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聚類型與企業專利戰略

摘 要：產業集聚和科技創新是促進經濟高質量增長的重要動力，兩者互相作用共同推進區域經濟發展，進而提升國家及地區的核心競爭力。市場驅動型與政府引導型兩種不同的產業集聚是否對企業的創新戰略選擇發揮著不同的作用？本文在梳理產業集聚類型對企業專利戰略發展影響機理基礎上，以2007—2020年滬深Ａ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實證檢驗不同類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發展的影響以及龍頭企業對二者之間的調節效應與異質性分析。研究發現：（1）我國制造業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和專利防御戰略都有顯著促進作用。（2）市場驅動型和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發展的促進作用并沒有顯著差異；相對于市場驅動型產業集聚，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促進作用更為強烈。（3）龍頭企業在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投入戰略之間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而與專利防御戰略之間沒有起到調節作用。進一步研究發現，在東部地區，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投入戰略之間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對專利防御戰略之間沒有起到調節作用；對于中西部地區企業，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和專利投入戰略以及專利防御戰略之間都沒有起到調節作用。研究結論為助力發展產業集聚，推動企業專利戰略發展提供了政策啟示。

關鍵詞：產業集聚類型；知識產權；企業專利戰略；龍頭企業

中圖分類號：F29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414X（2025）01－0101－10

0 引言

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為了獲取知識產權競爭優勢，掌握全局的市場優勢，無論是在技術創新的研究開發階段，或者是在工業化和商業化的過程，專利戰略都起到了關鍵且實質性影響。國家知識產權局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10月底，我國國內發明專利有效量為466萬件，同比增長20.4%；專利申請授予量已位居全球前列。從各個領域的專利數量和專利密度看，我國已是專利大國。但是，專利布局以及專利轉化能力仍有待提升。且面臨專利有關的貿易摩擦和爭端，在核心領域與關鍵技術上仍受制于人。

在全球產業結構極速變化的背景下，產業集聚現象日益受到學術界的重視。地理稟賦、自然資源、運輸條件等區域因素驅動市場自發形成產業集聚，或政府通過稅收減免、財政補貼以及產學研結合等措施誘導產業集聚發生。集聚使得同類型產業在特定地理區域內高度集中并產生相互作用，生產要素在空間范圍內持續匯集。集聚帶來的外部經濟有利于企業間知識與技術溢出，通過空間外溢效應和產業關聯效應，加快區域創新要素流動，實現區域創新“質”與“量”的雙重增長 [1] ；增強同一產業的規模經濟效應和知識溢出效率，對企業創新產生有利影響 [2-3] 。但是，同構化、低端化和粗放型的集聚模式也將破壞產業與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機制，導致產業集聚外部效應呈現異質性甚至失靈，進而不利于地區產業與生態的協調發展 [4-5] 。產業集聚形成的競爭效應和擁擠效應，對企業創新產生不利影響 [6-8] 。與此同時，也有學者指出適度產業集聚對企業創新有促進作用，而產業過度集聚對企業創新產生抑制作用 [9-10] 。

本文從市場、政府以及龍頭企業的角度研究制造業產業集聚的專利戰略發展效應。收集了2007-2020年省份產業集聚數據，并匹配對應企業2007-2020年專利投入和專利授權數據，實證檢驗了制造業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發展的影響。本文嘗試從以下三個方面做出邊際貢獻：第一，引入企業專利戰略視角，嘗試拓展國家經濟轉型中的宏觀內生變量，即制造業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之間關系的研究范疇；將企業內部發展規律引入分析框架，刻畫了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發展的線性關系，對產業集聚微觀經濟后果的研究作補充。第二，進一步細分市場驅動以及政府引導下制造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效應，提出不同類型產業集聚影響企業專利戰略的理論邏輯。第三，在市場發展和政府的支持下，提出龍頭企業在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中發揮著的調節作用，得以形成更加全面描繪產業集聚類型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研究。

