”書記模范黨員形象得以大眾化。
1990年1月8日,中共東山縣委通過《關于發揚光大東山保衛戰精神和谷文昌精神的決定》。此后,省、市、縣各級機關以文件通知及實踐活動等展開了對谷文昌精神的學習弘揚。2009年9月谷文昌以黨的好干部入選全國“雙百人物”,2019年9月谷文昌入選“最美奮斗者”個人名單……借由官方的話語推進和評選的方式,谷文昌實現了從先進個人到模范榜樣的擴圈。
與官方話語推進相一致的是媒介評價。在對谷文昌的典型報道上,媒體評論緊跟新聞報道,配發了《時代楷模 精神永駐》《綠色豐碑立人間》《深入群眾一心為民》《敢于擔當 真抓實干》《克己奉公 清廉無私》《重視生態 保護環境》《行動是最好的學習》《讓信仰的光芒力透時代》等評論文章,“我們欣慰地看到:谷文昌精神正在生生不已。越來越多的共產黨人,越來越多的基層干部,賡續著我們黨的優良傳統。我們離民族復興從未像今天這樣接近。讓我們像谷文昌一樣,站在信仰之巔,扛起時代在肩,追逐中國夢,擁抱中國夢。”[8]仔細閱讀這些評論和評價,會發現媒體所采用的話語策略,首先是用一種社會的復數視角“我們”取代了個人化的視角“我”,以公共性話語和文本的話語互動提供了對事件、動向的觀察和評估、評論。從結構上而言,谷文昌作為這些宏觀命題的行動者,隱藏在媒體評論文章的標題里面,以“我們”這種標示社會的視角進一步肯定了社會對谷文昌精神內涵的能動與責任,表達了對于社會實踐谷文昌精神的宏觀層面的總體意見。其次,媒介文本將谷文昌的“典型”人物形象及其精神置于特定的社會語境和時代背景中。這些社會語境和時代背景的敘述詞匯多取自于官方政治/政策話語,一方面詮釋了谷文昌在特定的時空里彰顯的堅定信念、高尚品格、革命精神、優良作風和科學態度,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在谷文昌身上發生的事情。另一方面以小見大地提供了對人物行動的評價性意見,肯定了更多的基層干部和共產黨員以實際行動踐行谷文昌精神的自覺,通過這種鑒別性的描述與表達,有力地促進了對谷文昌典型意義和影響的正面呈現,以及對“四有”書記的政黨印象管理。
除此之外,媒介文本充分利用兩極化的方式,對那些與“谷文昌精神”相左的行動、價值、觀念、事例也進行了明晰的批評和顯性的歸因,比如“一些干部精神狀態‘庸、懶、散’的問題”“安于現狀、浮躁浮夸的不良思想和行為”[9]等等,如此一來,“谷文昌”及“我們”就與正面的價值如信念堅定、務實清正和敢于擔當等聯系起來,而“一些干部”或“他們”與信念動搖、慵懶浮躁等聯系起來,借由這一正一負的二元評價模式,社會共同意見有效地控制在預設既定的意識形態框架內,且沿著內外群體這一邏輯,“他者”被描述為中華民族復興路上的“攔路虎”,需要“我們”去共同面對和克服。這恰恰是典型人物報道中的“暗靶”邏輯,二元敘事的矛盾張力形成了強烈的指向性和對象感,“指向性愈強,對象感愈強,典型人物報道的反響就愈大,其產生共鳴共情共享的效能也就愈強”。[10]由此,“四有”書記這一具體的形象濃縮為一個時代的符號,呼吁全國2800多名縣委書記牢記“一線總指揮”的定位,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歷史進程中起而行之。
四、“典型”的時代命題:集體記憶與個人規訓
從20世紀30年代至今,典型報道在人物選擇、報道范式、文體文風、話語呈現等方面都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根據媒體在典型報道上的具體實踐變化,學術上總結為“繁榮-式微-發展新氣象”的特征,[11]但作為一種“中國特色新聞事業的產物,典型的生產機制依然具有正面價值觀導向的性質。”[12]典型的選擇與形塑,在“后典型”時代依然是透視社會和時代、集體與個人的重要鏡像。
