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貿易試驗區推動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邏輯機制
2025-03-31 00:00:00劉賢鋌閆偉男段鋼
中國西部 2025年1期
〔摘要〕 發展新型貿易業態并推動國際國內貿易一體化發展和高技術高端產業發展，是我國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方向之一。基于2010—2022年我國269個地級市的數據，構建多期雙重差分模型，實證檢驗了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對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機制。研究表明，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有利于推動城市產業結構升級。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對“一市多片區”城市、長周期城市、沿海城市以及高等級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推動作用相對更強。機制研究表明，貿易增長效應、投資自由效應和金融集聚效應是推動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重要機制。考察空間交互作用后發現，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還對周邊地區產業結構升級有一定輻射效應。
〔關鍵詞〕 自由貿易試驗區；產業結構升級；多期雙重差分模型；政策效應
〔中圖分類號〕F752；F12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25）01-0001-14
〔作者〕
劉賢鋌 碩士研究生 云南民族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昆明 650504
閆偉男 碩士研究生 云南民族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昆明 650504
段 鋼 研究員 博士生導師 云南民族大學 昆明 650504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三權分置’下生產要素流動對西南少數民族地區農戶收入的影響研究”（18XJL012）；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一帶一路’倡議對云南產業升級的作用機制與影響效應研究”（2024Y446）。
在國際市場競爭日益激烈的環境下，要促進經濟轉型升級與高質量發展，產業結構升級顯然是一個重要路徑，而貿易結構變動和科技創新是產業結構變遷的內在動力來源。自由貿易試驗區（簡稱自貿區）是指在貿易和投資等方面比世貿組織有關規定更加優惠的貿易制度安排，在主權國家或地區的關境以內劃出特定的區域，準許外國商品豁免關稅自由進出。為了進一步相互開放市場，截至2023年12月，我國已批準設立了22個自貿區，其中，最早的是2013年設立的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最近的是2023年設立的中國（新疆）自由貿易試驗區。發展新型貿易業態并推動國際國內貿易一體化發展和高技術高端產業發展，是我國自貿區建設方向之一，自貿區的政策與制度安排勢必也會影響所在區域產業結構升級。因此，如何科學系統地評估自貿區建設的政策效應，探究其對城市產業結構優化的有效性，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與理論意義。
一、文獻回顧
一是關于自貿區建設對增進產業發展效益的研究。在自貿區建設的產業協同效益方面。孫紅雪等（2023）指出自貿區建設通過優化政府職能和實施錯位競爭策略，促進區域產業協同互補、提升產業鏈水平，且城市群內部在產業協同效益方面有顯著溢出作用〔1〕。Yan X等（2024）研究發現自貿區建設促進了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和綠色經濟發展〔2〕。在自貿區建設對要素配置的影響方面。熊宇航等（2022）認為自貿區設立對制造業的勞動力、資本以及Ramp;D人員、Ramp;D資本四類生產要素的錯配均有顯著緩解作用〔3〕。沈和斌等（2023）研究認為自貿區建設可通過人力資本結構優化推動出口產業升級〔4〕。Guan C等（2023）認為自貿區政策可以通過促進創新和服務企業集聚，在服務業結構升級方面發揮獨特的作用〔5〕，通過市場秩序效應和融資約束效應還可顯著改善服務業要素配置〔6〕。自貿區建設對貿易經濟的效益分析。Chen W等（2022）研究發現自貿區中一般貿易的份額增加了11.8%，而加工貿易的份額減少了14.1%〔7〕，且對農產品貿易的促進影響具有顯著區域異質性〔8〕。自貿區建設對產業數字化促進產業現代化轉型的影響。李翠妮等（2023）實證發現自貿區的設立促進了我國數字貿易發展，且存在技術創新中介和初始制度環境門檻〔9〕。胡怡嘯等（2023）實證發現自貿區建設對制造業、服務業、出口產業、貿易產業等多元產業的經濟效益具有一定空間溢出作用〔10〕。
