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新業態從業青年日益成為勞動力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但該群體的過度勞動和就業不穩定問題較為突出。文章聚焦新業態從業青年過度勞動對其就業穩定性的影響,通過基準回歸模型和異質性分析發現:過度勞動顯著削弱了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平均降低16.15%;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削弱作用存在就業形勢預期和工資變化預期的異質性,更樂觀的就業形勢預期和工資變化預期有助于緩解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削弱程度。為此,應聚焦法規制度體系完善、平臺算法與定價規則優化、優質就業機會挖掘、基本勞動權益保護、分險種梯度化保障、青年收入預期引導、公共服務供給和職業技能培訓體系等方面創新政策舉措,降低過度勞動的負面影響,提升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質量。
[關鍵詞] 過度勞動; 就業穩定性; 收入水平;個人預期
[中圖分類號] F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211(2025)01-0031-17
過度勞動是勞動力市場領域的重要研究焦點,近年來,以平臺經濟為主流的新就業形態不斷涌現,2023年全國總工會調查數據顯示中國有8400萬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其中青年人占大多數。新業態的快速發展疊加社會就業觀念轉變,使勞動力市場發生結構性變化,新就業形態青年群體日益成為影響勞動力市場運行不可或缺的構成力量(李麗,2022)。伴隨市場化改革的深入推進,互聯網大廠“996”工作制、部分行業“過勞死”等現象使過度勞動問題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部分行業日益“內卷”,超時加班逐漸成為我國勞動力市場的重要就業特征,超時超強度工作成為部分勞動者的常態(楊河清、王欣,2015)。在勞動力市場的新興就業領域,新就業形態從業人員的工作時間碎片化、工作地點靈活化特征明顯,工作和非工作時間的邊界日益模糊,更容易引發過度勞動。因此,新業態領域的某些職業和行業的過度勞動被制度化和常態化成為一個新的發展趨勢。這一現實與國家推進高質量充分就業戰略、中國式現代化和共同富裕進程中實現每一個勞動者自由發展的戰略目標仍有不小差距。
然而,相較傳統正規就業,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存在較大異質性。受新業態從業準入壁壘較低、勞動者缺乏服務定價權、從業競爭性較大等因素影響,該群體的就業收入預期不穩定,傾向于通過提高工作強度、延長勞動時間提高當下收入水平,因此表現出了更強的過度勞動傾向。對于過度勞動帶來的影響,一個總體性結論是:過度勞動會降低勞動者職業韌性,受困于超時工作無暇關注自身技能提升從而影響到個體的長遠職業發展,甚至因為高強度和單調的工作節奏影響身心健康和就業穩定性。由于新業態從業青年尚未被現有公共服務和政策體系有效覆蓋,屬于勞動力市場上的“邊緣化”群體,過度勞動會影響他們對工作時間、收入水平及社會保障等方面的感受(洪俊杰、倪超軍,2020),但新業態已成為勞動力市場日益重要的就業模式,是吸納青年就業的重要領域。因此,研究新業態從業青年的過度勞動問題具有較強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目前學術界關于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存在一定爭議,集中體現在過度勞動是否會影響勞動者的就業穩定性,影響主要體現為正向影響還是負向影響,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正向或負向影響強度如何,現有對影響機制的探討有所缺乏或不夠深入(石建忠,2019;周戰強、王馨,2021;楊河清、王欣,2016)。本文將通過實證研究回應上述討論,核心問題有兩個。第一,過度勞動是否明顯降低了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過度勞動如何影響到就業穩定性。第二,新業態從業青年群體的過度勞動與其就業穩定性決策是否存在異質性。
一、文獻回顧與理論分析
(一)文獻回顧