1 文獻綜述、理論推演與假設提出

1.1 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

馬歇爾于1890年提出了“產業集聚”的概念，他認為集聚區通過知識外溢、學習效應、合作效應這三種方式給聚集企業提供了外部規模經濟。這種規模經濟使區域內科技人才和技術信息等創新資源在該地區集聚，并且網絡效益使得人才流動和技術擴散速度加快 [11] ，從而產生知識溢出效應，這樣集群中的企業能以較低成本獲得所需知識，再以這些知識為基礎，加強專利投入戰略，由此建立一種積極的推動機制。此外，集聚區內人員因地域相近、交往頻繁、親緣關系等因素形成和累積了大量的社會資本，極大地減少了不同機構之間人員流動成本，并通過區域內共享空間為科技人員提供了“無成本”的溝通機會 [2] 。集聚企業之間的相互學習，可以加快專利知識的交換和協作，企業以更低成本從高勢能企業獲得外溢知識，進而提升生產效率和資源配置效率，減少獲取專利知識的成本以及降低取得專利知識的不確定性 [12] 。因此，產業集聚有利于促進企業專利戰略發展。

但是，基于競爭理論和擁擠效應，集聚會使產業內企業間競爭水平持續提高，激烈的競爭環境導致對資源的過度消耗，不利于企業專利戰略發展 [13] 。另外，市場過度競爭會對企業專利技術協作研發產生影響，企業間競爭越激烈，合作協議約束越多，知識外溢效應下降 [10] ，從而對專利合作創新形成制約。產業集聚還會逐步造成市場擁擠，企業為了維持市場占有率，不斷壓價以保持市場份額，從而降低了公司營業利潤 [14] ，導致專利研發投入減少，專利授權數隨之降低，不利于專利戰略發展。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a：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正相關。

H1b：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負相關。

1.2 市場驅動和政府引導下的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

市場驅動下的產業集聚是地區憑借其特有的產業專業化條件、地理位置和自然資源吸引企業自發形成產業集聚，如江浙紡織產業、云南煙草產業、山西煤礦產業等，是企業為了追求目標最優化的行為選擇。在市場供求關系下，為滿足消費者多樣化需求，企業必須加快產品升級速度，研發能力強的企業更能占據市場，更傾向于實施專利戰略發展。越是靠近市場中心的企業，其運輸成本越低，獲取信息越有優勢，越能有效減少企業交易成本，激發技術溢出 [15] 。但是市場化的產業集聚極易造成產業過度聚集，致使集聚區生活成本提高、生產要素價格上漲、基礎設施和原材料短缺、生態環境惡化等一系列問題，此外，為了爭奪原材料和公共基礎設施，企業之間還可能存在惡性競爭 [16] ，持續降價以搶奪市場，專利投入的回報率降低，使得企業不愿意發展專利戰略。

產業集聚形成過程中除了市場的自發力量在發揮作用，地方政府對轄區內產業集聚的干預也較為普遍，由此形成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即政府為了經濟建設、社會發展以及民生就業等方面的考量而采取一些特別的優惠措施如基礎設施建設、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甚至一些特別的政策安排以吸引企業入駐而形成的集聚狀態。截至2023年11月，我國有7個經濟特區，19個國家級新區，21個自貿試驗區，230個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178個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12個國家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7個國家級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

政府引導下形成的產業集聚一方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市場失靈，將資源配置給具有比較優勢的企業，同時也能促進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 [17] 。另一方面政府給予企業的財政補貼可以作為企業專利投入資金，緩解了企業創新活動所需的融資壓力，降低了企業專利戰略發展成本，使企業有更加充足的資金用于發展專利戰略。另外，政府資源的獲取可直接影響企業有關專利戰略決策，增強企業專利戰略發展信心 [18] 。

然而，政府干預下的產業集聚會造成低效率的“企業扎堆”現象，當優惠政策為企業帶來的收益大于企業研發專利所獲得的回報時，企業更不愿意采用高投入、高風險的專利戰略來獲取利潤，還容易滋生創新惰性，導致專利投入和專利產出下降 [19] 。此外，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還可能引發企業尋租行為。為獲取更多或更持久的財政補貼和稅收減免等優惠政策，企業可能主動各類利用資源與當地政府建立各種非正式關系。尋租行為不僅會擠出企業專利投入，還會降低企業實施專利戰略積極性。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a：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相對于市場自發形成的產業集聚，政府驅動型進一步加強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的促進作用。

H2b：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相對于市場自發形成的產業集聚，政府驅動型進一步加強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促進作用。