二是關于自貿區建設對企業經濟效益影響研究。首先，在自貿區建設與信貸環境方面。自貿區建設可以改善地區的契約執行環境和緩解信貸契約的不完全性，區內的企業可以獲得更多的信貸支持、稅收優惠與政府補貼來緩解融資約束〔11〕。自貿區政策所帶來的制度環境變革還增加了企業對先進知識的發現、獲取、轉化和運用能力，進而促進了企業技術進步〔12〕。已有研究還發現，緩解融資約束在自貿區建設促進企業研發投資〔13〕、企業創新〔14〕、企業績效〔15-16〕、企業生產率〔17-18〕、企業資本流動與投資〔19〕之間都發揮了重要機制作用。其次，在自貿區建設對企業投資的影響方面，自貿區設立更易吸引上市企業投資，促進企業資本流動〔20〕。再次，在自貿區建設與企業數字化轉型方面。任曉怡等（2022）研究發現自貿區建設能夠顯著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21〕。敬莉等（2023）研究發現自貿區設立對于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的正向作用更強〔22〕。
綜上所述，有關自貿區建設的研究多從經濟績效或者政策效應評估方面展開。那么，自貿區建設能否促進我國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相關研究成果較少，并鮮有文獻從城市層面研究自貿區建設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本文借助多期雙重差分模型以及空間計量模型來揭示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內在機制及空間交互作用情況，以期為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優化以及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經驗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直接影響
自貿區建設通過實施開放的貿易和投資政策，有利于降低進出口成本，吸引外資和技術，促進產業競爭與合作。第一，自貿區建設是以產業片區為建設平臺，涉及投資、金融、制度等多方面改革與開放，勢必影響產業布局與發展。因此，在投資貿易自由化與便利化、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政府職能轉變等領域探索改革中，自貿區成為吸引企業聚集與發展的重點區域。第二，自貿區建設直接面向國內國際市場，有利于加快形成先進產業集群，優化產業鏈布局〔23〕。自貿區建設不僅能夠為片區中的企業提供投資優惠，降低企業轉型的成本壓力與制度阻力，還有利于緩解片區中企業的融資約束，促進所在區域產業集群發展。第三，自貿區建設可以推動技術創新和人才流動，為企業提供便利化的營商環境，加速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從而在制度創新與營商環境的優化中，支撐新興產業發展，助力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基于此，提出假設1：自貿區建設能正向促進城市產業結構升級。
2.自貿區建設影響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機制
首先，貿易增長效應方面。自貿區建設作為我國深化經濟對外開放的重要舉措之一，能夠通過貿易增長效應提高所在城市的經濟開放水平〔24〕，推動貿易結構轉型〔25〕與產業結構轉型。自貿區建設能夠吸引外部資本與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有助于優化外資利用結構并提升高技術行業投資比例〔26〕。開放的環境還會激發片區內企業的創新活力，進行技術和管理的創新，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其次，投資自由效應方面。自貿區建設作為制度改革和實施的先行區，投資便利化的增強和投資領域的擴大還提高了城市投資自由度，為促進城市產業結構轉型提供了重要動力支撐。再次，金融集聚效應方面。金融制度創新和金融服務業開放是自貿區建設發展的重要目標，自貿區建設有利于為金融企業機構入駐提供良好政策制度支撐，提高城市的金融集聚度。隨著金融服務的多樣化和金融產品的創新，自貿區內企業在進行研發和市場拓展時所面臨的金融風險有望得到更好的分散和管理，降低創新活動的資金門檻〔27〕，從而激勵企業進行研發投入和技術創新，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基于此，提出假設2：自貿區建設能通過提高貿易增長效應、投資自由效應和金融集聚效應來促進產業結構升級。
3.自貿區建設影響產業結構升級的空間溢出效應
自貿區建設不僅能夠直接促進產業結構升級，還存在一定的空間溢出效應，影響相鄰城市的產業結構升級。一方面，隨著數字技術和交通運輸能力對時空限制的逐步突破，生產要素在區域之間流動也愈發加快，要素布局會在邊際貢獻率存在差異的區域之間調整完善〔28〕。這使得自貿區建設在產業結構調整上表現出溢出性輻射作用。另一方面，在貿易增長效應上，資源、技術、人才等要素的擴散將有利于地區性產業轉型〔29〕。同時，城市對外貿易水平的提升和貿易合作的擴大可以形成地區性的生產比較優勢〔30〕和產品技術優勢，進而對鄰近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產生輻射帶動作用。自貿區內投資政策的優化還可以促進資本的跨區域流動，帶動區域資源有效配置，有利于推動周邊城市產業集群協同發展。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設3：自貿區建設具有空間溢出效應，能影響周邊地區產業結構升級。