1.過度勞動的多元成因與多維影響。過度勞動是一種現象,背后隱含著造成青年群體過度勞動的原因和這一現象對社會、組織和個體產生的影響。已有研究多以流動人口或農民工群體為視角探討過度勞動(祝仲坤,2020)。收入低、失業焦慮和職業生涯不確定都是引發過度勞動的原因(R. Blundell, T.Macurdy,1993;C.Shapiro, J.E.Stiglitz,1984;J.Heckman,1974),受內卷效應影響,個體傾向于主動或被動“接受”過度勞動觀念,從而加劇過度勞動傾向。國內學者從社會環境、制度設計、技術變革、企業文化、工作性質等外部因素,以及個體的生理、心理等內在因素分析過度勞動的成因(郭鳳鳴、牟林,2019;周戰強、王馨,2021)。學術界對過度勞動產生的影響主要從社會、組織和個體三個層面進行分析。過度勞動帶來的“就業擠出”效應會降低就業率,從社會層面對政府的就業目標形成沖擊(郭鳳鳴、張世偉,2020),不利于高質量充分就業的實現,代際視角下的過度勞動會對家庭內部及其子代發展產生長期影響(官倩楠、朱志勝,2022)。從微觀層面看,長期過度勞動在短期內主要影響勞動者自身的工資收入和個體的健康狀況,導致難以形成可持續的就業(楊河清、王欣,2016;石建忠,2019)。新就業形態領域對傳統“單位+雇員”就業模式下的工會制度、勞動法規以及最低工資制度等的遵從度較低,導致現有法律法規對新就業形態青年群體的保障覆蓋面與保護力度明顯不足。已有研究發現同樣適用于新就業形態青年群體,勞動強度較大限制了新就業形態從業青年通過人力資本投資獲得擺脫次級勞動力市場的機會,從而進一步固化過度勞動。
2.就業穩定性的衡量及影響因素。就業穩定性是衡量就業質量的重要維度,學術界對就業穩定性的探討多聚焦于農民工群體的城鎮化問題,從城市定居意愿、農民工城鎮化、消費、新生代農民工城市融入、永久遷移等視角分析就業穩定性。與就業穩定性相對應的概念是“工作轉換”,現有實證研究主要探討工作轉換對于工資收入和對就業質量的改善效應(K. Keith, A. McWilliams,1999;姜培源、汪雯,2021)。部分新就業形態領域的準入和退出門檻較低,勞動者缺乏穩定雇主,可能同時在不同平臺接單開展服務,導致其就業認同感不高,就業穩定性較差(李麗,2022)。部分企業會通過平臺雇用大量新就業形態領域的勞動者來降低運營成本,但這會進一步加劇平臺勞動者內部的競爭,進而引發就業流動問題(潘旦,2022)。就業穩定性好并不意味著不存在工作轉換,順暢的工作轉換是勞動力市場靈活性和健康運行的重要表現,但對于新就業形態從業人員來說,頻繁的工作轉換意味著就業處于一種不穩定狀態,不能稱得上是一種好的就業狀況。關于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因素,主要包含個體、組織、個體與組織的匹配性以及外部環境四大維度。其中,個體因素主要包含人文特征、工作滿意度等因素,如戶籍因素(邵敏,2018)、受教育程度(黃乾,2010)等,個人年齡、流動人口屬性、城鄉狀況特征等也是影響就業穩定性的重要因素(曲玥,2022)。還有學者研究認為降低住房公積金繳費率有助于穩定就業(唐鈺,2022),社會資本對個體的就業穩定性具有負向影響(李曉峰、李珊珊,2020),隨著個體人力資本的增強會弱化社會資本對就業穩定性影響的效果,平臺勞動者工作滿意度正向影響就業穩定性(楊學成、楊東曉等,2023)。由于新業態從業人員尤其是物流快遞、訂餐外賣等行業從業青年主要以農村戶籍的流動人口為主,因此,將新經濟遷移理論引入對新業態從業青年群體就業穩定性的研究仍具有較大啟發和借鑒意義。
總體而言,學術界對過度勞動和就業穩定性開展了較多研究,但研究對象過于聚焦農民工群體,對其他群體的拓展研究不夠,對新就業形態青年群體的關注更少。研究深度方面,雖然對靈活就業人員或平臺從業人員的勞動強度較大已達成一定共識,但多未借用有效的量化工具進行深入探討。本文聚焦當下社會較為關注的“過度勞動”命題對新就業形態從業青年開展研究,有利于從微觀層面深入探討勞動強度與該群體就業穩定性的關系及其作用機制,豐富和拓展關于過度勞動、就業穩定性與就業質量等的理論闡述與實踐應用。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為了理解新業態從業青年的過度勞動與其就業穩定性的關系,既要關注該群體本身所具有的個體特征和工作特點,也要關注該群體的認知和預期因素對就業穩定性存在的影響。
1.過度勞動的選擇:收入水平和基本保險對就業穩定性是否具有彌補效應
首先,過度勞動對勞動者個體的就業穩定性會產生直接影響。根據勞動跨期替代理論,經濟動機是人口流動的首要驅動因素,更傾向于通過增加勞動供給時間來提高收入(張熠、陶旭輝等,2021)。在過度勞動狀態下,收入水平與就業穩定性的關系最為密切,根據補償性工資理論,如果勞動者在高強度工作環境下獲得了額外的工作報酬,即高強度工作給勞動者帶來了符合預期的收入水平,則個人的主觀滿意度會保持在相當水平,從而有利于保持或提高就業穩定性。從新就業形態從業人員的實際結構看,該群體存在大量流動人口,同樣適用勞動跨期替代理論和補償性工資理論。雖然勞動收入是過度勞動與就業穩定性之間的重要調節變量,但過度勞動狀態作為一種非可持續的工作狀態,整體會對青年群體的就業穩定性會產生負面影響。新業態從業青年過度勞動可能獲得了可觀收入,但工資收入增加并不能完全補償過度勞動對個體產生的多維影響,長此以往,勞動者可能會選擇“離開”當前工作以緩解過度勞動狀態。
假設1:過度勞動會降低勞動者個體的就業穩定性。