1.3 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關系的調節效應

龍頭企業依托市場力量或政府支持，通過其技術和人才優勢，自身衍生擴張或知識溢出效應吸引同類及配套產業進入形成產業集聚。以龍頭企業為核心，其周邊往往形成具有一定規模的產業生態系統，放大了龍頭企業原有的集聚外部性。龍頭企業可以通過產業關聯、勞動力池、知識溢出影響其他企業獲得專利戰略所需的要素投入 [20] 。第一，產業集聚環境拉近了產業鏈龍頭企業與其它企業的距離，使其與本區域其它企業擁有更多互動和交流機會。產業集聚環境越濃厚，龍頭企業越能夠為本地企業專利戰略發展帶來更強外部效應 [21] 。第二，產業集聚使得更多的本區域同行業或不同行業企業能夠享受到以龍頭企業為中心的產業生態圈外溢效應，既可以促進供需雙方的互動和匹配，又可以將相關專業服務提供商聚集在一起，從而縮小產業配套范圍 [22-23] ，更多企業為此受益，集聚區內企業專利戰略更為多元化。第三，龍頭企業具有更強的人才培養能力，促進本地勞動力市場形成行業性勞動力池 [24] ，通過勞動力流動、知識交流等方式產生溢出效應，有助于在一定程度上吸引和培育大規模、多層次技能型勞動力，有利于同類企業迅速找到合適技能型人才，提升其人力資本結構，有利于專利戰略發展 [25] 。

但是龍頭企業也有可能對集聚區域內的企業專利戰略發展過程中產生一定阻礙作用。一方面，龍頭企業可以通過增強自身競爭優勢或要素資源“虹吸效應”等方式增加了集聚區內其它企業獲取當地要素資源成本。同時，區域內企業間競爭也會進一步加劇，為獲取中間產品和公共要素資源提高了本地企業要素資源投入成本。另一方面，產業集聚使本區域內眾多企業幾乎可以在同一時間快速地獲取龍頭企業的技術溢出 [26] ，這種相同的技術擴散可能導致本地同行業企業展開過度的同類產品競爭，進而抑制了本地企業借助龍頭企業技術外溢提升自身專利戰略發展的能力 [23] 。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3和假設4：

H3a：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投入戰略之間產生正向調節效應。

H3b：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投入戰略之間產生負向調節效應。

H4a：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防御戰略之間產生正向調節效應。

H4b：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防御戰略之間產生負向調節效應。

2 研究設計

2.1 模型構建

為檢驗假設1和假設2，即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發展的直接影響，本文設計如下基準模型：

2.2 變量測度與說明

（1）被解釋變量：專利投入戰略（invest）和專利防御戰略（defense）。專利投入戰略用企業研發投入占總營業收入比例來衡量。專利防御戰略用企業專利授權總量來衡量。

（2）核心解釋變量：產業集聚（agglo）。關于產業集聚常用的測算方法包括集中度、空間基尼指數、赫芬達爾指數、E-G 指數、區位熵等。相比其他測量方法，區位熵可以消除區域規模差異等方面的影響，能夠真實地反映區域的空間分布情況，是廣泛用于測量產業集聚程度的方法 [27] 。本文借鑒唐建榮和郭士康（2021）[28]的產業集聚測算方法：

（3）控制變量。本文選取杠桿率、無形資產比重、現金替代物、金融負債比率、流動資產比率、現金持有量、總資產增長率、盈利能力、現金流量、公司規模、董事會獨立性、持股比例、兼任情況、人口規模、對外開放程度、職工平均工資、科研、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從業人員數、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三產值占比、技術成果市場化作為控制變量，具體變量測度如表1所示。

2.3 數據來源、描述性統計

本文通過構建省級產業集聚指標，以2007—2020年滬深Ａ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剔除上市狀態為終止上市、＊ST、暫停上市、ST以及退市整理期的樣本數據。所有連續變量均按照上下１％的水平進行了Winsorize處理。本文企業層面的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以下簡稱CSMAR）、產業集聚指標構建的原始數據以及省份層面的數據主要來源于來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社會統計年鑒》。本文主要采用Stata17進行數據處理以及回歸分析。

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企業專利投入戰略（invest）的均值為0.04，最大值為0.217，最小值為0，標準差為0.033，表明企業間專利投入戰略發展有很大差距；專利防御戰略（defense）同樣呈現出企業之間差異大的特點；產業集聚（agglo）均值為0.983，標準差為0.188。主要控制變量數據，如杠桿率（均值0.414）、總資產增長率（0.233）、現金持有量（均值0.199）均在合理范圍內。