三、研究設計
1.模型設計
（1）多期雙重差分模型。考慮到中國（新疆）自由貿易試驗區于2023年11月方掛牌成立，自貿區建設需要一定時間才能顯現政策效果，因而未納入本文討論范疇。截至2022年12月，我國已分六批設立了上海、廣東、遼寧、海南、山東、北京等21個自貿區。由于自貿區是分批次設立的，本文構建多期雙重差分模型，以研究自貿區建設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見（1）式。
INDit=α0+α1DIDit+αcontrol+γt+μi+εit（1）
（1）式中，IND代表產業結構升級；DID為雙重差分估計量，是treati與timet的交互項，表示是否設立自貿區，其中treat為城市分組虛擬變量，若第i個城市是自貿區建設所涉及的城市，則treat=1，否則treat=0；time為時間虛擬變量，不同批次的自貿區設立之后的時間虛擬變量time=1，否則time=0。γ、μ分別代表時間固定效應和個體固定效應；control代表一系列控制變量。
為了檢驗自貿區建設對產業結構升級作用效果的異質性差異，本文在（1）式的基礎上構建雙重差分估計量與異質性虛擬變量的交互項，構建（2）式。
INDit=?0+?1DIDit*varit+?control+γt+μi+εit（2）
（2）式中，var為異質性虛擬變量，其他變量所代表含義與（1）式相同。本文將從“城市－片區”布點、設立批次周期、城市區位以及城市行政等級四個維度切入，對自貿區建設的政策效果進行異質性分析。
（2）機制檢驗模型。本文構建中介效應模型，見（3）式、（4）式，其中M為中介變量，包括貿易增長效應（OPEN）、投資自由效應（INV）以及金融集聚效應（FIN）三個維度。
Mit=δ0+δ1DIDit+δcontrol+γt+μi+εit（3）
INDit=β0+β1Mit+β2DIDit+βcontrol+γt+μi+εit（4）
2.變量選取及數據說明
（1）被解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IND），表現的是整體產業質量和效率的提高〔31〕，采用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的比值進行測度。如果IND值變大，說明產業結構水平向高水平演進，反之則是向低水平轉變。
（2）核心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為雙重差分估計量DID。
（3）其他變量。為了控制其他因素的影響，選取控制變量如下：經濟發展水平（lnPGDP），用各城市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衡量；居民收入水平（lnWAGE），用各城市人均工資的自然對數進行衡量；城鎮化水平（URB），考慮到部分城市統計口徑變化，用地區非農業人口與年末總人口的比值進行測度；科技創新水平（SCI），以科學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進行衡量；政府支出水平（GOV），以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進行衡量。
在機制變量的測度上，本文以各地進出口總額衡量地區貿易增長效應（OPEN），以銀行金融機構網點數量來衡量地區的金融集聚程度（FIN），以各地區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自然對數表示投資自由程度（INV）。
3.數據來源
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以及代表性，本文選取2010－2022年我國269個地級市及直轄市的面板數據開展實證分析。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產業結構升級、居民人均工資、科學技術支出、非農業人口數量、城市進出口總額及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等數據來源于相關年份的《中國城市統計年鑒》，銀行業金融機構網點數量來自《中國金融年鑒》。以上變量的個別缺失數據用TREND插值法進行填補。變量描述性統計見表1。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1.平行趨勢檢驗與動態效應檢驗
圖1展示了平行趨勢檢驗與動態效應檢驗結果。每一期交互項的估計系數在自貿區建設之前都不顯著，而自貿區建設之后都基本顯著不為0，滿足平行趨勢檢驗。動態效應表明，自貿區在建設當年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推動作用并不顯著，直到第二年其政策效果才逐漸得以顯現。原因可能是，自貿區建設的相應配套政策、體系在建設初期尚未成熟，并且政策、體系的完善是一個逐步推進的過程，因而相應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存在一定滯后性。隨著更多的城市片區與產業園區納入自貿區建設范圍，自貿區建設的紅利效應才會逐漸釋放。
2.基準回歸分析