其次,保險享有是影響勞動者就業穩定性的重要因素。已有研究表明,保險享有不僅能夠有效降低農民工群體過度勞動的概率,促進該群體壓縮過度勞動和重度過度勞動的時間(楊術、黃怡丹,2022),而且參加基本保險有利于提升就業穩定性,享有養老、醫療等各類保險越充分,越能夠顯著降低員工的辭職率(陽義南、連玉君,2015)。本研究認為新業態從業青年參加基本社會保險會使個體在發生意外工傷、失業等情形甚至步入年老狀態時可以獲得穩定的保障與收入來源,降低或消除該群體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擔憂,從心理層面弱化對就業不確定性的恐懼和對未來生活的擔憂,從而降低過度勞動的概率,使個體就業保持在相對穩定的狀態。因此,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作用會受到社會保險享有因素的影響,參加社會保險會降低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產生的負向影響度。
假設2:社會保險享有會降低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負向影響。
2.就業穩定性的選擇:個體主觀預期對就業穩定性的異質性呈現
新業態從業青年群體內部存在一定異質性,非就業因素也可能會影響到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作用機制,個體的主觀心理預期會影響勞動者當下的行為決策結果。勞動力流動是勞動市場運行的內在特征,但已有研究認為頻繁轉換工作或者被動轉換工作是就業穩定性較差的重要表現(邵敏、武鵬,2019)。在過度勞動背景下,根據行為經濟學的一般決策模型,個體主要基于主觀感受和有限理性做出是否繼續從事當前工作的決策,如果個體對外部就業形勢持樂觀預期或認為新工作會增加自己的收入水平,則會促使勞動者產生工作轉換沖動。勞動者認為勞動力市場上存在大量優質工作機會,通過工作轉換會使就業機會、收入水平、工作環境和勞動保障等方面得到改善,對勞動者來說就是高質量的工作轉換,可以彌補工作轉換產生的機會成本,這一定程度上會降低就業穩定性。反之,如果個人對外部就業形勢預期不樂觀或對自己下一份工作的收入提升預期不確定,個體的工作轉換決策會趨于保守,從而有利于提升就業穩定性。因此,過度勞動會因為個人主觀預期的差異從而影響到就業穩定性。
假設3:過度勞動下的個人預期差異會顯著影響就業穩定性
二、數據、變量與模型
(一)數據來源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來源于上海市靈活就業人員抽樣調查數據,使用2022年9月、2023年1月和2023年8月三期數據構造混合截面數據。鑒于本文研究對象為新業態從業青年群體,故僅保留年齡在35歲以下且從事工作為網約送餐、網約車代駕、網絡電商、網絡直播和設計創作等依托平臺進行就業的樣本,在刪除關鍵變量缺失和極端值樣本后共獲得樣本1445個,其中,關鍵變量缺失和極端值樣本占比為3.02%。
(二)實事特征
1.新業態領域從業青年的過度勞動具有普遍性。新業態領域由于受到薪酬定價方式和工作邊界較為模糊等因素的影響,過度勞動傾向更加明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對過度勞動界定的44小時/周的標準,51.9%的從業青年處于過度勞動狀態。本研究在上述標準基礎上將過度勞動的標準增加至50小時/周,按此口徑測算仍有39.03%的青年處于過度勞動狀態。對處于過度勞動狀態青年數據深入分析發現,67.5%的人周工作時間超過60小時,相當比例的從業青年存在較高強度的過度勞動,20.75%的人處于超高勞動強度的過度勞動狀態,周工作時間高達80小時以上。引入其他特征因素分析發現,新業態領域青年群體的過度勞動不存在戶籍、年齡、行業和參保等方面的差異,過度勞動已成為新業態領域“眾所周知”的普遍現象,值得引起學術界和政策部門的重視。
2.過度勞動對提升青年收入有一定作用但不顯著。只有少數青年在新業態領域以過度勞動為代價獲得了相對“較高”的收入回報。周工作時間超過50小時的群體中,98.58%的青年月收入在3萬元及以下,剔除月收入在3萬元以上的樣本后,83.7%的青年月收入水平處于1萬元及以下,說明大部青年即使進行過度勞動獲得的收入也較為“普通”。從不同收入水平的分布區間看,19.68%的青年月收入不足5000元,38.3%的青年月收入為5000元至8000元,25.71%的青年月收入為8000元至10000元,12.77%的青年月收入在10000元至20000元區間,僅有3.55%的青年月收入超過20000元。過度勞動狀態下,青年勞動收入有所分化的同時下降趨勢更加明顯。較去年同期,33.51%的青年月收入“沒什么變化”,23.05%的青年月收入呈增長趨勢,43.44%的青年月收入有所下降。相較未處于過度勞動狀態的從業青年,過度勞動狀態下收入呈增長趨勢的青年占更高,但過度勞動青年收入下降的占比同樣更高,說明部分新業態從業青年的收入增加是以付出更多勞動時間為“成本”的,另有部分青年群體即使處于過度勞動狀態,其收入水平卻仍呈現下降趨勢,面臨的收入困境不斷增加。
將過度勞動與非過度勞動青年的收入水平進行橫向比較,可清晰發現過度勞動對青年收入的影響方向和影響程度。兩個群體的收入分布在不同收入區間顯示了明顯的差異特征:在較低收入水平時,增加勞動時間對收入提升帶來正向作用更加明顯,可將月收入由5000元以下水平提升至10000元,但在月收入超過10000元區間,過度勞動對收入提升的作用程度則會有所下降。5000元以下的低收入區間,非過度勞動青年的占比明顯高于過度勞動青年群體的占比;5000~20000元的中等收入區間,過度勞動青年的占比則明顯高于非過度勞動青年群體的占比;20000元以上的高收入區間,勞動時間因素對收入水平的影響度則明顯下降,即收入水平達到20000元以上后,過度勞動并不會明顯帶來收入提升。