首先,從時間維度來說,“典型”構筑了社會成員的集體記憶。作為一種故事文本,典型報道從“真實性”出發,對昨天的歷史進行造訪,以特定的結構、次序、價值、觀點等,把發生的事情以故事的形式表達出來,其本身就意味著媒介的報道不同于一般的新聞作品,而是全景式、工筆畫式、微距式地對典型人物及其所處的時代環境進行深刻地描繪和反映,并投射到現在與未來的語境中,“為人們喚起、重建、敘述和規范記憶提供一個基本框架。”[13]
對典型人物的故事化處理,都包含著社會認同的核心部分,這些潛藏在故事中的隱喻,或隱或顯地被處理成新聞文本的主題,《谷文昌精神在福建》這篇報道將谷文昌的個人史置于中國共產黨在福建的執政史的宏大背景下,以一個共產黨人堅守“一心一意為人民”的初心來工筆速寫中國共產黨人“為實現共產主義奉獻終身”的宏愿。于是,我們看到在這篇報道里面,把“谷文昌帶領東山人民抗風治沙、種樹造林、保衛東山、脫貧致富”等一個個散落的故事置于福建沿海一帶與惡劣的自然災害相抗爭的大背景下,在時空轉換和今昔對比中提煉時代變遷的共性,不斷升華報道主題,不論是在故事的取舍上,還是在細節的彰顯中,或是關于敘事的結構安排,都服從于“中國共產黨執政史”這一主題和站位。
另一篇在全國引起熱烈反響,多次被改編成影視、舞臺作品的長篇通訊《永遠活在人民心中的縣委書記——谷文昌》,通過查閱史料檔案和在閩實地調研獲得了無數的故事寫作素材,在一個個新聞人物的口述中,真實地還原了谷文昌當年在福建心中有黨、心系群眾的點點滴滴。而報道《谷文昌的兄弟情》更是從谷文昌弟弟谷文德的視角,重新回顧和審視哥哥從太行山腳下開始萌生“共產黨人”的信念,到一路南下扎根福建魂歸東山,矢志不渝地踐行“共產黨人”的使命,以典型的場景還原和對話,詮釋了作為弟弟對哥哥一生的各種選擇的疑問和困惑,這些困惑恰恰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在這些典型報道中,“典型人物作為特殊的精神符號,更能發揮承載集體記憶的重要作用。”[14]
承載著社會變遷的話語敘事,一方面通過谷文昌身邊人的回憶,生動地再現了當年的苦難與英雄的選擇,讓歷史在今天得以延續,也為今天所取得的社會發展成就寫下了歷史的注腳。另一方面通過對典型人物身份、精神和品質的刻畫,擘畫了共產黨人“何以能之”背后一脈相承的偉大精神及在當下的宣示意義。如此一來,典型人物的媒介呈現借由構筑起來的集體記憶,將人物的情感信念和時代精神傳遞給社會大眾,完成了對社會成員主流價值觀和意識形態的召喚,具有鮮明的導向教化功能,這是一種對外的整體功能體現。
其次,從空間維度來說,“典型”實現了特定空間的個人規訓。“典型”是同類事物中的先進代表,是在一定的時空范圍內經過對比之后的突出顯現,在以媒介凸顯、賦權為主要手段的“典型”呈現下,典型具有了行為示范、道德引領與價值約束的權力效果,這就是福柯筆下的“規訓與懲罰”,作為一種微觀性的權力運行機制,規訓不同于國家機構、法律制度、暴力或意識形態的控制,而是“通過規范化的訓練,來支配、控制人的行為,甚至造就人的行為”,[15]“典型”樹立起來的個人美好品質和高尚情操等,對社會成員尤其是某一特定人群個人言行舉止、思想意識、生活節奏等細微滲透,實現了對個人行為的內化。
谷文昌被贊為“像焦裕祿、楊善洲一樣的縣委書記”、是“心中有黨、心中有民、心中有責、心中有戒”的“四有”書記的楷模,這樣的議題在典型報道中被凸顯出來,不僅展現了谷文昌個人的人格魅力與思想境界,也凝聚了社會對共產黨人的共識,為廣大的共產黨人及黨員干部提供了借鑒和參照,成為照進現實的光。