具體見表2。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表3是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為避免變量之間關聯性較高導致模型估計結果出現偏差，本文對模型中涉及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表明VIF值的均值為1.00，均遠小于10，這說明各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在基準回歸分析中，為提高估計結果的穩健性，分別采用混合OLS和面板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第（1）、（2）列是未考慮控制變量和固定效應的混合OLS回歸結果，第（3）、（4）列是加入控制變量以及固定行業和年份的回歸結果。表3第（3）列顯示產業集聚系數0.008為正，且在5%水平上顯著，表明產業集聚促進了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發展，第（4）列顯示產業集聚系數0.271為正，且在10%水平上顯著，表明產業集聚促進了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發展，故假設1a成立。這也為本文的理論假說提供了初步的經驗證據。

在控制變量中，無形資產比重（itang）與企業專利防御戰略正相關，說明為企業無形資產越多，越能促進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發展。企業現金持有量（cash）與專利投入戰略正相關，說明企業擁有了現金流量越充足，

3.2 市場驅動和政府引導下的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

表4根據政府補助金額年度平均數分別對樣本企業進行分組，考查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和市場驅動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結果，列（1）和列（2）顯示了兩種不同類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的影響，在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系數0.011為正，在10%水平上顯著，市場驅動型產業集聚系數0.007為正，在10%水平上顯著，根據chow檢驗二者系數差異并不顯著，假設2a不成立。列（3）和列（4）顯示了兩類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影響，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系數0.754為正，在10%水平上顯著，市場驅動型產業集聚系數0.155不顯著，根據chow檢驗二者系數差異明顯，假設2b成立。

從上述結果中可以看出，在市場驅動下大量的制造業聚集在一定區域，能夠深化區域內企業的分工和合作，既能享受勞動分工所產生的高效率，又由于地理位置相近，極大地減少了企業間頻繁交易所產生的成本。企業在實施專利戰略過程中，往往受到外部融資約束的影響，政府一方面能夠直接對企業專利戰略發展提供資金支持，另一方面能夠為企業提供信譽擔保，給市場投資者一個積極的安全信號，提高企業外部投資者的信心，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因此，無論是市場驅動還是政府驅動下的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發展都有促進作用，并無顯著差別。

專利戰略的成果具有正外部性，同集聚區內競爭者可以吸收市場創新成果，使先采取專利防御戰略的企業不能充分享受到自主專利帶來的所有利益，再加上我國市場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措施尚不健全，從而導致在專利防御戰略實施過程中面臨較大的市場風險，進而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發展沒有產生顯著影響。政府會利用補貼政策進行適當的干預，以緩解專利發展中市場失靈問題，也就是用財政資金彌補因專利正外部性而損失的利益，增強企業實施專利防御戰略的信心，因此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能進一步加強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促進作用。

3.3 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關系的調節作用

促進制造業專利戰略的發展，關鍵是技術進步，而技術進步的關鍵是人力資本的積累。人力資本不僅是科技創新的主要力量，而且還是技術傳播與成果產業化的主要力量，隨著人力資本升級，科技的創新能力也會隨之增強，技術的擴散速度也會隨之加快，科技成果的轉化率也會提高。因此，人力資本水平是影響技術進步和企業專利戰略最直接、最主要的因素 [29] 。表5顯示了采用調節效應模型分析在龍頭企業帶來的人力資本結構升級的調節作用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結果，列（1）顯示了產業集聚（agglo）與人力資本結構升級（staff）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的影響，交乘項系數0.001，在10%水平上顯著，說明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在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投入戰略之間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假設3a成立。列（2）顯示了產業集聚與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影響，交乘項系數0.088不顯著，說明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在產業集聚與專利防御戰略之間沒有起到調節作用，假設4不成立。

從上述分析結果中可以看出，龍頭企業帶動的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吸納和培養了規模較大、層次不一的科技人員，使企業擁有了更多的研發高端人才，將新知識與新材料、新工藝融合起來，從而產生了優良的配置效果，擴大了本地市場供需，促使集聚內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推動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的發展。但是現今我國仍缺乏重要的原創性成果，一流的基礎研究人才和團隊非常稀缺，尤其是缺少長期深耕基礎理論的基地和隊伍，盡管人力資本結構升級讓企業擁有了更多的研發高端人才，但這些勞動力資源并沒有在他們應有的崗位上發光發熱，而是將這些資源投入到了收益更快、利潤更高的項目中。從0到1的自主研發企業在國內還很少，更多的是從1到N的模仿企業，企業一味地模仿、重復龍頭企業的專利成果，并不會提升企業的專利防御戰略，因此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對二者的正向效應并不顯著。

