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為何要行走和奔跑?這是我在一個人行走時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現代人行走大多是為了追求個體健康和集體歸屬感。那么,古代人乃至我們的遠古祖先呢?
生活在非洲東部和南部的布須曼人大概可以給我們一個參考答案:他們在炎熱的非洲草原上連續追蹤獵物可能達到幾天甚至幾周之久。和人們通常想象的不一樣,他們并不會選擇體型較小的食草動物幼崽作為目標,而是選擇體型較大的成年捻角羚。一只雄性捻角羚的體重一般可達近三百公斤。選定一只獵物之后,布須曼人會交替上前跟蹤和恫嚇,讓它始終處在驚恐之中,一刻不停地奔跑。獵人們需要做的就是緊緊尾隨,畢竟正面對抗長著角的大型動物也有不小的風險。獵物在最終被布須曼人捕獲之前,早已精疲力竭,癱倒在地。換言之,獵物是被活活跑死的。布須曼人在狩獵過程中也會配合使用蘸有錘頭蟲毒素的弓箭,但這些毒素并不能一下子就將獵物殺死,而是大大縮短獵物受傷之后的逃跑距離,從而提高狩獵的效率。東非的哈扎人獵殺狒狒的過程與此非常相似,他們還會帶上獵犬,這樣晚上就可以睡一覺,早上起來繼續追捕……
人類的一個微小生理特性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結果——沒有厚重的體毛而且汗腺發達,所以我們在奔跑過程中可以通過大量出汗來平衡體溫——當然前提是能夠不斷地補充水分和礦物質。相比之下,大多數野生動物就不行了,由于皮厚毛密,它們只有躲在樹蔭下吹風才能緩慢地被動降溫。恰是這種微小的系統優勢,才使布須曼人形成了這樣的狩獵策略。
人類的身體其實是一臺效率極高的行走機器。直立行走給我們的祖先帶來了一定的副作用,例如痔瘡。此外,由于直立行走,人類骨盆變小,女性的產道進化得狹窄而且彎曲。而人類的腦容量則在不斷地增大。這就使得人類不得不找出一個折中的生育方案——為了避免生育困難,等胎兒的心肺功能發育完全之后,就先生下來,然后再慢慢發育大腦。所以,和其他哺乳動物相比,人類都是“早產”的。于是,后天的哺育和教化便成了人類特別重視的環節,諸多文化和社會制度都以此為前提發展起來。我們走的每一步大概都是在享受演化的優勢。
(摘自2024年第11期《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