一方面從共產黨員的工作作風來說,典型報道中著力刻畫的谷文昌帶領東山人民14年“創世紀”之路,正契合了當下中華民族實現“中國夢”的奮斗之路,谷文昌身上折射出來的實事求是、依靠群眾的優良作風,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不可或缺的寶貴精神財富。昔日荒島換新顏,離不開谷文昌帶領技術骨干腳踏實地,不斷開展實地調研,在一遍又一遍地尊重事實、尊重科學規律的基礎上,木麻黃成為東山島上的綠色奇跡。不論是激烈的東山保衛戰,還是大力開發海島資源,帶領海島人民擺脫貧困、蒙昧,幫助海島人民重建新生活,都離不開密切聯系群眾,依靠群眾,放在當下語境來說,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在這些優秀的精神積淀背后,是谷文昌對于中國共產黨的堅定信心和“對黨忠誠”的無悔誓言。
另一方面從共產黨員的生活作風來看,典型報道中選取的幾個橫截面——清廉風、重家風,都充分顯示了谷文昌作為一名黨員干部“嚴守規矩、不逾底線”的個人優良品質。對比當下不少黨員干部在權力面前謀私權、謀私利、大搞特殊化的做法,谷文昌就像一面明鏡,映照出共產黨員的光輝形象和榜樣力量。此外,在官方推進的評選及學習教育活動中,社會自上而下對共產黨人及黨員干部在政治、工作、生活、道德等方面的期待和設想,借由“學習谷文昌”的形式而被賦予了具象的符號,谷文昌個人的政治人格、道德人格、生活人格成為黨內外個人行為示范和身體實踐的范本,在全社會形成“學習模范、爭做模范”的局面。因此,借由典型人物的喚詢作用,“提供一種溫馨的相互激勵的道德環境,一種和諧的社會氣氛”[16],對個人實行道德、思想、行為規訓,這是一種對內的局部功能體現。
谷文昌作為20世紀的革命人物,跨越時空,在新千年后掀起了兩次學習高潮,在一定意義上反映出典型報道在本質上無法偏離其政治話語的屬性。作為一種話語秩序,我們把典型報道放在政治場域和更廣闊的社會框架中來進行分析的話,會發現,典型的塑造過程是一個由權力、媒介以及社會三方合力的過程,有關于谷文昌的典型報道則正好體現了媒介對特定的政治場域和社會文化框架的話語實踐,成為觀照時代變遷的鏡像和構筑社會集體記憶的介質。這種話語實踐正是“典型”的時代命題,它通過記錄與偉大時代相互映襯的歷史片段和感人時刻,及時把握時代脈搏,勾連起社會集體記憶,展示了社會歷史的延續,這樣我們才能從歷史中得到關于現實與未來的完整參照。同時,典型報道作為一種社會整合的工具,促成了社會對典型所代表的先進模范的認同和共識,并在這種認同和共識中不斷規訓個人,內化為個人的自覺行動。當然,我們同樣看到,隨著時代的變遷,尤其是新技術手段重塑了社會交往情境帶來了大眾話語的上場,典型報道已經逐漸走下“神壇”,失去了曾經的轟動效應,但是,以時代語境為背景,遵循新聞報道規律,典型報道就一樣可以彰顯與時代相適應的新聞品格和新聞力量。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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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漳州職業技術學院文化旅游學院副教授)
責編:項賢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