本文根據區域層面進一步將企業分為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考察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對二者之間的調節作用。列（3）和列（5）顯示了對于東部地區企業，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在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投入戰略之間起到正向調節作用，對產業集聚與專利防御戰略之間沒有顯著影響；列（4）和列（6）顯示了對于中西部地區企業，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對產業集聚和專利投入戰略以及專利防御戰略之間都沒有起到調節作用。根據結果可以看出，我國大部分龍頭企業集中在東部，完善的基礎設施和優渥的勞動報酬吸引了大量的人力資本集聚，這進一步強化了產業集聚的規模效應和知識溢出效應，同時東部地區高技術企業Ramp;D資本雄厚，由人力資本大量集聚引發的產業集聚成本上升并未明顯導致專利投入的擠出。在這兩方面原因之下，人力資本結構升級正向調節了東部地區產業集聚與專利投入戰略之間的關系。而我國中西部地區資源相對匱乏，雖然在龍頭企業帶動下能夠以更低的成本獲得研發人才，但專利研發周期以及成果轉換周期均較長，將大量的資金用于專利投入戰略發展會使企業面臨較大的財務風險與經營風險，導致中西部企業發展專利投入戰略的意愿并不強烈 [30] ，因此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對中西部地區專利投入戰略的影響并不顯著。專利戰略的成果具有正外部性，同行業競爭者可以吸收市場創新成果，使率先進行專利防御戰略的企業無法完全享有自主專利帶來的全部收益，又加上我國外部市場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措施還不完善，從而導致在專利防御戰略實施過程中面臨較大的市場風險 [31] ，因此人力資本結構升級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影響并不顯著。

3.4 穩健性分析

3.4.1 替換變量的度量方式

本文采用赫芬達爾指數替換區位熵衡量產業集聚，回歸結果見表6第（1）列和第（2）列。用研發人員投入比例來衡量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用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之和來衡量企業專利防御戰略，回歸結果見表6第（3）列和第（4）列。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本文的回歸結果仍穩健。

3.4.2 剔除沿海城市樣本

考慮到沿海城市產業集聚相比內地城市更為特殊，剔除沿海城市后對回歸系數進行重新估計。結果如表6第（5）列和第（6）列，剔除沿海城市樣本后，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發展的回歸系數仍顯著為正，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發展的回歸結果仍顯著為正，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說明本文的回歸結果是穩健可靠的。

3.4.3 將專利戰略指標衡量滯后兩期

將專利戰略滯后兩期來衡量，回歸結果見表6第（7）列和第（8）列，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說明本文的回歸結果是穩健可靠的。

3.5 異質性分析

3.5.1 關于行業屬性的異質性

高科技行業與一般行業在產業集聚中專利戰略發展存在差異，因此，為探究產業集聚中所產生的差異性，本文在全部制造行業樣本的基礎上，參考彭紅星和毛新述（2017）[32] 的做法，借鑒《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目錄》，對照《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2012年修訂）》確定高科技上市公司行業代碼，將樣本企業進一步劃分為高科技行業樣本和一般行業樣本兩類，分別進行估計，回歸結果如表7中列（1）—列（4）所示。檢驗結果顯示，高科技產業集聚顯著加強了企業的專利投入戰略和專利防御戰略。高科技產業集聚可以為區域內的企業提供合適的研發基礎與平臺，通過技術合作、項目聯合開發以及平臺共享等手段推動區域內企業進行深度合作，在此過程中科技、人才、信息、資金等資源得到集中與共享，提升區域競爭力，同時會與有關行業產生化學反應，形成一條完善的產業鏈，幫助企業突破技術壁壘，同時，其溢出效應有利于區域內的技術擴散，使得該區域內的其他企業更加容易通過模仿、收購、合作等方式獲得該專利技術，因此高科技產業集聚顯著加強了企業的專利投入戰略和專利防御戰略。

3.5.2 關于產權層面的異質性分析

為了考察產業集聚對不同所有制的企業專利戰略發展的差異化影響，本文將制造業樣本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結果如表8中列（1）—列（4）顯示產業集聚顯著促進了國有企業的專利投入戰略和專利防御戰略，而非國有企業這一影響不顯著。這可能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企業成長的大環境有關。國企的發展得到了各種政策的傾斜，擁有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當前我國國企改革一直在穩步地進行著，完善了治理體系，改革了管理人員的進入退出機制、研發人員的激勵機制，市場化經營水平明顯提高。