結合Hausman檢驗和似然比檢驗（LR）結果，本文選擇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來探究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表2中第（1）列、第（2）列展示了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基準回歸結果。可見，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推動作用。為了驗證結論的穩健性，首先檢驗結論是否受到變量測度方式影響，本文用產業結構層次系數作為代理變量（IND_1），計算方法為對一、二、三產業占GDP比重分別賦權1、2、3后進行加權求和。回歸結果見表2第（3）列、第（4）列，可見，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依然表現出顯著的促進作用，假設1得到驗證。
3.異質性分析
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推動作用是否存在異質性差異？本文從以下四個維度切入，運用模型（2）進行估計。
（1）“城市－片區”布點異質性（Trait）。我國分批設立的自貿區部分存在“一市多片區”的情形【“一市多片區”的城市有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福州市、舟山市、重慶市、成都市以及西安市。】。為此，本文按照相應自貿區的片區分布進行異質性分析，將符合“一市多片區”特征城市的異質性虛擬變量（treat）賦值為1，其他城市賦值為0。表3中第（1）列顯示，DID*var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系數為0.1183，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說明相對于“一市單片區”的城市而言，自貿區建設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在“一市多片區”的城市更加強烈。
（2）設立批次異質性（Period）。為了檢驗是否存在設立批次（設立周期長短）異質性，本文以第三批次的設立時間為分界線，將樣本劃分為兩大類。其中，第一類是2013—2017年設立的“長周期”自貿區，第二類是2018—2020年設立的“短周期”自貿區。在設立批次周期（Period）變量上，把“長周期”所涉及的城市賦值為1，其他城市賦值為0，結果見表3第（2）列。DID*Period交互項系數為0.0953，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可見，對于較早批次設立自貿區的城市，試點政策對其產業結構升級的推動作用更為顯著。
（3）城市區位異質性（Position）。沿海城市通常位于海岸線附近，擁有天然港口建設優勢，使其成為貿易和物流的重要樞紐。而這一優勢將進一步加強對外經貿往來，提高城市的經濟活力和創新動力〔32〕。本文將所有城市樣本劃分為沿海城市和內陸城市兩類，并構建城市區位（Position）虛擬變量，將沿海城市賦值為1，內陸城市賦值為0。結果見表3第（3）列，相對于內陸城市而言，自貿區建設更有利于推動沿海城市的產業發展。
（4）城市行政等級異質性（Level）。由于我國區域發展差異較大，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和城鎮化程度都有所不同，各城市之間存在著巨大差異。高等級城市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產業的創新能力和資源的集中配置效率以及對自貿區試點政策的響應和參與程度都要高于一般等級城市。參照劉瑞明等（2015）〔33〕的研究，本文設置為虛擬變量Level，將全部城市樣本劃分為高等級城市（賦值為1）和一般等級城市（賦值為0），其中，高等級城市包括直轄市、省會城市以及副省級城市。結果見表3第（4）列，估計系數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表明與一般等級城市相比，自貿區建設更有效地推動了高等級城市的產業結構升級。
4.穩健性檢驗
（1）安慰劑檢驗。為了排除其他因素對回歸結果可能造成的影響，進一步驗證結論的有效性，本文參考Ferrara E L （2012）〔34〕、Li P （2016）〔35〕的方法進行安慰劑檢驗。通過反復500次隨機抽取形成虛擬實驗組，從而得到500個政策虛假估計系數，結果顯示，虛假估計系數集中分布在0附近，說明自貿區建設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推動作用并未受到其他隨機因素的影響。
（2）PSM-DID檢驗。為排除因城市之間可能存在的系統性差異所導致的選擇偏誤問題，本文采用PSM-DID方法重新進行回歸估計。使用經濟發展水平、居民收入水平、城鎮化水平、科技創新水平和政府支出水平作為協變量，運用Logit回歸模型進一步得到傾向值得分，并進行1∶1鄰近匹配。將匹配后的樣本再次使用模型（1）進行估計。表4回歸結果顯示，PSM-DID檢驗中回歸系數的符號和顯著性都與前文的基準回歸結果相符，進一步證明了實證結論的穩健性。
（3）剔除直轄市及省會城市樣本。從整體的城市樣本來看，北京、天津、上海、重慶四個直轄市以及各省會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產業發展程度要相對領先于其他城市。為了排除其中可能存在的差異性影響，本文將四個直轄市和各省會城市的樣本數據進行剔除后重新回歸。由表4可見，在剔除直轄市及省會城市樣本數據后，自貿區建設仍然可以顯著推動城市產業結構升級。