3.過度勞動會明顯提升青年的工作轉換意愿。青年在新業態領域的就業雖然存在明顯過度勞動現象,但在就業穩定性方面仍展現了一定的“沉淀性”。雖處于過度勞動狀態,但40.6%的青年在當前工作的從業時間超過3年,59.40%的青年在當前工作的時間在3年及以下,其中40.7%青年當前工作的從事時間處于1年至3年區間。與周工作時間低于50小時青年的當前工作年限相比,兩個群體的工作年限分布曲線趨于一致,是否過度勞動對工作年限的分布特征影響沒有明顯差別。
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工作年限的影響并不明顯,但是否過度勞動對青年工作轉換預期存在顯著影響。每周工作時間超過50小時的青年,“打算換工作”的比例為45.41%,而周工作時間低于50小時的青年,“打算換工作”的比例為33.54%,過度勞動是新業態從業青年進行工作轉換的重要動因,使過度勞動成為影響該群體就業穩定性的重要變量。根據人力資本理論,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勞動者主動轉換工作的概率和收益會更大,在打算換工作的新業態從業青年中,無論是否處于過度勞動狀態,均呈現出大學及以上學歷青年工作轉換意愿更高的特征,處于過度勞動狀態且打算換工作的大學及以上學歷青年占58.33%,未處于過度勞動狀態且打算換工作的大學及以上學歷青年占比更是高達90.67%。同樣面對過度勞動,受教育程度低的青年打算換工作的比例會明顯低于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群體比例,充分表明高人力資本群體在勞動力市場中的流動選擇自主性更大。受教育程度較低的新業態從業青年由于缺乏競爭力,面臨職業向上轉化難和收入水平低與提升難度大的“雙重困境”,可能是“被動性”的穩定就業。
(三)變量選擇
1.因變量。本文的因變量是青年就業穩定性,以截至調查時受訪者從事當前工作的月數進行衡量,縮尾1.5%后取自然對數獲得。在衡量就業穩定性時,部分學者以是否簽訂勞動合同作為標準(周闖、沈笑笑,2021),也有部分學者以當前或上一份工作持續時間為標準(劉斌、張翔,2021)。本文采取后一種標準,原因在于是否簽訂勞動合同更適宜作為正規就業與非正規就業的劃分標準而不適宜作為就業穩定性強弱的衡量標準,在新業態從業模式下,勞動者即使未簽訂勞動合同也可能與所服務的“中介”平臺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協議”關系,且從事當前工作的月數在衡量勞動者就業穩定性上更加直觀。
2.自變量。本文的自變量為過度勞動,早期研究認為過度勞動是指勞動者在較長時間處于一種超出社會平均勞動時間的就業狀態(王艾青,2007)。學者們在后續研究中開始逐步強調勞動行為與勞動狀態的統一,不僅包括超時和超強度勞動,還包括勞動者感知到的不可逆轉的疲勞積蓄狀態(孟續鐸,2014;石建忠,2019)。過度勞動是指勞動者一定時期內超出合理時間、合理勞動強度的就業狀態(郭鳳鳴、張世偉,2018),還可以從勞動行為、健康表征、不良后果三層面界定過度勞動(王欣,2018)。由于健康狀況難以采集,勞動強度在體力和腦力兩個維度上難以衡量,過度勞動難以采用上述標準進行界定,學術界多從勞動時間角度探討過度勞動。《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采用44小時標準界定過度勞動,考慮到新就業形態青年群體工作時間與非工作時間的邊界比較模糊,且相較其他群體通過延長勞動時間增加收入的傾向更加明顯,基于勞動法規定和借鑒已有研究對過度勞動的界定標準,將每周工作時間超過50小時作為過度勞動的界定標準,并設置為虛擬變量。
3.控制變量。已有研究表明人力資本(邱立成、鐘曉龍,2021)、物質資本(楊青、徐俊杰,2021),以及戶籍身份(周闖、劉敬文,2020)等因素均對勞動者的就業穩定性產生影響。因此,必須控制可能影響該群體就業穩定性的其他變量,將人口特征(性別和年齡)、人力資本(受教育年限)、工作狀況(月收入、工資變化、意外傷害經歷)和生活狀況(是否本地戶籍、意外險、職工養老險、居民養老險)4個方面共10個變量設為控制變量。
(四)模型設定
1.基準回歸模型。本文將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影響的基準模型設定為單對數線性回歸模型,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進行估計:
(1)
在式(1)中,表示就業穩定性,是本文的因變量,用勞動者當前工作的持續月數縮尾1.5%后取對數表示;表示過度勞動情況,是本文的核心自變量,為其系數;Σ是本文的控制變量,如前所述的人口特征、人力資本、工作狀況和社會保障4方面10個變量,為其系數;為隨機誤差項,包括了不可觀察的變量的影響。