國有企業既有資源優勢和政策支撐，又改善了管理制度，為企業專利戰略發展營造了良好的環境。與國有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通常掌握的資源比較少，而企業進行專利戰略發展需要時常更新大量的硬件設備，還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非國有企業由于受資金、人才等因素的制約，產業集聚對專利戰略發展的促進作用并不明顯。

4 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通過構建省（直轄市）產業集聚指標，以我國2007～2020年滬深Ａ股制造業上市公司數據為研究樣本，實證探究了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戰略的影響，在此基礎上將產業集聚分為市場驅動型和政府引導型兩種類型，分析在政府驅動下形成的產業集聚以及市場自發形成的產業集聚哪種類型對企業專利戰略產生了更大的影響，并進一步探究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企業專利戰略會起到怎樣的調節效應。研究結果表明：現階段，我國制造業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和專利防御戰略都有顯著促進作用。市場驅動型和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投入戰略發展的促進作用并沒有顯著差異，但是對專利防御戰略存在顯著差異，政府引導型產業集聚對企業專利防御戰略的促進作用更為強烈。東部地區的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與專利投入戰略之間的關系起到正向調節作用，對專利防御戰略之間沒有起到調節作用；而中西部地區的龍頭企業對產業集聚和專利投入戰略及專利防御戰略之間均未起到調節作用。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面對發達國家的專利壁壘，強化專利戰略成為時代選擇的必然。鑒于知識溢出和知識產權治理的雙重作用，需要在保持合理的知識流動以提升正向效應的同時，避免侵權行為以降低負效應。通過實施保密措施、提高技術的復雜度、限制核心人員流動等方法，協助持有專利的企業，防止其核心、關鍵知識溢出。建立企業之間的公共創新平臺，聯合攻克共性關鍵技術，并對其進行專利申請，降低集群企業的同質性，推動知識流動與共享。

第二，政府既要采取適宜的產業政策引導產業集聚，也要重視產業的自發集聚，并合理引導，順勢而為。對企業自主研發的科學性和成果進行科學評價，并依據企業自主專利投入的可實施程度給予不同補貼，防止企業為了獲取補貼而采取戰術性專利防御戰略。在推動民營企業發展方面制定合理的補助發放條例，提高政府對民營企業專利投入補助資源的配置效率。

第三，在龍頭企業帶來集聚區域人力資本結構升級的過程中，要充分考慮到該集聚區域人力資源與經濟結構的協調。各集聚區域要努力形成區域內高低技能勞動力互補，優化勞動力市場配置機理，建立勞動力資源與產業結構性協調機制，避免勞動力資源流失，使人力資源能夠更好推動集聚產業的勞動生產率，進而促進區域間協調合作的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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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pes of IndustrialAgglomeration and Patent Strategy of Enterprises

ZOU Caifen 1 ， TANG Zimi 1 ， ZHOU Yujia 2

（1.School ofAccounting，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200， China；

2.Management School，Wuhan Donghu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212， China）

Abstract：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re important driving forces to promote high-quality econom-ic growth， and the two interact to promote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which enhance the core competitiveness of the country and theregion. Do market-driven and government-guided industrial clusters play different roles in the choice of innovation strategy？ On the basis ofsorting out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types on th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 patent strategy， this paper takesShanghai and Shenzhen A-share manufacturing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07 to 2020 as samples， empirically tests the influence of differenttypes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on th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 patent strategy， and analyzes the moderating effect and heterogeneity be-tween leading enterprise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agglomeration has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patentinvestment strategy and patent defense strategy. （2） There i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between market-driven and government-led industrialagglomeration in promoting the strategic development of patent investment; Compared with market-driven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govern-ment-guided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has a stronger promoting effect on patent defense strategy. （3） Leading enterprises have a positivemoderating effect between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patent investment strategy， but no moderating effect between leading enterprisesand patent defense strategy. Further research shows that in the eastern region， leading enterprises have a positive moderating effect on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patent investment strategy， but no moderating effect on patent defense strategy. For enterprises in the central andwestern regions， leading enterprises have no regulating effect on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patent investment strategy and patent defensestrategy. The research conclusion provides policy enlightenment for improving the development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promotingth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 patent strategy.

Key words：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type;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enterprise patent strategy; leading enterprise

（責任編輯：田媛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