（4）剔除2020年及以后樣本。2020年后，受宏觀環境影響，產業結構升級存在一定壓力。因此，本文將2020年及以后的樣本剔除后重新進行回歸。表4結果顯示，在排除沖擊事件影響后，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仍然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5.機制分析
為了分析自貿區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機制，模型（3）、（4）的估計結果見表5。
（1）貿易增長效應機制。表5第（1）列顯示，自貿區建設對地區貿易增長的影響系數為10.9852，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自貿區建設可以推動城市的貿易增長。列（2）檢驗了將地區貿易增長效應作為機制變量時，自貿區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結果表明自貿區建設可通過促進地區貿易增長，推動各城市之間產業互補和協同發展，進而促進地區產業結構升級。
（2）投資自由度效應機制。表5列（3）顯示，自貿區建設對投資自由的影響系數為0.0617，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自貿區建設可以有效提升地區的投資自由度，進而推動產業結構升級。
（3）金融集聚度效應機制。表5列（5）顯示，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自貿區建設顯著推動了地區金融集聚度。這說明，自貿區建設可以提高地區金融集聚程度，進而推動各地區產業結構水平向更高層次發展，假設2得到驗證。
6.進一步分析：自貿區建設的空間溢出效應
上述分析并未考慮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空間關聯性，也沒有考慮其空間溢出效應。因此，本文進一步使用空間雙重差分模型開展討論。選取地理距離矩陣和反距離矩陣作為空間權重矩陣。檢驗結果見表6，大多數年份產業結構升級的全局莫蘭指數均顯著，說明各城市產業發展存在一定程度的關聯性。
參考ELhorst J P（2014）〔36〕的相關研究，選擇空間杜賓模型進行空間溢出分析。為保證研究結論的客觀全面，本文分別使用兩種空間權重矩陣下的隨機效應與固定效應模型開展實證研究，并設定模型（5）。其中，ρ代表產業結構升級的空間溢出系數，W為空間距離矩陣，ω代表各變量的空間溢出系數。
INDit=σ0+ρWINDit+σ1DIDit+σcontrol+ω1WDIDit+ωWcontrol+γt+μi+εit（5）
兩種權重矩陣下的空間杜賓模型的實證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可見，兩種模型的空間溢出系數ρ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各地區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區域之間具有明顯的空間依賴性。在兩種空間權重矩陣下，自貿區建設的DID項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自貿區建設能夠推動當地城市產業結構升級。從空間溢出視角來看，DID項與空間矩陣交互項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自貿區建設不僅能夠提高本地區的產業結構水平，同時還對周邊地區產業升級存在正向的溢出效應，假設3得到驗證。
五、結論與啟示
1.研究結論
本文將自貿區建設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并基于我國269個地級市數據，構建雙重差分模型，研究發現：第一，自貿區建設可以推動城市產業升級。自貿區建設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驗田”，有利于吸引國內外投資，加速技術和資本流動，促進城市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第二，自貿區建設對城市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效果存在“城市—片區”布點、設立批次、城市區位以及城市行政等級方面的異質性。第三，機制研究表明，貿易增長效應、投資自由效應和金融集聚效應是自貿區建設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的重要渠道。第四，空間雙重差分模型分析表明，自貿區建設具有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對周邊地區產業升級存在輻射和帶動作用。
2.政策啟示
第一，因地施策，堅持差異化布局。根據不同城市的地理位置、資源稟賦和發展階段，差異化明確自貿區功能定位。對于擁有多個自貿片區的城市，要設計綜合性的服務方案，促進區內資源共享與協同創新；對于位于內陸的城市，則應側重于發展內陸開放型經濟試驗區，探索適合內陸發展的新模式；對于沿海城市，則應考慮重點發展海洋經濟和對外貿易，確保政策的適應性和有效性。
第二，開放發展，強化金融支持。一方面，創新金融服務模式，鼓勵金融機構開發符合自貿區特點的金融產品和服務，推動跨境人民幣結算、離岸金融等業務的普及，提升金融服務的便捷性和覆蓋面。進一步探索區塊鏈等新技術在金融領域的應用，提高金融服務效率。另一方面，通過構建包括銀行、證券、保險在內的多層次金融市場體系，滿足不同類型企業的融資需求。推動金融科技的應用，利用大數據分析來改進信貸審批流程，降低小微企業的融資成本。