2.傾向得分匹配。由于勞動者是否過度勞動并非外生變量,還可能受到無法觀察到的其它因素(如工作態度、家庭經濟社會地位)的影響,而這些因素可能同時還影響著勞動者的就業穩定性,因此導致基準回歸中的OLS估計可能是有偏的,這種由于樣本根據自身特征所進行的自選擇過程導致的估計偏誤被稱為自選擇偏誤,為控制自選擇偏誤,增強實證結果的可信度,使用反事實估計框架(Rosenbaum and Rubin,1982)。本文使用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進行反事實估計,減少影響過度勞動的各類混雜因素影響,控制自選擇偏誤。PSM方法的基本思想是選擇個體的多個特征變量計算其傾向得分值,通過設置匹配方法將個體按照傾向得分值進行匹配,從而得到各方面特征都最為相近的個體并分為實驗組和對照組(本文的實驗組是“過度勞動=1”,對照組是“過度勞動=0”),最后計算匹配后的實驗組的平均處理效應(ATT)。具體步驟是:第一,選擇個體的特征變量,一般為式(1)中的控制變量;第二,使用Logit模型或Probit模型計算個體發生過度勞動的概率,此概率值即為傾向得分值;第三,選擇不同的匹配方法對傾向得分值進行匹配,并計算實驗組的平均處理效應。模型為:
(2)
式(2)中,表示平均處理效應ATT;表示實驗組樣本的就業穩定性;表示與實驗組相匹配的對照組樣本的就業穩定性;為傾向得分值,為控制混雜因素的特征變量,與式(1)中的控制變量一致;表示是否過度勞動。
三、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在基準回歸過程中,將4個方面的變量逐步加入回歸模型當中,以觀察變量顯著性和模型解釋力的變化情況,為避免異方差的影響,在估計過程中使用異方差穩健標準誤方法。表2展示了基準回歸的實證結果,表2中的模型1到模型4反映了將核心自變量和控制變量逐步加入基準模型的過程,模型4呈現了所有控制變量均加入模型后的基準回歸結果,過度勞動使青年勞動者的就業穩定性降低了9.35%,且該效應在5%的水平上顯著,印證了本文的研究假設1;受教育年限和工資若保持不變則對勞動者的就業穩定性具有削弱作用,具體而言,受教育年限每高出一年,則就業穩定性降低1.48%,原因在于受教育年限越高,學歷在就業市場上所釋放的信號更強,從而降低轉換工作時的搜尋成本,導致高學歷人群更愿意變更工作;當勞動者主觀覺得工作較去年同期沒什么變化時,也更傾向于變更工作。基準回歸結果還表明月收入越高或年齡越大則就業穩定性越好;本地戶籍勞動者就業穩定性優于外省市戶籍;意外險參保者的就業穩定性優于未參保者。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意外險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是顯著的,但職工養老保險和居民養老保險對于勞動者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均不顯著,這一結論部分印證了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2,說明不同險種的社會保險對就業穩定性影響的顯著性和方向存在差異,由于本文的研究對象是16~35歲的青年勞動者,根據行為經濟學理論,相較于年長的勞動者或老年群體,青年群體更關切當下生活,從而顯示出意外險參保可顯著提升就業穩定性,但是否參加養老保險并不具備顯著性。
(二)反事實估計
基于OLS的基準回歸可能由于樣本自選擇問題的存在而出現估計偏誤。勞動者是否過度勞動的決策并非隨機做出的,而是受到自身其他特征的影響,并且這些特征可能還與因變量存在著影響關系,從而導致效應估計不純凈。比如,家庭社會經濟地位難以衡量,但如果某一勞動者家庭的社會經濟地位較差,則被動接受過度勞動的可能性更高。同時,較低的家庭社會經濟地位也可能對應著較高的就業穩定性(李曉峰、李珊珊,2020),此時便難以判斷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到底如何。
因此,采取PSM方法構建過度勞動與就業穩定性的反事實估計框架,增進實證結果的可靠性。PSM方法通過選擇可以觀測到的個體特征變量計算各個樣本的傾向得分值,并通過傾向得分值對過度勞動和非過度勞動的樣本進行匹配,通過共同支撐檢驗和平衡性檢驗確保實驗組(過度勞動)和對照組(未過度勞動)樣本不存在顯著的系統性差異的情況后,估計實驗組的平均處理效應值,即過度勞動對青年就業穩定性的影響。PSM方法有多種匹配方法可供選擇,本文選擇近鄰匹配(1:2)、近鄰匹配(1:4)、卡尺匹配、近鄰內卡尺匹配(1:4)以及核匹配五種匹配方法,卡尺匹配和近鄰內卡尺匹配的卡尺設置為0.05。限于篇幅,此處僅以近鄰內卡尺匹配(1:4)為例,呈現共同支撐檢驗和平衡性檢驗(表3)。共同支撐檢驗結果顯示,實驗組和對照組落在共同取值范圍外的樣本數共4個,占比僅為0.27%,而落在共同取值范圍內的樣本數共1441個,占比為99.73%,可見經過匹配后實驗組和對照組的多數樣本具有共同取值范圍,在進行反事實估計時僅會損失少量樣本,共同支撐檢驗通過。表3中的變量經過匹配后標準化偏差值均小于10%,且多數變量t檢驗的p值大于0.1,接受了實驗組和對照組樣本不存在系統差異的原假設,平衡性檢驗通過。
使用PSM進行反事實估計的結果(表4)顯示,不同匹配方法估計下的平均處理效應值至少在5%的顯著水平上顯著,效應值范圍為[-0.1716,-0.1523],均值為-0.1615,即過度勞動使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平均降低了16.15%,這表明基準回歸嚴重低估了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的負面影響,更加有力印證了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1。
(三)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驗證上述研究結論,避免由于變量設定和模型選用原因造成的實證結果非穩健,采用替換變量和替換估計模型的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
1.替換變量。為檢驗基準回歸和反事實估計部分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本文對因變量和自變量進行替換。首先是因變量,前文實證研究中以新業態從業青年從事當前工作的持續月數來衡量其就業穩定性,但在相關研究中,也有研究者使用當前工作的持續年數來衡量就業穩定性(劉斌、張翔,2021),因此,嘗試以當前工作持續年數來衡量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不縮尾直接取自然對數。其次是自變量,前文實證研究中以周工作時間是否超過50小時作為衡量是否過度勞動的標準,如果周工作60小時以上的則可視作重度勞動,因此,嘗試將過度勞動的衡量標準從周工作時間50小時替換為周工作時間60小時。將因變量和核心自變量按照上述步驟重新操作后加入基準回歸和反事實估計中。表5展示了僅替換因變量、僅替換自變量和兩者全部替換后的OLS估計結果與反事實估計結果,可以發現三種變量替換方法的實證結果均表明過度勞動會削弱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
2.替換估計模型。前文研究中以勞動者當前工作所持續的月數取對數構造因變量,但勞動者當前工作所持續的月數也可以視作一個計數變量,因此選擇適合分析計數變量的泊松模型和負二項回歸進行替換估計模型的穩健性檢驗,結果(表6)顯示,無論是泊松模型還是負二項回歸,其實證結果均支持過度勞動會削弱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的結論,本文基本研究結論具有穩健性。
四、異質性分析
(一)就業形勢預期異質性
為分析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在對就業形勢持有不同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是否存在差異,本文根據受訪者對近幾年上海市就業形勢變化的感知情況構造了一個就業形勢預期的虛擬變量(“改善=1”,“不變或惡化=0”),利用過度勞動和就業形勢預期構造交互項進行異質性分析。表7中模型1展示了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影響的就業形勢預期異質性,從過度勞動與就業形勢預期的交互項可以發現,過度勞動對就業形勢持改善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影響顯著更強,同時,就業形勢預期的效應值顯著為正,說明在未過度勞動情形下,對就業形勢持改善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要高于對就業形勢持不變或惡化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印證了本文的研究假設3。
(二)工資變化預期異質性
類似地,根據受訪者對自身未來半年工資變化的預期構造一個工資變化預期的虛擬變量(“增加=1”,“不變或減少=0”),利用過度勞動和工資變化預期構造交互項進行異質性分析。表7中模型2展示了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影響的工資變化預期異質性,從過度勞動與工資變化預期的交互項可以發現,過度勞動對工資變化持增加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影響更顯著。同時,工資變化預期的效應值顯著為負,說明在未過度勞動的情況下,對工資變化預期持增長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反而低于對工資變化持不變或減少預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對工資變化持增長預期,就業穩定性卻下降,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在于個體基于對自身工作能力等多種因素的綜合影響做出工資預期,個體對工資變化的增長預期反映了其良好的經濟信心,而經濟信心越大越可能做出積極的職業選擇(楊萌、劉力,2010),影響到個體就業穩定性,本文的研究假設3至此得到完整印證。
3.青年來源地域異質性