第三，鼓勵合作，推動技術創新。搭建產學研合作平臺，建立由政府引導、企業主導、高校和科研機構參與的創新聯盟，促進科技成果的轉化應用。設立專項基金支持企業與高校聯合開展技術研發項目，加速科研成果向現實生產力的轉化。進一步健全并實施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提供知識產權咨詢服務，幫助企業更好地管理和保護自己的知識產權資產。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法律體系，加大對侵犯知識產權行為的打擊力度，營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
第四，簡化流程，優化貿易環境。推行“單一窗口”服務模式，實現國際貿易業務一站式辦理，推廣電子化辦公系統，提高行政審批效率，減少企業辦事時間和成本。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逐步放寬外資在特定領域的投資限制，不斷優化“負面清單”，在服務業和高技術產業等方面給予更多開放。制定透明的投資指南，明確外資準入的具體條件和程序，增強政策的可預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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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肖華堂）
Logical Mechanism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 Promoting the Upgrading of Urban Industrial Structure
LIU Xianting YAN Weinan DUAN Gang
Abstract：It is one of the directions for China's free trade zone construction to develope new types of trade and promote the integration of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trad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high-tech high-end industries. Based on data of 269 prefecture-level cities in China from 2010 to 2022， a multi-period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model is constructed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mechanism of action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 construction on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s is conducive to promoting the upgrading of urban industrial structure.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free trade pilot zones has a relatively stronger driving effect on the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cities with mulitiple districts， long-term cities， coastal cities， and high-level cities. Mechanism research shows that trade growth effect， investment freedom effect， and financial agglomeration effect are important mechanisms for promoting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After examining the spatial interaction， it is found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s also has a certain radiation effect on the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surrounding areas.
Keywords：Pilot Free Trade Zone;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Multi-Period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Model; Policy Effect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