就業是人口流動的重要動因,收入是流動人口就業關注的重要方面,是否過度勞動和就業穩定性會受到個體身份、地域經濟水平等因素的影響。因此,考察來自不同區域的新業態從業青年對待過度勞動在就業穩定性方面表現出的群體差異具有重要價值。將研究樣本按照戶籍地劃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三組子樣本,分析不同戶籍地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受過度勞動影響的異質性。實證結果(表8)表明戶籍地為東部地區的樣本中,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的負向影響并不顯著;中部和西部樣本中,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的負向影響則顯著成立,且在西部樣本中的負向影響效應要更加顯著。
五、主要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研究采用基準回歸模型和反事實估計方法實證分析了過度勞動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并開展異質性分析。主要發現:第一,回歸模型計算結果表明,過度勞動使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就業穩定性平均降低了16.15%,表明新業態領域從業青年的過度勞動現象會對個體就業穩定性產生顯著影響,使過度勞動成為衡量和影響該群體就業質量的重要因素。第二,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影響存在多維表現。過度勞動在不同收入水平和社會保障享有度等情境下,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結果有所差異。在過度勞動情形下,收入對就業穩定性具有彌補效應,根據勞動供給的跨期替代理論,如果收入水平較高,雖然新業態從業青年處于過度勞動狀態,但仍保持了較高的就業穩定性;在過度勞動情形下,基本社會保險不同險種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程度存在高低差異,意外保險參保會顯著提升就業穩定性,養老保險參保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則不顯著,根據行為經濟學理論,新業態從業青年更關注自身當下的需求,對長遠的養老需求缺乏關注,導致意外保險參保和養老保險參保兩個因素在過度勞動下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存在明顯差異。第三,異質性分析方面,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削弱作用存在就業形勢預期和工資變化預期的異質性,更樂觀的就業形勢預期和工資變化預期有助于緩解新就業形態青年群體過度勞動對就業穩定性的削弱作用。此外,本文還發現勞動力市場符號理論不僅適用于傳統正規就業領域,同樣適用于解釋新業態從業青年受教育程度越高,就業穩定性有所下降的現象,由于學歷在勞動力市場上發揮著明顯的信號作用,新業態從業青年的受教育程度提高會降低其工作搜尋成本,從而降低了就業穩定性。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1和研究假設3得到完全印證,是否享有養老保險對就業穩定性的影響不顯著使本文的研究假設2得到部分印證,在今后的相關研究中有待進行深入探討。
基于以上發現,提出如下建議:首先,基于新業態領域較普遍存在的過度勞動現象,加強新業態領域法律法規和勞動標準完善,引導平臺算法和定價規則適度兼顧勞動者工作強度和收入水平的平衡。要從制度體系的內在邏輯層面改變現行勞動保護和保障體系主要基于傳統的“單位+雇員”就業模式,適應新業態內在發展規律和從業人員特點調整和完善自“勞動合同法”“社會保險法”“失業保險條例”等不同層級、不同類型的法律法規和制度體系。完善新業態領域的勞動標準,降低過度勞動對青年群體造成的不同程度負面影響。其次,基于收入提高對過度勞動存在的彌補效應,進一步推動新業態創新發展,挖掘新業態領域優質就業機會增長潛力,促進新業態從業青年收入水平合理增長。加強社會各行業的工資水平監測,合理發布社會各行業工資水平和企業工資指導線,加強對平臺算法和定價規則的監管,形成對新業態從業人員收入的引領和示范。第三,基于不同險種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差異,加強基本勞動權益保護,實施分險種差異化、梯度化的保障。加大對青年群體參加城鎮職工基本養老、醫療等社會保險制度的引導和政策優化調整力度,優先推動該群體最為關切的新型職業傷害保險擴大覆蓋面,完善商業保險對青年群體意外傷害的補充保障作用。第四,基于收入水平和變動趨勢對新業態從業青年就業穩定性存在的影響,一方面要加強對青年群體收入預期引導,面對社會需求和市場規模整體有待提升但從業人員卻不斷涌入新業態領域的供需失衡矛盾,部分群體還疊加受到平臺算法和規則的制約,收入水平提升存在較大難度或提升幅度有限,要積極引導青年群體樹立合理的就業及收入預期。另一方面要將新業態從業青年納入城市公共服務體系中來,通過工會、團委、組織等各部門資源和城市各類便民點、基層黨群服務陣地等載體提供基本生活類、文化娛樂類、學習提升類等服務,以緩解過度勞動對青年群體身心健康產生的負面影響,改善個體對當前工作的感知和評價。第五,基于過度勞動下的個人預期差異對就業穩定性產生的影響,一方面要從個體層面引導青年樹立可持續的職業發展觀,加強個人職業發展謀劃和提前做好職業轉換準備,自覺加強與個體就業質量和收入水平密切相關的技能水平提升和人力資本積累。另一方面要從宏觀層面健全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優化職業技能培訓體系,適應部分新業態從業青年受教育程度低、技能水平低、學習意愿不足和“工學矛盾”突出等特點,立足提升該群體的技能,實現更好的職業轉換和長遠發展,構建從項目設計、課程標準、組織形式、考核評價等環節與新就業形態從業青年特點和工作特征相匹配的職業技能培訓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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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Overwork Affects the Employment Stability of Young People
——Based on Observations of the New Forms of Employment in Shanghai
Liu Caiyun1, Gao Xiangdong2
(1.Shanghai Institute of Human Resources and Social Security Sciences, Shanghai 200070
2.School of Public Manage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Abstract: Young people working in new forms of employment are increasingly becoming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labor market, however, the phenomenon of overwork and the problem of unstable employment are prominent in this group. The article focuses on the impact of overwork on the employment stability of young people in new employment forms, through the benchmark regression model and heterogeneity analysis, the following findings are made: Overwork significantly weakens the employment stability of young people working in new employment forms, with an average reduction of 16.15%. The impact of overwork on employment stability is heterogeneous with respect to employment situation expectations and wage change expectations, with more optimistic expectations in both helping to mitigate the extent to which overwork undermines employment stability. Therefore, innovative policy measures should be focused on improving the regulatory system, optimizing platform algorithms and pricing rules, exploring high-quality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protecting basic labor rights and interests, providing gradient protection for different types of insurance, guiding youth income expectations, providing public services, and establishing vocational skills training systems, reduce the negative impact of overwork 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employment of young people engaged in new economic sectors.
Key Words:Overwork; Employment Stability; Labor income level; Personal Expectations